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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台(昔在野)

本书简介:
魏云卿家世显赫,美貌出众,父亲是风华无双的天下名士,母亲是权倾朝野的太师长女,父亲去世后,随母亲寄住在外祖家里。
母亲说她是天生贵种,皇后之命,及笄之年,她也的确被选为皇后。
就在她搬回魏氏,准备帝后大婚时,京城却突然开始流传她不长牙的谣言。
与此同时,宫里也传来晴天霹雳——
皇帝欲悔婚?!
可她必然会入主中宫——
因为权倾朝野的宋太师,是她的外公
速读文案:自幼被权臣架空的小皇帝,迫于朝堂压力娶了权臣的外孙女,前期提防,后来打脸。
阅读指南:
1.1v1,双c,he,先婚后爱
2.男女主cp灵感来自于历史上几对帝后(无牙的梗借鉴东晋成恭皇后杜陵阳)
3.架空魏晋,九品中正,门阀政治,有权谋,有私设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朝堂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云卿,萧昱 ┃ 配角:预收《嫁皇姐》《锦鸾(重生)》求收藏 ┃ 其它:同系列预收《驸马谋朝后》完结《折春色》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少年帝后,先婚后爱
立意:不负登临意

宫里派来掌栉梳与典衣的女史,在天色未亮时,就开始为魏云卿梳妆更衣。
女子端坐镜前,阳光透窗,洒入屋中,菱花铜镜中,映出一张端丽窈窕,姿妍色艳的脸。
神情平淡,温默贞静。
“殿下怎么不笑呢?”
女史边为魏云卿整理着华服钗冠,边感叹道:“殿下姿容端艳,绝世无双,笑起来一定非常美。”
魏云卿不为所动,扭头看向窗外,微风阵阵,翠竹亭亭,晨露欲坠,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
“林下气爽,足散人怀。”
少女启齿时,一口整齐白皙的牙齿若隐若现,在娇唇下闪烁着贝壳般的光泽。
女史们一头雾水地听着她莫名其妙的感叹,相视而笑,今日皇后入宫,想来是高兴的有些痴了。
两个月前,建安城突然开始谣传准皇后不长牙,流言传入宫中,天子震怒。
皇后乃天下之母,容色倒是次要,可怎么能被人议论“无齿(耻)”?
派去相法的女官,至魏家审视后,每一个都回复说准皇后容美色艳,毫发无缺。
可权倾朝野的宋太师是准皇后的外公,宫廷内外悉奉宋太师之意,天子根本不信。
与此同时,朝廷中与宋太师不合,反对魏云卿为后的声音也愈发高涨。
眼见这皇后就要未封先废,上个月,天子却突然改了口,大婚一切照旧,正常进行。
虽不知天子何故改变了心意,可女史们至魏家见了魏云卿真容后,也不由感叹,陛下若真轻信了流言,弃此美艳中宫才是可惜。
一女史感慨道:“昔有好事者污蔑殿下无牙,真是缺了大德,殿下一开口,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今奴婢侍奉殿下不过一二日,见殿下形貌,尚爱不释手,若陛下见到完整无缺、又是如此美丽的皇后时,该是多么惊喜!”
魏云卿不语,她知道,天子不会惊喜。
因为早在上个月,天子出宫祭太庙时,她就已经私下密至帝所,面见天子,让其验明正身了。
若非如此,皇帝又怎会心甘情愿娶一个传言无牙的女子?
那一日,她私会天子后,身披帝氅归来,母亲见后,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那是自出生以来,母亲第一次打她。
母亲恨声骂她不知羞耻,怎能如此不成体统,自降身份,私奔帝所,献媚于上,丢尽魏氏脸面?!
她咬牙不语,建安城谣言四起,皇帝震怒,还欲悔婚。
已过大礼的皇后,岂有反悔的道理?
