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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剑河 (雁字翎)


  展昭不敢耽搁,瞥一眼其余半死不活无暇分心的三人,将浑身浴血的白玉堂轻手轻脚摆正。对面便是风溯柒了,这个清冷绝丽的女子抬眸冥想,含珠带露。待收了目光,便又复还冷情冷面的模样。
  独息神功,至纯内力。真气沿十二经脉奇经八脉的每一处穴道细细流过,以润物无声潜移默化的路数偷天换日。走泥丸,穿尾闾,贯紫宫,沉气海。穷少阴少阳,通阴肝阳胆。白玉堂的脸色依然苍白若雪,吐纳气息却终是渐渐回了过来。
  日夜不息,整整一天,十二个时辰。
  此番着实劳神耗力,展昭已汗流浃背摇摇欲坠,全仗一股意念硬撑下来。洞内没有刻漏,唯看洞外天光估摸时辰。
  陆怀墨趁此时机施展登峰造极的招摇撞骗之术,轻而易举哄来北斗双侣的协助,北斗双侣也抓紧时机疗伤恢复。三个名噪宇内的江湖高手对付两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谁胜谁负一目了然。陆怀墨掐算着手心里的筹码,笑成了一只贼眉鼠眼的狐狸。
  依照展昭原先修为,七日铸脉下来虽不至于伤了根基,也须得闭关个半把来月修生养息。风溯柒独息大法一番下来,展昭倒是免去了折损伤残之苦。然而展昭毕竟年幼,到了眼下,已觉力不从心颇为吃力。
  千呼万唤,白玉堂的墨色睫毛在苍白眼睑映衬下轻轻一颤。
  正对白玉堂的是展昭。这轻若细羽的一颤,在展昭喜极而泣的心里炸开惊蛰春雷。失而复得,个中辛酸喜乐何人能解。展昭撤去真气,反手死死扣紧了白玉堂的双臂。唇舌微颤,低回百转,似呼唤,又似呢喃:“玉堂……”
  风溯柒淡淡一笑,身躯一软轰然倒地。
  容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风华,羊脂肌肤风干成枯黄褶皱的残垣,如瀑青丝折成卷,干巴巴贴在瘦削嶙峋的颧骨边。当真是,红颜枯骨刹那间。从未如此吃力过,思绪却从未如此轻灵浩淼。恍惚中,那剑眉星目的少年打马驰骋,勒马回身扬唇一笑。
  三月春光,亦比不得此刻风情。
  “风师傅——”展昭一个箭步跃至风溯柒身旁,以匪夷所思的方式亲眼见证了从花容月貌到年老珠黄的骇人历程。膝头一软,右手啪的一声按在石上勉力支撑,砸出一道细微裂痕。
  风溯柒牵扯一弯笑意,比哭还难看上几分。目光先与展昭对视,再直直掠过他肩头。
  白玉堂就站在展昭后头,苍白小脸满是不可置信。不过是个稚子,再如何聪慧也被这懵懵懂懂一觉醒来后天翻地覆的变换折腾得不知今夕何夕。眉梢微微一动,嗫嚅道:“师……傅?”
  展昭一言不发将白玉堂拉至身旁,深深吐纳一口遏制天崩地裂的情怀,方道:“风师傅,救了我们。”风师傅以她自己的命,换下了我们的命。而她,油尽灯枯,再如何妙手都再无回天之力。
  清澈泪水似洪流决堤,白玉堂紧咬牙关不泄露一点哭腔,惨白下唇在牙齿咬噬下掐出青色。虽一知半解,他却明白这个一天到晚摆出□□脸做着□□勾当的坏女人为了救他要死了。小手搭上风溯柒的手臂,隔着空空衣袖触及那段脆弱得一触即裂手骨。
  “白玉堂……”风溯柒轻唤,声音沙哑。所有寻死觅活苦大仇深的情愫到头来也无非寄托于如此三字里。三个字,千万重,女子家十八弯折转的心思尽数相负。
  这三字大刀阔斧劈开白玉堂强装的坚强男儿模样,小奶娃嘴一张终是哭出了声。他紧紧抱住风溯柒的手臂,招魂般反反复复喊着师傅,声声相连。曾经万般不情愿,如今却是想叫也无多时辰了。
  风溯柒自觉命格与小孩冲突,只会弄哭小孩却不会将人哄笑,故这任重道远的职责便只能推给展昭了。况且,还有更要紧的须要交代。风溯柒费力侧目,浑浊眼目望向展昭。展昭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般一吸鼻子稳稳颔首,凑上前竖起耳朵,将这与临终托孤相去无多的言辞仔细记下。
  风溯柒干涸的唇齿张了张,声音细若蚊足,只容展昭一人听见。“隐脉,莫让任何人知晓。”任何二字咬得格外古怪,引得嘶嘶作响。语罢,纤细脖颈再也承受不得重量,向边上重重一歪。
  朱颜凋敝,芳魂西去。
  白玉堂在哭,泪水烧灼面颊,划出的泪痕宛若两笔颜鲁公书写的垂露竖。哭声很压抑,又闷又烈,仿佛鼓槌裹上绸布之擂出的鼓音。泪水阑干,除去悲伤还蕴藏有更为复杂的意味。这哀恸将一直以来被旁人小心翼翼呵护在宝椟里的白玉堂一把揪了出来曝晒在外,使他亲身感受无能为力和永诀之痛。
  该是慈眉善目的仁义之士粉墨登场之时了。陆怀墨沉沉叹息一口,道:“人死不能复生,把她埋了吧。”
