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周径道。
“贾诚恭。”周莲自信的笑笑,“当年李坤的死对头。”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周径细想了下。
突然他目光伴着疑惑扫向周莲:“你怎么认得他的?贾诚恭……早就被逐出京城了吧。再者,这贾诚恭心思极密,那他怎得与你结实的?”
周莲看到许知萧同样疑惑的目光,咬咬嘴唇道:“这……这也是多年前的事了。他常来我家做客,后来被贬了,看在以前的情谊上,母亲也就联系过他几次。”
“我、我是说!”周莲有点着急,觉得他们把话题带偏了,“咱们可以通过我先找到他。”
“确实。”许知萧点点头,拱手道:“便有劳公主殿下了。”
周莲笑了:“不必客气。”
许知萧看着她的酒窝微微愣神。他已经好几天没去时府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
几日后,三人又在周径的府上会面。
周径看着周莲一身黑衣,裹着头的刺客似的装扮,嗤笑道:“又没说非要叫你来,穿成这个样子,是想试试我府上人的身手如何?”
周莲搡了他一把:“滚!你府上的人是有多愚钝,还认不得我是个谁?”
“那倒是。”周径认真点点头,“皇亲中的小姐,再没一位比你更放肆的了。”
周莲“呸”一声,正看到许知萧走近,心里又慌张起来。
他不会觉得我粗鄙吧……
周径好像听到她的心思,大声道:“周莲,你好歹在我们榜眼前注意注意形象。”
许知萧见他有意调笑,只勾了勾嘴角,不言语。
周莲定下神来,拿出一卷案宗。她犹犹豫豫道:“昨日在府中偶然找到的,不想居然跟贾诚恭有关。”
许知萧摊开细看,一眼就捕捉到了两个字:“纺织”。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
☆、起情愫(二)
周径上前拿起一份本子:“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周莲一听,有点不好意思,强撑道:“十多年前的也未必没用啊。”她转身冲许知萧努努嘴道:“你说是吗?许大哥。”
许知萧正在专心的看一本破账本,随意应付道:“是。”
周径凑上去看许知萧手里的破账本。突然听得许知萧道:“这账不对。”
“不可能。”周莲摇头,“这些东西都是贾诚恭被抄家时,从他的密阁中拿到的。不会有假。”
许知萧道:“不,我不是说东西不是他的。我是说,这账本,整本都是假的。”他顿了顿又道:“大约是他伪造给别人看的。”
“何以见得?”周莲问。
周径凝神对着里面模糊的数据,惊到:“的确如此。看他这一年的账目……一条条写的数实在正常不过。可是,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不就是刑部调查出贾诚恭受贿的那年么?”
“所以,这账目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周径总结道。
许知萧点头道:“不仅如此,前面有几年正是纺织商号大增的时候,贾诚恭账目却没有任何相应的变动。”
周莲一脸崇拜:“许大哥,你好厉害!都这么久了,你居然能查到商号增加这些细微的事情。”
许知萧鲜少被女孩这样直率的夸赞,尴尬地笑:“不不,其实是时家的小姐跟我讲的……”
“时家?就是那个有名的大商人家吧。”
周径在一旁补充道:“而且时家小姐是许学士未过门的妻子。”
未、未过门的……妻子!?
周莲呛了一下。心里突然酸溜溜的。
原来他已经有心上人了啊。
那我还凑什么热闹?周莲回想起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感觉如跳梁小丑一般。
好死不死,周径还在说:“诶,许兄,最近时姑娘还好吧?你可千万留意好,这样的好姑娘,说不准哪天就被别人拐跑了。”
许知萧肃然道:“那是自然。”
周莲只觉心灰意冷,垂眼道:“你们看罢,我有事先走了。”
周径立刻道:“对,你快回去歇着,这里暂且用不上你。”
周莲胸中一团火突地窜起来,她冲周径大声吼道:“好!我再也不来了!你以为我有多稀罕你呢!你以后让我来我也不来了!”
发完一通火,她头也不回的飞跑了,剩下周径和许知萧面面相觑。
“别理她,莫名其妙的。”周径向着门口瞪了一眼。
许知萧是外人,实在觉得不好评价。他只得道:“殿下,你可否随我一道,去见见贾诚恭?”
