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文翻了两封函书,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木闾头还小。
我说怎么了?
拓跋文裁了张纸,写了一大串回复夹到北部大人的公文里,感慨说等他大一点能留下来监国了,他就带我去草原上转转,要是那时候还能拉得动弓,就给我打一只大雁,让我烤了给他吃。
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公文能引起他这种感慨,不过还是喜滋滋地说好啊,拓跋文听我答应了,接着埋头案首,一晚上都没再理我。
我靠在椅子上睡着前想,这是怕我吃醋,特意找了甜言蜜语说给我听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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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奴:等儿子大了,就可以去草原玩(贺若)了。
我醒来时是在永安殿偏殿的窄榻上,拓跋文被我挤得缩在角落里,还好床边有护栏,才没让他掉下去。
我早起内急,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去更衣,回来的时候拓跋文已经翻了个身,变成了一个大字型,然而床不够宽,右手从床边掉了出来。
我刚才解袍子的时候发现袍摆被扯坏了一块,很怀疑他是从正殿里把我拖过来的,我可能睡的像木头一样沉,这样都没能醒过来,想了想有点唾弃自己。
我轻轻握着拓跋文的手腕把他的右手捡起来放回床上,拓跋文睡得也很沉,我站在床边弯腰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眼睛底下多了一圈青影,不知道昨天晚上何时才入眠。
我醒都醒过来了,虽然还有点困,但是不好意思再挤他,就揉揉了一把脸打算出去活动一下。
永安殿殿后有一片空地,天还没完全亮,我胡乱地活动了一会儿手脚,觉得差不多清醒了,就转身回了殿内。拓跋文还在睡,我左右没事干,就在床边找了个角落坐下等他起床。
拓跋文起居可比我规律的多,卯时刚过不久,不等女官来叫就自己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还有点茫然,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眼球就跟着转,然后猛地坐了起来,我赶忙往后一仰,差点和他撞了鼻子。
拓跋文含糊地说了句别闹,抬手捏了捏鼻梁,扬声叫女官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我刚才在外面收拾过了,给他让开位置看着他洗了一把脸,水珠从拓跋文的小络腮胡子上面滚下去,煞是惹人怜爱。
早饭是一锅汤饼(面片汤),张张薄如韭叶,夹着羊肉和菜叶一起煮,两个健壮的宫人把锅抬上来,我闻了闻味道,立刻又饿了。
拓跋文把他的胡子用丝带束起来,在把丝带绑到脑后,胡子就紧贴着脖子不耽误吃饭了,我俩一人拿了一个脸大的碗呼噜呼噜地吃了两三碗,吃的肚子里热乎乎的,脑子不想转。
我靠在椅背上发呆,拓跋文漱了口,把胡子放下来让女官仔细地梳一梳,等它重新变得蓬松有形了才满意地让她退下去,转头和我说连岳今天过来。
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拓跋文摸着胡子站起来,叮嘱我说一定记得别打脸。
我说记得了,又问他说步六孤呢?之前不是说让他在宫里住几天?
拓跋文停顿了一会儿,冲我勉为其难地挑了一下嘴角,问我说,还惦记那盒角先生呢?
我说一个死物,哪有狸奴的善解人意,拓跋文就又笑了起来,说他已经告诉江傅山,步六孤在战场时常被称作狡狼,让他别以貌取人,现在应该正好的如胶似漆,不舍得分离。
我觉得他吃醋的样子也好可爱,只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傅山在辰时带着木闾头的习字进了永安殿,先和拓跋文告状说他儿子这段时间心思飞了,根本不在用功上,拓跋文接过他的习字翻了翻,也严肃地说是他没管教好儿子,请少傅稍担待之类。
我在一边听着,觉得木闾头的小屁股要遭殃。
江傅山和拓跋文说完话,走过来神情痛苦地跟我说,诸事皆有安排,故他来讨打。
我哭笑不得地和他保证绝对不疼,问他说有没有像个我揍他的理由。
江傅山牙酸地看了我一会儿,说我嫉妒他的美貌怎么样?
我哈哈大笑,和拓跋文打了个招呼,抓了个袍子罩在江傅山头上,把他拖出永安殿,江傅山踉踉跄跄地跟着我,我问他说,步六孤因为你隐瞒他说什么了?
