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人说话吞吞吐吐,眼睛还瞟向胡大人,萧轼心口一紧,又忙看向胡大人。
这是何意?不肯给他引路文书?
胡大人笑道,“萧公子,你既已回乡,又何必急着走呢?”
萧轼脸上挤出笑容,答道,“谋生而已。”
可心中却怒火滔天。
不是已经谈妥了吗?他帮着退水,胡大人给他户籍纸和引路文书?
为何又要卡他?
胡大人摇了摇头,“萧公子,能否等水闸建好后再走?此事关系我青城万千百姓啊!若是建成,青城不再受那水患之苦,是何等的利民利国之举。你为青城百姓做事,我必定不会亏待了你,别说引路文书,就是田产房屋,只要在我力所能及之内,你尽管提。”
竟然是为了建水闸的事?萧轼顿时后悔不已。
退水就退水嘛!他先前为何要多此一举跟慕长生提水闸的事?
以如今这落后的生产力,一个水闸没个三五年,能建好吗?
难道要他再留个三五年?
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大人。”萧轼站了起来,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水闸的事,我只是耳闻,具体如何建,并不清楚,这等大事,还是得请专人才行。”
胡大人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沉重,“自我大康建朝起,便与外族一直摩擦不断,这些年连年征战,以致国库空虚,朝廷对水利实在无力支持,且通往京城的运河已修建了水闸,水部根本没有再在我青城建水闸的打算,我也曾跟知州大人申请修建水闸,知州大人倒是支持,只是水部的人……个个都嫌工期长,油水少,不愿前来我青城指导水闸修建……慕公子萧公子,你们懂火药,又对治水水闸这般了解……能者多劳……此事还得交与你们二位负责。”
胡大人的意思萧轼明白。
无非是朝廷既不给钱,也不给技术指导。想修水闸,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于是,想建水闸解决水患又无其它办法可想的胡大人便拿引路文书要挟上他了?
可胡大人拿大义来压他,萧轼不好再拒绝,只得转头看向慕长生,眼神暗示他道,“快帮我说说。”
可慕长生,竟然不看他,只说道,“胡大人既然信任我们,我们自当尽力。”
第六十章 你亲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萧轼只觉心一沉,呼吸一窒,怒火猛地从心口直往上冲。
慕长生这是何意?
“胡大人!”萧轼狠狠瞪了慕长生一眼,又看向胡大人,正要说他无能为力。
慕长生突然拉着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萧轼甩开他的手,就要不管不顾地拒绝,就听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胡大人,知州府送来紧急文书。”
萧轼转头看去,说话的竟是跟他们一起去炸山的那络腮胡子衙役。
胡大人忙站了起来,问道,“在何处?”
络腮胡衙役弯腰拱手道,“在衙门。”
胡大人抖了抖袖子,对慕长生拱了拱手,“水闸的事,先这么定了,具体事宜,会有专人找你们协商。告辞!”
慕长生也站了起来,拱手道,“告辞。”
萧轼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胡大人出了雅间而无能为力。
等另两位大人也走了,他立马看向慕长生,猛地一拍桌子,怒声质问道,“你刚刚是何意?为何不遵守承诺为我说话?”
宝儿被他吓得一哆嗦,仰着小脸怯怯地看着他。
慕长生坐了下来,摸了摸宝儿的头,不慌不忙地夹了个鸡腿放到宝儿的碗里,又夹了一个放到萧轼的碗里,然后才说道,“你怕是不明白何为引路文书。萧氏的弟弟曾跑过海船,怎地突然要去北方?还是临近北疆之地?”
萧轼一愣,“那引路文书还管我去哪里?”
“是!”这人又给萧轼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为了方便管理人口,我朝的引路文书向来都会清清楚楚标明从哪里来,欲去往何处。”
还有这种说话?萧轼沉思了片刻,又颇为不服地问道,“我就算在南边待过,就不能去北方了吗?”
慕长生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粉蒸肉,“主薄会问你,为何要去?何时回?在那边可有人投靠?可有人作保?你若是答不上来,自然不会给你引路文书。”
竟这么麻烦?萧轼沮丧地坐了下来,沉思片刻,又转头问慕长生,“你能替我作保吗?”
慕长生点了点头,“我可以替你作保。”
萧轼顿时松了一口气,正要为自己刚刚的行为道歉。
却听这人又说道,“还需村长、里长作保,你若是未能按时回来,我们这些作保人恐有牢狱之灾。”
萧轼又猛地一拍桌子,怒声说道,“怎可能?这大康王朝就没个出远门的死在路上?那那些保人也要蹲大狱?”
