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轼只觉失望不已,心事重重地回了客房。
若是不再下雨,汛期大概还有半个月结束。
可是……
他又看向窗外仍下个不停的雨,忍不住叹息一声。
若是一直这么下下去,只怕还得等一个月。
快傍晚时,慕长生又从桃花村赶过来了。
也换了一身干净衣衫,仍是那套月白色长衫,人也恢复成往日的模样了。
脸色阴沉,气势逼人。
一进客房,这人便把萧轼按在凳子上坐下,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塞进他的手里,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能否晚些再回家乡?等我安顿好我母亲,便陪你一同回去。”
萧轼一愣,心中十分震惊。
慕长生要陪他回家乡?
“不用送,我自己能回。”萧轼心跳得厉害,忙低下头,将手中那包银子放到桌子上。
可又听慕长生问道,“你为何要这样?”
“哪样?”萧轼抬头问道。
慕长生眼神复杂,似乎带着股不解,又带着股痛苦,“昨日,你明明亲了我,可转眼又不理睬我了,还坚持要走。”
“亲你?”萧轼又是一愣。
明明是你亲的我,好吗?
慕长生点了点头,“我一睁眼,就见你在亲我……”
原来说的是这个!萧轼只觉好笑,解释道,“那不是亲,那是人工呼吸!”
慕长生剑眉一皱,问道,“何为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就是……我见你昏迷了,便将氧气渡给你,这样才能救你。”
慕长生眉头紧蹙,一副不信的模样,盯着又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何为氧气?”
“氧气就是……”萧轼绞尽脑汁,才想起古人似乎称呼氧气为何物,“氧气就是你们所说的阴气。”
慕长生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你真不是亲我?”
萧轼心情很是复杂,“真不是。”
这慕长生真是可笑!
还说自己不是断袖呢!
可昨日……以为人工呼吸是亲吻,竟也不反感,还回亲他……
慕长生突然又冷下脸,强硬地说道,“我不管你是真亲还是人工呼吸。往后,你都是我的人。”
第五十九章 还说自己不是断袖?
慕长生冷下脸,强硬地说道,“我不管你是真亲还是人工呼吸,往后,你都是我的人。”
萧轼,“……”
“慕长生,我是个男人!”
慕长生面不改色地说道,“我知道!”
萧轼冷哼一声,“那你先前还说自己不是断袖?”
说什么萧氏如何如何不好,还不是因为喜欢男人,是个断袖的原因?
哎!同妻真可怜。
慕长生低垂着眼皮,沉默了片刻,才又说道,“这并不重要。”
那哪个才重要?萧轼正要“呸”他一脸,就听外面有人喊道,“慕公子,胡大人派人来请了。”
终于来了!萧轼立马转怒为喜,将慕长生刚刚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抛诸脑后,一把抱起仍熟睡不醒的宝儿出了客房。
来接他们的仍是先前那老汉,见到脸干干净净的萧轼,先愣怔了一会儿,随后又笑着夸赞道,“没想到萧公子不仅会治水,竟还长得如此一表人才?”
“多谢夸赞!”萧轼心情好,嘴自然也甜。
可慕长生的心情颇有些不好,阴沉着脸,上车后,也是一言不发。
他这副臭脸,萧轼只当没看见,继续听老汉说着这回退水的事。
“真是多亏了两位公子,我那兄弟一家才安然无恙……”
他们才说了一会儿话,车就被堵了,一家绸缎铺前吵吵闹闹,围满了人。
一位中年妇人站在铺子前大骂道,“下三滥的贱货,自以为攀上高枝就飞上天了?一个乡巴佬竟也敢开绸缎铺,抢我家生意……”
萧轼诧异地看着那妇人,心中颇为震惊。
这不是慕夫人的娘家嫂嫂,周婉儿的娘吗?
他又连忙转头看向慕长生,见这人微微皱着眉,似乎也认出了那妇人。
驾车的老汉突然冷笑一声,“真是现世报!”
萧轼又转回头看老汉,问道,“为何这般说?”
老汉摇了摇头,“这妇人的女儿嫁入高门,当初不知多得意,把这街坊领居都得罪光了。却未想,她那高门女婿又纳了个美妾,将她女儿冷落一旁。那妾很得宠爱,父兄跟着沾光,也在这条街上开了家绸缎铺……”
竟有这种事?萧轼心下一惊。
那周婉儿长得不说美如天仙,但也是貌美如花,这才出嫁几日,便失宠了?
“大叔,不知她家女儿嫁入的是哪家高门?”
