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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夜行记 (金醉)


  她噘噘嘴,没再提枪的事。
  晚上,我叫了都一处的烧麦和小菜,送到家里,早早吃了休息。戴戴向桂姐打听我小时候的事情,聊到10点多,索性夜里陪桂姐住下了。
  21号晚上8点多,我带了100块大洋,和老杜到了石驸马大街。老杜拿出呢子大衣,说明来意,管家出来把我们让进院里。马昭雄的四合院里头是西式风格,院里停了三辆洋车,几个仆人端着茶水进进出出。房间的窗户都改成了玻璃的,里头亮着吊灯。一进屋,迎面墙上挂着一幅马昭雄穿军装的画像,大个子,梳着背头,一字胡,大鼻子小眼睛。马昭雄迎过来,和画上长得一样,开口说话一嘴东北腔。
  仆人接了大衣,老杜向马昭雄介绍我:“我的老客户,姓穆,做木材生意,好赌两把。”
  马昭雄呵呵笑了一声,旁边走出来个小丫头,递给我一根香烟,大三炮台[大三炮台,民国时期的高档香烟,一盒烟的价格差不多可以买一袋面粉。]。小丫头划了火柴给我点烟,我看她一眼,15岁上下,穿着缎面的衣裤,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我抽了两口烟,抬眼扫了一圈,屋里走动的有三个婢女,都是十五六岁,也没哪个脚上像有铃铛的。
  马昭雄说:“穆老板,你瞅啥?”
  我指指沙发和茶几,说:“瞧宅子啊,这四合院给您整成了洋房,装扮齐这些物件,也挺麻烦吧?”
  马昭雄哈哈笑:“不麻烦,我来之前这儿就是洋房了,之前住的是段祺瑞的人。”
  笑完,马昭雄带我们出了堂屋,穿过院子去西厢房。院里走过一个丫头,个头很小,看起来不到十岁,不像春秀。
  西厢房里是场赌局,桌上八个人在赌牌九[牌九是一种由骰子演化出来的赌博形式,在明清盛行。],正要开牌,庄家喊得凶。马昭雄拍了拍桌上的一个瘦子,那瘦子起身,给我让位。我一坐下,身后就过来一个丫头,端茶点烟。我看了看这一桌人,每人身边都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却都打扮得像大人。
  马昭雄站在桌边,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桌上说:“穆老板,自个儿兄弟,都别整事儿,照顾着。”说完,转身出了西厢房。
  我一一认识了桌上的七人,主动坐庄,推了两把,输掉50块。我掏出剩下的钱放在桌上,让老杜替我坐下,走到院里,站着抽烟。一回头,身边多了个人,是赌桌上的那个丫头。我掐了烟,问她:“知道春秀吗?左脚上挂个铃铛的。”
  丫头使劲点点头。
  “她在哪儿呢?”
  丫头没说话,伸出手掌看着我。我伸手摸口袋,想起钱都放牌桌上了,我说:“告诉我春秀在哪儿,等会儿给你钱。”
  这时,马昭雄走了过来,丫头看看我,没吭声,扭头跑回屋。马昭雄搂住我的肩膀,说:“穆老板放着钱不赌,跟小姑娘聊啥呢?”他歪下脑袋,小声说:“你好这口儿?”
  我没明白,但点了点头。他哈哈笑起来,说:“我还有个更高级的牌局,不赌钱,赌丫头,你肯定喜欢。”我还没问,他就说:“后天晚上来我这儿,有车送你过去。人不多,都是自己人。”说完,松开我的肩膀,走了。
  回到西厢房,老杜已经把钱输光了,庄家要贷给他钱,他不要,两人正在推搡,闹成一团。我拦住庄家,道了歉,拉老杜离桌,找马昭雄告辞。马昭雄把我们俩送到门口,管家叫了两辆车,招呼我俩上了车。临走,马昭雄走过来,说:“穆老板,后天晚上8点,记得带上你的丫头,漂亮的。”
  我十几岁的时候,见过各种赌局,赌什么的都有,军阀可以把领地押在牌桌上,有钱人可以把宅子和女人输掉。马昭雄的高级局,可能赌的是婢女[清末民初,婢女属于主家的私人财产,可以买卖、转赠,也具有与房产、珠宝类似的功能,主人都会以拥有好的婢女为荣。正因为这样的观念,有些婢女穿着考究—— 北京档案馆某条资料记载:参谋部科长高孔时家婢女春兰,戴有“金戒指一个,绿簪子一对,银链一条”。—— 参考《民国北京婢女问题研究》]。
  回到家,桂姐不在了。问小宝,说是戴戴接去了她家。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戴戴,让她一起演这出戏,说:“办完了事,教你玩儿枪。”
  她很兴奋,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演个17岁没问题。”我上下看了她一遍,说还行:“身材这么差,确实像个小孩。”
  她伸手拍了我一巴掌,问衣服哪里找,我带她去了顺和记,找到老杜。老杜见到戴戴,马上拉到镜子跟前,两手比画了一下,说:“你这身材,能穿西式的,恰好我有。”说完钻进里屋翻箱倒柜,拿出件欧式的女仆装,是深蓝色的套裙。
  我骂了老杜一句,说:“你这都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大笑:“你懂什么,我亲手做的,收藏了好几年,可算用上了!”老杜又找出配套的鞋子和发箍,戴戴换上套裙,梳起头发,穿戴好,大小正合适,看起来像个英国女孩。她照照镜子,问我:“这么显眼,你不会真把我给输了吧?”
