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吴伯衡再来,我跟他商量起田产的事情,他道:“我正是来说这个事情的,我帮你打听了一下,左右有两家想买,只是出的价钱太低,胡乱卖出去不划算。我想了想,不如这样,你依原价卖给我们,也不必过户,等你回来,若是要,也依旧原价赎回去就是了,你看怎么样?”
我想了想,既然低价买了不划算,还不如买给吴家,于是便对伯衡说:“这使得,劳你费心了。”
伯衡笑道:“这谈不上什么费心的,只是你那房子,又该怎么办呢?”
“自然也是买掉的。”我道。
“这又是何必呢,”伯衡道:“房子留着,租出去还可以收些房租的,你若嫌麻烦,我也可以帮你照管着,收了钱,帮你汇过去就是,横竖继之的田产房宅也是我在打理,这点没什么的。”
我感激的笑笑,却还是摇摇头,“我若将房子留下来,我那族里的人肯定会来争住,到时候房租拿不到不说,还弄得乌烟瘴气,还是买了干净。”
伯衡见我执意要买,也只有依了我,到了下午就请了两个人来估价,一通弄下来,我这祖宅也卖出去了。
行李家私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抽空去打听船期,喜得三日之后就有船的消息,我回来一说,大家都很高兴。
接下来就是安心等开船的那一天了,其间借轩领着一帮族里的人来家里闹,被我给挡了回去,反正我还是那句话,若是合情合理的钱,我二话不说就给,可要是想坑我,那就想也不要想了。所以借轩尽管来势汹汹,终是无功而返。
这天吴伯衡突然差人来请我,到了他家里,客堂却空无一人,我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等了半天,吴伯衡才姗姗来迟。
“咦?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我他很是惊讶,好像我不应该出现在他家客堂里一般,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是你叫人让我来的吗?”
吴伯衡更是吃惊,道:“哪里有这种事情?”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难道是有人拿我开玩笑吗?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我想到了什么,胡乱对伯衡拱拱手就往外跑。
怪不得我还奇怪伯衡请我做什么,原来人家根本没请我,我这是让人下了套,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了!
我用差不多此生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中,只见大门中开,堂屋里桌子板凳散乱地摆着,地上还有打破了的瓷器碎片。我母亲最爱整洁干净,若是平时这种景象绝对不会在我家里出现,可此时这副样子,只能证明一样,我母亲一定是被他们带走了!
果然,我冲到里屋叫了几声,皆是听不到回应,姊姊和婶娘的房里皆是找不到人,小丫头春兰也不知踪影。
一定是那帮族人干的,他们从我身上讹不到钱,居然想以我母亲等人威胁我,当真是岂有此理!我此时目眦欲裂,恨不得立马杀到借轩家里要人,可我单枪匹马,若是硬来肯定斗不过他们,可难道真的要给钱吗?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静静的站在残破的中堂里想了想,我决定先去找吴伯衡。
伯衡见我去而复返,忙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伯衡叹道:“你这些族人真是丧心病狂,为了钱居然挟持妇孺!”
我道:“如今不是评判他们的时候,我此来是要跟你借几个人使使的。”
伯衡闻言看我,道:“你要硬抢?这么一来,你不就跟族里彻底决裂了吗?”
我冷笑道:“有这样的族人,我早就想决裂了。”
“也罢,”伯衡叹了口气,道:“你要多少人手?”
“越多越好,最好是身强体壮的那种,”我冷冷道:“各自拿上家伙什,锄头也好棍子也好,能使的都拿上。”
伯衡被我的架势吓到,忙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要去打架还是去要人?”
我哼了一声,“若是要不到人,那就只有打了,请你帮我吩咐下去,出了什么事情,由我慕贤一人担着!”
说罢也不管伯衡什么表情,自己先出门找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在手里捏着,等了一会儿,伯衡果然召了一批人出来。大概有三四十人,应该是他家的护院赁户,手里有拿锄头的有拿铁锹的,阵势很大,我很满意。
伯衡应该是跟他们说过此去的目的了,大家都是斗志昂扬的,让我觉得自己就像当年大泽乡的陈涉吴广,心里除了救回亲人的想法之外,还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想破坏一切的暴虐戾气。
到了借轩门口,一个高壮汉子要去敲门,我拦住他,嘴角扯出个冷冽笑容,道:“让我来。”
☆、暴虐
说着我抬起脚,砰的一声将门踹开,在那壮汉惊讶的目光中,一棍子将前来查看的门房打得偏到一边。
“啊!”
