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释放出自己四百年前,被往圣帝君太阴幽荧封印着的穷奇凶煞之力!
而鹿归涯的景致,也在此时此刻,在这股封印破除、凶煞之力释放的两股力量冲击下,瞬间堙灭成尘!
鹿归涯的一切,楼台、庭院、连廊、忘忧茧、玉桌、茶台,乃至室内床榻桌椅纷纷爆破!
这个被谢予辞当年亲自命名的“鹿归涯”......终于零落破碎于尘埃。
而当在神封破碎的瞬间,一股无比强大蛮横的两仪至阴神力,如一道力量惊人的利剑,笔直击向一旁一袭白衣的女子!
“——轰!”
——无比强横的神力,毫不留情的反噬于它本来的主人,发出一声震慑心神的巨响。
耀眼的金色笼罩,鹿归涯一片绚烂刺目神光。
“——嗡!”
“——嗡!”
“——嗡!”
下一刻,九重天上接连不断传来三声震慑九霄的钟鸣声!
谢予辞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怔怔看着光芒中心。
神光渐渐消散,渐渐漏出其中那道格外单薄的白色身影。
往圣帝君今日同样未着九重天帝君的华贵冕服,只是一件寻常白衣仙袍。
而如今,那件再寻常不过的白衣却满是血痕——似乎是太阴幽荧整个身体都在皴裂一般,致使白衣染血,破旧不堪。
而她头上那支简单古朴的木簪,早已被方才击中她的那股巨大神力击落,满头青丝随着涯畔海风轻舞飞扬。
她脸上毫无血色,额间元神处淡淡的金色光芒时隐时现。
而她的周身,淡金色的神力如同溃散的满天星辰,将鹿归涯染上层层叠嶂的淡金色,宛如极昼。
太阴幽荧眼底无声波澜,只是静静与他对视一瞬。
下一刻,却忽然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她看着面前一脸惊愕怔忪望着的男子,忽而展颜一笑。
那笑炫若夏花,却只那一瞬。
下一刻,她仿佛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般,整个人直直向后栽去。
“——太阴幽荧!”
谢予辞大惊!
他断喝一声,飞身而去,接住她如枯叶般倾倒的身影,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太阴幽荧的身体......居然在不可控制的颤抖。
那颤抖的频率,快到让谢予辞都觉得心惊胆战!
他立即施法,将手指放置于太阴幽荧元神处慌乱探视她元神的情状。
片刻后,却悚然惊愕的收回手,不解的喃喃:
“......你的元神,为何正在破裂溃散?......一千五百年了,太阴幽荧,为何你的元神不仅不曾痊愈,反而愈加伤重至此?”
他此时眼底是难掩的惊慌失措。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才那是殉神钟吗?”
谢予辞这回是真的慌了。
他怔怔垂首茫然看向怀中之人。
为何殉神钟又一次鸣响了?怎么会如此?
他明明只是破开了一个小小的穷奇真身封印而已,并不曾妄动太阴幽荧与太阳烛照千年前设下的两仪神封!
为何太阴幽荧居然会元神破散,全身神力不受控制的溃散?
甚至......连续鸣响了三次?
第74章 生而圣神,值不值得
太阴幽荧此时元神溃散,神力四散,几乎将整个鹿归涯、甚至于整个仙山岱舆都笼罩其间。
这分明就是......魂飞魄散的前兆!
谢予辞一只手臂稳稳的揽住她倾颓的身体,另一只手臂则慌忙单手结印于额前。
他慌不择路下,居然企图再次剜出“穷奇珠”来给太阴幽荧疗伤!
太阴幽荧却猛然奋力抬手,死死抓住他放置在自己额前,欲发力施法的那只手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她苍白瘦削的手背,由于太过用力而青筋分明,根根凸起。
那一根根青色的脉络几乎迸出手背一般,让人只看上一眼,便觉得心惊胆战。
她的手指亦在不停的颤抖,但用力之下却又显得十分僵硬,仿佛下一刻就会折断一般。
她低低的笑了笑,勉强提气,安慰他道:“......别,谢予辞,我元神如今已彻底皲裂破碎......没用的,即便是穷奇珠也没有用了。”
“你又没有试过,又怎知没用!”
