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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出版] (周游)


  素云跺脚道:“二叔!”陶铭心叹道:“老二,你少打趣我了。他们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把箱笼细软都抢了,要不是保禄机灵,说起了外国话,又从袖子里放出烟火来,震慑住了那帮刁民,还不知道会怎样。”赵敬亭拍拍保禄的脑袋,笑道:“好小子,明天的书里,专门给你加一段儿。”
  保禄挠头笑道:“我会做烟火,准备带来济南给素云姐姐结婚放的,谁想到派上了用场。我是黄头发、蓝眼睛,陶先生吹嘘我是西洋的神仙转世,要去泰山和东岳神商量天下大事的,素云姐姐是献给泰山三太子的媳妇,那帮人才怕了,放了素云姐姐,还退了一点钱,让我们走了。”素云也道:“当时我吓得昏死过去了,那帮人比野狗还野蛮。”
  陶铭心恨道:“他们还求我在泰山为他们祈福,将来成了事,请我做宰相。这帮人要反清复明,我很敬佩,但打劫百姓?这真是可恶。这些人要夺了江山,恐怕还不如当今呢!你把这事儿改得忒厉害,他们不是英雄,我也不稀罕赈济他们!”赵敬亭问:“大哥没去报官?”陶铭心摇头:“白莲教如此猖狂,本地官府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勾结,我何必自去碰一鼻子灰,只当晦气了。”
  隔天,陶铭心在茶馆讲了托名关汉卿作的《赈匪记》。又过一日,众人一起上路,赶往济南。走到泰安,在城门口看到一个熟人,是宋知行的管家余庆,脑袋跟拨浪鼓一样四处望。陶铭心喊了他一声,余庆看到,立刻跑上来,眼中掉了泪:“可等到了!陶先生,我们老爷坏事了!”


第9章 托孤,托孤
  余庆,就是当年把陶铭心从地下挖出来的、宋知行的心腹仆人。问宋知行犯了何罪,余庆也说不清楚,只说陷在狱中,已经断了斩刑。陶铭心一行听罢,拼命赶往济南。济南城门口也有家仆接着,路过翠丽滟滟的大明湖,也没心思赏景。匆匆进了宋府,几个婆娘正在廊下喁喁私语,见陶铭心和赵敬亭过来,立刻散了。
  宋夫人正坐在堂上默默垂泪,陶铭心和赵敬亭上前礼见了。宋夫人还不到三十岁,是宋知行在山东续的夫人,宋好问的生母前几年病逝了。茶还没端上来,陶铭心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回事?”宋夫人拭泪道:“几天前,突然就摘了印,说是什么河防的事,具体我也不晓得。”赵敬亭问:“如今关在哪里?”正好宋好问进来对陶赵行礼,宋夫人道:“就关在府衙的大狱,问儿昨天去看了一次,送了些吃食衣服。”宋好问叹道:“父亲身子不大好,牢中阴冷,哮喘发作了。”赵敬亭问:“事不宜迟,今天可能见一面?”宋好问摇头:“打点的狱卒今天轮休,明天一早去罢。”刚说完,余庆来报,说通判家人来传话,宋好问赶紧出去了。
  见宋好问去了,陶铭心才让素云进来,对宋夫人行了大礼。宋夫人忙扶起,细细打量了素云一番,哽咽着笑道:“媳妇长得真标致,本来过几天就是大喜日子,什么都准备下了,谁知遇到这桩灾祸。”陶铭心劝了两句。至晚,设了接风宴,宋好问陪席,说父亲的下属——济南府通判下午也被拿了,众人都无甚兴致,草草喝了几杯便休息了。
  保禄随陶铭心睡书房,问道:“先生,咱们在路上遇到白莲教时,那人说黄河决了堤,他们流离失所,迫不得已才打劫,宋老爷的事,怕就是为这个。”陶铭心沉吟道:“我也想到了,具体如何,明天当面问问老三。”
  隔日一早,保禄还没睡醒,陶铭心和赵敬亭就起来洗漱,也不吃早饭,和宋好问来到府衙大狱,狱卒事先得了银子,引他们进去。宋知行正躺在一团干草上哼哧哼哧地喘气,浑身肮脏,辫子散着,脸上黄蜡蜡的。赵敬亭叫道:“老三!”
  宋知行抬起头,见是两位兄长,一跃而起,奔上前扳着栏杆:“大哥!二哥!”三兄弟隔着栏杆好一番感慨,问事情原委,宋知行叹道:“到底是我时运不济,前些年官运亨通,如今福运到了头,便有了这番灾难。”陶铭心问:“就为了河防的事?”宋知行摇摇头,说夏天黄河决堤损失并不大,只是这次决堤是往北泛滥了,民间向来传说,黄河北流则天下大乱,是个不好的兆头。巡抚大人害怕皇上忧心,只说决堤,未说北流,但最终纸包不住火,加之各种邪教在山东猖獗,正应了大乱的不祥之谶。皇上大怒,追责起来,巡抚竟把这事推到了他头上。“唉,我为自己辩白,谁听呢?我治内的黄河河段并未泛滥,也没有邪教暴民,我是冤枉的呀!”
