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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夜行记 (金醉)


  见我犹豫,马昭雄大步走过来,把春秀拉到身边,一把撕开了春秀的衣服,露出背上纵横交织的新旧伤疤,有的血口子皮肉翻开,还在渗血。我看了看牌桌上另外两人,都眯着眼看,朝我点头。马昭雄绕着牌桌走了一圈,拍了拍那两人肩膀,又转回到春秀跟前,一把推到我跟前,说:“穆老板既然玩儿了我们的局,可不能坏了规矩。前天,你可是亲口答应的来玩儿。”
  小个子商人也站起来,说:“穆老板,您要不爱玩儿这个,就不该来啊?您要实在不乐意,我也能替你来——当然,得马旅长没意见。”
  我拉上春秀的衣服,让戴戴扶住她,说:“是我误会了马旅长的意思,不如您赏个脸,出个价,我买她一条命。”
  没等我说完,马昭雄抄起一把木槌,砰的一声砸在桌上,一声巨响,木槌把断成了两截。我拿起外套,拉上戴戴和春秀,转身就往外走。门口进来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把枪,是那院门口的平头。
  马昭雄继续说:“金老板终于不演戏了,你原来是为了这么个丫头。”
  我干笑了一声,问他怎么知道我姓金。马昭雄嘿嘿笑,说:“看来我没猜错,你兄弟俩长得太像了。我早就听说金肃有个不着调的老弟,但没想到你是个窝囊废,有事不敢来找我,只会躲在报纸后头写什么文章。”
  他把我当成了写文章的“非文”。
  “我和金肃都跟过袁大总统,本来我也可以给个面子,但你也知道,今年一打仗我们就成了敌人。”他招招手,平头拿枪对准了我。
  我看了马昭雄一眼,嘴里骂了一句金肃。
  平头枪没响,戴戴却突然大叫一声:“都别动!”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小手枪,握在手里,指着马昭雄。
  平头呆住了,看着马昭雄。我也傻了,戴戴手里那把枪,是我的勃朗宁微型手枪——捏在她手里,还挺合适,就是和那身英国女仆装不太搭。
  我把西装往空中一抖,遮在平头面前,冲上前抬腿一脚,踢在平头下巴上。平头干脆倒地,晕了过去,手里的枪飞出去,掉在地上。
  马昭雄往下一蹲,躲开戴戴的视线。戴戴啊啊大叫,拿着枪乱晃一通,使劲扣扳机——她没开保险。我喊了一声“给我”,朝她伸手。戴戴扬手一扔,枪却往上飞去,撞上吊灯,直接掉在马昭雄跟前。
  我骂了一声,就地滚了一下,捡起了平头那把枪。马昭雄已经抓起了勃朗宁,打开保险朝我开枪。我也扣动扳机,朝他开了枪。一声枪响,马昭雄脑门中枪,死了。
  我走过去,掰开马昭雄的手,拿起我的勃朗宁,退出弹匣,里头果然没有子弹。
  我拎着枪,盯着戴戴看:“怎么回事?”戴戴瞪大眼睛,说:“我哪儿知道你把子弹放哪儿了?就找到了枪。”
  我走到平头身边,从他身上摸出那把被他缴走的M1910,打开保险,拿在手里,说:“回去就教你开枪,多少有点儿用。不过,这回幸亏你没装子弹,不然害死的是我。”
  我们三个走出屋子,院里没人。马昭雄的高级赌局,并没有安排卫兵。走出院子,我又问戴戴:“什么时候偷的枪?你藏哪儿了?”
  戴戴脸一红,翻了个白眼:“不告诉你。”
  走到新街口,碰见老杜带着一群警察来了。我和戴戴出发前,他就去了警署,好说歹说搬来了警察,到马家审问仆人,打听到了我们的去处。
  我向带队的侦探说明了情况,跟戴戴一起做了笔录。那侦探说:“金先生,这事儿大了,马旅长死了,我们不好办啊。”
  我让他按流程办,给他写了地址,说:“知道你们警察厅和军队一向不对付,但马昭雄是杀人,你们有证据,怕什么?”
  侦探愁眉苦脸,带警察进了胡同。
  我问老杜,怎么知道会出事?他皱起眉头,说:“前天跟你说了,我早就知道马昭雄不是好人。”他问我,还记不记得报上揭露马昭雄杀人的文章?我说当然记得,马昭雄想杀的,就是那个非文。
  老杜砸吧砸吧嘴,说:“那是我写的,非文就是我。”
  我瞪了他一眼:“×,是你小子,你早就知道马昭雄杀人,怎么不说?差点儿玩儿死我!”
