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当年磐石峰一穷二白,薛泓也不会‘捡漏’。
而玉虹峰就不一样了,就算现在式微,也有雄厚的背景,如几个灵石钱庄,修真世家的支持,以及数个小家族的供奉。
万众瞩目中,宋恬淡淡道:“不愿。”
全场皆惊。
就连掌门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愿意当这个峰主。”宋恬担心他听不明白,又细致解释了一下:“我,我们师门,也准备集体退出七星剑宗。”
“……”
漫长的安静。
久到云华的肉身只剩骸骨,元婴不再存在,掌门才开口。
在整个七星剑宗弟子的注视下,掌门怒道:“薛泓!”
薛泓道:“我在。”
“管教一下你的徒弟!”
薛泓平静道:“管不了,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是这么想的。”
又是一句重击。
玉虹峰、磐石峰两峰平日里关系不恰,云华、严无炽在时,时常欺辱磐石峰。今日玉虹峰,却齐声喝彩:“说得好啊!”
“早该走了!不然留着也是被人欺负!”
桑竹听着,神色复杂,对大师兄道:“这帮玉虹峰的兔崽子,昔日欺负我们的,不就是他们吗?”
大师兄却看向掌门。
很多事情,若是无掌门的纵容,也不会愈演愈烈。
群情激烈,许多外门弟子想起七星剑宗的不公,也有些蠢蠢欲动。衡阳子一眼看到,罗晓在跟几个外门弟子窃窃私语。
长水峰峰主,曲伤别传音道:“掌门,让她们走!不过是侥幸结婴,就忘乎所以了吗?咱们七星剑宗是天河遗脉,天下第一大剑宗,不愁弟子。”
落霞峰峰主,衡阳子也传音道:“掌门,任皎月、宋恬留不得!她们现在妖言惑众,煽动弟子退出宗门。请您切莫动怒,徐徐图之……”
所谓徐徐图之,就是暗杀。
任皎月杀不得,但是磐石峰师徒,一旦离开了七星剑宗,还不是任人鱼肉?
掌门憋着一肚子闷气,几乎要气炸了。他也管不了什么大局,当下厉声道:“七星剑宗建宗以来,从来没有退出的弟子,只有被逐出门派的人!”
宋恬浅浅一笑,遥遥看向任皎月,道:“都一样,走了就行。”
任皎月听到时还有些不悦,但细想,都离开七星剑宗了还管它什么理由走的,天下人又不一定只信掌门的嘴。她回之一笑,道:“走了就好!”
磐石峰、玉虹峰其余要走的人齐声道:“走了!”
一声声,在山谷里回响。
他们起身、御剑,离开。
掌门及几位峰主惊愕之余,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快跟上看看,别让他们把磐石峰、玉虹峰值钱的东西搬空了。”
人可以走,但东西要留下,毕竟那可是剑宗的固定资产。
几个掌事弟子应声过去了。
云华已被凌迟,神魂俱灭,盘龙柱下只剩一具骨架,一摊血肉。掌门挥了挥手,将其烧作灰烬,然后让剩余几峰弟子退下。
不多时,掌事弟子来报:“禀报掌门,玉虹峰内门弟子,约有一半人要走,他们并未带走什么……”
“让他们走。”掌门摆手。
过了会,又有弟子来报:“玉虹峰外门弟子,大多也要走,说是要去做散修……”
“让他们滚!”掌门不耐烦道。
又等了一会,弟子慌里慌张地,人还在剑上,远远就喊道:“不好了掌门!磐石峰把磐石峰搬走了!”
“什么?”
弟子落地,喘着粗气道:“磐石峰的一个弟子,不知道使了什么神通,将山峰收入袖中,带走了!”
掌门及四位峰主目瞪口呆,这乾坤袖神通不难,但是装一座山……也太离奇了吧!
他问:“是薛泓?”
“不,”弟子道:“是一个筑基期的少年,平日里不曾见过。”
掌门这才想起,刚刚宋恬的身旁,确实有个面生的少年。
那少年低调、衣着简朴,长着一张惊艳的脸。
掌门道:“那是谁?”
