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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与救赎 完结+番外 (苦笋尖)


  “白先生,您的信,今早到的。”
  白唯夫飞快接过,信封薄薄的,邮票一丝不苟地贴得很正,中间是秀气的几行文字,最下面的署名为“时安”。
  “白先生,是您一直等的那人么?”大爷等来这封信,脸上都带着笑,还没问第二句,就见白唯夫一脸狂喜的模样转身跑回公寓。
  “看来确实是重要的人啊……”大爷看着那个背影喃喃道。
  奔回家的白唯夫连门也顾不上关,在玄关踢掉了皮鞋,趿拉着拖鞋跑到书房内,拉开座椅坐下,把插在一旁的拆信刀拔出来,小心划开封口。
  里面只有一张对折的信纸,白唯夫轻轻打开。
  .
  “至旧友唯夫:”
  “你的来信我已仔细读过,首先感谢你对白猫的照顾,当年去得匆匆,未来得及带上它,辛苦叨扰你多年,实在感激不尽。其次,当年年少,许多事弄不明白,容易引起误会,我也深知对你的打扰,现已想通,希望你不要再执着于过往,也希望你能脱去一身冷气,积极生活。”
  “至于你的诗集,我已于这几日补阅,我不懂文艺,但也觉写得好。”
  “最后愿你生活安康,一切都好。”
  “时安笔。”
  白唯夫看着这薄薄一张纸,上面的字甚至没有占满信格,寥寥几句,可能是时安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回应他的。
  白唯夫把信纸放到桌面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带着时安温度的一张纸。
  甚至可能用的还是自己送他的那支钢笔。
  白唯夫不可抑制地开始幻想。
  再次被欲望没顶之前,他忍不住想,时安或许会后悔回这一封信……


第10章
  时安一封信,填补了白唯夫多年的空虚,也燃起了尘封多年的余烬。
  白唯夫感到自己似乎已有些不太正常,他总想着时安,常常写着写着东西就坐着发呆,白猫跳上他的书桌扫乱了一地稿纸,他才醒过来。
  “你啊,为何这么淘气。”白唯夫的手从椅子扶手上微微抬起,白猫顺势跃入他怀里,一边懒洋洋叫几声,一边蜷成团缩在他温暖的胸口。
  白唯夫低头看着只顾着自己舒服的白猫,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新的信纸。
  这是他第六次给时安写信,他每次一起笔,就忍不住洋洋洒洒五六页。但是这些洋洋洒洒的信件如雪花般飞过去,又如雪花般消失。
  他等,又等。
  时安不为所动。
  而他还是忍不住再次给他写信。
  笔头停在厚浆的稿纸上,蓝色的墨迅速晕开,白唯夫又仔细想了想,才划开第一笔。
  “时安:”
  “不知道你是否有收到我那几封信,久久等不回你的亲笔回信,我不禁开始整日怀疑着兰城到你那里的邮递员是否恪守职责。如果条件允许,我愿穿上他的衣服,自己把信送过去。——倘若你愿意见我的话。”
  “不过最近我做不到,因为兰城的柳絮实在太猖狂,我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如今只能整日待在房内,虽然我从前也是,但这回是真的一步也不能出了。”
  “在不绝的喷嚏声里,我好像能辨别出哪几个是出自你想我。你应当是想我的吧?如果不想,那天偶遇,就不会见着我就转身走了吧?——先不要在心里急着否定,请满足一下我这小小的幻想。”
  白唯夫拿笔的手有些发抖,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扭头捂着嘴不断咳嗽,咽喉痒得过分,又干得很,咳起来整个胸腔都在震得痛。
  他把笔往桌上一放,弯下腰去卖力地咳嗽,细腿的金丝眼镜往下滑,鼻梁上都是细细密密的薄汗。
  白猫被惊动,从他身上跳到地上,绕着他的腿踱步,仰起脑袋望着他,嘴里不安地喵喵不停。
  白唯夫在咳嗽的间隙喘着气,稍微直起上身去拿桌上的咖啡。
  描着金的白瓷杯在他手里发着颤,咖啡晃动着溢出,他好不容易才将杯子贴上嘴,大口咽下,喉结上下滑动,很快喝完了一杯,在放回桌上的时候,不小心碰着桌沿,瓷杯掉在地上,磕掉一小块下来。
  白唯夫冒着汗坐着没动,缓了好一会儿,才弯下腰把杯子拾起,放到桌上的杯垫上,右手拿起钢笔,继续写。
  “离了你之后,我才知道你的悉心照料与心灵手巧,我已吊了许多天的盐水,我开始怀念你的‘偏方’。说到这里,我又开始愧疚,我对你了解甚少,以至于知道你从事中医行业还是后来看你给音甀的信才知道。你对音甀的细心叮嘱,叫我妒火中烧,又无可奈何,只能愁肠百结。不晓得我这回的病,是不是也有几分‘相思’熬了进去。”
  “去”字一点刚点上,白唯夫又开始咳,钢笔划拉一下将纸划开,他丢下笔,撑起身体走到卧房,从床头柜里摸出几瓶药,不知道倒出多少粒,闭着眼丢进嘴里,干咽了下去,又引起一阵咳嗽。
  白猫紧跟在他身后,怯怯地用脑袋蹭着他的脚踝。
  白唯夫顺势坐到地上,靠在床边,脑袋枕在床沿边,仰着头丝丝喘气。
  他从西装马甲的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是曾经时安递给他擦身上的水的,很厚实,软软的棉质,揣在胸口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他缓缓抹了抹额上的汗,垂手拨开脚边的猫,撑着地面站起身,又走回书房。
  白唯夫看着被划开的信纸,从抽屉里重新抽出一张,坐回椅子里,把信的内容誊抄上去。
  .
