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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死后小太子疯了 (道是无)


  “禁卫军入宫本为勤王, 全无谋反之心,请陛下明察!”白忠抬头对视, “陛下, 您听过一种叫「终年」的毒药么?”
  “白忠世代忠烈, 又怎会心甘情愿为济王做这种事?”
  ……
  傅陵一身狼狈地闯入长生殿, 发现这里的景象与前世所见无异。金砖铺的路, 奇花异草和啜泣的仙子, 主座的仙长捧着大片叶子。
  只是众仙子像防贼一样摆好架势,预备着将他赶出去。
  傅陵连忙高声道:“仙长,他中了你们仙教的毒,求你救他一命!我把他放下,你救救他,我这就走!”
  “我长生殿是陛下所建,只听陛下一人吩咐。什么人都往我这里送,当这里是医馆?现在就……”她话说一半,蓦地认出对方怀里人,“陆子溶?”
  她立即起身,快步找傅陵接过昏睡的人,安放在主座上。她自己先把了脉,又叫来下头两个仙子一同相看,将陆子溶的眼耳口鼻扒了一圈,渐渐蹙起眉头。
  傅陵在一旁焦躁不已,身上撕裂的伤口阵阵余痛,他握拳咬牙极力压制,死死盯着座上。
  片刻之后,仙长挥退其余众人,金碧辉煌的大殿空荡下来。她淡淡问:“怎么中的「经年」?年限已过,用什么拖了这几个月?”
  “是致尧堂的齐复,用蛊虫从腿上钻入体内……解药是我在云州长往殿求的,本想献祭魂魄彻底解了这毒,我答错了话没成,就要了拖延时间的解药,已然一颗不剩了。”
  傅陵埋下头,满心懊悔。早知拖到最后陆子溶会舍弃性命孤注一掷,他决不会这样选。
  仙长思索片刻,向身边两名仙子吩咐几句,她们便取了银针在陆子溶身上施行起来。仙长对傅陵道:“陆子溶为长生殿尽心,我们本该报答。可你碰了长往殿的花,还用了那里的药,恐怕长生殿的花便不认你了。”
  “使他昏迷的毒并不严重,我暂且封住,但倘若经脉重新畅行时仍未解除「经年」,他必死无疑。”
  “陆子溶这条命,能吊上十日。从这里到云州,够了。”
  “只是,你现在知道如何答话了么?”
  傅陵望着苍白面颊上紧闭的双眼,下颌精雕细琢的轮廓,忽而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虔诚地握住对方一根手指。
  “我大约……已经知道了。”
  皇宫中的混战持续到后半夜。丑时,有人来报皇宫北门正在受到进攻,吕不为急坏了,可到处也找不到济王。他强行命令众人转移阵地,可等他们赶到北门,才知道对手有多么强大。
  燕州总兵,中州总兵,卞州总兵……他们手下的驻军加在一起,这得有数万人!足够把整个皇宫一锅端了!
  吕不为不可置信,就算是禁卫军入宫第一日就发信求救,援军也不可能这么快到达。何况东宫一直在陆子溶的监视之下……陆子溶,这个叛徒!
  丑时三刻,北门破。吕不为最会顺应时势,全然不管同来的手下,撒腿就跑。
  然而他从未看过禁卫军在皇宫中的布防,因为白忠从不给他看。他只得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最终撞在了禁卫军把守之处,被人拎着脖子提回乾元门。
  吕不为被乾元门外的景象惊呆了。混乱已然平息,身着各色军服的兵士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用枪尖指向中间。圈中则是投靠济王的那些禁卫军和宫廷护卫,此时正聚成一团倒在地上。
  见到这副景象,吕不为终于明白,大势已去。
  他被扭送到白忠面前,禁卫军将领见了他,个个群情激愤。有人给白忠递了把剑,众人喊着:“捅死他!”
  白忠沉静望着吕不为,许久没有动作。一名将领高声道:“白统领,您忘了这人当初怎么欺负我们的吗?现在援军已至,您不用再顾虑,该报仇了!”
  最后,白忠缓缓拔剑,却将剑柄递给身边某个致尧堂堂众,一字一句从齿缝间咬出:“凌迟,一刀也不能少。”
  待广场上的叛军被尽数制伏,忽然有人问:“济王何在?!”
  出声的是尹必,他身边的皇帝正抱着玉玺绷着脸,浑身发抖。
  众人才意识到没见着正主,赶紧把他手下盘问一番,得到的回答是——这个时辰济王应已在乾元宫就寝。
  外头乱成这样,竟还睡得着?白忠和总兵们带兵闯入乾元宫寝殿,见屋内一片寂静,傅阶正独自平躺在龙床上,神色如常,一动不动。
  一名将领摸了一把他的呼吸脉搏,“没气没心跳,这是死了?”