  老杜使劲摇手:“没有没有!我确实悄悄跟踪过他,但就知道他虐待丫头,哪儿知道他真杀人?那文章半真半假写,是想让警察注意。 你可以说我是半虚构的。”
  我说,老杜你真是怪,不知道该说你胆大还是胆小。老杜呵呵一笑,给我讲了件事。
  他家里做大生意,有钱。父亲养了几十个婢女[民国成立后,北京地区蓄养婢女的家庭还是很普遍,1922年《京报》说:“尤以旧日世族遗老,及今伟人政客富商大贾等,奉行不懈。”],最小的只有7岁。他15岁时,被送去念新式学校,父亲安排了俩婢女跟着,给婢女也交了学费,一起上学,伺候吃喝,冬天晚上睡觉,给他当暖脚炉,一只脚一个。
  “后来念了新书,我就反对养婢女,比那些没使唤过丫头的人还反对,更别说虐待了。但我就是个手艺人,总不能跟你一样,拿把枪就去干吧?”
  我哈哈大笑,说你要想干,肯定比我干得好。
  整理完这个案子,我很庆幸太爷爷生在那个时代,不是直男癌,而且是个直男。
  其实,我不太喜欢用直男、直男癌这种说法做论断。简单的调侃,必然是片面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物化女性的男人,是令人厌恶的,和蓄婢蓄奴的思维没差异。直男癌总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就我自己是精子(zi 轻声)。
  在清末到民国时期,蓄婢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虽然报纸常年批判,但却总是停留在“批虐不批蓄”的层面,甚至还有人赢得“善待婢女”的称赞。
  这种没有摆脱直男癌的思路,就像一篇这样的新闻——男子囚禁性奴亲自喂饭,被赞关爱女性。
  

第16案 洋博士灵学救国 杨树浦魔曲杀人
  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里悄悄流传过一盒磁带,叫《黑色的星期天》[《黑色的星期天》,又叫《忧郁的星期天》,传说是匈牙利自学成才的作曲家鲁兰斯·查理斯谱写于1933年的一支歌曲。据说,在欧洲有上百人听过这首歌后自杀身亡,这首歌因此遭到各国电台的封禁。]。议论的人多,真正听的人少,因为据说听了这首歌的人,都会自杀。
  我听了,没自杀(后来知道听的并非完整版)。至今,我都能想起在宿舍里,戴着耳机按下播放键的那一刻。那天晚上,宿舍里的哥们儿轮流看着我,不让我出门,不让我走近窗户,上厕所都得跟着。说实话,我当时很害怕,一宿没睡着。
  这个传说现在网上还在讨论,还有人专门搜集了类似的魔曲,录了研究视频,研究这些音乐的心理成因。
  两周前,我在太爷爷留下的笔记里,发现了他26岁时遇到的一件事,竟然和这种音乐有关。事情发生在上海杨树浦工业区(今杨浦区)。笔记里记录的一些地方,现在还存在,我到上海待了两天,把这个故事记了下来。
  事件名称:鬼曲连环杀人案
  事发时间:1916年8月中旬
  事发地点:上海杨树浦地区
  记录时间:1920年10月
  这几年做夜行者,查过几百件大大小小的案子,除了记录下来,我并不愿和人聊起。直到前几天,戴戴突然问我:你见过最可怕的凶手什么样?她在写侦探小说,说想写一种“看起来很普通,实际上很可怕”的凶手。
  小宝给她讲了安定门外的吃婴案件,说这个凶手最可怕,看起来很温和,但却敢撬开小孩的脑壳吃脑髓。戴戴不满意,说有点恶心,但不够可怕。小宝又讲了好几个案子,戴戴听得入迷,但每回都摇摇头。
  我进卧室找出以前的笔记,翻到了民国五年(1916年)的记录,说:“几年前有个案子,小宝也没听过。这个凶手,我现在还在琢磨。”我泡上茶,拆了包烟,给他俩讲了这个我称作“鬼曲”的案子。
  那是民国五年(1916年)8月,我还在上海。半年前,我从报社(指《申报》)辞职,开始单干,但做得并不好。我住在虹口的一间日式旅馆里,没有助手,没有枪,也没几个朋友。而且,大烟抽得还很凶。为了安心抽烟和查案方便,我在黄浦江北岸的码头还有一间棚屋。那个地方是个巨大的贫民窟,住的都是“棚户人”。
  每隔十天半月,我都会在码头棚屋里待一阵,过过瘾,一点也不想戒掉。非要问我为什么,大概是当时黄先生的事[指金木在报业的老师黄远生1915年底被刺杀。],我还接受不了。
  8月12号中午,我在棚屋区过完瘾,外面有人敲门,是住在隔壁的女孩陈姗姗。这姑娘是安徽巢湖人,那年23岁,在棉纱厂工作,总是上夜班。姗姗是棚屋区唯一认识我的人,经常给我拿些水果糕点,问我在看什么书。偶尔,她也会很小心地劝我少抽点烟。
  那天,她才剪过头发,梳了个学生头,脸圆圆的,肿着眼睛,穿了件蓝色短衣。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问我:“金先生,你是个读书人,你说世界上真有鬼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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