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往这抹鸡血,不要太多,但一定要渗透到包伤口的布上。”
谢氏这才知道原来自家婆婆不是馋虫上头,趁着大家不在杀鸡吃。
李檀昙是不知谢氏心中的想法,不然非得给她气死。
“娘,抹鸡血做什么?”
“去干仗!”
抹鸡血和打架有什么关系?
一切收拾妥当,李檀昙又将自己的头发抓乱,一边还不忘嘱咐谢氏,“去把鸡和肉藏好,别让村里的野狗叼了去。”
二人出了门,脚步匆忙的往打架的地方而去。
两家人都打红了眼,谁都没有让谁的意思,村民们垫脚扒肩,活像一个个磕着瓜子吃瓜的猹。
但即使如此全神贯注,李檀昙刚走近,还是立马就有人注意到她。
“李氏来了!”
吵吵嚷嚷的人群立马安静,便是连正在打架的男人和嚎哭的田婆子都停了下来。
从未这么引人注目的李檀昙:……真是有点不习惯呢。
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身子一歪,全身无力的倒在谢氏身上。
谢氏时刻谨记婆婆路上让她少说话扶着她的吩咐,挺直了腰杆,勤勤恳恳的做李檀昙的人形拐杖。
众人只见李婆子全身无力的被她三儿媳妇扶过来,她穿一身灰蓝的褂子,那褂子不知穿了多久,到处破破烂烂,裤脚更是短了一截,露出好大一截枯瘦的脚踝来。
大湾沟村民也穷,不少人身上的衣裳并不比李檀昙身上这身好到哪里去。但不少人心里就是觉得她可怜,许因为她那副仿佛随时都能昏倒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生怜悯。
她脸色灰白,额角可见密密麻麻的冷汗,花白的头发一缕缕的黏在长满皱纹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额头渗血的伤口,看着这伤口,村民们就想到李氏当时一脑门血躺在地上的场景。
“这又在闹什么?”李檀昙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压着嗓子,让自己显得更病入膏肓些。
“娘!”林家人看李檀昙这副大限将至的模样,吓得架都不打了,一个个纷纷朝她跑过来。
今早出门还是好好的,怎么去了趟县城就成了这副模样?
“田家人差点把奶打死,爹这是在给找公道!”
李檀昙没想到这会顶用的竟然是榔头这个小脏孩,她被眼前的三个儿子挡住了视线,不禁有些不耐烦。
个没脑子的,找人麻烦都不会找,把人打了,留了这么大个把柄在人家手里,还得她这个老人家装可怜,费了家里的一只鸡!
她两手一使劲将面前的三个儿子推开,不理他们震惊的眼神。
依旧一副弱不禁风随时要倒下的模样对土坎下田婆子道,“我知道你平日里素来不待见我,公中的晒场合该大家同用才是,就没有我家多晒了几斗麦子你田家就要杀人灭口的说法。”
出口就是一口不待见的大帽子,奠定了是田婆子看她不顺眼的基调。
李檀昙虽然装柔弱但是语速可快,半点没给田家人插话的余地。
“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就被你母子二人合力推到撞在大石上,晒场那么大,你却偏要将我往石头上推,你一开始就是抱着要我死的心吧!”
田婆子这会连哭嚎都忘了,她睁大眼,想要解释自己不是的,自己没有,但刚发出一个气音刚发出来,话头又被那李氏抢了过去。
“也是我命大,没被那一撞撞死,知道我今日去哪了吗?”李檀昙拍了拍谢氏的手,示意她扶着自己往前走。
谢氏瞬间秒懂。
李檀昙现在是病重柔弱的人设,走得自然不快。但田家人却觉得那脸色青白的老人的脚步如千军万马踏在心间,令他们心慌不已。
李檀昙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停在田婆子摔下的土坎上头,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田婆子。
“今日我去了县城,知道我去做什么了吗?”
田婆子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今日刚从黄杨村回来,根本不知道林家的动向。
李檀昙弯腰,指了指自己渗血的脑袋,“看头去了,医馆大夫说但凡再晚去一日,头上伤口发脓,病气入脑,这生气也断了,我这条命就真如你所愿。”
“没了!”
