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诺忍住笑意:“不过,我们怎么离开?”
“这些鬼魂可和我说了不少有意思的八卦,我们不仅能离开,还要给他们留一份大礼。”
“需要我动手吗?”
“不不不,神父,这次换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了,你可以在后面欣赏我的英姿,如果愿意,加油助威我也可以接受。”
塞纳本以为以诺会说些关心他的话,未想以诺默了片刻,没来由忽然道:“那这些人呢?”
“哪些?”
“就是——”以诺伸手指了指周围,“他们。”
“神父……”塞纳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你永远不可能拯救所有人,而且这些家伙已经没救了,即使能逃出去,也会一辈子被追杀,饱受毒瘾的折磨。”
“我只是在想这些人不也是和我们一样吗,被迫变成这样。”
“我不否认他们当中有被迫的人,但绝大多数,相信我,绝大多数是自甘堕落,”塞纳说完又苦恼地挠挠头,“或许我这么说过于傲慢,在贫困泥沼中挣扎的人选择这条道路也算被迫——最无奈的被迫,但没办法,生是如此,不公常在,不要让你的仁慈因他们变得廉价。”
以诺不再提问,微微合目,静待天明。
“起来!起来!”
铁丝网被敲得直响,人们慌忙从破旧的眠处弹起,攀在铁丝网前等待着。
看管人分发食物和水,给个别瘾君子他们渴望的毒品,而这一切和塞纳以诺都没有关系,他们只会在运毒前一刻获准喝些水。
昨日押送他们的毒贩准时出现,打开铁丝网拉出塞纳和以诺。
以诺不知道塞纳说的办法是什么,正思索着,就听身后咚一声闷响,塞纳直直倒在地上,随即整个人如虾子一般蜷缩起来,冷汗如瀑,面色狰狞异常。
“塞纳!”以诺刚转身想走过去,立刻被抢顶住压到铁丝网上。
另外的毒贩围过去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喂!你!他没反应!”
“他听不懂,找个翻译来!”
“快!快!快!”
几个毒贩方寸大乱,至少在送上飞机前,他们绝对不希望这两个人在他们手上出事,性命事小,运毒事大。
半晌一个瘦瘦的男人被发抖地推出来,结结巴巴做翻译。
塞纳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翻译磕磕绊绊回答毒贩。
“他说肚子疼,似乎是……一直都有的胃病,而且……而且他说有点拉肚子,还有,这里让他想吐……”
以诺被先拉出去,此时工厂还没开始工作,蓝黑色的天边只有一颗启明星。
塞纳随后被架出来,往另外的方向去,以诺努力回头张望,只能看见几个影影约约的人形没入工厂深处。
“老实点!”控制以诺的人用枪顶着他的后腰,想了想又用带着口音的语调翻译了一遍。
以诺静静等着,反绑的手其实已经松垮垮的,这些毒贩显然不怎么细心,或者他们被塞纳突发的情况吓得忘了这些。
一秒,两秒,三秒……
心中仿佛有一个钟表缓慢地滴答,以诺努力让自己耐心,他有些后悔,不管怎么说,论身体素质肯定是他比塞纳强一些,如果……
“嘭——”
地面一颤,眼前的一切都在战栗,毒贩猛回头看见远处一簇黑色的烟直冲云霄,被波及的还有几个厂房,瓦砾石块从远处滚来,扑面是刺鼻的风,吹得人咳嗽不知。
汽车发动的声音由远及近,控制以诺的毒贩刚适应眼前,尚还在呆滞中,迎面就是一辆黑色的装甲车,沉重地撞在他的身上,将他掀飞出去。
“戴上。”
戴着防毒面具的塞纳摇下车窗扔给以诺一个:“上车。”
以诺看了看毒贩被撞飞的方向,尚未收回目光,子弹呼啸而至,在装甲车上打出深深浅浅的弹坑。
“以诺!”
无暇迟疑,以诺抓住车门,在塞纳发动的同一时间钻进车里,后视镜里看见的是烟尘后紧追而来的两队毒贩,四射的火光自枪口飞溅。
“啪”——后视镜被一颗子弹打得粉碎。
“抓稳。”
塞纳一脚踩下了油门,车子几乎是弹射出去,带起滚滚尘土。
☆、意外
“这群蠢货下次可要找一个靠谱的安全考评员来,”塞纳语气激昂,“啧啧啧,这真是惊天动地。”
以诺咳嗽两声,防毒面罩让两人的声音都变得有点闷:“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充当了一下助燃剂,你总不能指望这些毒贩有一套完整的化工用品安全使用细则,”塞纳猛一打方向盘,“放心,工厂里这个时间还没有人,我可不想当刽子手,不过……死几个毒贩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以诺想起之前那个在自己眼前被撞飞的毒贩,这种直面死亡的感觉并不好。
“你身体没事吗?”