  “身上连个伤处都没,这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服毒?”
  “不可能,济王怎么会服毒……”
  正讨论着他的死因,却见外头闯进来个衣衫凌乱、浑身带伤的人,她手持一把长剑,面容扭曲,跌跌撞撞地冲进寝殿。
  门口某总兵刚要去拦,却见白忠朝她一礼道:“沈妃娘娘,请节哀。”
  听见这个称呼,众人让出道来。死的是她儿子,合该让她看一眼,再连她一起抓了……
  沈妃一步一跛来到榻前,正当众人期待她的哭声时,她却突然将手中剑刺出,直直破开傅阶的胸膛!
  众人惊讶愣住,她并未停下,发疯似的在傅阶胸腹处戳了十几剑,戳得鲜血迸溅,染红了龙床。
  白忠先反应过来,示意两名手下拿住她,可不待那二人动手,沈妃却将最后一剑捅进自己心口。
  前排的兵士一人被喷了一身血,沈妃跪倒在地,又因为双腿不能支撑,不受控制地向后仰躺,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倒在血泊中。
  “陛下……妾,谢罪……”
  她声如蚊蚋的呢喃被四下嘈杂掩盖。
  罪魁祸首已死,这场叛乱就算是平息了。皇帝要人主理善后之事,却谁也不知太子的行踪。与此同时,致尧堂众人找寻他们的堂主未果,双方同时发问。
  一名禁卫军将领答道:“值守的兵士来报,太子殿下伤得不轻,带着昏迷的陆堂主,要了辆车出宫去了。”
  “什么?!太子这时候出宫?”傅治似乎根本没听见那句「伤得不轻」,气急败坏道,“他去哪了?”
  那将领讷讷道:“太子殿下说,他……不回来了。”
  ……
  纷乱的夜里,人们忙着打听宫中的变故,为自己寻找安全的一隅栖身,根本无人注意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像是要把自己跑散架似的,颠簸着向城外奔去。
  这辆车出了京州,一路奔向西南,马不停蹄地穿过几个州府,进入云州界内。
  路人难免多瞧两眼那个驾车的年轻男人。乍一看他灰头土脸,浑身带着伤,看清面容才发现此人生得十分英俊,只是眼眸里满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决然。
  也不知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让他狼狈成这副样子也不肯歇歇。
  傅陵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在马背上狠狠抽了一鞭。他的确没怎么歇,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至于处理自己伤处的时间就更没有了。
  有时实在忍不住,他会腾一只手出来掀起帘子,偷看两眼车厢里的人。素衣散发的绝尘公子安静地靠着,似乎只是睡着了,等停车就会慵懒地醒来,朝他招招手,像从前一样唤他一声「阿陵」。
  傅陵心里一揪,帘子烫手,被他匆匆扔下。
  若是从前与陆先生一同乘车,他一定会雇个赶车的,自己进车厢和心爱之人坐在一起,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将对方抱在怀中,再情不自禁地吻他的额头和嘴角。
  但现在他想明白了一些事,不会再那么做了。
  若不是必须有人赶车,他兴许只配待在车底。
  日夜兼程,仍是用了七日时间,才到达长往殿所在的山脚下。陆子溶的脸色已然白得瘆人,然而马车不能上山,傅陵一路以来第一次打了一桶水从头浇下,疼得龇牙咧嘴,强忍着擦干,才去抱车里的人。
  上山又要三日,傅陵负重登山,好不容易长上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沿路蜿蜒,疼痛之下步子也蹒跚了。望见那圆顶的庙宇时,他已感到怀里人的生机在流逝。
  他几乎是跌进去的,长往殿里遍地黄花,正对着花茎啜泣的仙子们被这个血淋淋的人吓到,忙把仙长唤了出来。
  “我记得给你的是「二十一」,才这点时候,就用尽了?”仙长道。
  “烦请仙长相助,让我为他解毒!”傅陵几乎忍不下去通身的疼痛,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仍是焦急道,“他还中了旁的毒,又向来体虚,来到云州就花费不少不少时日,我怕……”
  他已语无伦次,仙长却道:“这些日子过去,你仍愿为他献出魂灵?不过现在不行,你伤成这样,倘若再不能给出让黄花满意的回答,被它刺上一通,你自己倒性命垂危了——你必须先养好自己。”
  “可是他等不起!”傅陵将人护在怀里,连爬带滚地去了座前,“你看看他还能撑多久?若我答错了,那便让它伤我,只要留我一口气,我就能换个答案再试一次,直到我死……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怕死!”
  她察看了陆子溶的状况,沉默良久,忽地抬头问:“你们二人,成婚几年了?”
  这问题如重锤一般敲在傅陵心上,他嘴角淌下血迹,垂目道:“我们没有成婚。这都是我擅做主张,在他那里,是盼着我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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