谢予辞突然大喝一声,打断了她!
他此时的表情凶狠异常,但是一行清泪,却突兀的从他的眼角滑落,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居然流泪了。
太阴幽荧费力的喘息了几次,最后似乎是终于气力不济了。
她断断续续的开始连连咳嗽,这阵阵咳嗽似乎令她感觉格外痛苦。大量的鲜血伴随着咳嗽声,从她口中簌簌而下,淌满了她胸前的衣襟。
往圣帝君太阴幽荧,一生行止天地,素来都是三界中最为端方出尘的高岭之花,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
她颤抖的抬起手来,试图用掌心捂住自己口鼻处盈溢而出的鲜血,却始终徒劳无功。
她不禁在心底自嘲的苦笑。
哪怕此前曾无数次幻象过自己身死道消的那天,也不曾想到,原来这一日真的到了,她居然会走得这般......狼狈和不体面。
往圣帝君忽然想起什么,然后微微皱眉。
殉神钟已响,此间动静太大,必然惊动九重天。
......不能让他遇险。
她在喘息声中,费力的紧紧攥住谢予辞的手臂,一字一句交代:
“谢予辞,你不要在此地多做停留,速......速速离去!”
谢予辞还在努力将自己的神力向她身体中注入,但是却始终徒劳无功。
他此时本就焦虑,听了此话更是愤怒。
于是,他断然喝道:“住口,你不要再说话了——静气凝神,气聚于胸。”
往圣帝君急切的喘着气,却还在继续断断续续警示他道:
“快走!我元神已碎,神陨便在须臾之间,此后无法护你。此间动静甚大,必然惊动——”
谁知正在此时,她话音还未落尽,一道明黄色至阳神力,伴随一声带着滔天怒意的呵斥声,蓦然出现在满目疮痍的仙山岱舆鹿归涯。
“——竖子敢尔!”
九重天上的圣神帝尊,终于还是第一时间便被仙山岱舆上,往圣帝君身上两股元神之力爆破的波动惊动,惊怒愤然下界临凡!
数万年极少出现动容之色圣神帝尊太阳烛照,此时愣愣的看着眼前元神尽碎、神力弭散的太阴幽荧,似乎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他一时之间,哪里还顾不上谢予辞?
在一掌击飞谢予辞后,圣神帝尊瞬间施法闪现在太阴幽荧面前,抱住她几乎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的身体。
他蓦然张开掌心,将自身两仪至阳至罡的神力,汇聚于她的眉间。
谢予辞此时自然也顾不上跟他争执。
见他现身,他不怒反喜,被击开也只是默默退开一步,将位置留给他。
太阳烛照是九重天上的至尊主宰,更是宇宙诸天中最强大尊贵的圣神,若是这三界之中还有人能救下太阴幽荧,那便只能是太阳烛照。
但是,谢予辞终究还是要失望了。
片刻后,圣神帝尊亦只能神色沉痛的颓然收回手。
他环住太阴幽荧肩膀的手臂,不自觉发力收紧,失声喃喃:
“当日吾曾言,惟愿帝君今后,不会悔不当初。不成想如今居然一语成谶......幽荧,你糊涂啊!”
往圣帝君在他怀中低弱轻喘,脸上却还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
“帝尊,不必忧虑三界两仪平衡,我已在东海练就天地两仪至阴法阵,此后经年,哪怕无我,山河亦无恙。”
圣神帝尊眸中带泪,他沉痛的垂眸看她。
“山河无恙,那么你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当年你用半个元神之力在此子身上设下神封护他不被凶煞之气侵扰之时,吾便心中不安,担心会有这么一日!如今果然应验......
你为了他元神大削,神力大减,就连元始神体之态都无法维持被迫化为女身。你曾断言他不会伤你,可如今呢?你本生而圣神,因他神陨道消,值不值得!”
谢予辞闻言一怔。
他说什么?
太阴幽荧为了他......元神大削,神力大减,才会被迫择一性别,化为女身的?