“嘶!”周围村民齐齐发出抽气声,她那天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感,以至于现在村民们对她胡诌的话深信不疑。
田婆子更怕得上下牙直打颤,她看着土坎上的李檀昙,宛如见一个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的恶鬼。
她分明记得,那日李氏是真的死了!
“你倒是说说,你存心将我推到石头上,伤后又不送我去医馆,差点死了这事怎么算?”
怎么算,田婆子怎么知道怎么算?她只知道她哪天怕得要死,她是亲手摸的,李氏没气了!
她不敢在大湾沟待了,田家人也不敢在大湾沟待了。
李氏要真有事田婆子真会被打死的,田家人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他们回家后就立马回了田婆子娘家,只至今日方才回来。
“看来你是诚心不想负责了,那也行,我们去找村长评评理,也好问问他包庇亲戚打人这罪该如何算才是。”
大湾沟的村长,从出事起,他便如一个隐性人一般,万事不管,万事不问,仿佛这样原身被打的事就没发生过。
不过李檀昙怎么可能放过他,没了村长这个油,可没法将火浇得更烈。
第19章
麦地里的事大湾沟村长田向贤当然知道,他叫了大儿子去地里看着这两家人,别真的打出个好歹来,自己却窝在家里并未出面。
田婆子当家的田有才是田向贤堂弟,即便再烂泥扶不上墙,他也要护着些自家人,那林家,无根无底的,想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李氏这事说破了天去都是田家没理,但若是林家三个儿子打了人,下了重手,又是另当别论了。
田向贤家是整个大湾沟最富裕的人,因他年轻时读过几日书,才被任命为村长。秋收农忙,村里人家家顶着烈日割麦子,独独他家可以请长工干活,半点不用操心地里的事,悠闲又自在。
大湾沟乃是许多年前由各方灾民逃难至此组成,所以是个杂姓村,各家往上数三辈都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自然心不齐,各家能看到也只有自己的利益。
李檀昙说要找村长,这建议倒是得了包括田家所有人的同意。
一群人也不继续割麦子了,浩浩荡荡的簇拥着田李两家往村长家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李檀还不忘记演戏,一步三停,每走一步仿佛都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示弱的举动大大的吸引了村民们心中的怜悯之心,连带着看田家的眼神都不太对。
田家这事做得太不地道!
田向贤悠闲的躺在摇椅上,一手拿着旱烟,一手捧着茶杯,烟雾从他口中喷薄而出,弥漫在整个堂屋。
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自家儿子脚步匆忙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爹,那李氏带了好些人正往咱家走呢!你快去瞧瞧吧!”
田向贤蹭的坐起来,瞪大了眼睛,问,“那疯婆子来做什么?”
“说是要来找你评理呢!”
话刚落,院门口便乌泱泱的进了一大群人。
田向贤一抬眼,就看见人群中脑袋包着渗血白布的李檀昙。
在她身后不仅有田林两家人,还有村子里大多数的村民。
这是为了看热闹,连农活都不干了?
大湾沟的村民们确实爱看热闹,但前提是不误了农时,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分得清。
但如今这会,村里人家大多人的粮食都收回来了,再加上天马上就要黑了,少干个把时辰农活可以明日补上,这热闹要是错过,可没地方补去!
从记忆中李檀昙知道村长家乃是大湾沟数一数二的人家,如今一看房子确实比大多数人家宽敞崭新,但说富丽堂皇还真说不上,在李檀昙眼里,依旧没突破老破小的范围。
大湾沟的村长是个小胖老头,体胖眼小鼻头大,瞧着有些滑稽。
“村长,今日上门叨扰,是想让您老人家评个理。”
田有贤一咕噜从趟椅上翻下来,将茶杯和旱烟塞在儿子手里,扯了扯自己刚刚撩到肚皮上的衣裳,背着手,装模作样的问。
“评什么理啊?”