刚才塞纳好似突发疾病栽倒的模样太过真实,演技精湛足以骗过所有人。
“完全——没有问题,多米索给的一些小东西在个别场合也算是有奇效吧,这玩意之前常被哈里用来逃课,学校吓得以为他有什么先天性绝症,没想到这次派上用场,”塞纳小心驾驶着有些笨重的车,“我先专心带你从这里出去再聊,说实话这玩意可真难开。”
工厂内部厂房排列复杂,道路窄小,装甲车宽大的车体在这种地方只能以老爷车散步的方式驾驶,塞纳开着车时不时刮擦磕碰,几次尝试提速差点出车祸,不过也正是这样的环境,让身后的毒贩完全无法跟上。
出口就在路障之后,几个守门的毒贩正站在路障前疯狂向驶来的车扫射。
“趴下!”
以诺立刻压低身,塞纳猛踩油门,两人同时因为惯性向后一跌,射击声连绵不绝侵入耳中,撞开路障的一刻以诺的头险些被磕到。
离开工厂的同时塞纳用力打方向盘转向一方,以最快的速度疾驰而出,轰鸣四起,地面擦出火花,向着最空旷的荒漠,不管不顾地逃亡,黑色的轮胎印记歪斜如疤痕,车轮带起的尘土久久弥散。
很快毒贩紧追而上,工厂中还有不间断的爆炸声和尖叫声,不过这些统统被正在追逐战的人抛到身后。
塞纳摘下防毒面具随意将其自敞开的窗丢出,汗湿的发贴在他耳侧,风一吹扑满凉意,不过只是短短一刻,风又变作热的。
仅存的后视镜向塞纳展示着身后追来的敌人,不过他们之间已经拉开了很大的距离,这场追逐对毒贩而言是注定徒劳的作秀,顶多能让他们获得些回复上层的说辞。
以诺慢慢直起身,取下防毒面具浅浅呼吸一口,即使空气中满是尘土的滋味,也好过毒贩工厂那浑浊的的化学用品味。
“等甩开他们,我们再回城镇。”
以诺有些意外:“我们……还要回去”
“当然,我们所追寻的气息,就深藏在那个小镇中,微薄而确切。”
以诺欲言又止,最终回道:“……好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大费周章”塞纳仍在为自己的表现沾沾自喜,“不过姑且算很成功不是吗?”
“但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在车上的时候,我就可以撕开车厢带你离开。”
以诺可不是会为了攀比夸大其词的人,如果他说了能,那肯定就是可以,即便那厚实的车壁绝对不是常人可以打破的存在。
“什么?不会吧……那,那可还真是有点费劲了,”闻言塞纳一下变得沮丧,车速好像都变慢了,“我可从没想过神父你已经怪力到这种地步了。”
“不过也因为来到这里,你从工厂鬼魂那里知道了许多外人所不知的信息,总之也算有收获,如果早早离开,还不一定能知道这些事,”以诺缓了缓,“神是这么安排的,我们只是顺应指引,你不必消沉。”
以诺安慰的很认真,加上熟悉的结尾语,塞纳差点伏在方向盘上笑起来,好在忍住了:“嗯……好吧,谢谢你这么说。”
塞纳他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消沉,顶多是没法向以诺炫耀自己的威武而有些遗憾。
随着不断向沙漠前进,身后带起飞扬沙尘,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甩掉了那群毒贩,塞纳仍警惕地全速行驶了一段时间才慢慢放慢速度。
此时已经是正午,车身不断升温,塞纳拨弄了一下车里的部件,恼怒地捶打两拳。
“空调是坏的,”塞纳自前额捋了一下头发,语气很是懊恼,“天呐,我只问了哪辆车满油。”
塞纳把车窗完全降下来,然而滚烫的风完全无法降温,甚至还能“火上浇油”:“老实说我开始后悔了。”
“后悔什么?”
“大概是后悔用这种自以为聪明的方法逃走吧。”
难得不是仰仗以诺的力量,谁知道好像又有点搞砸,塞纳苦笑两声,但语调还是上扬的:“不过就炸掉他们七八个个制毒厂房而言,我还是感觉挺爽的,尽管有些地方个别毒品合法,但我依旧对此深恶痛绝,如果他们再乱堆多一点化学用品,我保证直接把整个工厂炸上天,当地政府可要感谢我。”
边说着塞纳扯着领口抖了抖,对此刻的天气而言这些人工凉风等同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