  陆怀墨长身修立,折扇轻摇。以展昭双目望去,恰能瞧见他连接下颚处的一粒痣。若一滴乌墨,点在生宣上。隐脉,莫让任何人知晓。这任何人里,是不是该算上一个陆怀墨。亦或是,这个任何人着重指的便是陆怀墨。展昭心里一惊,俯首继续哭丧。
  “师徒一场,好好埋了吧。小柒生时为执念所扰,但愿死后能……哎……”陆怀墨伸手扶起白玉堂。
  展昭忙抹去泪痕从陆怀墨手里将白玉堂接过,趁安危之际收紧了食指和拇指二指隔了两层衣料游走半寸。白玉堂因啜泣而一起一伏的身躯顿了顿,躲在袖内的手狠狠掐了展昭的大腿一把,掐得展昭龇牙咧嘴又不敢吭声,免得被人瞧出端倪。
  彼此,心领神会。展昭这是在告诫他,要有所提防。
  陆怀墨在孙魁的怒视下借过单勾镰当成锄头使唤。莫看陆怀墨一介读书人的样子,倒非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多时就刨了一个深坑。冰雪泥土倾盆如雨,风溯柒终归尘于天鸾山脉。没有墓碑,没有铭文,重新填平的土里竟冒出一朵俏楞楞的小白花。花茎纤巧,柔而不折。
  “师傅……”
  展昭从背后环住白玉堂,附上他耳际道:“玉堂,风师傅看着你呢。”或许是每时每刻,亦或许是无时无刻。然而不论是每时每刻还是无时无刻,心中存在便是存在,心里相念便近在咫尺。
  白玉堂半晌不言,许久才攥了小拳头道:“我要好好习武,做一个惩恶扬善、锄奸扶弱的大英雄。所作所为,皆为‘义’字。这样子,师傅看见了就会高兴的。”
  展昭把人搂得更紧,闷声应:“嗯。”
  白玉堂的声音蓦然低了下来,哽咽道:“可是,真的好难受。”他的世界直白而纯粹,风溯柒一死登时被剔去一大块。与之相关的记忆本是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却在此时成了洒在伤口上白花花的盐。
  初春时节,人间已是芳菲初始,天鸾山脉里却依旧是一派冰天雪地。飒飒寒风凛冽刺骨,呼啸着卷起稀零落雪。展昭无言以对,只能将人护在胸前,替他挡去那些凉意瘆人的风雪。我在,他于心里许诺,我会一直在,直到你长大,直到你足以在人心险恶危机四伏的江湖里独当一面。
  白玉堂往展昭身上缩了缩,安静得无以复加。
  陆怀墨一手拿巨镰一手执折扇,以袖拂面的温婉之态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一语三叹,一声百转,“红颜薄命,天妒美人。”抬足便欲走得近些,谁知那朵小花有灵性蓦然颠来倒去,微微一怔之后就不动声色又退了回来。
  展昭瞟一眼不远处盯梢的北斗双侣,压低声音问:“陆师傅,我们眼下能否击败北斗双侣逃脱?”
  陆怀墨长叹,摇头。
  “那北斗双侣的功夫当着如此了得,连陆师傅也无可奈何?”展昭不假思索追问。
  “实不相瞒,陆某已受他们制约,实是废人一个,”陆怀墨苦笑,长叹道,“北斗双侣心意相通默契无比,镰刺合璧足以跻身武林第一流高手行列。陆某学艺不精,害你们落在阴山教人手里。”
  展昭不假思索追问:“师父呢?阴山教人敢上天鸾,师父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陆怀墨又是一声太息,道:此次阴山教大举进犯,所使手段又极为歹毒恶劣。掌门要保天鸾一门抽不开手,命小柒和我来救你们。如今不仅没能救你们于水火,小柒又殒了命。陆某惭愧,平日里顶个虚空名头。”
  “陆师傅别自责了,”展昭沉思片刻,道:“只是如今,可如何是好?”
  “莫慌,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过昭儿,你到底中了何毒,为何要在蟾蜍洞内以内劲驱毒七日?”陆怀墨与北斗双侣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也不得其所,也不似林清饮般是活生生的《百毒纲目》,能凭一手搭脉道出个子丑寅卯来。
  白玉堂身负隐脉一事极为隐秘,除宴希来、夏玉琦以及展昭、白玉堂二人以后再无旁人知晓。风溯柒是在以独息大法救白玉堂时察觉的。陆怀墨开口询问此事,展昭自然是以一副温良面貌天花乱坠一气,半真半假只差声泪俱下了。
  “七日?那过了今日……”
  白玉堂窝在展昭怀里,抽了抽鼻子道:“还欠一日。”
  陆怀墨沉思半晌,启齿:“陆某去与北斗双侣商讨,但求能再争来一日。你们先安心驱毒,其余就别挂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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