“这个……”周径面露难色,“若是在几月前,他大抵还在睢阳。不过,我最近听闻他已进了刑部的大牢。”
周径命下人换了茶,略带唏嘘道:“贾诚恭这个人在位时,最高任过礼部尚书。他年少便政绩不凡,在官场上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了。然而他贪心不足,最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许知萧诧异,这样的人进了刑部大牢,他居然一无所知。
许知萧道:“他当年是因何被贬?如今又是因何入狱的?”
周径迟疑了一会儿,斟酌良久才道:“当年他被贬时我年岁还小……对外宣称是科举在即,他又受了些赃款赃物之类,这个理由应该大差不离。”
“至于如今,”周径伏在许知萧耳边轻声道,“据说他勾结了敌国。”
周径转过身子道:“此事还不能盖棺定论。”
的确,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比如,以贾诚恭所在的位置,受贿后被贬至睢阳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抄家?而他的纺织商号、假账本又是哪一出?
再比如,他若真的叛通敌国,为何不昭告天下,朝廷反而还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
许知萧蹭的站起身道:“该去见见这位大人了。”
“许兄,你别忘了,”周径直直看着他,“最初咱们的想法是要查大理寺卿的,却不知不觉绕在了贾诚恭身上。这两位仿佛如今环环相扣,千万不能在任何一位身上出了差错。”
“知道了。”
待许知萧回家时,已经深夜了。
在牢里头待了一天,他头痛欲裂,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路上。
月色如水,恍惚间他看到有人在街口看着他。
许知萧心想,这人要是现在冲上来给他一拳,他定无还手之力,估计一掌就能趴下。
那人慢慢跑过来道:“哥,出什么事了?”
许知萧摆摆手,道:“回去再说。你今天怎么有心出来接我了?”
“这个啊,”许知愚有点不好意思道,“是阿姐叫我这样做的。她说你每天很累,叫我陪你什么的。”
许知萧笑道:“她的话你倒听。”
“没有。无论谁的话,只要有理我都会听。”许知愚眯着眼看他。
两人从大路慢慢散步回去,路上没有行人,整个城好像睡着了一般。许知萧看着街边摆摊留下的纸袋子随风飘上了天,顺口道:“知愚,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许知愚深吸一口气道:“没本事,没得干了。以后还是得靠老本行吃饭。”
许知萧“嗯”一声,问:“要么进宫试试?”
许知愚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挣了钱,有口饭吃就成。”
“你以后不娶老婆了?”
“这……”许知愚红了脸,“这还早。再说,到那时候多多少少也能拿得出钱吧。而且,我又不是要娶什么侯门公主的……”
许知萧忍不住笑出了声:“逗你呢。到时候有我,就是侯门公主也给你娶回来。”
许知愚心里一边感动得稀里哗啦,一边有些愧疚的想,自己这一世还不知会不会娶了。
两人随意叙了一会儿,进门后许知萧难得谨慎地四处看了看。
许知愚笑道:“哥,到底什么事啊?这么机密。”
许知萧坐下来,开门见山道:“我今天去了刑部大牢,见了一个人,叫贾诚恭。”
“我曾在时家见过这个人。”许知萧拧眉。
他看到贾诚恭的那一瞬间时,贾诚恭也立刻认出他来了。他们双方细细打量着彼此,仿佛第一次见面一样。
然而,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他那时,是真的被吓到了。
看得出贾诚恭的确被贬前位高权重,他并没受什么严刑拷打,就连守牢的侍卫都低眉顺眼的。周径并不知道他们俩有过这么一出,最后只恭恭敬敬问了些问题。
“贾诚恭,和时叔有些交易。具体是什么交易,何时开始结束的,我都不知道。但是唯一确定的是,这笔不怎么光明的生意让他们双方都大赚了一笔。尤其是时叔,他大约就是受了贾诚恭的帮助提点,才有了后来的位置。”
“他应该并没向时叔坦白真实身份,不然时叔不会和这么一个人做生意。就算时叔再贪财,该不该做、什么底线还是晓得的。”
“无论如何,贾诚恭如今是戴罪之身,还犯了要诛九族的罪,这罪行暂时看来,同时叔没什么干系。但,我实在不知道他对时叔做何心思。或许,他没什么心思,时叔也只是他的东家之一而已。”
许知萧最后敲着桌沿道:“总之,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的仇家把这件事闹大了,时叔定然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