江傅山闷闷地告诉我步六孤坚信我会给他出气。
我一路明目张胆地把他拽到了永康宫,确认该看见的人都看见了,关上永康宫门,把袍子从他头上接下来,请他稍坐。
江傅山提心吊胆地看着我,我刨了两块木板下来让他抬腿,熟练地把他两腿夹在中间绑了个结实,江傅山一脸不明所以,我用力把他有点外翻的膝盖掰回去,说步六孤嫌弃你的罗圈腿很久了,矫这个我熟,到时候解开木板,保证看起来和腿断了一个效果。
江傅山傻愣愣地看了我几眼,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
我跟他说这么叫不像,你这一听就中气十足,得按着小腹把气压出去,再叫就像了。
江傅山学了半天才学明白,嗓子也有点儿哑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照旧把他蒙了头叫人进来抬他出去。江傅山一路呻吟着,招摇撞市地出了宫,抬他出去的禁卫抱头鼠窜,才没叫他的家人揍了。
我收拾完他,去东宫看了木闾头,木闾头正坐在桌前听人念书,看见我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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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从拓跋文的小络腮胡子上面滚下去,煞是惹人怜爱
——我可能得再吃一顿纪念我歪到天边的审美了,但是……那个……有没有什么胡子美图分享:)
以及老江要感受一下美人鱼上岸走路的痛苦了:)
第30章
我大婚前几日要按规矩不能见拓跋文家里男丁,后几日陪拓跋文疯的晕头涨脑,感觉好久没见他了,还有点想。
木闾头的头发长得一点也不符合他这个名字,颜色随了拓跋文,在阳光下闪着和阳光一样的颜色,却比他柔软的多,现在还不算长,揉起来手感像摸一只对你驯服的奶狼。
他好像在跟我生闷气,我走过去他也不理我,东宫典师看见我来,向我欠了欠身,照常念他的书。
我没有出声打扰,坐在一旁等他讲完今天的《诗》起身行礼后告退,才上前去想把他抱起来放在膝盖上,但是木闾头躲开了我,接着一把拍掉了我的手,高声叫我别碰他。
我分辨了一下,确定他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不由得茫然起来。
我收回手在他边上跪坐下来。
木闾头几天不见又高了一截,他现在站着和我跪坐着差不多高,他睁大了眼睛瞪着我,过了一会儿,双手扶着膝盖慢慢坐了下去。
他的眼神藏着不知道从哪来的寒光,我曾经在步六孤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神情,我感觉他变得又陌生又可怕,尽管他还小。
我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木闾头和我对视了许久,突然一句话不说地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
我听着他边哭边哽咽着小声叫阿娘,用力捶我的后背,我心疼起来,抿了抿嘴唇打算安慰他两句,接着背上一凉,出口的安慰之言被剧痛转成了一声闷哼。
木闾头手里有一把我过年时送他的短匕,不过巴掌长,他刚才攥在手里我居然没看到。
还好他准头认得不太准,又人小力微,扎得不深,我打算去抚他后背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会儿,竭力平复下呼吸,横掌切在他后颈上,让他晕睡过去。
我呼吸的时候喉咙里泛着血腥气,应该是伤到了肺,血顺着匕首往衣服上晕,已经湿了一片。
殿内有两三服侍之人,均变故吓傻了,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内鬼,咬着牙把木闾头抱起来,单手抽出他挂在身后墙壁上用以装饰的佩剑,强撑着杀了人,跪在地上喘了两口气,翻出我之前留在东宫的斗篷盖住身上的短匕和血迹,把握剑的手也藏在斗篷里,抱着木闾头出了东宫。
我做好了一路杀出去的打算,不曾想一路都算风平浪静,我怕在路上留下血迹又或者木闾头突然醒来,走得又急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安平门,禁卫已经换了一班,问我要腰牌。
我从东宫出来的时候走的是角门,身边的侍从都留在了东宫,身上只有一个走的时候从木闾头桌上顺走的太子印和一股血味,盘问我的禁卫是个上过战场的,他鼻子动了动,喝问我是谁,要做什么?
我来不及答话,木闾头猛地挣扎起来,一肘撞到我小腹上,我强撑的一口气立刻松了,往后踉跄了两步,发狠按住了他,用剑撑住了身体,而后抬手格开禁卫的刀鞘,剑也脱手而出。
我顺手抖出太子印,和他厉声说,太子宫中遇险,我正欲寻陛下,令他护卫。
禁军停了下来,显然犹豫不决,木闾头说,我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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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三个阴谋,阴谋1(江傅山的)刚开始,阴谋2(贺若母亲的)还在等人来,阴谋3(左昭仪的字条,拓跋文立子杀母的后果)正在进行。
我嗓子眼里全是血味,没吭声,禁军抬手甩开刀鞘,正打算一拥而上,宫墙间隙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这是帝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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