  我说:“显眼才好,吸引注意力,我好耍腥儿(出老千)。”
  下午,我带着戴戴去了新世界,给了钱让她进去逛,买点首饰。戴戴纳闷:“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我说:“你是我的丫头,得让我有面子,面子够了,我才好跟马昭雄做朋友,才能找到春秀。”
  戴戴愣了一会儿,看着我说:“金木,你说春秀会不会已经死了?”
  我没说话,挥手让她进了商场。
  去马昭雄家里时,我和戴戴叫了辆马车,免得女仆装太过招摇。到了马家门口,两辆洋车已经等着了,拉上我们俩,沿着大街往西走。绕了一圈,到了新街口附近的一处偏僻院子,洋车一路搭着棚子,没看清是哪条胡同。院子的入口很窄,只有一条青砖墙甬道,要不是仆人领着,可能看也看不到。进了里面却豁然开朗,有三进院落,院里散着几棵槐树。转进偏院,门口站着个平头汉子,抬手示意,要搜身。
  我从西装口袋掏出手枪,平头接了,倒过来握着,拇指推上保险,把枪别进腰里,又在我身上摸索了几下,让开了路。戴戴跟上,平头伸手拦了一下,打量几眼,又摆手让她进了院。
  和马昭雄家一样,大屋里也是西式装修,电灯通明,中央放着张巨大的红木牌桌。两三个仆人站在角落,马昭雄和一个商人打扮的小个子坐在沙发上,还有个牌友模样的人坐在椅子上,每人身边站着两个婢女。空气里有一股烧过鸦片的味道。
  我和戴戴朝沙发走去,屋里人都看过来,盯着戴戴。马昭雄看见我,打了个招呼,笑着站起来。他今天换了一身行头,丝绸印花马甲,缎面长袍,胸口却别了个勋章。他右手里,握着一条黝黑的皮鞭。商人满脸通红,额头冒着汗,抬眼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坐着。一个婢女正跪在他脚边,用抹布擦地上的血迹。
  马昭雄盯着戴戴看,朝我竖起大拇指,赞叹我会玩。戴戴拽了两下我的袖子,我往旁边一站,把她挡在身后。
  马少雄一手在脖子上抓挠,一副烟瘾没过够的样子,他往我身后看,问:“叫什么名字?”
  我说:“这丫头?叫戴戴,跟我很久了。”
  “哪个戴?”
  “穿金戴银的戴。”
  马昭雄瞪起小眼睛,笑两声,然后摆摆手,角落里一个婢女走过来,响起一阵铃铛声。这丫头穿一身绿色的绸子单衣,光着脚,左脚脖上戴着一个银圈,银圈上有个铜铃,是春秀。
  马昭雄丢下鞭子,招呼那商人和牌客起来,使劲拍了几下手,说:“再整几把!”
  我们四人一桌坐好,每人身后站了个婢女,仆人铺了桌布,打开一盒象牙牌九。马昭雄坐我对面,身后站着春秀。他边洗牌边说:“老玩法,摸五把,算总点数,最大的赢,最小的输。”说完指了指春秀和戴戴,“各位的丫头,是赌注。”
  戴戴伸手在我背上拧了一把,我回头朝她笑了一下。查过十几次赌场骗局,我多少算个高手,只要不是三人一起给我做局,输不了。
  三把下来,我的点数排第三,马昭雄垫底。戴戴又在后面拧了我一把。最后两把,我连摸俩大的,赢了。马昭雄还是垫底。
  我伸手招呼一下,戴戴弯腰给我点了根烟。马昭雄大笑,说:“穆老板真是一点面儿不给,不过我玩儿得贼高兴。”
  我走过去,拉了春秀过来,说:“真是抱歉,这个丫头我实在喜欢。”
  马昭雄站起来,说:“你好像误会了,这丫头是输给你了,但可不是让你领走。”
  两个仆人从外面抬进来一个方桌,桌上盖着红布。马昭雄扯开红布,桌上整齐地摆着一排刑具:藤条、烙铁、木槌、钢针、匕首,还有几件奇形怪状的铁质器具。
  “啥玩意儿都有,就看你怎么整,慢慢玩儿,别整死得太快。”
  春秀扑通一声跪在我跟前,张嘴说不出话。戴戴嘴里啊了一声,又捏了我一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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