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赵日初盘坐在石头上开始静坐吐纳时,他便悄悄走到赵日初身后。赵日初习惯了王虎常伴身边,并没警觉,直到被王虎用石块击晕。
赵日初提前一日便清空了肠胃,肚内无食,本就体虚无比,哪儿是王虎的对手,被三敲两打,便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王虎见状,用绳子将之捆住,为了避免其中途喊叫,王虎又抓了一把土,塞进了赵日初口中。
一路上,王虎早就计划好了杀人的全过程,这一片他常过来,知道后山有个闹鬼火的乱坟岗,那里阴森晦气,所以不到清明祭祀之时绝不会有人前往,到了那里,他就有的是时间慢慢杀死赵日初了。
由于那身道袍太过显眼,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谁,为掩人耳目,王虎把赵日初的衣服全部扒光,然后用绳子把赵日初给吊了起来。
在山顶,王虎没有下死手,因为他听人说,要放出宋云儿的魂魄,必须在赵日初还活着的时候,一旦赵日初咽气,宋云儿的魂魄也就跟着飞散了。
于是王虎趁赵日初还昏迷着,用刀剖开了他的肚子。剧痛让赵日初惊醒过来,只是还没来得及挣扎两下,他便因为失血和头伤一命呜呼了。
赵日初在当地怎么说都是个名人,如果被认出来,难免有人会怀疑此案与宋云儿有关。于是王虎取了一把柴火点燃,将赵日初的脸烧了个面目全非,直到他自己都认不出时,他这才放心地背着一捆提前打好的柴,回到了闲云观。
管家在山下一直等到日落,也没有等到主人下山,实在是饥渴难耐,管家只好上山去寻,可并未发现主人踪影。
看着空无一人的打坐石,管家误以为主人又和以前一样有所参悟,在深山中寻了个幽静之地暂时隐居。四处寻找无果,他赶着马车愤愤地回到了观中。
王虎杀完人后,心中惴惴不安。谁知管家回到闲云观,却当无事发生过,还告诉众人,主人在山中悟道,不知几日才会回来。管家还说之前主人也曾多次失踪,短则一日,长则数日,便会自行回家,不必大惊小怪。
修道者的脾气谁也捉摸不透,王虎仔细推敲,自觉整个杀人过程没有纰漏,也就安心下来。可谁知事情很快还是败露了,千算万算,王虎并未料到,有人能根据一个黑痣认出赵日初的身份。宋云儿之所以死不认尸,并不是因为知道了王虎的所作所为,故意遮掩,而是因为她对赵日初又怕又恨,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泄出心中怒火而已。
从唐代开始,三品以上的官员着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的官员着绯袍,佩银鱼袋;六品以下的官员着绿袍,无鱼袋。
唐代一般指胥吏及差役,因事必经由其手,故谓之所由。
两晋南北朝时期在官府当值而无俸禄的吏役,后亦指额外的吏役。
精神疾患,古代人称这种病为“离魂病”或“癔症”。
中国古代方士、道士炼制的一种内服散剂。最早见于《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虽作为药用,名医淳于意已指出其药性猛烈,服用不慎,危害甚大。后方士、道士之流炼五石散服食,作为长生之术。但许多人因长期食用五石散而丧命,唐代孙思邈呼吁:“有识者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据葛洪《抱朴子》记载,五石散的成分为丹砂、雄黄、白矾石、曾青、磁石这五石。而据《诸病源候论》记载考之,五石散之通行方当为石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这五种矿物质药物烧炼而成。此等矿物质炼成的五石散,服后内热,喜冷食,着单衣,故又名“寒食散”。
唐代的1斤约合今661克。
指社会上各种职业各个阶层的人,大体分为良人和贱人。我国古代等级森严,良贱之间无法通婚。
中国古代婚姻成立的手续。即纳采(送礼求婚)、问名(询问女方名字和出生日期)、纳吉(送礼订婚)、纳征(送聘礼)、请期(议定婚期)、亲迎(新郎亲自迎娶)。
第七章 天变之兆云雨双生
洛阳城北的驿道上,在一列玄衣骑士的护送下,两驾马车缓缓地朝着东都洛阳驶去。
李凌云从窗口探头看看后面漆黑的封诊车,转头问车厢内的明珪:“宋云儿对王虎的所作所为,当真就一无所知?”
