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满目狼藉,到处尽是残壁断垣的现场,更有不少从火海中逃出来的青楼女子就这样跪倒在废墟前嘤嘤哭泣。
谭殷身着皂色便服站在废墟间,眉头深锁看着周围的衙役们来来去去的忙碌身影,心中蓦地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最近有太多的事端发生,叫他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去相信这只是一场平常的火灾。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所有的风平浪静下隐藏的许是惊涛骇浪,许是万丈寒冰。
这所有的一切竟是从那两人来到永安镇时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的接踵而至。
那样安定的外表终是没有维持的下去,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两个人出现的契机下尽数翻滚出来。
人性最为丑恶的一面也随着这股势头慢慢显现出来。
许是自己无能,最终还是没有守住永安镇的【永安】二字。
更没能还妹妹一个安定,幸福的下半辈子,竟是将她硬生生的丢进了漩涡的中心。
谭殷撩了撩下摆,提起步子走到废墟前,冷冽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的□□招幸存的人:“可有少什么人?”
一个女子用绣帕拭去眼角的泪珠,呜咽着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姐妹们,点过人数后却又猛地将绣帕捂住整个脸,哽咽道“绮红姐姐……绮红姐姐没有出来。她已经……呜……”
谭殷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女子不用在叙述了,上前走了两步,往衙役最多的地方看了几眼,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若还是这般雪藏下去,这里还会出现什么乱子,他可无法预知。
终于在众人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将□□招倒塌的阁楼清了出来。阁楼的正厅处仅仅只卧着一具烧成焦炭的尸体。
谭殷环视四周,如果这次只是同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常,那么这具焦尸定是□□招唯一在大伙中失踪的花魁娘子,绮红没错了。
可是……他静静的看着周围女子们花容尽失,浸染惧色的苍白面孔。除了这个绮红,所有的人都及时的逃出了火海。
这能说明什么?是巧合,或是人为?
在那两个人将所有的矛头指向这个绮红的时候,这里恰到好处的起了大火,更是恰到好处的只烧死了那个名为绮红的女子,这一切太多漏洞了。
多的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刻意。
谭殷缓缓的走到尸体跟前,并没有在意随行仵作的阻拦,只是好奇心很重的蹲下身子,想要试着查看尸体已然辨不清面目的脸。
伸手刚想要触碰那层焦黑的表皮,皂色的衣袖轻轻的拂过尸身的表皮,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却突然出现了,他瞪大双眼看着皂色衣袖上碰触过尸身的一角竟是以一种奇怪的姿态从中央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慢慢的化开来。
他连忙一拂衣袖,后退一步远离尸身。身旁的仵作目不斜视的掏出随身的小刀替他削去半片衣袖。
“好厉害的□□……”
他皱着眉头看着无法近身的尸身,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辨清这死去的人究竟身份是何人?他有些疾病乱投医的看向立在一旁的那群死里逃生的女子,朗声道“你们可否辨得出来,死者是谁?”
“不是绮红么?”
“应该就是绮红啊?”
“我看到她腕子上的红玉镯子了,定是绮红没错。”
谭殷有些头疼的听着这群女子尖细却又杂七杂八,让他听着心烦的语调。心里好不容易被调动起来的判断力近乎要被尽数打散了。
“妇道人家都给我一边呆着,不要妨碍大人查案。”
人群中蓦地爆发出一个清冷低哑的男声,原本在他周遭嘈杂不堪的声音也因为这一吓也渐渐隐匿下去。
他慢慢的转过头,眯起双眼循声望去。却是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 展昭在纠结的是白玉堂一次次反常的受伤,还有总是一睡不醒的毛病。
不知大家看出来没有。
☆、章五十三
章五十三
谭殷眯着眼睛,嘴唇蠕动了几下,似是在思量需不需要招呼男子一声。
那男子却不请自来,径自迈着步子走到谭殷身前,视线若有似无的瞥向他身后面目全非的尸身。
微微挑了挑眉,有些轻蔑的看了眼谭殷,呵呵一笑“怎生谭大人这次不说你见不得尸体了?”
谭殷脸有些挂不住了,却只是淡淡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拱了拱手“岂敢,还不及林同窗指桑骂槐之意半分……”
林君浩嘴角依旧挂着笑容,目光缓缓的定格在尸身的右手腕上,皱起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的趋势。
“谭大人客气了,不知大人对此事又有何想法呢?”
