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法的精进同时,我还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我似乎在有关火焰的法术上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
也许刀和魔法确实是有一定联通点的。我想起在我拥有火的刀魂之前,我施放火焰魔法往往过度顺利,甚至在只念出了几个气音的情况下,就用控火咒烧着了莱恩教授的袖子。
我将这平淡而闲适的生活以及我新的心得化作了三言两语,写在了我的蝴蝶之上,让它飞向了卡拉扬所在的地方。不知道过长的旅途是否会使这次蝶书传输失败,但我所能真正确定的是,我的蝴蝶在外形上确实发生了变化。
这就证明那个仪式不是一个临时的障眼法,而是真正改变了我身体内里的一部分。
然而在等到卡拉扬的蝴蝶之前,我却先收到了另一封短讯。
它是由鸽子衔在信封里带来的。那天我跟奥德戈坐在窗边,听见窗外的风铃笃笃地响了两下,继而扑腾进来一只雪白的胖鸽子,脖子上挂着霍夫塔司的纹章和两封信。飞往城堡顶的过程令它累得直喘气,讨了煮熟的甜粟才肯扇扇翅膀继续上路。
我跟奥德戈的信都是一样的,只有开头的姓名称谓不同。我看了看我那封,上面写着:
亲爱的维森特先生:
秉承霍夫塔司三年级生升入四年级的试炼传统,我们将于九月初在霍夫塔司城左近的“乘风小镇”发起一次实践对抗战,怀桑魔法学院、波卫武学院的同年生也将应邀加入。
如果你由于特殊原因不得不错过这次活动,请尽快告知我们。
[align=right]霍夫塔司学院
855年7月4日[/align]
“看来这次的试炼会比较温和。”奥德在读了信之后说,“ ‘乘风小镇’这个试炼场限制很多,场地也不广,仅能提供高级游乐场的功效。”
每一届的四年级新生都会有一场这样的试炼,每次内容也都不同。不过根据往届生口口相传的经验,选择的场地还是相对能代表试炼的难易程度的。
但事实上,真正到了九月初返校的时候,我们却被告知,试炼的地址由“乘风小镇”变成了“羽镇”。
我们年级八十来人坐在长节校车上;车轮不时从大型沙窝上悬空飞驰而过。我们都将窗户闭得紧紧的,以免外面扬起的黄沙会漏进车里。风沙太大,车的速度又很快,外面掠过的风景浑浊不清。
“‘羽镇’已经有十一年没开了。”兰朵在后面的座位上说。
“上一次开的时候似乎有伤亡?”她一旁的长马尾女孩乔安娜说道。
“是的。”小奥德也加入了进来,“科学家的设计出了纰漏。羽镇里的伤亡本该不算数,镇中人眼里真正的伤亡,实际作用在身上会被地域里的特殊魔法抵消。但那年出了岔子,死伤了几个学员和工作人员,所以一直在关门整修。”
“羽镇的设计据传比乘风镇的复杂太多了。”
“这算不算是临时提升难度?”
“没关系,”我把头往椅背一靠,“人们都爱更高难的挑战。”
小花鸟的声音从隔得很远的地方传来:“务必别算上我,谢谢。”
车大约走了三天的功夫,我们在一座有着深红色砖墙的古建筑前被放了下来。建筑门前有个引导员在向我们热情地招手;我觉得他有些眼熟,细细看了看,发现他是我见过的那个毛手毛脚的图书管理员。他倒是没认出我,一路干劲十足地对我们介绍这个地方。
“这一栋建筑就是‘羽镇’了?”队伍里有人问他。
“不是,先生小姐们。我们还没有到。”他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谁都能看出他刻意藏着写有答案的心事。
我对身为普通人的他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好奇,于是在大部队被墙上一处耀眼的星图吸引时,落到后面和他攀谈。
“先生。这么荒僻的地方,终日工作不会很累吗?”
