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作者: 妤芋
文案:
蝉,小虫也,本该生于夏日,死于秋日。
而刘蝉运气好,攀上了傅芝钟这棵大树,见了秋日,漫过冬日,硬生生地是拖到了春日才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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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
1.BE 另类BE的意思是不虐,本文不虐(喜欢BE虐和甜文HE,请不要看这本书,以免觉得自己上当受骗)、
2.非双洁
3.谢绝考据,本文一点也不严谨,看个乐子罢了,不喜欢直接点叉不用告诉我谢谢
羊肉锅(一)
一.
南国的冬到了,这冬天,和以往一样,不像北平冷得有股肃杀味儿。
冷也是冷,不过大概是周边有几条大河,冷得缠绵有阴湿,叫人觉得难受。
有些皮燥肤干的人喜欢这样的湿冷,觉得是养肤。
但是,刘蝉一向是讨厌南国的冬天的。
就算是在这里待了二十二年,刘蝉也不喜欢。
“今年也算是天公作美,立冬来得赶巧。七妹妹进府上进得正是些时候,傅爷不日就要回来,陪咱们这一圈姐妹涮羊肉锅。”五夫人林氏笑着,轻轻执起才进门不久的七夫人的手。
七夫人李娟雅,确实是年轻人的手,鲜活白皙。
只是的手上素淡,手腕上不见一个镯子,一条手链,与带了银镯和珍珠的五夫人一相对比,顿时就有了差距。
七夫人李娟雅局促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一大圈子其他的夫人瞥了她和五夫人一眼,并不搭理。
“妹妹这手好嫩啊,”五夫人惊奇地抚了一下李娟雅的手背,很是羡慕,“到底是读书人的手,肤白细嫩,不是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能比的。”
五夫人腕上银镯子的铃铛,被她摇得叮咚响。
这让一直在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刘蝉翻了下眼皮,瞟了五夫人一眼。
李娟雅白皙的手蜷缩了一下。
她僵硬地笑笑。
就算家道早早没落了,但是她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
李娟雅并不曾与这些姨太太们打过交道。
读了这么多的书,这么多的主义,李娟雅在此时,却近乎绝望地发现,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后院的夫人姨太太交流。
在这满圆桌的瓜果热茶,玉器暖炉间,李娟雅只觉得自己手足无措。
而也不需要她臊红了自己的耳朵太久,一道清越的男声陡然响起,替她回了五夫人的话。
是六夫人刘蝉。
“五太太说的是什么话?”刘蝉把自己手里的瓜子皮,扔进旁边的金丝盏里。
他手边的金丝盏做工精细,一只又一只的长尾瑞鸟,由拉成丝的黄金绕成。
鸟的眼珠,还选了用绿宝石来镶嵌。
刘蝉一直很喜欢这个金丝盏,不仅是傅芝钟专门买给他的,还是因为这个盏据说是王宫里流落出来的,算得上是独一无二。
不过他的宝贝实在是太多了。
只能委屈这个金丝盏来盛一下瓜子皮。
刘蝉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貂皮大衣。
他又瞥了兀自惊慌的李娟雅一眼,哼笑了一声,“要人老珠黄,那也只有五太太你自己,我可不陪你。”
五夫人林氏僵了一瞬。
她抹了俏粉脂水的眼角一横,被人这样在所有太太面前落面子,哪怕这个人是最为风光的刘蝉,五夫人也有些动怒。
“这是什么话啊,”五夫人把自己的怒气收好,笑吟吟地说,“六太太,我这也是喜欢七太太啊,毕竟你之后,这么多年,傅爷才好不容易又抬进一个姑娘——这新人来了,总得要我欣喜着来瞧瞧是不是?”
李娟雅低着头没敢说话。
这是太太里面话里有的话,她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刘蝉抱着暖手炉,则是毫不客气地白了五夫人一眼。
“新人来了,照顾照顾倒也是应该。”刘蝉躺在软椅上,颇为漫不经心,“只是我怕五太太你睹物思情,毕竟当初你连新人都没做上几天。”
刘蝉说话的声音一向不大,他嗓音也柔和,这样拖长了调子和五夫人说话,立马让人听着,觉得里面全是戏谑。
五夫人顿时怒不可遏,“你!”
她那声娇喝还没出去完,二夫人郭芙亦立马高声喝止,“大呼小叫些什么,成何体统!”
二夫人这声斥责,把五夫人直接吓得噤了声。
也把二夫人身边的三夫人郭黄鹂,吓得颤了颤,差点儿连手上的杯子都没拿稳。
二夫人用自己上扬的吊梢眼,讥诮地扫视五夫人一番。
而后她又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刘蝉,“不懂规矩的东西!”