  信是保卫室的大爷上门来拿的。
  大爷接过信,仔细看了看他,轻声问道,“白先生,您今日服过药了没有?怎么气色看起来比昨天还要差?”
  白唯夫拧上墨水盖,抬头看他一眼,清了清喉咙道,“别担心,刚吃过,我柳絮过敏,往年都这样的,你去吧。”
  大爷收起信,走前又叮嘱他有不便出门的事就叫他,白唯夫在书房内应一声,大爷转身离开,轻轻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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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的,这次时安很快就回了信。
  白唯夫夹着烟,抖掉长长的烟灰后,拆开信封取出来读。
  依旧是一张纸,上面只有两句话,一句“一日两次,一次二两三钱”,一句落款。
  白唯夫把信封一倒,里面滑出来一包分成四等份的药,还有一张写着中药清单的纸条。
  白唯夫捧起那包药,眼底笑意渐浓。
  他就知道,时安是个顶心软的人。
  白唯夫带着百分的乐意去找人煎药,他一边写着稿子,一边期待着那碗药。
  戴青听说他已经有月余未出门,还以为有什么事,买了些水果和补品就过来了。
  白唯夫看她把两手袋子往茶几上一放,将倒好的温水递给她,笑道,“青姐破费了,这大张旗鼓的,叫我觉得自己住在医院,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呸呸呸。”戴青白了他一眼,走到沙发边坐下,“你把活动都推了,又不交稿,我过来看你闷在家里做什么。”
  白唯夫在她对面坐下,“哎,这阳春柳絮愁煞我。”
  “又是过敏?怎么前几年不见你这么严重?”
  白唯夫从烟夹里取出一根烟递给她,戴青接过,他又自己点上一根。
  “可能今年年初没注意保养,又淋过雨,身体防御变差了吧。”
  “过敏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要不去医院住一段时间,好好看看?”戴青说的是真心话,她刚一进门,就发现白唯夫的脸色史无前例的差。
  白唯夫笑笑,“不用去医院,我有我的私人医生。”
  戴青环视了一下这房子,“你什么时候还请了私人医生?谁呀?靠不靠谱?西医还是中医?”
  白唯夫听她问完一长串,推了推眼镜道,“中医,我的病,只有他能医。”
  戴青靠上沙发椅背,以女人的直觉敏感地察觉到什么,她也点起烟,抽了一口,试探道,“是那个人?”
  其实是哪个人,她也不清楚,但她知道,白唯夫心里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差点扼杀了那个孤高的白唯夫。
  白唯夫无声笑笑,算是默认。
  戴青吐出烟圈,舔了舔鲜红的嘴唇,细葱的手指摸了摸弯弯的眉梢,“你别把自己弄得太绝了,唯夫。”
  白唯夫含糊应一声,然后又道,“对了,等这柳絮都歇停了,我打算出趟远门,那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一下我的猫。”
  “你打算去哪?”
  “去找找我丢了的东西。”
  戴青默然。
  白唯夫将烟塞回嘴里,抿住烟蒂的嘴唇浅淡得没什么血色,眼里却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第11章
  白唯夫出发那天,戴青过来领猫,顺便想送送他。
  她远远地看见他一手提着一个很大的皮箱,一手抱着金属猫笼,依旧是一身熨帖的西装加风衣,配一顶白丝葛绅士礼帽。不过人已经消瘦了许多,一双浅褐的眼藏在锋薄的眼镜片后,高耸的眉骨掩去一半光彩。
  戴青走到他面前,细细的眉毛蹙起来,“唯夫,你身体真的没事么?”
  “没事。”白唯夫将手中猫笼递过去,“我已放了几罐罐头在里面,吃完了青姐你告诉我一声,我给你打些钱,麻烦你跑一趟去西街央行旁边的宠物店去买进口牛肉罐头来喂它,还有别的事项,我已写在了纸上,放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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