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仪听得失笑。
元霄道:“方才你和叔公的话,我也都听到了。你要对付南姜?”
温仪点点头:“南姜野心不止姜国和抒摇,早晚要除。”
元霄有些不大明白:“弹丸之地,不成气候,直接出兵就好了。贺叔不能去么?”为什么要隔这么久,一直搁置不提,如今郑重其事打算。听起来,似乎元帝还挺重视的。
“贺明楼长守凉州一带,除他之外,朝中可用将士不多。南姜地虽小,手中兵力却精锐。”而且它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从不与人硬碰硬,专爱玩些把戏。这次瞧着不动声色挑了抒摇的大梁,谁知道它为此布线埋局了多久。树木之茂盛,远不在地表。若没有其他因由,只派兵挑了南姜,这事温仪做来很丢脸面。恰巧此回借抒摇的事发作,倒有个由头。
从地理上来讲,拿抒摇作屏障。从人情上来讲,那也是借抒摇当了掩护。若南姜一地拿下,一来可以问姜国要个人情——毕竟是替它除的叛贼,二来那块地产稀矿和虫草,也确实是个好地方,大乾北部子民说不得能借此地混口饭吃。
温仪想的远比单挑一个南姜多得多。
“借抒摇的兵,也不是不可以。得先去瞧一瞧。”
温仪正这样做着打算,便听太子似乎十分无辜地问:“哦,那叔公说的,你自己往剑口上撞,是什么意思?”
“……”
竟然还记得这茬,小瞧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太子向您发出致命一击——请问是YES OR NO
第108章 深夜上门
本以为元霄没把皇帝的话当回事,想不到竟然暗搓搓忍了这么久,还装着不经意地问出来。温仪不动声色地接下了这支箭,将它悄摸摸搁到一边扔了。一边顺着太子的脑袋一边镇定道:“此事是花统领误会了。”
元霄看着他。
温仪丝毫不受影响,淡定道:“原本那回,我能躲开,只是突然想到,万一我躲开了星愿,你被刺伤了怎么办。这么一想,就存了不会受伤的侥幸心理迎了上去。”他看着元霄,笑道,“哪知道我学艺不精,竟然真的受伤了。还劳你照顾我。”
“……”
太子心疼地捧上温国公的脸:“以后万不可如此了。我比你厉害多了。”
温仪柔顺道:“知道了。往后我有了你,自然会爱惜自己。”撒谎撒得眼都不眨。
几句情话一说,听得元霄心里暖暖痛痛,哪里还管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横竖温国公为了他挨这一次又一次的苦全是真的,他当然不是会去计较鸡毛蒜皮的人,只顾着心疼温仪。
温仪乐得崽子投怀送抱吹吹呼呼,心安理得装柔弱。反正他现在是真柔弱,确实身体还没调养好呢,就急着将事情安排下去,带着礼过来见元霄了。
有句话说来确实不错的,不论他进宫都干了些什么,总之他是想见元霄。
此后没多久,皇帝御口一开,轩辕仇并一行十八人大乾精锐兵,护送古尔真和今拔汗回抒摇。明着说是护送,实则是跟过去替古尔真帮忙的。说句实话,自国师和皇帝倒后,如果没有温仪的人第一时间把持着宫中和国师府,眼下古尔真这太子之位早就凉了。
古尔真走前,温仪去城门口送他。
“此次多谢温国公出手相助,古尔真感激于心。”
温仪道:“你如果不要白着眼说这句话,我会更相信。”
这么些时日被坑诓下来,抒摇最明亮那颗星早就气得发绿了。古尔真本想气怼,但仔细一寻思,温仪也就嘴上不饶人,实则确实帮了不少忙。若温仪有心害他,安置在他抒摇的弓箭早就齐齐射出,就算他身在大乾,也是个质子的命。古尔真此番前来,自然也是做足了准备的。他若不幸被制,抒摇朝中自然另有打算。而大乾,也绝讨不着好。
“算了。”古尔真半是放弃道,“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
两人对视半晌,却是笑了出来,这才握了手。
温仪道:“他日你来,温府永远为你留一杯酒。”
古尔真道:“也望有一日,你带着你的小太子来抒摇作客。”
温仪反问道:“以国君之礼招待?”
