乡下地方,光靠种地,别说过上吃香喝辣的富足生活,年景差的时候可能连口干的都捞不着。
地里那点子粮食,交完税连一家人的嚼用都不够,更别提卖出去赚银两了。
没有钱,大多数百姓会选择在冬日的时候去县里打零工,挣点零花,但那几个铜板能顶什么事?怕是连去趟医馆的钱都不够。
原身攒了一大半辈子也不过只存下二十五两银子,李檀昙不会动那二十五两存银,所以若她想要花钱就只能自己挣。
挣钱的法子,她最先想到就是茜草。
茜草腾和根可以卖给药房,果子也可以卖给染布的地方,卖不出去也不防,保存好可以自己用,反正她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不管成不成,总得先试试。
这个月份正是茜草结果的时候,李檀昙刚刚从桥那边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不少,正好可以去挖出来。
李檀昙就顺着刚刚来时候的路,一路走一路挖,还没走到桥边,就挖了整整一筐。
托原身人缘奇差的缘故,一路上虽然有不少村民看着她窃窃私语,上来搭话的倒是一个都没有。
李檀昙也说上这是好还是坏。
香秀和香月去给秤砣和榔头送完包子,一回来就看见自家奶奶蹲在那挖猪草,奶奶挖的草又老又黄,还带根,猪不爱吃的,这种草丢进猪圈,猪只会用它们来趴窝,沤肥都嫌老。
“奶!你是在挖猪草吗,猪不吃草根的。”香秀皱着张小脸委婉提醒。
李檀昙看两个跑得满头大汗的孩子,笑着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香秀点点头,香月便也跟屁虫似的学她的动作。
李檀昙看得可乐,“这叫茜草,不是挖来喂猪的,奶挖回去有其他用处。”
小孩子嘴巴松,茜草能不能卖还两说,她现在并不打算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那我和香月帮奶挖。”
李檀昙欣然应允,她只当两个孩子是觉得好玩凑热闹。虽是穿越了,但是一个人的认知是很难在一息之间改过来的。
比如她从不认为六岁的香秀和五岁的香月有什么劳动力,又比如说才18岁的三儿媳妇谢氏在她这儿可以拥有更多属于她那个年纪的任性一样。
除了身体上的老态,李檀昙根本没有办法将自己带入一个母亲一个婆婆的形象,她看林家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陌生人,她未来会和这家人生活,会影响这家人,但她从未想过和原身一般做这个家唯一的主宰。
她追求的可以是家财万贯,可以是长命百岁,也可以是衣食无忧安逸随性子的田园生活,但绝不能是林家这丁点地方。
那样也太掉份!
就算人老了,但是理想可不能这般狭窄。
“奶!背篓装不下了!”
李檀昙一看放在一边的背篓,果然见里面的茜草都溢出来了。刚刚她挖了半天也不过才挖了半背篓,有了香秀香月的帮忙,速度整整提升了一个度。
甚至李檀昙看着香秀的动作比她还要利索许多。
自己刚刚还当两小姑娘的帮忙是玩的李檀昙:……
好吧,小丑竟是自己。
“你两个哥哥干嘛去了?”背篓装满了,李檀昙便打算先将背篓里的茜草送回家再出来挖,路上也无聊,李檀昙也只能和两个小姑娘聊天。
现在她这个状态就很尴尬,穿成个48岁的身子,偏偏她最头疼和大爷大妈打交道,和心理年龄相似的同龄人交朋友吧,人家肯定又嫌弃她老。
就跟找男朋友似的,她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她,看上她的她看不上,不上不下高不成低不就,说的就是她现在。
这个看不上并非是指李檀昙看不起谁的意思,纯粹是想和谁打交道的问题。
“大哥二哥在麦场看麦子。”
“哦。”她还以为那两个小脏孩是去哪疯玩了,没想到人家是在做正事,倒是她冤枉了人。
三人慢悠悠往回走,李檀昙偶尔和两个小姑娘扯些闲话,气氛虽平淡倒还算和谐,直到走到石桥遇见了一个身穿灰白衣裳的妇人。
妇人对她的敌意太明显,以至于李檀昙想不注意都难,眼神若有实质,她恐怕早就被妇人的眼刀扎了个稀巴烂。
原身这是和人家有多大过节?
