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轼一愣,竟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如何处理?”
慕长生看了眼怀里熟睡的宝儿,才说道,“有两个法子。第一,我去找那高僧,让他改口,将萧氏旺我之说改一改,改成不利于我。我再带母亲去庙里烧香,让他们见一面,我母亲必定同意我休萧氏。第二,我们伪造萧氏在大水中身亡……”
萧轼颇有些吃惊,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慕长生竟然也想到了让高僧改口这一点?
见他张着嘴,一副诧异惊喜的模样,慕长生脸色顿时好了不少,问道,“你说哪个法子好?”
哪个法子好?萧轼低头沉思了几秒,才说道,“我觉得……还是第二个法子好!”
休书如今对他已没有半点用处。
而真正的萧氏,必定是想永远都做慕家媳妇吧!即使死了,那也想做慕家鬼吧!
可若是被休,那魂归何处?
他已经害了萧氏,不能再害她成了无主孤魂。
何况,若是萧氏被休了,他这个伪娘家人,只怕往后再也接近不了宝儿吧?
宝儿……他还想带回他自己的世界呢!
他已经害宝儿没了母亲,实在是不忍心把宝儿留在这里,留给慕夫人磋磨。
慕长生这人,往后必定是要续娶的,后母只会比恶祖母更可怕……
他正胡思乱想着,慕长生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嘴角含笑,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萧轼将那只爪子一把拍开,人有些烦躁。
说话就说话,干嘛总要动手动脚?
不过,一想到伪造萧氏死亡的事,他又心烦意乱,犹豫起来,“那你母亲那边……”
能帮儿子翻身的萧氏死了,万一慕夫人受不住,急死了呢?
他倒不是担心慕夫人。
这恶毒的女人死不死,关他鸟事?
被她磋磨了这么久,他没有报复回去,已算仁慈了。
他只是担心万一慕夫人急死了,慕长生受不住,然后埋怨他,然后恼羞成怒、怀恨在心,告发他呢!
“放心!”慕长生叹了一口气,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这事,我自会处理。”
“好!”萧轼冷哼一声,“记住你说的话!”到时候慕夫人气死了,别埋怨我!
说完这话,又抱着宝儿朝客栈走去。
慕长生几步追了上来,要抱宝儿,语气轻柔地说道,“我送你们!”
“不用!”萧轼无视这人深沉关切的目光,继续走着。
边走心里边嘀咕着。
真想不到啊!那么阴沉冷漠的人,有一天竟会变得这般深情殷勤。
第六十二章 流言蜚语
萧轼在客栈忐忑地等了两日,到第三日一大早,村长家的二儿子二贵竟然来了县城,到客栈找他。
一见他,二贵自然是目瞪口呆,惊艳不已,一个大男人,竟然羞红了脸,支吾了半天,才说道,“你……你是慕家媳妇萧氏的弟弟吧?你姐姐……她淹死了,你姐夫让我来请你去桃花村……”
二贵不止是脸红,心跳得更厉害。
真没想到啊!那么丑陋的萧氏,竟有如此好看的弟弟,真是稀奇啊!
萧轼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人,将一件本应悲伤的丧事竟以如此羞羞涩涩的模样,扭扭捏捏地说出来……
若不是这事是他和慕长生谋划的,若不是他没姐姐,他只怕要将这送信人打一顿了。
萧轼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装出神情悲切的模样,向二贵道了谢,又回楼上抱宝儿。
这两日,他已跟宝儿说过这件事了。
但说得很含糊,大概就是,慕长生是宝儿的父亲,他是宝儿的母亲,其他的人,其他的事……都无关紧要。
宝儿还小,又是个懵懵懂懂的性子,并不很懂生死这种事。
自然是萧轼说什么便是什么。
对他来说,只要父亲母亲在,其它的事,他并不关心。
在回桃花村的路上,二贵一直絮絮叨叨着萧氏的事,“最近发大水,村子里的人个个忙得很,无人注意慕家。
慕家隔壁的石婆婆倒是日日去慕家,她说好久不见你姐姐。
原以为你姐姐带着宝儿和慕长生去了县城,可前日,慕长生回来,说是只带了你和宝儿去县城,并未带你姐姐,大家这才知道出大事了。
我父亲组织村里的人将附近的河里都捞了一遍,也不见人;山里也去了,也不见人。
村里的老人就说,只怕是被大水冲走了。你不知道,下湖那个村,也是不见了几个妇人孩子,也是淹死了,被大水冲走了。真是水火无情啊!你姐姐水性那么好,竟也……”
萧轼捂着宝儿的耳朵,默默地听二贵叨叨了一路。
心中感慨不已。
真想不到啊!曾经为了身份的事,绞尽脑汁,受尽慕夫人辱骂,只为了那份休书。
可到头来,还是慕长生谋划的萧氏弟弟这个身份更合适。
他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男人的身份,萧氏也可以堂堂正正地葬在慕家坟地,再也不用将墓碑放在盒子里了。
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只是……他还得为了引路文书继续努力。
等他们终于到了桃花村,牛车缓缓往慕家走去,路上遇见不少村民驻足观望指点。
均是一副诧异的神色。
“这是萧氏的的娘家弟弟?怎这般好看?”