古尔真一愣,方自信道:“当然。”
一行车马渐要分别,神官坐着的马车外,有精锐护得滴水不露。温仪牵着马,就此止步。古尔真待要上马,想了想,却放下了缰绳,走到温仪身边,掏出一个丹瓶给他。“你虽然身体奇特,中和了双生花的药性。可这毒十分霸道,往后是否有后遗之症,我也不好说。这药是我抒摇皇室所有,虽非起死回生,必要时,或许能用一用。”
“……”温仪握住丹瓶,“多谢。”
古尔真摆摆手,翻身上马:“出发。”今拔汗冲温仪点点头,一行人顺着夕阳的方向策马而去。离开了大乾,他们还有自己的事尚未完成。
温仪既然进了宫,被皇帝‘抓着读书写字’的太子也在众人面前露了脸。他五日中,四日呆在宫里,一日则借着看望旧友的名义前往温府。太子凉州带来的老手下确实寄居在温仪府上,拿着这个当借口,没有毛病。至于太后几次三番要带元霄去参加一些夫人的聚会,好借机让他瞧瞧那些姑娘,都被元霄推掉了。
不是身体不适,就是找谢清玉学习,或是和武德习剑,要么就去了国公府。
若按元霄性子,倒是想直接和太后表明他已有家室,不再另娶,但怕把老太太直接气死。那好歹也是他亲祖母,气死了那是要遭雷劈的。对着老太太,元霄可没对着元帝的脾气,说刚就刚,说跪就跪。对着元帝大不了被打死,对着老太后,他怕是能被泪水淹死。
但这宫中知道他底细的人也有,起码当日晓得他身上毒性的人,知道温国公和他关系不一般。就好比他的六叔,这么许久不曾撞见,终于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转角就遇上了。
元齐安似笑非笑:“霄儿又要往国公府跑呢?”
他是不知道当日在国公府发生过什么,也不清楚是谁解了元霄的毒。但是觊觎过的人被兔崽子拱走了这件事,元齐安还是知道一些的。
元霄听明白六皇子这是在刺他,不气不恼:“啊,六叔,好久不见。霄儿遭人暗算时,多谢六叔在叔公面前替霄儿主持公道。”
“这倒无妨,我不过是和父皇说些事实。”元齐安看着太子元气满满,脸色似乎较之前更好,他隐约听闻,皇帝罚过太子,不知是因为什么。“不过你三番四次推拒太后的邀约,却总往国公府跑,难道就不怕有人大作文章,辱你清白?”他两分提醒,三分警告,四分试探,“君臣有别,若太后听见了,可不大好。”
元齐安本意是要胁,谁知太子竟然大松了一口气,一脸感激涕零:“承你吉言!”
甩手而去。
“……”
不是,承个屁的吉言。他在威胁啊,太子是被毒傻了吗?元齐安一时有些错愕。他定定地站着,看着那道青翠的身影翻墙跃门而去,身形来了个轻盈。喃喃道:“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元霄正愁如何同太后开口,若他自己说,事后温仪晓得,大约不赞同。可若是被其他人捅到太后那里,那可就不是他的错了。他还巴不得六皇子吹点耳边风,好叫他一劳永逸呢。
可惜谁都有可能做这件事,偏偏元齐安不会。他若要说,当日见着点苗头就大肆宣扬了,也不会轮到现在元帝才晓得这桩事。这一来也是因为,元齐安自己也存了些那种心思,二来,别人都没有跳脚,他才不会率先出手,叫别人捡了便宜。你看他现在按兵不动,不是皇后就忍不住了,而捅了这个幺蛾子么?
如今元帝虽然没有深入追查,但对皇后冷淡是愈发明显的。此次他二哥远在肃岭身委重任,而他明显比老三更得皇帝待见,就是一桩最好的结果。
不急不跳脚,是元齐安的处事原则。其实要论忍,老三比他更会忍,可惜对方有个不会忍的娘。元齐安略有些幸灾乐祸,娘要坏儿子大事,怪得了谁呢。
元霄回国公府那一日,府中人心知肚明,通常是不去打扰这两个人的。通常温仪在房里看书,元霄就在一边看他的话本,拿些瓜果吧唧吧唧吃。看着看着,就躺到了温仪腿上,吃着吃着,就成了互相投喂。至于最后从腿上躺到床上,做一些爱做的事,那就全是顺理成章,兴致来时浓情蜜意了。
肃岭清顿了一批官员,元齐明查案有功,元帝论功行赏,毫不掩饰对老二的夸赞。为此端妃高兴了好一阵,可惜皇后不高兴。
元齐康倒是没有多作表示,宴会上与众人不亲不近。视线一轮转,元齐安凝目看着他,待视线相撞举杯一笑,这才疏离地笑了笑,遥遥举了个杯,权当是回敬了。
元霄自然也在宴会上的,但他总归是闷不吭声,喝他的酒吃他的肉。直到元帝特地提他:“霄儿,该向你二叔多学习,不要总耍孩子脾气。”
元霄才看了皇帝一眼。
元齐明酒喝多了,话也变多,一时没经过大脑,飘飘然就道:“孩子脾气?儿臣听说霄儿因为念书的事被父皇罚了,哈哈,该是聚亲的年纪了,是该长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