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去自己和唐博彦之前的缘分旧事,其实也算是因祸得福地结识了纸匠后人。
“而且这个假冒的婚约也不是永久的,只是在婚后最少维持一个月而已。”唐博彦顿了顿,补充道,“我会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收拾行李,把我的小店迁走。至于我顺利‘撤退’后,你是留下把纸造完,还是离开,我都不介意。”
“啊......”储怡禾小小地答应了一声,内心已经明显地动摇。
可恶的唐博彦见事情有戏,故意装出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模样,“......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只要这个结婚对象不来纠缠我,她是谁都可以。”
“哎,”储怡禾总觉得这样草率地和人在沙漠里结婚了,这件事哪里不太对,但是正如唐博彦所说,她在这件事上并没有什么损失。
只当是帮朋友一个忙了。储怡禾想。
当然,这也不是说她作为一个矜持的、好人家的姑娘随便就可以瞒着家里和别人结婚——但是在眼下这个社会,认识几天就闪婚的年轻人比比皆是,唐博彦这个人不错,家庭条件也很好,就算是真结婚她也没有亏什么。
储怡禾想了又想,她发觉自己对这个提案隐隐心动的原因,不仅仅是可以作为老匠师“孙媳妇”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制造桑皮纸——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唐博彦真的很帅。
腰细腿长,八块腹肌,脸蛋也很英俊,属于并不常见的类型......简单来说,储怡禾馋他身子。
能和大帅哥结婚,眼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那就假结婚吧!储怡禾猛地一拍大腿决ᴶˢᴳ定道。
虽然女孩心里已经下了定夺,可是表面上,储怡禾还是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她用手指戳了戳唐博彦的胳膊,“......你胳膊疼吗?我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眼看着女孩的指尖就快要戳在自己被夹板固定好的断手上,唐博彦如临大敌地往后闪了闪,“你快要扑到我身上了,好吓人。”
储怡禾瞪他。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唐博彦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加上男人翘起的头发,让唐博彦一看就饱受摧残。
“我一定要把你的胡子刮了。”储怡禾叹了口气。尽管唐博彦很抗拒,他涨红了脸,看起来有点儿感到羞耻。
男人被她按着,很快就熬熬叫唤着交出了放剃须刀的位置。
想象中给帅男人刮胡子的浪漫一幕并没有出现。唐博彦只是紧紧闭着眼睛,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储怡禾的手下,任由女孩给自己打上泡沫,带走那些刚刚冒出来的男人象征。
——那种感觉,有点儿奇怪。储怡禾低头看着唐博彦微微颤动的睫毛想。
唐博彦看起来不像是她要结婚的丈夫,倒像是一只被迫洗澡的宠物狗,一只在毛球修剪器下滚来滚去的小猫。
她“噗嗤”一声笑了。
等到储怡禾帮唐博彦剪掉了最后一根短短的胡须,她满意地伸出手,不要钱似的摩挲着唐博彦光滑的脸蛋,在对方生无可恋的眼神下,变本加厉地捏了捏唐博彦的脸颊。
“我答应你的求婚了。”储怡禾笑道,“老公。”她故意重重咬字。
“我已经有点儿后悔了。”唐博彦无奈地说。
别看她这会儿在男人面前耀武扬威的,结果麻烦很快就找上门来。
下午的时候,储怡禾在唐博彦旁边坐着,被手不方便的男人指挥着,帮他收拾一些烂账。
唐博彦的叔母推门而入的时候,储怡禾正拿着手机,打开计算器,手指疯狂在屏幕上敲击着,口中还念念有词。
快要被算数逼疯的女孩头发炸开,她瞪着旁边靠在床头、笑得像只狐狸的唐博彦,恨不得把账本扔到对方头上。
随即她注意到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女人。
对方不敲门就进入的行为让储怡禾感到冒犯和不快,但严格来说,人家贸然进入的是唐博彦的房间,而男人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于是储怡禾还是起身和她问好。
叔母人倒是很热情,她快步上前拉着储怡禾亲切地打招呼,说要和储怡禾商量提亲的事。
“我们这边订婚要先和父母谈谈,顺便准备一些盐、方块糖和五个馕去你们家做见面礼。”叔母握着储怡禾的手解释道,“你的家在哪儿呀?”