  赵敬亭叹道:“我早就劝你,不要蹚这浑水!官场上,清白的也给你弄成脏的!”陶铭心问:“有解救的法子么?我和老二在这,要我们做什么?”宋知行苦笑道:“大哥,我是斩立决,就这两天了,我让你侄儿使了上万的银子打点,莫不石沉大海,能救的也没人敢救。皇上这是杀鸡儆猴,做给其他地方看的,一定要死人的,只能说我倒霉。”陶铭心握着栏杆,眼中掉下泪来:“老三,大哥不能就这样任你死了。”
  宋知行咳嗽了两声,抚了抚嗓子:“大哥,你不知道,做官这些年,上对天地,下对百姓,我都有愧。”他平摊出自己的双手,“这双手,都是脏的。捞了泼天的家私,也该让我拿命来还。我已经想明白了,这就是天道轮回。”隔着栏杆,他握住两位兄长的手:“两位哥哥在上,兄弟只有好问一个儿子,我死之后,两位哥哥千万照顾他。”说着就跪下来。陶、赵心中凄恻,连声答应了。
  说了半日,狱卒来催,只好回去。陶铭心和赵敬亭茶饭不思,想方设法要救宋知行,可惜他俩毫无门路,宋好问又是个没用的,不禁忧心如焚。保禄隐约听说了,夜间偷偷对陶铭心道:“先生,我有个主意,何不让宋老爷装作死了,只需买通狱卒,再找个死人装进棺材里,然后改名换姓到别处去隐居。”陶铭心五味杂陈地笑了,没有说话。
  第二天中午,阖家人正在商议此事,余庆突然大叫着冲来厅上,手中拿着一条白绫,跪下痛哭道:“狱卒送来的,让去给老爷收尸。”宋夫人、宋好问听说,登时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陶铭心和赵敬亭同时惊呼:“自尽?”
  原来一大早皇上降下御旨,念宋知行为官多年,政绩显赫,从斩立决改为赐自尽,而且特赐免抄家,其余官员有的改为斩监侯,有的改为流放迪化、宁古塔,还有的竟赦免了。宋家无法,只得把宋知行的尸体接回家中。
  丧事由陶铭心一力操持,入殡时,他将那个鼻烟壶放了进去,流泪道:“好兄弟,你用这件东西救了我的命,如今陪你下去,就当大哥陪着你。”宋家多财,延僧请道,大开水陆道场。忙过了头七,陶铭心把葬礼一应开销列了单子,交给宋夫人:“太太和大爷若看着没错儿,我过两天就回苏州了。”
  宋夫人言谢不住:“老爷没有亲兄弟,多亏了伯伯,才完得这件大事,账目不消看了。”又让丫鬟取来一盘银子,“这三百两银子,权作回去的盘缠。看在亡人分上,伯伯一定要收下。”陶铭心坚辞不受:“老三没了,你们也要节省些,不要坐吃山空。”来回几次,宋夫人也罢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伯伯商量。”
  陶铭心料到了:“素云的事?”宋夫人点点头:“本来要办喜事,谁知办了丧事。可素云既然来了,就不消回去了,等三年孝满,就和问儿成婚。”陶铭心问:“这是三弟的意思?”宋夫人道:“老爷哪里来得及交代这些,但聘礼下过了,素云也上门来了,就是宋家的媳妇,没有再回娘家的理儿——我是个妇人家,不懂什么,伯伯是读书人,这其中若有违背礼节的,还要伯伯教训才是。”
  陶铭心想了想道:“太太说得很在理,我也没什么说的,只是素云留下来,一定要遵循大礼,足足地守满三年孝,再说婚事,平时一应行止,也不可乱了规矩。”宋夫人道:“伯伯放心,我们家地方不小,让媳妇另院别住,我再分几个丫鬟老妈子服侍,不会有任何悖礼之处,饭单独吃,早晚也不用向我问省。”顿了下,她又道,“问儿起居都在书房,俩孩子也见不着。守孝期间,我会督促他读书,出了孝就要应试的。”
  陶铭心见她说得稳妥,也同意了,来跟素云说了,素云撇着嘴哭了:“反正三年后才结婚,我在这里做什么呢?我想跟爹回苏州去。”陶铭心摸摸她的头:“好孩子,你已经是他家的媳妇了,按礼节,是应该留下来的。”素云哭得更厉害了:“什么礼节?把我关在别院里,跟坐牢有什么分别!”
  赵敬亭也劝陶铭心带素云回苏州:“她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得,还不能出门,别说她一个小姑娘,就是只小猫小狗,这么憋屈三年,不也得活活憋疯了?大哥,你不要轻信老三这个婆娘,我冷眼瞧她的言行,不是正派女人。宋家的下人,除了那个余庆,一个个也是势利眼,能指望他们伺候好素云?”陶铭心为难道:“我岂不知这些?但礼法不能乱,素云已经是宋家的人了。”赵敬亭急道:“什么礼法不礼法的!大哥读书读呆了,现在是个什么世道,你讲礼法,别人讲么?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是素云!什么孔孟程朱,谁要教我委屈自己孩子,那就是混账糊涂蛋!”陶铭心怒道:“老二!你又口不择言了,圣人你都敢侮辱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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