李檀昙在记忆中扒了许久却只知道她姓冯,家住村尾,两人平常并无交集,原身也没有和她打过嘴仗,却是不知她这么大的敌意从何处而来。
那冯氏想是刚送完麦子去晒场,她手中推着空荡荡的独轮车,从上桥开始,白眼就翻上了天,两人擦肩而过时,李檀昙还能听见她轻蔑的哼声。
好吧他收回刚刚那句话,她现在在村里的状态是,她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她,她看不上的人家还是看不上她……
小丑又是她自己!
她还是乖乖做她的社恐老娘吧,交朋友什么的,强求不得的。
李檀昙并未将冯氏的白眼放在心上,那妇人就算眼睛翻爆了也是对原身李檀,关她李檀昙什么事?
她干嘛要因为不归属自己的恶意去生气?她又不是河豚,动不动就能气大肚子。
这次出门采草药李檀昙选了个和林家麦地相反的方向,这处地方位置更偏僻些,茜草也长得更茂盛些。
除了茜草,李檀昙还看见了好些积雪草,积雪草又叫铜钱草,因为叶片形状像一个个圆圆的铜板而得名。
积雪草嫩的时候可以做野菜,老了也可以做药,积雪草为主料煮的凉茶有预防中暑的功效。
民间流传最广也是最常见的解暑药是藿香,但她逛了这么久,也没在大湾沟看见过。
现在虽说天气凉了下来,但是秋老虎可不是说着玩的,早晚虽凉,中午却是能热死人。
林家众人天不亮的就顶着太太阳在地里干活,全身唯一避阳的东西便只有一顶草帽,这般很难不中暑。
积雪草正好可以煮好放凉给林家人下地喝,这也算一味草药,采些炮制好带去县里或许也能换些银钱。
“香秀,香月,采这个。”李檀昙招呼自己的两个小帮手。
香秀香月听话得很,李檀昙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两动作还快,没一会就采了一大捧积雪草。
李檀昙看了眼日头,快到中午了。
“不采了,咱们回家做饭去。“既然穿越成了林母,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她都是林家一份子了。
连最小的杏花都下地割麦了,她总不能干坐着等别人伺候她吃喝。
她们下地干活,她做饭,分工合作,正正好!
午饭吃什么,这在从前是个问题,但在林家却构不成。
条件简陋,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什么吃什么呗。
李檀昙其实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从小吃大米长大,比起面食,她更爱吃米饭。但因为她在北方上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北方工作,受同学和同事的影响,也会处理些简单的面食。
饼和包子都吃过了,那今天中午就吃面条吧,下地干活下死力气,最好要吃些荤腥才有力。
林家能称之为荤腥的有在猪圈里打滚的小花猪,有在院子里打得鸡毛乱飞的鸡。
但是这些她都不能动!
现在她能吃的也只有扒开母鸡刚捡出来,还带着热乎气的鸡蛋。
李檀昙灵活的躲过母鸡啄过来的喙,又极快的敲了下鸡头,心说你等着,“待我赚到银钱,第一个就吃你!”
李檀昙吭哧吭哧扯了半天面,才扯够一大家子吃的量。
在铁锅中下入略微泛黄的面条,待锅中水烧开沸腾后再煮会,面条就好了。
“香秀!”
被安排洗菜的香秀听见李檀昙的声音,湿漉漉的手中拿着几根还没洗干净的葱进来,大大的眼睛中满是疑惑。
这两小孩早上跟着她挖药草,回家还能帮忙洗菜递盘子,不哭也不闹,除了话少些,真是乖巧得不行。
“你去晒场寻你爹,让他顺道来家把午饭带去地里,顺道叫你两个哥哥回来吃饭。”刚刚她出门时就见林更生三兄弟背着堆得满满的麦子去晒场,这会应还没回地里,让他们顺道把饭带过去,也省得自己再跑一趟。
午时日头大,李檀便不准备再出去挖药草,赚钱事大,但身体事更大。等过了这会子,下午凉快些再去挖,正好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把茜草和积雪草收拾出来。
未打理炮制过的药草可不好卖。
“好!”香秀欢快的应一声,丢下手里的葱就往外跑。
李檀昙看着香秀后头跟屁虫似的香月也想往外跑,赶紧叫住她,“太阳晒,香月别去了。”
这孩子打从娘胎出来身体便弱些,去通知一声人,快去快回的,没必要跟着去,待会香秀就回来了。
香月有些不开心不能同去,又不敢忤逆奶奶的话,只撅着嘴往回走。和香秀在一起时倒还好,独处时便能看出香月对李檀昙还是有些畏惧。
一般情况下李檀昙是懒得去哄小孩的,但今天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多忙,适当照顾下小姑娘情绪也是应该的。
“香月可想吃萝卜丸子?”李檀昙边切上上洗净的韭菜,一边问把自己蹲在灶房门边成一个小团的香月。
萝卜丸子?