老汉脸色微微一僵,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正是我青城主薄家。”
没一会儿,那围着的人群渐渐散了,牛车又继续往前走去。
萧轼转头看着仍骂骂咧咧的周夫人,心中颇为舒畅。
确实是现世报!
当初嫌弃慕家落魄,说什么青城想娶他们家周婉儿的富贵人家不知有多少。
没料想,倒真嫁了个高门。
主薄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正九品,可周家这样的商贾人家能和主薄结亲,确实是高攀了。
嫁入高门,以周家那性子,自然会得意忘形。
就前几日,他们差点撞上周婉儿的轿子,周婉儿当时的做派可是相当刻薄跋扈。
可没想到,周婉儿也只是人前风光而已。
至于周婉儿的夫君……虽然才成婚就纳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像周婉儿这样的女人就该配个渣男教训教训。
等周夫人再也看不到了,他又转头看向慕长生。
见这人脸色仍如之前,并未因周婉儿的事而有何异样。
他又忍不住感慨一声。
看来,慕长生对周婉儿确实无意。
等到了酒楼,萧轼又发现,这里竟是曾经来过的曹记。
未曾想,才几日不见,曹记酒楼就大变样了。
上回还是门可罗雀,此刻却是人来人往。
大堂里热热闹闹,坐满了饮酒吃肉、高谈阔论的食客。
那曹老板在招呼客人,一见他们,立马迎了上来,拱手作揖,笑眯眯地说道,“慕公子,胡大人在楼上雅座,请!”
萧轼拱手回礼,笑道,“曹老板,生意兴隆啊!”
曹老板领着他们往楼上走去,边走边笑道,“这还要多谢慕公子那三道菜呢!”
萧轼笑着摇了摇头,真没想到,他随随便便写的几道菜竟这般受欢迎?
若是他那个世界的大厨来了这里,不得威震八方啊!
等上了楼,曹老板又领着他们进了一装饰素雅的大包间。
一推门,就见屋子正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桌上摆满了酒菜,其中就有他做过的荷叶糯米鸡、荷叶粉蒸肉和开屏鳊鱼三道菜。
几位中年男人围桌而坐,边喝着酒边说着话。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胡大人。
而另两位中年男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也像是官场上的人。
果然,一介绍,一位是主薄,一位是县尉。
萧轼忍不住多看了那主薄一眼。
四十多岁的年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留着一撇山羊胡子,相貌还算堂堂。
也不知道周婉儿嫁的是他呢?还是他儿子?
这三位大人对慕长生都颇为客气,都站起来笑脸拱手相迎,“慕公子!”
慕长生拱手回礼,不过,脸色仍然冷淡。
他这臭烘烘的态度,胡大人几人竟也不在意,又看向他身后抱着孩子的萧轼,眼睛均是一亮,问慕长生,“慕公子,这位便是那治水英雄?”
慕长生点了点头,“正是。”
胡大人摸着胡子笑道,“不错,不仅有才有谋,还是个俊俏好儿郎啊!”
萧轼忙放下宝儿,拱手行礼,“大人过誉了。”
胡大人又笑着打起了哈哈,“坐坐坐,我们边吃边聊。”
萧轼看了眼空着的几张椅子,正纠结着要坐哪里好,刚刚还一脸冷意不理人的慕长生突然转身,拉着他坐下,就坐在胡大人对面。
随后又把宝儿也抱上了桌,放坐在他们俩人中间。
他们这般亲密,还带着个孩子来赴宴,胡大人几个也不在意,只交头聊着退水的事,不断地感慨今年水退得快,否则如何如何云云。
又不时地问萧轼,为何如此年纪轻轻,竟懂得这治水以及火药的事?
萧轼每回都要斟酌一番,想着该如何回答最好,可每回都不需要他开口,慕长生总会抢先替他回答。
“我这妻弟,这些年在两广两湖沿海一带跑船,见过的人和事多,懂得的自然也多……”
这人说话时那个架势,十分地唬人,说什么,胡大人几个便信什么,然后又对萧轼夸赞不已。
萧轼心虚得头都不敢抬,面红耳赤地听慕长生胡说,“我妻弟九死一生回来,却不料家乡传他已死,族人不仅分了家中房屋田产,还销了他的户籍……”
胡大人摸着胡子笑道,“这事好办,找朱主薄即可。”
萧轼忙看向喝得已有些醉的主薄朱大人。
朱大人喝完杯中的酒,才说道,“恢复户籍不难,可那引路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