这句话说的,也不知道究竟指的是谁。
五夫人诺诺不敢言其它,一张俏脸一阵青一阵白。
刘蝉丝却毫不在意,理都没理二夫人。
他暖好了自己的手过后,就又拿起瓜子开始吃。
刘蝉面前的一小碟瓜子是仅供他一个人吃的。
是傅芝钟北上去谈军火时,专门喊副官去给刘蝉排队买的老字号。
据说这些瓜子沿用的都是宫廷炒法,以前都是给紫禁城的贵人送去的。
圆桌上围着七房七个夫人,没人说话,一时又沉默了下去。
坐在桌子最末的李娟雅低着头。
她不敢伸手去拿桌上的瓜子西洋果,也不敢碰自己面前玉杯里的热茶。
就像个鹌鹑一样地坐在位置上。
本来有心与她亲近的五夫人现在独自生着闷气。
她把手里的西洋果剥得咔吱噶咋作响,就好像她手里不是西洋果,是刘蝉的脑袋一样。
大夫人沈璐端坐在坐上面,双眸微阖,始终转着自己手里的佛珠,看也不看这桌上的人一眼。
二夫人郭芙亦端着茶,慢慢品尝。
刚刚斥了五夫人一句后过后,她也不见丝毫怒容。
她满脸风轻云淡。
二夫人身边的三夫人郭黄鹂却战战兢兢。
她以前是二夫人陪嫁过来的丫鬟,名字都是二夫人赐的。
然而本性难改,这会儿就算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在二夫人身边,三夫人也还是不由自主地露怯。
四夫人沈氏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就埋头吃手心里的蜜饯。
她以前是名伶,为了唱歌,好些年不能吃甜食,控制自己吃糖,控制了好些年。
好在,自从进了傅府过后,再也不用登台了,四夫人也就对甜食放开了吃。
这一大桌子上的夫人,谁也不理谁,各干各的事儿,互不干扰,泾渭分明。
刘蝉吐出最后一颗瓜子的瓜子皮,他又轻轻地瞟了李娟雅一眼。
李娟雅还穿着学生的那种袄子,浅蓝色的布料上绣了点儿竹子兰花。
也难怪五夫人找她的难处。
在一个曾经的名妓面前,做这样的学生打扮,不就是存心刺她吗?
不过刘蝉觉得,李娟雅也没这样的心计。
刘蝉环视一圈桌上神色各异的夫人太太,拿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各位太太,这儿地实在是太生冷了,我就先回自个儿的屋子里去了。”
他说完,管也不管桌上其他人,抱着自己的暖手炉起身站了起来。
刘蝉从来不在意这些夫人。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门外的风雪。
“呲啦——”一声,凳子划过地板时毫不客气的声音,惊得李娟雅抬起了头。
她很是惊讶地看向刘蝉——他正揣着暖炉转身离去。
不是说高院里的夫人和姨太太都是很讲尊卑的吗?
怎么这个六夫人刘蝉就这样不讲规矩?
这一抬眼,李娟雅才发现——
这刘蝉生得真俊朗。
他在男子中不算高,五尺五尚且是没有,身型也算消瘦。
可是他面容俊秀,眉眼狭长,尾梢与唇微红,一副雌雄莫辨的男生女相。
方才五夫人林氏还说她的手嫩,李娟雅看了看,裹在棕色貂绒大衣里刘蝉那小半张脸,心想,这才是叫肤如凝脂,才对的吧?
还没等李娟雅回神,四夫人沈氏也起身朝大夫人和二夫人告别。
对比起刘蝉,四夫人要规矩许多,她是老老实实地行了礼、俯了身,等到二夫人的颔首,才离开的。
刘蝉走后,其它夫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李娟雅看四夫人、三夫人、五夫人都相继离开了,也稀里糊涂地跟着起身告别。
大夫人沈璐眼皮也不抬一下,照旧拨弄着自己手里的佛珠。
二夫人郭芙亦倒是含笑对李娟雅点了点头。
二夫人也是生得貌美,一张鹅蛋脸上丹凤眼艳丽无双,再加上她头上的凤凰衔珠钗,手上的翡翠镯,瞧着就是个人间富贵花。
她这一笑,弄得李娟雅都有些受宠若惊。
直到步出了厅堂,李娟雅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幸好有丫鬟领她去自己的院子。
她才进傅府没多久,路还有些不熟。
一直到李娟雅走到了长廊上,被南国冬天的风一打脑袋,她才清醒几分。
李娟雅伫足,看了会儿长廊外淅淅沥沥的雨。
南国与北平到底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