剩下的三位峰主,都看向衡阳子。
他微微有些不悦:“你们看我做什么?”
“这不是被你‘砍灵根’的那个小弟子吗?”有人提醒他。
衡阳子语塞,脸色铁青。过了一会儿,才狠狠道:“此人,必定是个妖孽!”
白云之下,青山渺渺。
在七星剑宗与有量山的边界,却无端多了一个天坑。
在坑边,立着磐石峰师徒。宋恬望着四周,十二年了,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
原本他们还不舍得这座光秃秃、并不好看的山峰,但梦玦忽然将整个磐石峰收入乾坤袖中,只在原址上留下一个深坑。
“不用收拾了,多麻烦。”他懒散道。
薛泓欲言又止。
他这位恩公,到底是什么来历?
磐石峰下的几间草堂也被收到梦玦的乾坤袖里了,可以说他一人,带着整个磐石峰的家当。宋恬朝坑边望去,只见不远处,杂草生得茂盛,已经长满了曾经的那个土丘。
任皎月踏剑而来。
她遥遥喊了一声:“薛峰主,宋恬。”
薛泓道:“这里没有薛峰主,以后唤我薛道友便是。”
任皎月落地,目光惊诧地望了一眼磐石峰原址的大坑。
她没有多问,只是看着宋恬,及林苦寒、桑竹等人,歉意道:“我要走了,我为过去之事,代玉虹峰向你们赔礼道歉。”
无人说话。
白萩先冷哼一声。在龙潭秘境里,她可没忘记任皎月不顾一切要抓她的模样。
大师兄、桑竹也没说话。虽然过去之事,和任皎月关系不大,但心里总记得她是玉虹峰的弟子。
任皎月的脸不觉烫了起来,但她下定决心来到这里,并不会轻言放弃。
她道:“宋恬,两位师兄,过去是我无知,言语多有冲撞。今日离开剑宗,来日诸位若有需要,尽管来南洲任家找我!”
宋恬笑了笑,道:“好。”
过了会,大师兄、桑竹也轻轻点头。
日渐黄昏。
磐石峰师徒,结伴走出七星剑宗的地界。
众人忍不住再次回首,凝望着远处的连绵群山。
“我在剑宗两百多年了,虽然离开无数次,却只有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薛泓感慨万千,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离开,是对的。”
宋恬知道,他们眷恋的,并非是剑宗,而是曾经在此处度过的漫漫岁月。
大师兄想起还未和风如织道别,虽然早已放下,但心中还是微微一叹。
桑竹忽然将双手围拢在嘴边,扬声道:“永别了,七星剑宗!”
“你说错了。”宋恬道。
“怎么了?”
“应当是:拜拜啦,五星剑宗!”
众人一愣,随即爆发出笑声,在天地间回荡,久久不散。
而她最后望了一眼剑宗的群山,很快就回眸望向前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经此一别,干霄凌云,如获新生!
作者有话说:
剑阵篇完结。
创立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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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潺潺, 明月高悬,在黑黝黝的丛林外,流水畔, 两顶幄帐扎到了空地上。
火苗窜起, 在幄帐外的火堆上, 几条鱼被烤的外焦里嫩。白萩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大师兄笑道:“师父和阿竹还未回来呢,再等等。”
他们离开剑宗已有数日, 一路朝西行去,西方荒芜之地很多, 师父说, 他们可以捡一块无人要的地,重建磐石峰。
在修真界,开荒后,可以与土地结灵契, 从此有了归属。
他们说着话,只见火光暗了下去, 风一吹,灰烬扬起。
大师兄道:“快没柴火了。”
他回眸一瞧, 敞开的幄帐里悬着一盏灯,阿恬师妹在读书,梦玦在用一大把狗尾巴草编兔子。
他想了想, 起身道:“我再去砍一点柴。”
白萩一喜。
大师兄很快发觉不对:“不行, 小师妹, 你得跟我一起去。”不然回来鱼就没了。
“我不要……”白萩向来好吃懒做, 闻言, 揪住他的衣角:“我不去。”
“那可没人了。”
“有师姐。”
“你师姐才结婴, 让她休息。”
“还有他。”
“你说恩公师弟?”林苦寒不敢使唤梦玦,闻言摇了摇头:“不行。要不你去说?”
