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翻身起来,一个打挺撩起帐幔,目光如梭盯着阴影处不放。
几声气流碰撞的风声,紧接着两道一黑一白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猛地从半开的窗口跳出,再不留下一点点残迹。
她连忙跑到窗前,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寻也寻不得方才那两个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房中的人,望了望深深没入地里落了空的铁钉和金针,皱起了眉头清秀的面庞上难得的凝重起来。
食指拂过窗棂上一枚凸出的铁钉上挂着的白色布料,淡淡的捻起放置跟前。
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唇畔的笑容看的人心里直发慌,慢慢的突出几个字“竟是……金华杭绣。”
“死猫,你拦着我作甚?眼看白爷爷就可以当场揭穿与她。”白玉堂猛地甩开展昭的手,抽回衣袖有些心疼的看着上面因为方才逃跑时一时不甚被勾下的大口子。
展昭摇了摇头,伸手劈手夺过白玉堂手中的衣料,拇指来回摸着上面破口处的粗糙针脚,唇角微动“玉堂别再调侃展某了,你也是知道方才情景的,若是我们执意这般揭穿与她,引来秦府众人是小……万一被反咬一口……”
白玉堂一伸手抚了抚袖子,白净的手再次毫不留情的打掉展昭的手,猛地打断他的话,满不在意的冷笑道“是,展大人考虑的总是比白某周全,不比白某一介武夫。”
展昭听他口气冷的恍似能把他冻成了冰,心知白玉堂定是胸中憋闷,不爽利自己一再阻拦他揭穿凶杀案的真凶,似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玉堂,别这样说。展某不让你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
“大多的线索尽数都对的上号,你有什么顾虑的你拿到还怕抓错人?”
展昭看着白玉堂抱着肩膀,冷冷的视线锐利的仿佛可以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他也不恼怒只是低笑着好脾气的给赔不是。
“好玉堂,所说兵器,惯用手法,受伤的地方尽数都与她一般无二可是展某依旧还是觉得这其中还会有什么引擎也说不一定……况且她没有一定非要置子衿姑娘与死地的理由啊。”
白玉堂逆着月光看着眼前这位被成为儒雅有礼,武艺高强,文武双全的南侠,突然觉得在他那近乎完全的漂亮侧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
似是幻灭,似是破碎,让他感到不安。
他猛地走到展昭面前,双臂大张挡住他的去路,白色衣袖在风中翻飞着,美的不可方视。
蠕动水色晶莹的唇瓣,轻轻咬了咬“那就听你的吧,我不去计较了。”
四月中旬的街道,半夜三更的夜凉如水,空无一物,展昭看着面前的白色身影,嘴角的笑容就没有停过,他慢慢的搂过白玉堂略微有些僵硬的身子。
将头搁在白玉堂未束的乌发间,嗅着鼻尖的姣好气味,低低的在他耳边低吟道:“且先别急,收网的时间相许马上就要到了。”
白玉堂有些惊愕的抬起头,一抬头便定定的看着展昭同样明亮清澈的眸子,看着那黑白分明的眼珠中印出自己的倒影。
原本总是过于强势的话语也跟着缓了下来,变得柔软无比“那么……明日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便朝着相反的方向几个回身,足下轻点就这样隐匿与这片暗沉沉的夜色中。
展昭在原地愣了愣,似是不愿意相信白玉堂竟然就这样丢下他自己随意去了,只得很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抚了抚身上黑色的箭袖“在怎么张扬也不行啊。怎么说也是夜探,怎生不换件夜行衣。”
该回答他的人早已不知去了几里之外了的地方了,自己也只好慢慢的继续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了,想到这儿原本挂着温润笑意的俊俏面容一凛,脸色凝重的转过身,身后秦府后门院墙高大而深远。
近乎两个月的扑朔迷离的谜题,终究该要有全数揭开的一天,只是不知那个结局是否真的是自己满意的,所有人合意的?