太阴幽荧的目光,此时已经微微涣散。
她一时之间没有气力回答圣神帝尊的质问,因为她,实在是太痛了。
原来,元神炸裂之痛、神力四散之虚弱、神体寸寸皲裂之苦,居然是这种感觉。
只是世事难两全,存于世间,本来就是要做出取舍的。
用她神陨道消的风险,换当年的“钧别”一世平安,这桩“买卖”,在她看来已经值得。
若不是钧别意外寻到“穷奇珠”恢复记忆变回了谢予辞,又势要拿回穷奇凶煞之力毁掉岱舆仙山......她其实未必不能成功,也未必不能为此生的谢予辞某一世安稳。
所以,哪怕而今落得这般下场,她亦不曾后悔。
一千多年前与圣神帝尊合力而为的那场封印,是此生她唯一遗憾。
但是尽管遗憾,她却不悔。
只因为那时除此之外,她确实再无其他能保全下他性命周全的办法。
既然如此,纵是被他所恨,亦是她的选择,没什么可悔。
她轻轻的笑,此时她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快流尽。
渐渐的,她口中涌出的居然已经是血沫,而非鲜血了。
她绝对是上古诸天上神中“走”的最为狼狈的一位,但她太阴幽荧,此生孤傲,不移本心,所言所行,从不后悔。
谢予辞脑中忽然灵光惊现,他似乎也终于捋顺了时间顺序。
太阴幽荧在他身上下了元神神封时,必然正是“钧别”被大妖妖元之力影响,无法控制体内凶煞之力的那次?
他怔怔的看着她此时如此惨烈的模样,不可置信的问:
“半个元神的神封之印......这个封印,居然是用你半个元神之力所造的神封?”
他双目中半是慌乱、半是迷茫了一瞬。
“......太阴幽荧,既如此,方才我要破此封印之时,你又为何不说?为何不阻我!若你全力阻我,纵然我手握穷奇珠,亦不是你的对手!”
太阴幽荧按住胸口的手无力的倾颓,她太痛了,实在太痛了。
混沌至今,她将成为唯一一位被自己的无上神力攻击致死的上神,当真是可悲可叹又可笑。
也不知后世典籍,又会如何记载她这可笑可悲的一生。
太阴幽荧本想在最后的时光,再好好与谢予辞说上几句话,劝他此后能抛开心中芥蒂,重新开始。
但是她眼风一转,却恰好看到了圣神帝尊眼中无法掩饰的滔天杀意。
她蹙眉,就连手指都痛到痉挛。
......圣神帝尊此次恐怕是真的对谢予辞动了杀心。
她与帝尊乃混沌两仪相生,虽非手足,尤甚手足。
待她神陨道消之后,帝尊定然不会放过致她身死的谢予辞活下去。
太阴幽荧神魂本已在消散边缘徘徊,近乎失去意识。
但是,此时她心中焦急思虑骤起,居然又强自打起了几分精神。
不行,她若就这般走了,谢予辞决计活不了!
只是,为了让他活命,这次恐怕便只能再伤他的心一次了。
怕只怕如此行径或许能保下他一命,但待她魂飞魄散后,谢予辞这一腔遗恨无处倾泻,恐怕此生再难消弭。
但是,哪怕再怨恨于她,活着也总是比死了强,不是吗?
她打定了注意,旋即强行提起一丝精神,轻轻咳嗽着,缓缓道:
“本君为何要阻你?虽然本君答应过让你全身而退,但却并未说过不会惩罚于你。谢予辞,你损坏仙山岱舆气韵、罪在九天。
本君如今虽元神碎裂,却还有一身神骨。
今日,我以神骨为祭,于九州设下四大秘境结界,分封你神魂神力,你——自去悔过万年吧。”
他目光沉痛的注视着怀中身形已格外单薄的人。
哪怕到了如今这般情景,哪怕你即将神陨道消,却还要相护于这不知好歹的凶神吗?
他究竟又有什么好!
谢予辞怔怔的看着她。
“你......要用神骨封印于我?”
哪怕她已经命在旦夕,却还是如此嫌恶于他吗?
嫌恶到......哪怕自己不久于世,也要先将他永世封印?