储怡禾微微低下头,掩着嘴巴做出羞涩的笑——实际上,她借着掩护,转过头来,瞪着唐博彦拼命使眼色。
——救命!我家在哪儿啊。
——这要是被我父母知道我偷偷结了婚,是要闯大祸的。
“哎呀,叔母。”唐博彦笑着替她回答道,“小禾的父母都在内地呢,过两天就会来,到时候我把酒店的地址告诉您,您再准备下聘。”
上了年纪的女人点了点头,她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不会真的叫我爸妈来吧!”女人一走,储怡禾就跳了起来,她朝着唐博彦的半边肩膀就是重重一拳。
唐博彦被她打得发出一记闷哼,他说道,“谁说的,我找两个人给你假扮一下不就得了。”
“放心吧,这些事都交给我来搞定。你只需要扮演一个一问三不知、只会依赖老公的小娇妻就好。”
也是,反正整个婚事都是假的。储怡禾思索了一下,她顿了顿,抬头看着唐博彦那张俊脸,为了不让自己立刻笑出来,她刻意皱起眉头。
男人以为她还在生气,于是叹了口气,直起身子。
“行行行,怕了你了,下午带你去看看我们家的桑树园,原谅我好吗?”
第二十一章 沙中来客
两个人说是要假结婚,却忘了想要在短短一个月内举行婚礼,有很多事情等待着他们去做。
虽然整个婚礼的事宜被交给了唐博彦的叔母负责,但是两位主角还是被分配了一些采购琐事的任务。
储怡禾不是本地人,而唐博彦胳膊坏了。两个人在一天之内跑了两次农贸市场就叫苦不迭,尤其是唐博彦。
男人依然打死不肯坐最危险的副驾驶座,他把腿支起来,半瘫在后座上,用手臂搭在额头上哀嚎着。
“.......我不是回来休养的吗!怎么变成苦力了。”
储怡禾歪了歪头,从后视镜中看他,“......谁让你要结婚?”
“说真的,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唐博彦猛地支起身体,看着储怡禾,“哪儿有亲爷爷上来就要孙子结婚的?”
储怡禾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唐博彦的家事不好评价,她紧握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反正又不是真的结婚,别想让我管。”
两人一起上街买了一卷长长的白布饭单,据说是婚礼仪式当天需要铺在地板上,再摆上馕、喜糖、葡萄干、枣、糕点、油炸馓子等等点心,还有美味的手抓羊肉和抓饭。唐博彦是维吾尔族人,两人的婚礼按照唐博彦家里的意思是要按照维吾尔族传统办。
此时此刻储怡禾正一边开着车,一边听唐博彦给她讲婚礼的大致流程。
婚礼要办两天,第一天要在新娘家举办出嫁仪式,要新郎带人一路吹吹打打去接新娘。
“慢着。”储怡禾隔空伸出手打断,“我家不在这儿呀,而且你说要找人搞定我的父母,你找好了吗?”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唐博彦轻描淡写地说道,“因为你是汉人,我们就找家酒店做出嫁的地方好了。”
然后新郎新娘会一起举行仪式,由宗教人士阿訇主持婚礼,两人一起宣誓,然后由这位“阿訇”将一块蘸了盐水的馕掰成两块,给新人分食,寓意着同甘共苦,白头偕老。
“说起来,咱们两个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却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了吧。”储怡禾想象了一下自己和唐博彦一起吃馕的场面,她嘿嘿地笑起来。
“不要入戏太深。”唐博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的苦都是你造成的好吗?”说着,他挥了挥自己还缠着绷带的胳膊。
“然后大家一起跳舞,跳完了就可以坐下吃席了。”
“参与宴会,入席就餐!”储怡禾在一旁纠正他,“吃席是什么鬼?听起来好奇怪。”
吃完午餐,新娘要去换一套衣服,在姑娘们的簇拥下前往男方家,在进门之前,按照习俗要点燃一大堆可以驱魔辟邪的神火,需要钳一点火星在新娘头上绕三圈,新娘本人也绕着火堆走一圈才可进入新房。
婚礼的第二天会举办新娘揭盖头仪式,在众宾客的祝祷下露出新娘的真容,然后大家一起庆祝,跳舞就宴。
......
