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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出版] (周游)


  当晚,陶铭心读了会儿书,正要睡下,有人轻敲大门。七娘和青凤在给那婴儿洗澡,保禄回了城中,陶铭心只得自己去开门,竟然是张何氏。陶铭心道:“这么晚了,张娘子有什么事?”张何氏往后退了一大步,尴尬地笑了:“麻烦陶先生让袁大娘出来,我和她说。”
  陶铭心知道她在避嫌,便叫出七娘来。张何氏和她悄悄说了些什么,七娘大喜,拉着她进了屋,对陶铭心道:“老爷,这下好了,张妹妹想要这孩子呢!”七娘将婴儿从澡盆中抱出来,用大帕子擦干净了,裹了领小褥,递给张何氏。张何氏将她温柔地抱在怀中,用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长得真招人疼。”
  七娘拍手道:“可不是么!瞧这孩子的鼻子眼睛,还有那小嘴儿,简直跟张妹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叫什么?这叫缘分!张妹妹做她的娘,再合适不过了!”陶铭心道:“差点忘了,张娘子也想要个孩子的。只是你一个寡妇家,怕是想抱个儿子继承你夫家的香火,长大了也好给你支撑起家业来,这孩儿是个女的,恐怕不合你的意。你也不必勉强,若不想要,这孩子我自会好好抚养。”
  张何氏笑道:“前不久,我先夫家族里商议,由他侄子继承先夫这支血脉,先夫留下的田产也不外租了,并给老二家,只给我留下那几间屋——那天他们来闹,就是为了那点田。所以我也省心了,要个女娃娃也好——我本来就喜欢女娃娃。”说完,张何氏从荷包里掏出几块银子来:“这是十两银子,算是这孩子的身价。”陶铭心忙道:“这从何说起!我们又不是卖孩子的!我养也好,张娘子养也好,都是做善事,不要学那论斤卖肉的商贩。”
  七娘道:“就是的。张妹妹不要客气,上次你在祗园寺不是借了我们三两银子么?依我说,这孩子就送给你,那三两银子就权当你的谢礼了。这样你心里也过得去,我们也积了阴骘,岂不是两全其美?”陶铭心皱眉道:“那三两银子你一直没还呢?”七娘白了他一眼。张何氏笑道:“既然先生和大娘这么说,这孩子就给我养罢!先生可为这孩子起了名字?”陶铭心道:“昨晚才抱来,还没来得及起名呢。”张何氏道:“先生现给起一个罢——别起太有学问的,我叫不来。”
  陶铭心想了想:“她是从粪坑里救出来的,长得又这么白净,可谓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了,就叫莲香罢。”


第19章 阿难的秘密
  立秋后,禀过陶铭心,保禄随葛理天出了趟门,先去扬州,再去镇江、杭州、宁波等地,一是随葛理天传教,拜访衙门官员和许多文士,二是带着仪器跋山涉水,到处测绘,制作地图。跟葛理天学习日久,保禄天文、地理、算数的学问都大有长进,还学了些法兰西语,也能用拉丁语背诵经文。
  回到苏州已是冬天,马上要到西洋历的耶稣圣诞日,保禄忙着布置葛理天居住的教堂,制定圣诞那天的祭拜礼仪,还按葛理天的吩咐,用桃木雕了几十个耶稣受难十字架,作为送给教众的礼物。为何用桃木做,葛理天解释说:“中国人认为桃木可以辟邪,我们的十字架也可以驱魔,这就叫中西汇通。”
  圣诞节的弥撒结束,教民散去,保禄正在院中收拾东西,突然从墙外飞过来一块石头,吓了他一跳,石头上绑着一封信,封皮写着“保禄亲启”。打开一读,惊喜不已:保禄吾弟,请于本月十五日午时三刻,与陶先生在双塔寺大雄宝殿前等候。要紧要紧,千万千万。兄阿难书。
  保禄已经快两年没见过这位好友了,之前听说他被父亲软禁在家中读书,后来又听说他去了京城,具体做什么也不知道。而今终于接到他的消息,却是用这种方式,真是令人费解。保禄远眺着城东巍峨的双塔,满心期待和阿难见面。
  十五这天,陶铭心在学堂领着学生拜了孔子,讲了几章书,不到中午就放了学,来城中会合了保禄,同去双塔寺。路上,保禄问:“先生,你说阿难要跟咱们说什么?”陶铭心道:“这可猜不到,我看他给你的那封信,字迹潦草,定是匆匆写成的,也许他有什么难处,要咱们帮忙。”
  双塔寺是苏州城中的大寺,今日十五,来烧香的善男信女很多。陶铭心领着保禄看了会儿碑林,估摸着快到三刻了,便在大雄宝殿前等候。很快,阿难来了,身边跟着两个脸色阴沉的仆人,保禄正要打招呼,阿难对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保禄赶紧装作不认识。
  陶铭心请了束香,在佛前跪拜,阿难机灵,也拿香来拜,朝下磕头时,他轻轻说:“藏经阁。”陶铭心先起身,带着保禄去了藏经阁。这里不允许香客进入的,陶铭心拿出两分银子,说自己是居士,想进去选两本佛经刻印,守门的老和尚收了钱,为他开了门。
  没一会儿,阿难和两个仆人也来了,乔家常在这寺做功德,上下都认识的,老和尚赶紧给阿难奉茶。阿难坐下喝了半盏,对两个仆人道:“老爷要我在这里抄经,给太太消灾。这里面是庄严地方,你们在外面等着罢。”老和尚领阿难进去,来到三楼的一间抄经房,端来茶水和果子,便下去了。阿难咳嗽了两声,陶铭心和保禄从经架后面转出来,三人相见。
  阿难朝上两步,给陶铭心行了礼,两眼淌泪:“先生一向都好?”陶铭心扶起他:“我都好,就是挂念你。”阿难委屈道:“我何尝不想老师,说来话长!”阿难和保禄也相见了,紧紧抱住:“黄毛贼,想死我了!”在抄经房里坐下,阿难问:“先生之前可收到我的信了?”陶铭心想起来:“你托给珠儿的那封信?珠儿让我兄弟带回来,可惜半路丢了,可有什么要紧事?”