这种时候,无论谁去告诉天子准皇后毫发无缺,天子都会觉得他们是畏惧于宋太师的权势,承宋太师之意,想哄骗他乖乖迎娶魏云卿。
只有让天子亲自验明正身这一条路,才能打消天子疑虑。
一面,是母亲让她做皇后的逼迫。
一面,是建安城沸沸扬扬的谣言。
魏云卿,别无选择。
虽然私会打消了天子疑虑,可此无异于自毁名声的行为,也被母亲引为奇耻大辱,以至于在她大婚之日,都不愿来见她。
母亲想要的,是一个连天子也要折腰,贵不可攀的皇后,而不是一个沉不住气,先向天子低头的皇后。
母亲觉得,她败坏了家风。
与此同时的建安宫——
龙旗猎猎,鼓吹震天。
帝后大婚,天子不亲迎,而是由三公持节代天子亲迎皇后。
大婚前一个月,建安已全城戒严。
天子下诏禁止远近诸侯遣使道贺,此举本是为了防备掌兵一方的外镇方伯带兵入京,造成突发宫廷变故。
可也因此,出镇秦州的天子元舅薛太尉便无法回京参加帝后大婚的盛典,遂由小舅领军将军薛策兼太尉,代帝亲迎。
辰时,兼太尉、领军将军薛策,于太极殿,受天子诏,持节前往博陵侯第,代天子亲迎皇后。
午时,使臣至,女起身。
魏云卿头戴龙凤珠冠,金步摇缀以五采玉,垂珠轻撞,泠泠作响。
身着由锦、绮、罗、縠、缯五种材质所绣制的十二色重缘袍婚服,深衣隐领,袖缘以绦,博带霞帔,衣长曳地,环佩泠然。
她本就女子绝色,又着此皇后盛装华服,更是姝艳绝伦,不可迫视。
起身那一刻,本来光线微暗的屋中,顿时葳蕤生光,宛如朝霞初举。
傅姆四人扶侍魏云卿出阁,南面而立。
使臣北面,宣读奉迎诏书。
魏云卿拜谢圣恩。
贝齿轻启,凤体无缺。
薛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容仪恭美的小皇后,他也是万花丛中过,见惯风雨的老人了,可见如此姿容绝艳的小皇后时,竟也隐隐心神不稳。
不由暗自喟叹,宋太师竟献如此艳女于帝?
拜辞于母,魏氏之庙后,魏云卿登上了那驾青辂青帷裳,黄金涂五采,盖爪施金华的重翟羽盖金根车。
皇后法驾,驶入台城,后舆过处,清道警跸。
建安宫既是皇城禁苑,也是魏国最高权力中心,因南接三台五省,是百官理事之所,故又称之为——台城。
是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台城金顶灿然一片,碧蓝天空下,鸟群掠飞,白云相逐。
太乐鼓吹振作。
皇后的重翟羽盖金根车沿御道缓缓驶入大司马门,至太极殿前停车。
道旁施红锦步障,女史扶侍魏云卿下车,乘一顶华盖软舆,由内监抬至殿前丹陛。
魏云卿缓步下舆,看着那遥至天际的九十九级白玉阶,在一阵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唱颂、鼓吹声中,一步一步,走向帝国的权力中心,走向至高无上的天子。
——恢弘壮丽的太极殿。
天子临轩,百官陪位。
太乐悬于殿庭,金石之声不绝。
年轻的天子着衮冕吉服,南面而立,临轩渊默,端严若神。
“皇后进殿。”
礼官高亢的声音响起,稍稍唤回萧昱的思绪,抬起眼眸,遥望皇后。
魏云卿低眉敛目,双手平举胸前,身后数名女史为其托举着长曳及地的礼服下摆,左右二女史,引她拾级而上。
每行一步,便觉足下千斤之重。
一步,是她的曾祖,司空宣穆侯,外牧番政,美誉远播。
一步,是她的祖父,中书献文侯,清徽素望,标睨一时。
一步,是她英年早逝的父亲,海内名士,天下所瞻。
在振振鼓吹乐声中,她的耳边,回荡的却是母亲歇斯底里的呐喊——
“汝乃魏氏之女,家世无匹,天下贵种。”
“天地无知,使魏氏绝灭无男,仅汝一女。”
“你要做皇后,你要让魏氏在皇后的光辉下登顶,你,明不明白!”