在唐博彦低沉的嗓音中,储怡禾一路驮着东西回到了风情园,两人带着东西给唐博彦的叔母交差,然后趁着女性长辈忙得顾不上他俩时,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他们两个这时候倒真的像共患难的好兄弟了,两人彼此搀扶着跑进了唐博彦的房间,从房间内将门反锁。
终于可以短暂地休息一下了。
储怡禾对整个婚礼繁琐的环节倒是没有异议,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什么实感,有的只有对维吾尔族民俗的好奇。以及女孩这些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拿着唐博彦的平板,把裁缝店送来的传统婚嫁衣服饰图一张一张划过去,老实说,那么多条漂亮的维吾尔族特有的裙子,她每一条都想试试。
“哦,你都试试呗。”唐博彦也很讲义气,他被储怡禾从床上挤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男人正翘着腿,以一个危险的姿势坐着吃水果,“你喜欢哪条都勾出来让小叔母给你拿回来吧,反正裁缝店也是我家的。”
“哇哦。”闻言,储怡禾有点儿惊讶地抬头看他,“你家真是家大业大啊。”她感慨道。
“还好。”唐博彦耸了耸肩,“这些都是我爸爸和我叔叔的,又不是我的。”
储怡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而看了看送到手边的采购清单,又叹了口气,“......怎么办,我现在好想念我妈啊。”
“如果是我妈咪在的话,婚礼准备这些琐事她一定会三下五除二,就给搞定了吧。”
“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唐博彦好奇地问道。
“我妈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不光工作做得好,家里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做事雷厉风行的,在依在这一点上和我妈有点儿像。”在唐博彦欣赏的目光中,储怡禾大肆夸耀道。
“哇......等等,在依?”唐博彦重复道,“在依娜甫?”
“对ᴶˢᴳ啊。”储怡禾偏过头来看他,“诶,对了,你我假结婚这件事和在依说了吗?我记得她和你关系很好吧,你当时为什么不选她做你的结婚对象啊。”
“不行,绝对不行。”闻言,唐博彦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是你的话,我还可以说因为你的户口本不在手里,从而推迟合法婚姻登记的时间。”
“而在依娜甫家就住在附近,她家里人和我家里人彼此认识——和她结婚就是真的结婚了,然后她还会联合我爷爷一起死死盯住我,我这辈子都得被困在这里继承家业了。”
唐博彦脸上的神情开始扭曲,想到那样的后果,他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瞧瞧,这位少爷这是什么话。”储怡禾欲言又止,她只能无语地看着他。
唐博彦以为储怡禾也会说什么“留下来继承家业多好”云云之类的话,或者像在依娜甫那样批判他太过“不负责任”、“玩心太重”之类的。
然而储怡禾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对他的想法并不加以干涉,“哎哟,你小子,就只适合背着帐篷睡到沙漠里去。”
“喂狼去吧。”储怡禾重重地叫。
唐博彦笑了。
这个月,储怡禾都在陪着唐博彦养伤,偶尔出去跑跑腿。
唐博彦说到做到,带女孩去看了风情园里的山坡上,种的一片桑树林。
一棵接着一棵的桑树树干不再光秃秃的,而是冒出了嫩绿的芽。
唐博彦告诉她,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剥下桑树的皮,然后捣碎研磨,制成造出桑皮纸的纸浆。
储怡禾站在坡顶,她望着眼前整齐的片片桑树林——那感觉真奇怪,原来细腻的纸张是靠这些在沙漠里经受着风吹雨打的桑树们制成的吗?