白萩立刻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自己是什么档次,敢使唤主人?不过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并冲大师兄使了个眼色。
“师姐,”她朝里面甜甜喊了一声,见宋恬回眸,指了指火堆:“没柴火了,师姐去砍一些好吗?”
宋恬放下玉简,起身道:“好啊。”
梦玦编兔子的动作一顿,他抬眸望了望幄帐外的夜色,信手将编了一半的草兔子放下,假装漫不经心道:“巧了,我也想去林子里转转。”
他随着宋恬一道踏出幄帐,大师兄顿时心生警觉:这孤男寡女,大半夜的,一起钻林子?
就算梦玦是师父的恩公,他毕竟来历不明,身份成谜。平时敬着他也就罢了,难道他潜伏在磐石峰,就是为了勾搭自己的师妹?
这可不行。
想起那些年师妹所受的情伤,大师兄顺口道:“我也去。”
宋恬微微惊诧:“用得到这么多人吗?”
她是修士,说是砍柴,不如说是用剑直接砍断一棵树,然后劈成数块就行了。梦玦也有些不悦,只有白萩喜上眉梢。
“都去吧,我看家,此处山林茂密,多砍点带回来,听说西方都是荒芜地带。”白萩十分乖巧道。
这么一听也有道理,只有梦玦冷冷乜了她一眼。
三人朝密林走去,宋恬在中间,两边分别是大师兄、梦玦。她莫名觉得氛围有些怪异,于是开口道:“听说昨日师父给五星剑宗的掌门写了信。”
“是啊,我听师父说,他觉得扶光剑阵的疑点颇多,云华临死前说的话,或许有一两句是真的。”大师兄道:“师父毕竟在剑宗两百多年了,总归有些放不下吧。”
“师父是好心,”宋恬轻叹道:“但他们,或许并不在意。”
“不知为何,我觉得此行不会顺利。”
“放心,”她展颜笑道:“我们有梦玦呢。”
宋恬此话的本意是,梦玦的袖中有磐石峰,倘若五星剑宗的人追杀,就用山砸他们。
然而一回眸,就见璀璨星光,在他狡黠的黑瞳里闪烁。
他的笑容里,透着一丝得意。
她方才想起梦玦的自大、狂妄和自恋,迅速改口:“有梦玦在,用我们的总年龄压死他们。”
梦玦:“……”
只有大师兄疑惑不解:“师妹,你是什么意思?”
宋恬道:“没什么。”
阴云遮住月光,三人走到了河畔的一处高地。梦玦从袖中取出一盏灯,泛黄的灯罩上,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儿。
宋恬的心一跳,随即若无其事道:“你还留着啊。”
温馨的灯光照亮他好看的脸,一双黑眸里却淬着冰霜,只听他冷冷道:“毕竟我性格古怪。”
这句话,原是她说过的。
宋恬不觉赧然,又不好承认,只看着丛林的方向:“那棵树不错,我去砍下。”
她挥出一道法光,然而力道大了些,轰隆隆倒下数十棵树。
梦玦站在一旁,也不帮忙。
大师兄瞅了瞅他,又看了看师妹,心道梦玦果然好吃懒做,来磐石峰这么久了没动手做过什么,这男人,不行。
他一边唾弃着,一边庆幸自己跟来了,于是拎起斧头,准备去帮师妹干活。
“阿恬,”大师兄将倒下的树搬到空地上,瞥了一眼正在拎着灯笼看星星的梦玦,低声道:“其实你也不小了。”
宋恬道:“啊?”
她还未到三十,在修真界,算很大吗?