明珪放下车帘,把李凌云按回车厢坐好,有些头疼地道:“大郎能不能老实一点?之前的病没有断根,少吹风。”
原来赵日初一案终结之后,本就没有完全康复的李凌云,在一番折腾下,病情开始反复起来。所幸明珪随父亲明崇俨多少学了些医道手段,及时给他调理了一番,这才控制住了病况。
回京路上,明珪也给他用了些安神解热的药物。
“你给的药虽然见效,但一吃了就想睡,现在病已好得差不多了,药暂且可以停一停了,难不成你要让我一路睡回洛阳?”李凌云不安分地说完,睁大眼睛,“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明珪知道李凌云性格执着,不得到答案绝不会轻易罢休,只得无奈道:“大郎这么问,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
“王虎招供后,我们不是把宋云儿找来,询问她是否知道案件经过吗?可宋云儿只承认,自己跟王虎哭诉过悲惨遭遇,从未暗示王虎杀人;而王虎也一再表示,宋云儿没有指使过他。但我就是觉得有些古怪,连我都觉得怪,你更不会没有察觉,这个案子,实在是跟我们在查的连环杀人案太像了。”
“的确如此,不然大理寺也不会把案子交给我们。如果只是粗粗一看,几乎都会认为这是一个人做的。”明珪点头道,“其实这个问题你在病倒之前就跟我提过,所以在你昏睡时,我让谢三娘找人去查了一下。”话至此,明珪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一查之下,我才知道,大郎你这古怪感是从哪里来的。咱们不是让凤九差人打听,河南道里有无与连环凶杀案类似的案件吗?凤九派出去打探的人,总要跟人家说说案子的大致特点吧?所以,他们当时比照了我阿耶的案子去问。”明珪一根根地数着手指,“死者是不是浑身赤裸,是不是术士,是不是死相怪异,是不是头面被毁,令人无法辨认身份……”
“既然是查案,问这些不是必然的?”李凌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不对?”
“查案自然是要问这些的。可他们四处打听,也就不知不觉中把消息散播了出去——有人在杀术士,杀了之后是怎么做的,等等。谢三娘在晋城时审问了王虎与闲云观的一干人等,结果发现,让王虎产生作案意图并想要混淆视听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赵日初本人。”
“死者自己?”这下连李凌云都禁不住惊讶起来。
“不错,”明珪点头,“本来赵日初就是有名的术士,‘有人专杀术士’这个消息慢慢传开,有人暗中提醒过赵日初,叮嘱他要小心。赵日初也是贪生怕死之辈,他就告诉了自己身边的人,让人日常警觉,小心看护家宅。他也算不到,王虎竟想混淆视听,用这种方法将其杀死,企图一石二鸟,嫁祸于人。”
李凌云听了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微微皱起眉头。“竟然会有如此巧合,这也太巧了。”
“谁说不是呢?或许,这就是所谓冥冥中自有天意吧!”明珪叹息道,“不过说实话,我认为就算宋云儿没有怂恿过王虎,她把自己有杀身之祸的事,告诉一个痴情无比,宁愿为奴也要追随她的男子,心中也必然存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她说是因为憎恨丈夫才不去认尸,这固然说得过去,可仔细一想,其实根本站不住脚,人死不能复生,一具尸体对她而言又能有什么威胁?我觉得她这举动,更像是在维护为自己杀人的王虎。我怀疑宋云儿自从知道尸体是赵日初,就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是王虎干的。”
“所以她才会纠集那么多信徒阻止我们剖尸,其实就是不想确定无脸尸是赵日初,这样一来,官府拿捏不准,自然不会查到王虎头上。”李凌云对明珪道,“多谢子璋,你知道我对这些事不太擅长,那宋娘子虽听起来无辜,但按你所说,她也无法洗清嫌疑,看来,我就不应该将她写的陈情信收下。”
“哪里是你收的,明明是谢三娘干的,”明珪想起当时的情形,笑了起来,“她同情那王虎,所以才让你收的,对了,她早就把那信快马加鞭送进宫里了。怎么,听你话里意思,原来大郎你是想自己接那封信的吗?”
说到这儿,明珪正色道:“为杀人者求情,与我大唐律例不合。杀人本应偿命,况且贱人杀良人,奴婢杀主,无论理由如何恳切,也不应当免于死罪。昔日大郎严格按照律法办事,怎么这个时候,却跟三娘一样,同情起凶手来了?”
“只是觉得事出有因,毕竟凶案死者自己想要谋杀他人,私下里我觉得,那个赵日初还挺活该的。而且在我们封诊道看来,王公贵族与庶民并无不同。因为身份低贱就要严惩……似乎有些不公平。”
这时车帘突然打起,坐在车辕上的子婴探头进来,看见李凌云醒着,惊喜道:“以为郎君还要睡呢,刚听见郎君在说话,看来这是病情大好了?而且看脸色,你精神应该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