骗子!不就是不想让他走吗?何必这般卑鄙来骗他吓他?
宝儿被他拍得又是一哆嗦,吓得鸡腿都掉地上了。
慕长生轻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宝儿的头,又给他夹了块鸡肉,才对满面怒容的萧轼说道,“若是旅人死在他乡,自有人报官,所在之地自会有文书寄往原籍,告知此事,保人自然不用蹲大狱。”
这什么破规矩?竟比明朝还要严格?萧轼心烦意乱,“那我到时伪装死了算了,你们也不会有事。”
慕长生放下筷子,握着他的手,劝慰道,“先吃饭吧!这事再从长计议。”
萧轼抽出手,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冷声问道,“既然你早知这破规矩,为何不早说?”
慕长生收回手,也不恼,解释道,“胡大人当初明明答应了户籍和引路文书。只要他肯给,我刚刚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可哪知他会突然变卦?”
这话倒没错!萧轼渐渐冷静下来。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胡大人若是愿意给他引路文书,那些什么规矩自然都不重要。
可胡大人拿水闸的事换引路文书……这也太过分了。
“对不起!”萧轼又转向慕长生,道歉道,“刚刚不该对你发火。”
在这事上,慕长生确实没错,他不能迁怒于人。
何况,对慕长生发火事小,吓到宝儿事大。
萧轼摸着宝儿的头,轻叹一口气。
小孩刚刚被他吓坏了吧!
果然,宝儿立马扔了筷子,抱着他,委屈地哽咽道,“羊……”
萧轼哄了好一会儿,宝儿才破涕为笑,又拿起筷子吃肉。
见状,慕长生勾唇轻笑一下,又给萧轼夹了一个肉丸子,说道,“先吃饭吧!等回了客栈,我们再好好商议此事。”
可萧轼哪吃得下?
期待了这些天,竟落了空,郁闷着呢!
他将碗里的菜又夹回给慕长生,说道,“你吃吧!你午饭都没吃呢!”
慕长生又勾唇一笑,将鸡腿又夹回给他,“我们一起吃。”
这笑容,看得萧轼心口一紧,又想起了在客栈时,这人对他说的那些话。
忙别开眼睛,盯着碗里的鸡腿发呆。
先前以为可以马上离开,慕长生说的那些胡话可以置之不理,可如今……
他在这里只怕还得待一阵子,那慕长生要如何面对啊?
可他又很快反应过来,胡大人不给他引路文书,可没说不给他户籍纸啊!
他明日便去主薄那里拿户籍纸,然后在县城租个房子。
不与慕长生住在一起,不见面的话,怕个甚?
可他突然又想起来,刚刚胡大人的意思,是要他和慕长生一起建水闸?
那不是还得日日相处?
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纠结着,曹老板端着壶酒,走了进来,在他旁边坐下,笑眯眯地给他们倒酒、敬酒,又聊了一会闲话,才说道,“慕公子,不知你是否还会做其它的菜?这做酒楼的,就得不断地出新菜品,才能留住老客,引来新客。”
一听是来送银子的,萧轼暂且将那些有的没的放一边,站了起来,说道,“自然有,我这就去厨房给曹老板做几道。”
他如此爽快,曹老板自然高兴,忙拉着他下楼去了后厨。
吃个饭却被无关的人打断,慕长生气得黑了脸,可又不好阻止,就怕萧轼像上回那样闹脾气。
只得抱着宝儿也跟了下去。
萧轼撸起袖子在厨房做了三道菜、三道点心。
其实,他会做的菜多着呢!
不过,得慢慢来,一次做几道,多攒些银子做路资。
果然,曹老板尝过那些菜和点心后,又是赞不绝口,给起银子来也不小气,拢共给了八十两。
萧轼收好银子,对黑着脸的慕长生挑衅一笑。
若是再敢像上回一样坏他好事,必定饶不了这混蛋。
等回了客栈,见慕长生仍要与他同睡一间客房,萧轼自然不愿意,十分豪爽地掏出一锭碎银子,拍在桌子上,说道,“我怕挤,你去隔壁再开一间。”
可慕长生无动于衷,赖着不走,“我就睡这里。”
萧轼冷笑道,“我如今是你妻弟,你好意思与我同睡一张床?”
慕长生面不改色地说道,“你亲了我,就得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