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大声说出这几句话,好让自己记住,完全把哈里几个小时前离家的嘱咐抛在脑后,开心地跑了出去。
刚和同学告别,哈里看着一个混血慌慌张张跑过来:“哈里!又跑了!”
哈里的同学有些好奇,看向哈里:“是在叫你吗?”
“哈哈,”哈里满脸尴尬,“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说完飞一样跟着来人离开。
“我明明说让他……算了,”哈里恼怒地摇摇头,“他在哪?”
“我的蛋糕店,”老板哭丧着脸,“房顶被压塌,今天的蛋糕全毁了,而且他还没穿衣服到处扑腾翅膀。”
哈里刚听两句就头疼得要死,只能边道歉边承诺:“我会赔的,真的非常抱歉。”
老板沮丧地碎碎念:“明明是天使,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问题哈里早不知道自问多少次了。
赶到店里,捉住光溜溜到处扑腾的让,掏出多米索给的全部生活费,拼命道歉。
这一系列举动,哈里已经做累了。
等回家之后是傍晚,哈里连火都没力气发,让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低眉搭眼,不敢出声。
哈里看了一眼浑身沾着奶油和饼胚的让,不得不强打精神起来捉住后者去浴室。
知道不管说什么让都会忘掉,哈里索性沉默,一言不发搓着让翅膀上的污渍。
“哈里……”让嗫喏,“对不起。”
“劳烦你还记得道歉怎么说。”哈里没好气道。
让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不敢再多说,交握双手,盯着脚尖。
清理干净天使,哈里甩开手上的工具:“我去写作业了,你自己弄干。”
“哦……”
心烦意乱写完作业,哈里看见让在门口探头探脑。
“回你的屋子睡觉,”哈里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很累。”
让却一反常态,夹着翅膀钻进哈里卧室,迎着哈里不高兴的脸:“哈里,生日快乐。”
哈里一愣,他其实早都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让挠挠头,“我记得。”
“哦,那……”哈里顿了一下,“谢谢。”
让注意到哈里情绪缓和,鼓起勇气:“虽然我不记得很多事,但如果是关于哈里,我会努力记住的。”
哈里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嗯嗯,我知道了,你快去睡觉吧。”
闻言让傻乐着走了。
待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人,哈里呆呆看着桌子。
忘了很多事的让,确实有努力记得关于自己的某些事。
真是难为他了。
“我怎么……”哈里捂额,却勾出无可奈何的笑,“摊上这么一个守护天使。”
☆、世俗
在卡洛斯落脚于耶路撒冷之前,他习惯于流浪。
暗精灵多的是一生都在流浪的人,他们不会想要一个定居,毕竟他们在现世不怎么受欢迎。
耶路撒冷是卡洛斯停留最久的地方,他甚至交到了几个被称作朋友的人。
其中一个在结婚时,邀请了他作为唯一的亲友见证。
那是卡洛斯第一次知道,原来不同种族之间,可以结婚,还是在耶路撒冷这片充满禁忌的土地。
掌管主持婚礼教堂的是一个人类神父,总是很愉快,说话时容易激动地手舞足蹈。
卡洛斯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出于一点好奇他留下来。
暗精灵的生命很长很长,留上几百年也不过是眨眼一刻。
而且在这里他不会无聊,每一天都会遇见来请求主持婚礼的跨种族情侣,听到各种各样的故事,丰富程度和他一路流浪听来的有一拼。
那个人类神父默许了卡洛斯的行为,偶尔两人还会闲聊。
“作为人类给异族人主持婚礼,你还真是奇怪呢。”卡洛斯不止一次和这个神父说起这句话。
“如果他们虔诚地信奉着自己的神,尽自己的努力传播善举,和什么人在一起,爱着怎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信仰或许可以影响他们成为怎样的人,但它无法决定他们成为是怎样的人。”神父还是满脸笑容。
“你果然很奇怪。”
“你也是,卡洛斯,你肯定算暗精灵里的奇怪家伙。”显然,这个神父把奇怪当做了褒义词。
在这段时间里,卡洛斯了解了这座教堂的起源,知道了关于图书馆的事,以及这个人类神父其实是守门人。
“守着这里有什么意义,你只是一个人类,迟早会死,那之后呢”
“我不知道,但总会有办法的,在死亡来临之前,守护这里就是我的使命。”
“这是谁赋予你的使命?”
“上一任神父”
“那又是谁拜托了他?”
“上上任?”神父试探道,其实他也不知道。
卡洛斯翻了一个白眼。
“你呢?你是暗精灵,为什么留在这里?”
“因为继续游行也很累,不如在这里歇脚。”
“那你会走对吗?”
“迟早的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卡洛斯感觉几分异样。
等他意识到这个异样源自何处的时候,这个人类神父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对他这种生命漫长的族群,人类存留的时光真的只是须臾。
卡洛斯感觉到难言的苦闷,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何在耶路撒冷长留,可惜太晚了。
“神父,我想要向你忏悔。”
神父已经很老了,耳朵有些不灵便,等卡洛斯说了第二遍对方才有反应。
“忏悔什么?”
“去忏悔室吧,神父,我会告诉你的。”
神父颤巍巍走到忏悔室里坐下,卡洛斯则与他一墙之隔。
卡洛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神父,我有罪,恳求你聆听我的罪言,赦免我。”
“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日夜辗转反侧,被痛苦折磨不休,无法寻求短暂的内心平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神父苍老的声音传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该爱上一说,爱是自由的。”
“神父,这个世上难道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没有不该爱之人吗?难道我……真的可以爱上任何人吗?”
“当然,为什么不?”神父轻轻笑了笑。
“那么,如果我在这里说出我所爱之人,是不是也是可以被赦免的?”
“如果你不介意。”
“……神父,”卡洛斯微微蹙眉,带着一种苦涩的笑意,“我爱你。”
周围安静下来,落入完全的宁静。
等卡洛斯意识到异样推开隔壁的门时,那个人类神父已经溘然长逝。
卡洛斯轻轻握住眼前人的手,任由自己淌下泪水。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神父到底有没有听见他最后说的话,只能自我安慰式自语。
“我知道你也是,对不对?”
卡洛斯决意继续在这里守候,成为了又一任守门人,等待着下个接过钥匙的人。
这会需要多久?
卡洛斯不知道,他只是守着这里,守着自己或许短暂拥有过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