他忽而遮住眉眼低哑的笑了。
当年她曾说天生凶煞非他之过......而今看来,原来只有他自己信以为真了罢了。
太阴幽荧却并未再看向谢予辞,似乎是已经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她轻轻伸出纤长的手指,摸索着抓住圣神帝尊的衣袖。
她此时似乎已将难得聚起的精气神消耗殆尽,眼中的眸光再次微微涣散,视线游移不定,甚至无法聚焦在圣神帝尊的脸上。
“......帝尊,求您。”
圣神帝尊沉默,他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他实在是太恨了。
身为生而慈悲的神明,圣神帝尊太阳烛照此时唯一一次真正抛去了神性,像一个通晓八苦的凡人一般,明白了什么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
对谢予辞,如今他恨之欲其死,封印了他实在太过便宜了他!
太阴幽荧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也渐渐看不清圣神帝尊此时的神情。
于是,她抖着伸出手来,几乎将圣神帝尊的衣袖,攥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痕迹。甚至指甲用力间不小心划破了帝尊漏在外面的手背皮肤,她都不知道。
太阴幽荧轻轻喘着气,竭力嘶声道:“帝尊,幽荧此生,但凡您所命,我无不死报。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是我最后一次求您,请帝尊答允,可好?”
她抓住圣神帝尊的手指,用力到仿佛下一刻便会折断一般。
......最后一次......
圣神帝尊眼底早已潮湿一片。
他似乎不忍再看她,猛地转过头去。
好一会儿,他终于应允。
“好,吾允了你。”
往圣帝君太阴幽荧的脸上蓦然绽开一缕极淡的笑,那笑意纵然稍纵即逝,亦将她那张血迹斑驳的脸,衬得极美。
哪怕狼狈至斯,她依旧是美的。
如同染血的寒梅,哪怕零落成泥碾作尘,依旧香如故。
谢予辞怔怔的看着她,忽而面无表情的轻轻笑了。
“太阴幽荧,你是要死了吗?”
太阴幽荧费力的牵起一丝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谢予辞忽然捂着脸大笑起来,他边笑边摇头道:“那你可真不愧是生而至圣的无情神明,哪怕到了这一刻,居然还想着为三界苍生除我这一大害。
怎么,我体内的鸿蒙紫气,就这般让你难安?哪怕神陨之前,也要拼的神骨支离破碎,再次封印于我?”
圣神帝尊眼底蓦然如惊雷乌云。
他豁然转头,冷冷道:“幽荧,吾早便说了,此凶神不识好歹!合该当死!当真不该留他!”
谢予辞却断喝:“太阳烛照,你真当我怕了你吗!”
他突然双目赤红,两行清泪蓦然坠落,却不自知。
“太阳烛照!那便来战!你我不死不休!”
毁灭吧!
就让这一切都终止吧!
圣神帝尊的眼中冷光闪过,带着风雨欲来的冷笑。
“竖子,既然你要寻死,那么吾便送你一程又何妨?”
太阴幽荧费力的喘着气,她死死握住圣神帝尊的手,向他微微摇头,面露恳求。
圣神帝尊微微一顿,终于停下欲起身的动作,亦不再说话。
太阴幽荧费力的轻喘,她不能再任由他们再争执下去了。
因为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待太阴幽荧喘匀了这口气后,她轻轻偏头转向谢予辞。
她的神体已在支离破碎的边缘,她从痛到几乎撕裂一般的喉咙中,缓缓挤出一丝声音,哑声道:
“谢予辞,你确实放肆,桀骜难驯。此去凡间经年,若你心中煞气不除,本君布下的封印便永世不消。”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在谢予辞那说不清是痛还是悲的注视下,将二指并于胸前,竭力将全身最后一丝神力汇聚于心口之处,然后轻声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舍我神骨,布星九章。
三界相往,九州八荒。
——遂成此阵,镇尔四方。”
话音方毕,苍穹之上溢彩芬芳!
混沌初开上古上神以自身神骨之力,引得天地两仪万象相往!
无数流光溢彩的天地八方神力,从苍穹之巅天地之间凝聚而来,最终汇聚于往圣帝君太阴幽荧身上!
她在圣神帝尊怀中骤然一抖,几乎因为痛苦险些从他怀中挣脱而出,下一刻却又生生忍住。
谢予辞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但却又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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