“前些日子田婆子把我推到撞在石头上昏死的事,村长应该知道。”
“田婆子蓄意谋杀,伤人后不补救将我送去医馆医治,反倒躲到他村躲避责任,差点害我因为重伤而死,今天我来就想是想要村长为我做主的。”
“我没有!大哥!你别听她胡扯!”田氏自然不认,但不知怎地她有点怕李檀昙,说话时并不敢看李檀昙眼睛,说这话时就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村长难不成要因为和田家有亲就徇私吗?”李檀昙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
周围的村民也一脸不认同的看着田向贤,不管田家与村长关系如何亲近,也不该这么偏袒田家。
田有贤看着村民们怀疑的眼神,气得想打人,“胡咧咧个啥!我身为村长自是会秉公处理,只是话不能让你一个人都说了,也该听听田家的说法才是。”
田有贤暗骂田氏蠢,这个时候叫什么大哥?这不明显给李氏那疯婆子递刀子吗?
不过这疯婆子何时变得这般聪明了?按她往常做法不该是躺地上撒泼打滚吗?
“你来说!”田向贤手指向田有才的方向,他可不敢让田婆子这蠢货再说话。
“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那日老婆子和李婶子起了争执,必定是两方都有错,老婆子虽然失手推倒了李婶子,但是李婶子如今好生生活着,林家兄弟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这事依我看就这般了了怎样?”
意思就是打架你也有错,你儿子也都给你出气了,你还想咋样。
这田有才可比田婆子聪明得多。
“呵!”李檀昙嘲讽一笑。
她的声音小,旁人没听见,只有谢氏转过头小心的看了婆婆一眼,婆婆眼下虽脸色平静,她总觉得婆婆生气了。
不是平日训人那般的生气,而是真正的发怒。谢氏说不出这种感觉,但下意识的将背挺直了。
李檀昙就知道田家会抓住林家三兄弟打人的事做文章,便是四周的村民,听完了田有才的话,心中也觉得有理。
李檀昙脸上面无表情的抬眼看了一眼胖得跟球一样的村长,语气平静的问,“村长你认为呢?”
“这事说来确实你二人都有错,不能单怪于谁,田有才说的解决方法就很好,但是你的伤也是因为田氏而起,让田家拿几个鸡蛋给你补补身子,这事也就过了,往后见了,咱们还是乡亲。”
原身的命就值几个鸡蛋?倒是想得美。
“如果被撞死的是你,差点病死的也是你,村长也能轻巧的说出算了这种话?“
“也成,以村长和田家是本家这关系,这主想是怎么做也不会公正的,那老身也只能拖了病体去县城,找县官评评田氏恶意推人后逃跑差点让人至死之罪该如何判了!”
“哦,还得问问一村之长目无法纪,徇私包庇亲近之人该如何判。”
“你!”田有贤指着李檀昙,气得脸都红了。
“你别忘了,林家人打人之事,就是到了官老爷面前,你家也占不着理!且你如今还好生生站在此处!”
田有贤说得对,李檀昙去县城见官,若那县官是个好的,愿意管这米粒大点的事且能秉公处理,那最多也就打田氏几板子再陪上些银钱。
可是李檀昙若是去县城真正告的是田婆子推她的事吗?不是的,就如田家和村长所想的那般,李檀昙还活着,林家也打了田家人,县衙对这事的定性严重不了。
但去了县城,也就代表着这事就宣扬开了,届时十里八乡都会知道田家是蓄意杀人的恶魔,而村长则是个是非不分包庇亲戚的不公正之人。
相信以村民们八卦程度,她再加上一点火,这名声能伴田家和田向贤一辈子,到时旁人的唾沫星子就能将他们淹死。
李檀昙从事媒体专业,最是知道舆论对人的影响。
到时她倒要看看到时候谁还敢和田家来往,至于田向贤?村长虽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连官都算不上一地之长,但也算是触碰到官场那个名利场的边,但凡有点脑子的,也知道不能背上这么个名声。
再说田有贤家中孙子还在县城读书,以后应是想走科举之路改善门庭的,为了孙子的前途,他更是不能担上这么个名声。
田家或许蠢一时想不清其中关键,但田向贤虽长得蠢,脑子可好使得很,稍一转念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他黑着脸看着李檀昙,语气危险,“你想怎样?”