门房的惨叫声完全激起了我心底汹涌的暴虐,我反手又是一棍子下去,那人便彻底的悄无声息了。门上的另外两人见状想冲过来,但看到我身后的那么多人时,他们又退缩了。
我冷笑着哼一声,手里的棍子指着其中一个道:“你,去找慕借轩,我给他一刻钟,让他将我母亲婶婶和姊姊好好送出来,若是他不愿送出来——”我顿了顿,棍子比划了一下,不理会瑟瑟发抖的门房,冷冷道:“我就打进去。”
“对!再不送人出来我么就打进去!”
我身后的众人很配合地做出气势汹汹状,庄稼汉们的声音中气十足,门里闻声跑来了几个护院手持木棍跟我们对峙,但我们人多,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场面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架势。我的人丝毫不示弱,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最终那个被指着的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通报去了,另几个防备的看着我们,身子却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我不屑地嗤笑一声,等了片刻,里边也有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出来,打头的就是慕借轩,再看人群里,哪里有我母亲姊姊等人的身影!我不禁怒火中烧,好你个慕借轩,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完全是要逼我打进去啊!
大家是为我来的,我自然得当先打头阵,等慕借轩等人到我面前,一看,全都是我们族里人,慕借轩看着我冷笑,道:“怎么?你这是要来闹事?”
我也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叔公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来要人的,家母等人不是让你‘请’来了么。”
借轩面上一红,直着嗓子道:“都说是请来的了,自然是做客完了就送回去,你领着这么一批手持器械上门来,不是有心来闹事又是什么!”
“哦?”我紧了紧手上的木棍,道:“叔公请人的方式,不是将舍下砸得纷乱吗,我要人的方式,自然也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啊。”
借轩气得脸色发红,叫嚷道:“你这是大逆不道,我慕家族里怎么会出你这么一个不肖子孙!”
“那真是可惜,”我看着他冷笑,“我今天还真就大逆不道了!”
借轩还欲开口,我一个嫡堂伯父,号叫子英的就叫道:“慕思齐你这是做什么!别忘了你自己还姓慕!”
“哈!”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倒是还记得我姓慕,就不知道在座各位还记不记得自己姓慕,就因为想让我一人掏钱而为难我孤儿寡母,若是祖先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生了这么多不肖子孙!”
“你——你——”子英被我噎得说不出话,只有忿忿地盯着我。我也不欲再与他们废话,便道:“我就一句话,要么你们把人送出来,要么我自己打进去,你们自己选。”
我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人群后头的慕借轩,讽刺地笑了笑,“叔公,届时你可不要说我慕贤不懂礼数,我先礼了,你们既然不配后,那我就只好亮兵了。”
话说到这份上,我以为这群草包至少该让路了,可他们居然还在挣扎,不敢动手,居然骂起我来,骂得极其难听,有个草包居然拿当年张飞骂吕布的话来骂我,说我“三家姓奴”。
我失笑,更加不想说话,直接上去一棍子将那瑟瑟发抖的护院扫开,身后的人见我动手,纷纷挥着家伙冲进门来。
我族里的这些人,有大半是抽鸦片烟的,原本强健的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剩下外强中干的外壳,我未动手时心中已经有了胜算。
果然,那些人见我们气势汹汹,被逼得频频后退,居然不敢动手,只是一味躲开。这倒省了我好多事情,我们只需要撂倒几个护院,对于这一群人,我倒也不必跟他们动手。当然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他们在我家里做的恶,我自然是要加倍报复回去,我母亲姊姊皆为女流,被他们这么一群男人挟持之辱,更加不能不讨回来!
所以我进了院子之后抡棍子就砸,无论是花草盆景我都一棍子下去,我只让其他人跟族里人对峙,我自己砸我自己的,我砸了之后一走了之,而这些人可是要在乡里生活的,就算跟着我来闹事,有吴家护着,他们也不会被怎样。
把能砸的都砸了,我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很是满意,砸的时候不觉得,停下来之后手有些抖,有些抬不起来,我不动声色,将棍子拖着,走到被我的人包围的族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