香月想起过年在姥姥家吃的萝卜丸子,外边酥酥脆脆,里边又软又香,她一顿能吃一大碗!只是娘亲从不让她多吃,每次都只给她吃几个。
五岁的香月不知道,萝卜丸子这种费油的菜,在她姥姥家也是寻常难吃得的好菜。尝尝味道便可以了,那能让她敞开了肚皮吃。
李檀昙看着香月渴望的小眼神,笑了笑,就知道没有小孩能抵挡美食的诱惑。
“想吃啊,那就去后头菜园子帮奶拔几个萝卜来。”萝卜丸子就当是给香秀香月早上帮忙的奖励了。
“好!”香月闻言,高高答应一声,然后蹦蹦跳跳的去后院拔萝卜去了。
李檀昙打算做个鸡蛋白菜臊子,林家虽没肉,蔬菜种类倒是多,一天换个吃法也不重复。
先将鸡蛋打散加盐和切碎的韭菜,再用小火慢慢的煎,等到鸡蛋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油泡泡时,翻个面继续煎,待两面煎好,鸡蛋就可以了。
满山遍野到处跑,吃虫子粮食长大的鸡下的蛋味道就是香,李檀昙闻着灶房里浓郁的鸡蛋味,肚子忍不住咕噜一声,口水也瞬间在口中弥漫。
还是缺肉吃啊!一个煎鸡蛋而已,竟能让自己馋成这样,真是忒没出息了些!
忍住捞嘴的冲动,李檀昙又将洗净的大白菜,切成细细的丝。就着刚刚煎鸡蛋的油,加葱蒜,炒出香味后将白菜丝倒进锅中。
农家土灶活力足得很,锅也大,白菜放进锅里再简单翻炒几下就断了生,简单的放入盐后,便能出锅了。
炒完菜,李檀昙这才有时间尝尝味道。
鸡蛋闻着喷香扑鼻,吃起来更是焦香嫩滑,比她之前吃的所有味道都还要好。做晚混在面粉中做成了饼没觉着特殊来,如今单独油煎,香味便出来了。
白菜丝味道也是不错的,清脆甘甜,用来拌面条正正好。只可惜调料只放了盐,不然味道还能更上一层楼。
调料只放盐并不是因为李檀昙不愿意放其他的,而是林家唯一的调味料就只有翻着黄的盐粒子,其他的诸如酱油醋根本没有,在装调料的黑罐子里唯一还能抓出来的便只有同样泛着黑的红糖块了。
这红糖还是年初二女儿梨花拜年时送的礼,年纪和同样装在瓦罐中的猪油一般大。
这时香月费劲的提溜了几个大白萝卜进屋,“奶,萝卜拔回来了。”
“放那就成,奶待会洗。”
忙完午饭,李檀昙又在灶上烧了锅热水,打算煮凉茶。
水还没开呢,香秀就将人叫了回来,“娘,我回来拿饭”
来的人是林更苗,后边跟着香秀和榔头,榔头昨晚刚被李檀昙教训过,此时见着她有些发怵,弱弱的打了声招呼,便窜回了屋子。
“饭菜还没好,你先去把院子里堆的那堆草和萝卜洗了。”李檀昙半点不客气的指挥刚踏进院子的林更苗干活。
她是真不行了,做饭这活累人啊,更别提要做一家12口的饭,更是差点把她老腰累断!香秀香月虽然能帮忙,但到底年纪小,大头还是得李檀昙做。
刚刚赶时间做饭不觉得,这会子停下来才感觉到腰杆酸痛。
钱钱钱!她可太需要钱了,若是有钱,这些活计完全可以雇人来干,她老人家每日只需要赏赏花睡睡觉就可以,哪用像如今这般操劳。
林更苗听完老娘的吩咐,也不问洗那杂草做什么,只搬了根板凳,闷头坐在井边洗积雪草。
好不容易得了休息的李檀昙歪着身子看自己的便宜二儿子。
虽然胡子拉碴皮肤黝黑,但五官底子不错,许是长年干活的原因,背微微有些驼。
林家三个儿子各有各的个性,大儿子林更生是老大从小被教导这顶立门户,所以性格稳重,但胆小如鼠还是个结巴;
二儿子林更苗不占长也不占小,最是受忽视的一个,平日里干活最多,话最少,有些懦弱阴郁,整日板着一张脸;
老三倒是爱说爱笑,但是性子懒惰还有些自大,远不如两个兄长稳重可靠。
现代从出生就精心呵护养大的孩子都可能长歪走上邪道,这半道捡的儿子,所有的三观性格都长成了,想要掰回来更是难!