储怡禾又深深地看了两眼,这才在唐博彦的催促下离开。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唐博彦的手臂在女孩的精心照顾下并没有发炎,他们去医院换了两次药,很快就到了该小心做复建运动的时候。
一切向好,直到唐博彦的家人要上门向女方家里提亲的时候出现了岔子。
还是显而易见的大问题。
这天,储怡禾像往常一样早起去检查了一下唐博彦的手臂恢复情况,然后两人偷偷摸摸驱车前往事先订好的酒店,据说今天演员亲家们已经就位,储怡禾今天是要去提前熟悉剧情的。
——于是就出现了女孩在见到自己假父母时,呆若木鸡的一幕。
储怡禾目瞪口呆地看着唐博彦为她找来扮演女孩父母的群演,她在心里默念着:评价别人的外貌是不礼貌的——然后她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转身恶狠狠地瞪着唐博彦。
男人就站在储怡禾的身后,被女孩猝不及防地转身撞到了下巴。唐博彦吃疼地捂住下颚,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储怡禾,“.....怎么了?”
他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儿心虚,明知故问道。
储怡禾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在搞笑吗?看看他们的脸。”她转身用手指向假爸爸和假妈妈,又担心不礼貌,于是合拢五根手指,做出一个介绍的动作。“——他们两个明显是维吾尔族人啊!我是个汉族人啊!你懂不懂!”
“两个五官立体、明显带有西域风格的面庞是怎么生出一个五官扁平化的我的啊!难道是遗传的时候,全家的汉族基因直到我这里变成显性了?”
“这不是一秒都坚持不了,就穿帮了?”
“哎。”见女孩说得在理,唐博彦也觉得糊弄不过去,他讪讪地摸着鼻子,“大意了,我拜托我朋友帮忙找的群演,确实有些......太典型了一点儿。”
他们两人站在酒店的走廊上,几乎脑门贴着脑门窃窃私语着。在两人的身后,房间里的假父母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天哪,”储怡禾头疼地捂住额头,“你找来的这两位好爸爸和好妈妈竟然还听不懂汉语。你能解释为什么汉族人只会说维语吗?”
“......也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这两位老人对维吾尔族的婚礼流程非常熟悉,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提醒你一下。”唐博彦咬了咬嘴唇,被储怡禾揪着袖子,让男人不得不微微低下点儿腰去听女孩说话。
“节省经费也要有个度!”于是他被储怡禾抓着肩膀拼命摇晃。
他们两个人纠缠在一起,闹成一团,唐博彦苦着脸被储怡禾单方面欺负着,没注意到一个穿着花衬衫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前,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啊,抱歉。”储怡禾以为自己挡了别人的路,她连忙侧身闪开。
“不。”那人是个大胡子邋遢的汉族人,他笑着摆手,“恕我冒昧,我听到你们说什么婚礼,请问这里即将举办婚礼吗?”
“我对这些民俗文化很感兴趣,请问我可以参加吗?”
第二十二章 桑树采枝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是个真正的硬汉。他的身材魁梧壮硕,尽管身上套着一件胸口深 V 的粉色花衬衫、脚踩一双皮凉鞋,但储怡禾无法忽视他胸前被磅礴的胸肌顶着的扣子,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崩裂开来。
虽然说胸肌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但是眼前人如此毫不避讳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材,让储怡禾的瞳孔震颤。
好......好奔放。
一旁的唐博彦皱起了眉头,他横身挡在女孩面前,宽阔的背脊把储怡禾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除了唐博彦的后背什么也看不见了。
储怡禾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她从前就喜欢这种硬汉的类型,不然也不会在最初被骑着骆驼、腰间别着把小刀的唐博迷惑住,然后双手奉上口袋里的元子。
对于这种一拳可以打死自己类型的男人,储怡禾一向是又害怕,又喜欢的。
眼看着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女孩垂着头,陷入沉思的样子,唐博彦还以为储怡禾还在回味,于是他莫名有点儿烦躁。
唐博彦咬了咬嘴唇,扭头对着前来搭讪的男人答非所问道,“请你好好穿衣服,领口开得那么低......有伤风化。”
“嗯?”几乎坦胸露乳的男人态度倒是很好,他低头看了看,伸手把自己衬衫上面两颗扣子系上,“抱歉,我在国外待久了,忘记国内有些地方民风比较保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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