理理清楚,有些事情是该结束了。
注:①墨水的藏头拙作。全诗应该是
朱色零星携月怜,
砂飞流星情牵念,
丹心碧月照晴空,
辰星伴月天地间。
星月长歌皆亦惘,
惜人离去满帘殇
陨湮愁魂苍茫定。
朱砂比喻为星,丹辰为月、
里面剧透了朱砂和那个没出现的丹辰结局
有兴趣研究吧,话说我其实写的很烂对吧。
☆、章五十五
章五十五
碧海浪潮,红尘几轮。寻找到的,无法得到的。夹杂着宿世的责任和纠缠,那么留下的只能是无尽的痛苦。
秦琤如同往日那样一成不变的端坐在夕阳前,血色残阳,透着无边无际的哀伤,惆怅。
如果真相可以想这轮残阳一般,遁入世人的视线外便可以寻不得,见不得那样便是最好的结局。可惜若真的可以变成那样,那她便不是那个她,那么自己也就不会变成这副田地了。
一切的源头,一切的痛苦的轨道。
交汇于一个契机,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有一座白雪茫茫的雪山,冰雕似的雪莲,天真烂漫的少女,细细的雪,湛蓝湛蓝的天际……
云影天光下他同那个少女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雪山雨雾前他同那个女子一起定下今生今世挚友情义不曾改变分毫。
可是到头来,他却一个都没有遵守。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泛着点点白光的天际只留下最后的几点余霞。
他动了动因为坐得太久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身子,刚坐直身子,胸口却是没由来的一阵憋闷,他心中觉得隐隐有些不妙。
好看的眉头一皱,以袖掩唇闷闷的咳了几声却依旧没有要平复气息的征兆,另一只手只是捂住胸口眉眼纠结在一起化不开的痛苦狰狞。
在他全心全意同胸口处那股子让他感到心惊的憋闷感做斗争的时候,却感到鼻头一热,青色的衣领间竟是蓦地染上点点红印。
慢慢的晕开来,越聚越多。一点点渗透身上半成新的青衫,渗透她曾经一针一线缝过的针脚,缓缓的留下丝丝缕缕的欲念印迹。
他抬起满是鲜血的右手,原本呆愣片刻的眸子蓦地一松,竟是绽放出一种决绝的灿烂笑容。
徒劳的放下衣袖,这样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一切迟早有一天回来到,多一日少一日又有何分别?
他缓缓的伸出手,摸向腰际的香囊,染着血迹的手在素色的缎面上留下可怖的血痕,颤颤巍巍的动手将香囊从腰际解下。
素净的缎面,素白的雪莲。这样纯洁无瑕的图案果真是像极了那个人。呵……
他满不在意的抚了抚鼻下的血迹,素净的香囊绣面上蓦地绽放出点点朱色的落梅。
红的亮丽,鲜艳。深深的映入他的眼底。
染血的手慢慢的执起香囊,送至跟前。看着上面过于素净的针法,墨画般的眉眼却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苍白的唇缓缓的蠕动开合着。
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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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本已过去了尽半月有余,可雨水一直都没有停。
淅淅沥沥,零零撒撒的一直没有彻底的消匿。
前一天还是烈日高照,后一晚的亥时又是雾蒙蒙的下了一场无根净雨。
林君浩抬起慵懒的眉眼,透过半透明的窗纸看着外头蒙蒙亮的天色。
抬起沉重的手揉了揉纠结着的眉间,有些事情,有些人放不下……就这样搁在心里。
时间久了,久到自己都快要忘记究竟是什么吸引了自己。久到这些东西埋在心底几乎都要发了霉,生了疮。
只留下抹不掉的痛觉和痕迹证明自己曾经拥有过。
披衣而起,缓缓的洗漱整理。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以后,他静静的从随身的行囊里摸出一块铜钱大小的香料块。
将香料丢入紫金香炉内,掏出火石。看着深紫色的小块慢慢的化成袅袅青烟,他深吸一口气喝完桌上泡好的雨前龙井。
在桌前坐定,终于还是拆开桌上放了一夜的书信。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原本蒙蒙亮的天际渐渐大亮。
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着书信,微微颤抖着将书信在手中揉成一团。
视线移向桌前烛台上那快要燃尽的红烛,一豆烛火摇曳着火苗挣扎着想要留住片刻,可终还是被无情的烈焰吞噬。
油尽灯枯之时将至,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只剩下回忆,和……痛苦。
"烛火燃尽后,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洗去那些污浊的过往,只余下来时的那般洁净……"
"少当家,您可起了。"
林君浩看着最后一点烛火化成一缕清烟,再也唤不得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贞洁名声。
慢慢的站起身,拉开房门。低头向那个来唤他的小厮轻轻一笑。
门外的景色依旧,他的心境究竟是变了。
伤逝悲秋的情感就这样占据他整个世界,这样的心境根本就不是他该有的。
他应是武进窑光镇的瓷器行家,林家的少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