  阿难惋惜道:“怎么就丢了!我在信里提醒先生,赶紧把我爹送的东西都扔掉,不然会招致灾祸呢!”陶铭心立刻想起陈洪绶自画像的事,忙问:“这怎么说?”阿难先问:“先生不在我家坐馆后,家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陶铭心皱眉想了想:“事情是有许多,但要说奇怪的,好像没有。怎么这样问?”
  阿难道:“任弗届重新来我家坐馆后,我父亲就不让我见先生了,还要我远离保禄,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我开始想,也许他知道先生不爱教我八股,对先生不满,也知道保禄和我整天瞎玩,怕误了我的学业。但有一天,我不经意间发现一个秘密,觉得这事大有蹊跷。”陶铭心忙问什么秘密。
  阿难垂下头道:“我家不是汉人。”陶铭心很惊讶:“不是汉人?”阿难点头道:“确切来说,是汉人,又不是汉人。”原来,阿难的先祖父年轻时随着施琅将军收复台湾,立了军功,康熙爷特赐做了正黄旗包衣。包衣,说白了就是旗人的奴才,但又不是一般的奴才,比一般的汉人地位要高,加上是正黄旗的包衣,比普通旗人面子上还光鲜。乔陈如袭了这一身份,将来也要阿难袭的。所以阿难既是汉人,又是旗人。
  更奇的是,阿难的母亲,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乃是康熙爷的第五皇子恒温亲王的亲孙女,虽说是庶出的,但也是血统纯正的旗人。按律例,旗人和汉人不许通婚,但他父母结婚是雍正爷特别恩准的。前段时间,阿难母亲生了重病,以为自己要死了,才把这些告诉了阿难。
  “我娘说,我爹做了太多坏事,她生病是上天的惩罚。我问她为何瞒着我,爹又做了什么坏事,她就一概不说了,只说这是天大的秘密,说出来,不仅乔家全要死,就是我外祖家也要满门抄斩的。我一听,吓坏了,也不敢再问。挨到年初,母亲病好了,叮嘱我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些事。没多久,父亲就派任弗届送我去京城,在国子监读书。半路上,我见到珠儿妹子,就将这些事写在信里,想寄给先生,劝先生速速离开苏州。”
  陶铭心紧皱着眉头:“你家的这些事,奇是奇,但和我有什么干系呢?”阿难道:“我去北京前,有那么几天,任弗届每天晚上和父亲在书房里商量什么。我实在好奇,有天晚上便在窗下偷听,也听不懂是什么事,只听到他们二人说什么‘虫草’,我还以为是药材呢,随后就提到先生,说是要让先生某年某月吃些亏,某年某月享些福,还说什么寿礼,准备让先生吃个大亏。”陶铭心不禁惊呼了一声,仿若一桶冰水浇在天灵盖上,全身都冰寒起来。
  阿难继续说,那晚上,他正听得云里雾里,忽然房檐上掉下来一只老鼠,砸在他头上,吓得他叫出了声,被乔陈如抓住了。问他可听见什么,阿难只说起夜,乔陈如不信,痛打了他一顿。无奈之下,阿难就说听见他们提陶铭心了,还求父亲不要害陶先生。那之后,乔陈如就把他软禁起来,派任弗届把他送去北京,再也不要和陶家人见面。阿难担心陶铭心的安危,便写信让他扔掉父亲送的礼物,最好离开苏州,虽然阿难不知道父亲有什么计谋,但肯定对陶铭心不利。
  陶铭心问:“我与你父亲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我呢?”阿难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些事如一团乱麻,我也解不开。”陶铭心感到一阵恐惧,心想:莫非乔陈如知道我在南京的事了?若知道,为何不捅破呢?各种疑问盘桓在他心头,让他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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