成为皇后,是她作为魏氏独女,在家族无人,门户将倾之际,应该扛起的家业责任。
那九十九级玉阶是如此遥远,白云在身后变换,群鸟在碧空展翅,她将那一级级的玉阶抛在身后,仿若已走过半生的时间。
她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
“臣妾魏氏,贺帝万年。”
凤首微昂,肃容敛眸,风姿如月,落落穆穆。
她本就是极美丽的,如今又穿了这隆重华丽的皇后礼服,妆以金玉步摇簪珥之饰,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让那些偷偷抬头打量皇后姿容的官员都羞红了脸,深深埋下了头,再也不敢抬起……
唯一得意的,则是立于百官之首的宋太师。
几位大臣在暗处窃窃私语,议论赞叹着——
“真不愧是魏绍之女,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当真是昆山片玉,华顶闲云。”
“皇后艳丽至此,帝恐惑溺。”
“宋太师献此艳女于帝,怕不就是欲以美色蛊惑天子耽于爱欲,自己好继续独揽朝政。”
“陛下已加元服,可宋太师仍无归政之意……”
萧昱看着她,他的皇后。
明明一个月前,他还欲悔婚。
当她私下来奔,让自己验明正身之时,他就知道她很美,可在这庄严肃穆的太极殿,见她盛装来仪的情景,还是心神一动。
魏云卿之美,并不是只浮于表面的皮相之美,而是四时之气皆备,可容纳万古,天地山河的精神气魄。
他为她动容。
女官引皇后于北面就位,宗正宣读册后诏书。
“惟永平十一年二月,皇帝嘉命,册命故太子冼马、博陵侯魏绍之女魏氏为皇后,以肃承宗庙,虔恭中馈,导师道于六宫,作范仪于四海。”
兼太尉薛策授皇后玺绶,中常侍太仆长跪受玺绶,奏于殿前,授女史,女史受,长跪以带皇后。
魏云卿六肃三跪三拜,拜伏谢恩。
“臣妾魏氏谢恩。”
玉齿妙响,余音绕梁。
行礼毕,皇后起。
女史引魏云卿升御座,至帝侧。
萧昱向她伸出手,魏云卿看着天子的掌心,缓缓将手覆于天子温热的手心之上,萧昱握紧了皇后那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
这是他第二次拉起她的手。
帝后南面而立,百官就位,群臣毕贺,山呼——
“皇帝千秋万年。”
“皇后长乐未央。”
山呼朝贺之声由内殿至外殿,其声震隆,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魏云卿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太极殿内外俯首称臣的文武公卿——
临台行高,高处的风,既清且寒。

第2章 合卺礼
册封大典之后,皇帝于太极殿与群臣饮宴尽兴,女史则引魏云卿乘一软舆,先至显阳殿休息。
直至此刻,魏云卿紧绷了一天的情绪才终于松弛。
显阳殿是皇后正殿,与正南方向的皇帝正殿式乾殿,大朝殿太极殿,三殿为中心构成了建安宫的中轴线。
宫廷内外官员,悉承宋太师之意,显阳殿的布置,自然也不会委屈了魏云卿,一应陈设,务求精美。
殿中四壁均以椒涂之,芬香扑鼻,珊瑚制树,翡翠镶屏,珍珠串帘,所陈珍奇宝玩,琳琅满目,莫不精巧。
魏云卿目不暇接,过往在家中,陈设一贯以清雅为贵,她实不习惯如此奢靡做派,不由喟叹,无怪乎天下人都愿生帝王家。
女史引她至凤榻,香檀床上镶以黄金、翠玉、象牙、螺钿雕成山水楼台之画,红罗帐内锦衾绣枕,织金描银,光彩盈室,不可名状。
甫一沾榻,魏云卿就陷入松软的床褥之上,全身的骨头,瞬间松弛了下来,没有一处不舒爽。
女史端来一盅红枣桂圆茶,魏云卿早已是口渴难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都没喝一滴水,吃一口饭了。
可女史只捧着给她喝了一口后,便制止道:“殿下不可多饮,恐多饮欲登厕。”
魏云卿心中叫苦,礼服拆解繁琐,为了防止新妇在典礼上内急,婚礼前夕就要挨饿空腹,直至婚礼结束。
如今典礼结束了,可是天子未至,尚未合卺,她还是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
她忍不住问,“陛下什么时候会来?”