大师兄继续隐晦的,敦敦教诲:“呃,很多人,结丹、结婴后都想着再结个道侣。有这种想法也是好的,别人都说我们剑修不解风情,其实……”
宋恬听得头皮发麻,道:“你该劝劝师父,他都二百多岁了,还没给我们找一个师娘。”
她说完下意识又想起了梦玦,但也许,他有过。
大师兄道:“我哪里敢问师父?我是说,如今我们离开剑宗,免不了要和外界多接触,若是遇到外界的男修,那种好吃懒做、从不干活的,千万不要上心……”
宋恬不知他在瞎说些什么,可能是跟如织师姐分别后,总爱胡思乱想。她望着皎皎月色,心道师父和二师兄也该回来了。
她转过身,刚想处置数十棵树,就见梦玦站在风口,手一扬,万道金光从灯中遁出,落到树木上,瞬间将其劈成无数块。
“好了。”他垂着眼道:“回去吧。”
大师兄看得愣住了。
他看着师妹将所有木块收入储物袋,心里还没想明白:都是筑基期修士,梦玦用的,这到底是什么神通?
回去的路上,梦玦和师妹走在前面,他落在后面苦思冥想。
风中飘来师妹的轻语。
“我不是想说你性情古怪,”她难得有些忸怩,声音很细:“我是说……”
“说什么?”梦玦追问。
宋恬侧过脸,望着茫茫林海,轻声道:“其实那个年夜,想说你跟猫儿一样古怪,却可爱。”
她说完后,就抿着唇,快步往前走。
梦玦没有跟上。
他停下,任凭林苦寒走过,只凝望着她的背影。夜风似乎也不吹了,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心跳得快。
无边的喜悦漫上心头,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心里甜滋滋的。
忽然,梦玦想起一件事。
她是不是还有半句话没说完?
比如说“古怪、却可爱的混世顽童?”
或者说“古怪、却可爱的前辈?”
他极其多疑,忍不住望向一侧的水面,端详自己的倒影,是老了,还是小了。过了许久,才回到幄帐旁。
薛泓和桑竹已经回来了,众人围着篝火,在烤鱼。
梦玦将灯笼收起,习惯去坐在宋恬的身旁。
她和桑竹之间的空隙,原本可以坐一个人。不过桑竹见他来了,不着痕迹地朝师妹靠近了一些。
没空位了。
磐石峰、玉虹峰退出剑宗那日,桑竹也多长了一个心眼子,唯恐来历不明的人,再次欺骗自己师妹的感情。
其余人都没在意。
大师兄在神游太虚。
白萩在掩饰偷吃鱼的证据。
只有薛泓心疼自己的恩公,他起身道:“恩公,来这里。”
“多谢师父。”梦玦瞥了一眼宋恬,见她浑然不觉,还在歪着头,跟桑竹闲聊,心道自己果然没想错,她压根不在意,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夸他?
他在沉默中落座。
火堆上的鱼刚刚烤,趁此闲空,薛泓便跟他们聊了聊今日见闻。
“从此处往西南方,再过一条河流,有一个集市。”薛泓笑道:“有卖一个叫‘窜天兔’法器的,我买了几个,明日可以走快些。”
修士虽然能御剑,但是灵力有限,他们有时还在走路。大师兄回过神来,没有接:“师父,我们的灵石不多了啊。”
离开剑宗,他们便没有稳定的灵石来源了。
“种田、炼器,总会有灵石的。”宋恬在火堆,火光照亮了她自在活泼的笑容:“还可以接悬赏。总归是有办法的。”
桑竹颇为赞同地点头:“我以后种灵草。”
薛泓笑道:“我可以去人间捉鬼。”
白萩道:“我……我蜕皮。”她的皮很值钱。
一圈人轮流发言,到梦玦了。
他不缺灵石,也不想挣钱,见几人都瞧着自己,宋恬也在看,于是傲然来了一句:“我挖矿。”
桑竹问:“什么矿?”
“灵石矿。”
桑竹笑道:“你开玩笑吧!”在修真界,灵石矿被几大修真世家、顶级宗门所垄断,寻常修士压根找不到矿,就算机缘巧合碰到了,也护不住。
梦玦回忆了一下他那几个老矿的地点,那里阵法复杂,应该没人挖到。
他朝西一指,漫不经心道:“那边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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