任重而道啊!
待林更苗洗完了积雪草,锅中的水也开了。
李檀昙手上也没有其他材料,便只能简单将积雪草倒进水中煮开便算是简单的凉茶了。
“面条和臊子在灶上的盆里,你找个盖子罩住端走放背篓里带走就成。”
“这积雪草煮的凉茶还有些热,你带去地里放阴凉处待冷些再喝,可不要嫌弃它味道怪,这是清热解暑的。”李檀昙边说边从黑陶罐中掏出几块红糖来化在水中。
林更苗看着他娘又是做面条又是往水里放糖的,眉头狠狠一跳,他想起刚刚大嫂的担忧粮食不够吃的话来。
原他还不以为意,今年粮食收成不错,便是娘想做几顿白面鸡蛋改善伙食也是吃得起的。
昨晚鸡蛋饼,今早包子,现在是面条。
但是看他娘如今这做派,林更苗也不禁怀疑起地里收的粮食够这么吃几顿的?
怕不是还没如冬,家中粮缸就见底了吧!
林更苗犹豫良久,最终觉得还是得劝着些他娘。
冬日县里虽然好找工做,但那会做活的人多,工钱自然就压得低,兄弟三人干一冬天也赚不来多少银子。
“娘。”
“干啥?”李檀昙退后几步,疑惑的看着胡子拉碴比自己现代年龄还大些的儿子。
林更苗和他哥林更生一样都是个嘴笨的,两人加起来都没一个林更有能说会道,他看着他娘似乎又花白了些的头发,心下有丝淡淡的愧疚,都是他兄弟三人没本事,连老娘想吃顿好的都供不起。
直接让他娘少吃点,他怕是今天要被打断腿。
为了能全须全尾的踏出这个家门,林更苗回想着林更有平日说话的腔调,斟酌半响低声道,
“娘,今年收成不好,明年三弟家可能又要添丁,家中用钱用粮的地方多,你身子不好,白面鸡蛋你自己吃就成,其他人吃些野菜麦麸也就尽够了。”
好嘛,又是一个嫌弃她吃得多的。
正忙活的李檀昙一顿,她转身看了一眼几乎高的挡住灶房所有光亮的二儿子。
这么大的个子,天天吃野菜麦麸,怕是秋收忙完,身子也掏空倒下了。
“我心中有数,给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李檀昙自认穿到这个封闭的小村子,下限已经放得很低了,什么都可以退让但是唯独吃穿住不行!
林更苗自讨了个没趣,摸了把抱着萝卜女儿的头,提溜着面条去地里了。
赚钱这事得尽快提上日程了,有钱腰杆子才能硬,不然吃个鸡蛋都没底气。
“香秀香月,榔头,吃饭!”现在先正经吃午饭,丸子待会出门挖药草时候再炸,正好当个零嘴。
榔头被教训完后,明显老实了许多,吃饭也不敢抢了,得了李檀昙首肯才敢去端盛了面条的碗。
素面加上鸡蛋白菜的臊子,味道不错,对于李檀昙来说还是过于清淡,但三个小的却吃得开心,院子中的小花猪许是闻到了味,也格外的兴奋,哼哼唧唧不断用头撞猪圈。
“这是怎么了?”
咋突然亢奋起来,它别从猪圈中跑出来,这一院子的老弱可降不住它。
“奶,猪饿了,你早上没喂猪!”香秀提醒李檀昙。
喂猪?!!!凎,只记得人要吃饭,忘了院子里的牲畜们了。
林家的小花猪自然是没有吃粮食这般好的待遇的,事实上,原身根本没想养猪,太费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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