谭殷仍是有些踌躇的来回踱着步子,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有些辨不清在这一件接着一件接踵而来的案件中是否真的有什么是存在关联的。
淡淡的瞥过眸子看了眼自顾自视线来回游移的林君浩,他心中似是被豁然撇开一个口子,一切似是明朗,却又透着朦胧的迷雾。
没办法忽视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感受,隐藏自己的性子那么久,拒绝了老师的邀请,放下达官显贵的富贵日子,只愿意守着自己的妹妹,隐匿在这个毫不起眼的镇子里。
但求可以平平淡淡的了却余生就好,可是究竟这一切是不是老天故意捉弄与他,为何他每每想要躲掉这一切是是非非的时候,偏生那些祸事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撞。
躲不掉……
他慢慢的将手附上面庞,以手遮住脸上的阳光,脸上的神色渐行模糊。
林君浩以手环抱双肩,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的一下又一下的叩着衣裳淡薄的臂膀,似是在等些什么。
宛若冠玉般的俊脸被半长的碎发遮住,分不清那亦真亦假的表情,他再等一个时机,等眼前的这个男子愿意撕开茧子破开自设下的重重包围,占发出本来的才华和远见。
登了很久,很久。时间长的近乎让他觉得有些难耐,曾经那个同自己许下豪言壮志,曾经那个胸有远大抱负的青年究竟何时才能再现?
“谭殷……”林君浩慢慢的转过头,墨玉般的眸子转了一圈,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定格在那个依旧静立的单薄背影。
“你还是我那个曾经熟识的同窗,谭殷么?”
谭殷只是捂着脸,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才从微抿的唇吐出寥寥几个字“未曾改变,又何谈曾经?”
说着皙长的手指缓缓的下移,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眸中的神色并不是像以往的那般朦胧深远,取而代之的却是令人琢磨不透的冷冽,随着手慢慢的放下,浑身的气质也变得凝重万分。
若说从前的他看似一潭死水,毫无情绪化的表现,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是万年的寒潭。
冰冷刺骨……毫无情面。
天地宛若只此没有他掌握不了的分毫。
林君浩微微抬起头,半露的眉眼间是说不尽的笑意,食指轻点下巴“你这般说……还依旧是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妹妹吗?”
谭殷整了整衣袍,确信两人方才那番低语并没有被其他人听去以后,这才放心走上前,隔空细细的打量着尸体右腕上被称为是绮红玉镯的物件。
“我想这样做便这样做了,难道还想让我做一个名存实亡的糊涂知县?若真是这样,当真对不起老师的栽培之情。”
林君浩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几声,唇角一勾“果真还是习惯你这幅冷静的模样,之前故意装出来的那般笨样,当真看得我难过死了。”
尸体上很明显的被人撒了剧毒,根本没有办法近身,谭殷以手指着下巴踌躇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靠眼睛,现将尸身上能看得见的线索先行记下。
“尸身右腕上带着红玉镯子,据悉是□□招绮红的所有物。口鼻大张,初步判断为窒息而死,手指手肘部分肌理松弛,不排除被火烧过后产生的变化……”
谭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猛地开始细细的检查起尸体上的肯呢个留下的一丝一毫线索,那细致的,专业的只叫在一旁无所事事的仵作都看了暗暗称奇。
所有人都一时间愣在远处,不知今天他们的知县大人是出了什么毛病。
谭殷一抬头,却看见众人全部尽数一副看到怪物的神情盯着自己,眉毛微微上挑,脸一板,厉声道“还不快些记下来!”
林君浩看着又那么一瞬间呆愣的众人终于该清理现场的清理,该疏散人群的疏散。麻利的将事情一点点做完,看着尸体上那摆放的位置蓦地有些刻意的镯子,眸色深沉。
视线慢慢的上移,望了望应该是头发的部位,眼神一尖却被上面的一件物什,移除了完全注意力。
“这……是……”他婆娑着眼前这支熟悉的过分通体发亮的金步摇,不停的在脑海里搜寻者对这件东西的印象。
他轩眉半立,收回伏在半空的手掌,缓缓的垂在身侧,凌厉的眸色微微轮转“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永安镇这种样式的金钗步摇,只有年过四十的妇女才得青睐吧。凶手这般费事的让我们进不了尸体的身,特意的想要掩盖什么,我想……我应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