李檀昙想怎么样?当然是想让杀人凶手受到惩罚,既然占了原身的身体,原身的仇自然由她来报。
但她如今是弱者,是被村长连同田家欺负的可怜老人家,可不能如此咄咄逼人。
李檀昙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道,“我不敢怎样,只是想田家为这些天的过错赔礼道歉而已。”
说完眼一闭,体力不支的倒在了谢氏怀中。
“娘!”
林家人看村长的眼神仿佛要把他扒皮吃肉,身后的村民们看他的眼神更是满满的厌恶。
田向贤:……他敢肯定李氏在装晕,但是他不敢说。
在大湾沟村民的眼中李檀昙绝对的弱者,大病未愈头上还流血的小老太太不过是想讨个说法,却被田家联合村长欺负。最后被逼要告官,却还要被狠声村长威胁到昏迷,真是太可怜!
“你!”田向贤真像和李氏一样撅过去才好。
这疯妇不说她想要多少银钱,只说赔礼道歉,但是要赔多少礼道多少歉她才能不追究?依她今日这做派,不把人榨干能善罢甘休?
他也是天降横祸,被这么件恶心事缠上。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因为给田家说了几句话,就要被迫加入赔礼道歉的行列,这是做了什么孽!
第20章
李檀昙被村民们七手八脚的送回了家时天色已晚,李檀昙一晕,这戏自然也看不下去,村民尚且觉得不够尽兴,但总不能将李氏摇起来继续,所以将人送回后便各自回了家。
就着傍晚这场闹剧,回去的妇人们不可避免的又说起了本次事件的主人公李檀昙。
“李氏平日虽讨嫌,但这次确实是田家做得不对。”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李氏有疯病在身上,往日发病,那次不是闹得全村鸡犬不宁的?但我瞧着她今天说话正常得很,看着倒没有往常的疯劲。”
“你们年纪轻的不知道,这李氏没落难时可是富贵人家大家小姐呢!读书女红样样行,可惜被吓破了胆,脑子不清醒,天天做些讨人嫌的事。”
大湾沟的年纪小只知道那李婆子是个被买来的疯子,却不知她的身世,如今听这话,纷纷好奇追问。
“这倒是真没听说过,婶子快说说。”
“这事还是李氏婆婆与我婆婆说的……”
一行人边走边说,声音也逐渐远去。
李檀昙听耳边没了声音,心里估摸着人应该走干净了,便也不打算再装晕。
哪知睁刚睁开眼就看见张胡子拉碴的脸,脸主人的手堪堪停在她鼻子的上方,若她再晚“醒”几秒,这手想必已经掐上她人中了。
“娘!你终于醒了,怎么就一天时间头上的伤就这么严重了?”看见他醒来,马上要碰上她脸的手硬生生转了个弯,绕到她身后去扶她起身。
“我没事。”李檀昙摇摇头坐起来,她理了理衣裳就要下床。
这个时间,想必田向贤已经给田家说明原委,该上门了。
果然如李檀昙所想的一般,她没有等多久,在天完全黑下去后,田向贤带着田婆子和田有根举着火把敲响了林家大门。
“去开门。”李檀昙支使秤砣。
又宰鸡又装可怜的,费力撒的网,也该收网了。
来人神色皆不好,脸比锅底还要黑些,“三位请坐。”
李檀昙看得好笑,施害者竟还觉得委屈?瞧给他们脸皮厚的。
“三位来我家有什么事啊!”
看着李氏这明知故问的这幅样子,田婆子就来气,下作的贱皮子,恶毒的疯妇!使绊子竟使到她田家了!
田向贤不想和这疯妇过多纠缠,他开门见山的问,“李氏,你想要什么才能了了这事?”
林家人面面相觑,一句话也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谢氏脑子里隐隐约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又不甚了解原委,直瞪着眼继续看下去。
“怎能说是我想要什么?该是村长觉得你田氏一族的名声还有令孙的前途值多少才是。”
田向贤先是被这话气得一噎,突然他一怔,“你!你不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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