“仔细看的话……跟萧氏确实有几分相似……”
“萧氏命苦啊!”
“那宝儿才可怜呢!没了亲娘,等后娘进了门,苦的日子在后头呢……”
萧轼搂紧怀里已睡着了的宝儿,面无表情地听他们议论纷纷。
慕家院门口已挂了白布,还未进去,就听里面有人在哭。
哭得还颇为凄惨。
可那声音又不像慕夫人的。
萧轼抱着宝儿,下了牛车,往院里走去,心中十分纳闷。
他在这桃花村并没有任何相熟的人,会是谁在为他在哭?
等进了院里,见到堂屋里哭个不停的妇人,就更纳闷了。
这妇人……他不认识啊!
堂屋中间摆了一副棺材,还是一副不错的棺材,里面放了几套他穿过的衣裙。
一见这些,萧轼心情自然又沉重起来。
无论是无心还是大意,总归是他对不起萧氏。
见他神情悲切,就有一妇人凑到他身旁,小声说道,“你是萧氏的弟弟?我跟你说,你姐姐只怕死得不明不白啊!”
萧轼转头看她。
这妇人……他也不认识。
妇人继续说道,“那个……我跟你提个醒啊!这慕家,对你姐姐可不好。尤其是那慕婆子,很嫌弃你姐姐呢!我听说啊……她很想给你姐夫慕长生换个更好的呢!”
这妇人又左右看了看,见除了那个哭泣的妇人,再无他人注意他们这边,便又极为鬼祟地说道,“我听说……你姐姐是慕婆子让你姐夫慕长生推下河的……”
萧轼只觉头痛。
慕夫人对萧氏确实不好,可这些乱七八糟的,也太莫名其妙了。
“胡说八道!”萧轼板着脸,大声呵斥道,“这位大婶,我姐夫离开桃花村去县城那日,我也在。我姐姐将我们送到门口后,我亲眼见她回的屋。之后我一直跟我姐夫在一起。他何时将我姐姐推下河的?我为何不知道?”
他的高声把院子里帮忙的村民全吸引住了,一听那日他也在,众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又议论纷纷。
“那日我确实见到慕长生与一蓝色长衫的男子一同出的门,只是那男子戴着斗笠,看不清面貌……”
“对对对,就是他身上这件蓝色长衫,我还记得慕长生抱他上的船……”
“可萧氏……若不是慕长生推的,难道是慕婆子推的?”
“不可能!慕婆子病得快要死了,哪推得动萧氏啊!你也不看看,萧氏长得那般牛高马大……”
“难道……真是自己淹死的?”
“我不信,萧氏水性好着呢!胆子又大,常在河里摸鱼,怎可能被水淹死?”
“那不一定,我娘家有个堂弟,也是水性好着呢!有回下河摸鱼,不也淹死了?”
听了一会儿这些人的议论,萧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为慕长生叹的。
看来这谣言还不是一两个人在传,只怕是村里都传遍了。
慕长生竟成他的替罪羊了。
他正叹息着,慕长生回来了。
穿着一身麻布衣衫,形容颇为憔悴。见了他,刚刚还郁色的眼睛顿时一亮,快步朝他走来。
萧轼连忙迎了上去,俩人进了东厢房。
门才关上,慕长生便搂着他的肩,眼中带着关切,低声问道,“路上累吗?饿吗?”
“不累也不饿。”萧轼心口一暖。
自己都憔悴成这样了,竟还记得关心他?
倒是挺贴心!
不过,一想到那些人议论的事,又说道,“村里那些谣言……”
慕长生摇了摇头,“不必在意!嘴长在他人身上,随他们怎么说。”
萧氏之死,他确实有愧。
萧轼又是一声叹息。
也是,慕长生这种人,怎会在意这些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