可话刚一问出口,便觉得不妥,显得自己不够端庄矜持,迫不及待的等着见天子。
又解释道:“我只是有些累了,饿了。”
女史浅浅一笑,回道:“奴婢知道殿下今日辛苦劳累,可规矩如此,还请殿下耐心等待。”
魏云卿欲哭无泪。
天色渐暗,宫人开始掌灯,显阳殿点起一对对龙凤高烛,灯火摇曳,珠帘轻泠,红纱曼舞,影影绰绰。
皇后盛装于灯火阑珊中,更显容色妩媚,艳光灼灼。
昼漏尽,夜已深,百官离宫。
殿外的小内监来传话,说前殿饮宴结束,陛下要过来了。
女史们忙碌了起来,纷纷就位准备着合卺的器物。
魏云卿整襟端坐,静候天子到来。
萧昱缓步至显阳殿,脚步沉稳,神色清醒,身上带着清冽的酒气,混合着馥郁含蓄的沉香气息,轻轻在魏云卿身旁坐下。
床榻一陷,魏云卿心底一沉,不由并拢双腿,往一旁避了避。
她紧抿着唇,手指微攥,与萧昱并坐无言。
女官先是念了几句吉利话,然后请帝后举觞,行合卺礼。
司礼女史端着置有酒觞的玉盘,跪倒在二人面前。
女官示意魏云卿捧觞,帝尊后卑,应由卑者先捧觞向尊者敬酒,故要魏云卿先举觞。
魏云卿正欲端起,萧昱突然开口——
“能饮酒吗?”
魏云卿闻声,怔了一下,点了点头,“能。”
“那喝吧。”萧昱语气平淡,没有情绪。
魏云卿心中微微忐忑,摸不清天子情绪,从容举觞至萧昱面前,“臣妾贺陛下万年。”
其声幽然,清风拂面。
萧昱淡扫了她一眼,从女史盘中端过酒觞,却没有回敬她,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皇后端艳绝伦的容颜。
她无疑是个绝色,令人望而生悦。
魏云卿举觞的手微微发酸,可天子不举觞,她亦不敢动。
“做朕的皇后,你不高兴吗?”萧昱突然问她。
魏云卿微微错愕,恭谨回道:“来归陛下,臣妾欢喜无尽。”
“那你为什么都不笑呢?”今日从太极殿至此,她一直都是这副沉默端静的表情,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魏云卿一怔,笑?
她抬眸看向天子,认真端详着他的容貌,比在斋宫那一日,看的更清。
天子的皮肤白皙明净,一看便是自幼养尊处优的贵人,平静无波的脸上,五官峻秀标志,被影绰幽暗的烛光笼上一层暖色光芒,在面庞上倒映出棱角分明的阴影。
四目相对,天子目光深邃,不可见底。
母亲说,她的美,她的笑,只能给天子一人看。
她,也只能对着天子笑。
现在,天子就在她面前,她可以笑了。
她动了动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个极标准又不失体面的微笑。
萧昱看着她那勉强做出的标准笑容,心中不由嗤笑,鼻腔冷哼一声后,不再勉强,对她举觞,二人同时饮尽。
合卺之后,女官又念了几句龙凤相随、早生贵子之类的吉利话后,尽数退散,独留司寝女史与傅姆于殿。
酒气上涌,魏云卿垂首,面色潮红。
萧昱眼眸微垂,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了她外袍的衣带。
魏云卿心口狂跳如鼓,重缘袍袖中的手指也不由攥紧。
萧昱面无表情地解开了她礼服的第一层腰带后,便停手,不再动作。
天子示意宽衣后,女史便扶侍魏云卿至翠屏后更衣,傅姆便趁着解衣梳妆时,低声询问皇后可知该如何侍寝?
魏云卿茫然地摇摇头,大婚前,母亲都不愿见她,自是无人告知她这些事情。
傅姆见此,便取出画册,让女史手捧展于皇后面前,自己则在她耳边低语侍寝注意之事。
乍见那些超出认知的靡靡画面,魏云卿神色大惊,脸颊绯红,滚烫一片。
傅姆柔言安抚,“天地交接而覆载均,男女交接而阴阳顺,帝后乾坤合乐,乃天下苍生之福,皇后无需矜持羞涩,应当欢喜相迎。”
魏云卿腼腆一笑,再羞耻的事情,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本正经讲出来,似乎也变成了一件为天下计的壮举。
帝后是天地的象征,天地交泰,孕育万物,泽被苍生,这是责任。
这样一想,紧张便散去了几分。
待她洗尽脂粉,除去簪钗,重回床帏之时,却已不见了天子身影。
清寂空旷的宫殿内,只见高烛荧荧,红帐阑珊。
她茫然坐于床侧,手指微攥着大红描金龙凤锦被,一时无措。
那一侧还有着他的体温。
上一刻,她还在为侍寝之事紧张,这一刻,却开始为天子的不告而别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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