他看上去对我这个称呼有点诧异,继而露着几颗牙齿笑道:“你误会啦。我不是一年到头都待在这里。我四处打工,哪里有钱、哪里有趣就往哪里跑。普通人在这里的待遇还算优厚——总算有些我们做得不差的事。”
我还想和他继续谈下去,他却在前方看见了什么,眼睛一亮,对我说了声“失陪”,急匆匆地就从拨开队伍穿到最前方去了。
他敲了敲天花板垂下来的悬铃,队伍里的学生立刻安静了下来。
“先生小姐们,我们到了。”他说。
我环顾四周;我们大概上上下下地横穿了大半个城堡,现在应该处于底层的一角,却并没有发现可以通往另一栋建筑的路径。
“难道说‘羽镇’在我们的脚底下?”有人急冲冲地问道。这人似乎是东院的,还被几个西院的激进派就礼仪问题嘘了一通。
“不。”引导人垂下头,拿出他脖子上挂着的小钥匙,插进他身侧一扇不起眼的房门的锁眼——有许多亮得刺眼的光从钥匙接触的地方泄了出来。“羽镇就在这个房间里。引导人朱利祝你们好运。”
我们依次迈进了房间——准确的说,它不像房间,更像是一道传送门。我感觉我自己一脚踩空,紧接着便落到了实地上。周围有跟我一样迷茫的众人,都站在这个拱形堡垒里四处张望。
地面和墙壁的石头都是冷灰色,环形的墙上均匀分布着六扇窗,光的来源就是那里。地砖上另有一方开口,似乎是通向楼下的唯一路径。没有摆设;唯独中央有一处祭坛样的白色钵形。
忽然有人高呼一声:“快看外面!”我们便一齐向窗口冲去。
看上去我们正呆在城堡顶端的城楼里。在围绕城体的城墙与城门以外,绵密的巨大云朵堆了一层又一层,令人不能一窥城外的全貌;我猜想,在城外的人眼里,这座峭立的城应该如同立于云端一般。
“看来我们被分到了天穹之城里。”奥德戈在我身后说。他扬了扬手中一封拆开的信,示意是从祭坛附近拿到的。大家围到他身边,听他读上面的内容——是个谜语:
“广袤大陆之上,盘踞三座城邦:
‘天穹’高高在上,绵绵云朵封疆;
‘大地’居于其间,树植葱葱茂茂;
‘深海’沉至最底,洋流涡旋徜徉。
迷障围于城外,火种散入迷障。
君王羽衣垂落,重聚亦需机巧。
谁手充填灯胆,使其夜夜长明?”
上面这几段焉不详——幸好下面还有一些更明确的文字:
“欢迎来到天穹的城邦。
以下是有关这场‘羽之役’的规则提示:
四十五支三色火种被均匀分布在城邦的迷障间。
当所有城灯都被点亮或摧毁时,羽之役宣告结束,点亮己方颜色火种最多的阵营成为赢家。
你们的分属为:红色火种。
另:
最难以寻觅的东西往往有出人意料的作用。
如果你握不到灯芯,你可以选择打破灯罩,也可以选择寻找机窍。”
我望了一下窗外:“所以说,这里的城灯指的就是我们外城墙上挂着的五盏灯?”
柯尔曼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纵身跳出了打开的窗子,全身的重量都挂在攀着窗沿的手指上。我们听见了一阵叮叮当当声,又见他翻了回去。
“五盏空的城灯,没有明显的开灯罩的机关。”
得到了确认之后,大家开始分析信上文字的含义。
“开始的诗是在简述三所城邦的概况。下面几句也跟规则有联系——‘迷障围于城外’这是我们亲眼可见的,而‘火种落入迷障’,应当是在暗示火种该在何处找寻。”
“我们想必需要用红色火种填灯。”
“四十五支——所以我们可以假定,在属于我们的十五支火种里,有五支是在我们自己的城邦的迷障里。”
基本的规则被三言两语解读了出来,但新的问题再度出现:
“羽衣是什么?”
我们面面相觑。
“提示里‘最难以寻觅’且‘有意想不到用处’的东西——既然有了‘最’,那应该不是数量众多的火种,我们暂先假定它是羽衣。”我思索着说出自己的看法,“按诗里所说,羽衣跟君王有联系,甚至有可能是君王身份的象征……那么第一,它有极大可能独一无二;第二,它有自己的用处,联想君王的身份,也许它能够做出一些类似发号施令的事情。”
信的背后还有一张简要的地图,除了表明了方向之外,我们只能看清,怀桑所在的深海之城离其余两座最远,而我们与波卫的大地之城距离较近,三座城的位置正好构成了一个一端格外尖长的三角形。
最后我们达成共识,一半人马留在这里,寻找天穹迷障里的火种与羽衣,尽快将火种填进自家的城灯,同时也是为防卫做准备。另一半人去最远的深海之城:怀桑离敌城路途遥远,难以反复折返调兵,所以极可能出动大半人马来占据攻城的主动性。在他们留守薄弱的前提下,我们的人便可以在数量上占据优势,抢夺火种或是打破城灯。再另挑出几个人,到最近的大地之城搜寻火种,为他们寻找和装填火种带来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