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忧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待会带你偷偷溜到我四师兄的花圃去怎么样?我四师兄的花圃里有很多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的珍品,我们偷偷去看一眼怎么样?不过得说好,只能看,不能摸哦。”
听到百年开花百年结果,夏落眼睛都亮了:“可是这已经快入冬了,它们还开着吗?”
“开花的有是有,不过不多。但是还有很多长着各种形状的叶子,也很特别。”
夏落欢呼雀跃:“好,我们这就去。”
“等会,我们先喝点水再去。”
房间里,公羊烨兴的脸上是老友重逢的喜悦,与轻微的担忧。初潆真人一般不会下山,若下山,必是有大事。
他轻声道:“多年不见,你还这幅老样子。”
初潆真人端起木制的小碗,小饮一口凉茶,缓缓道:“我还好,只是你闭关练得怎么样了?”
初潆真人虽然年迈,声音却平和如中年,完全没有老态。
公羊烨兴叹道:“我早已过了知命之年,能不能突破这一关就看机缘吧。你不是会算命吗,要不你给我算这一卦?”说罢,公羊烨兴长笑一声,似乎对自己的大限毫不在意。
似有些不忍,张凯凌忍不住道:“老祖宗。”
公羊烨兴的年纪已经到了临界之境,若是再不能突破,恐怕有生之年再无望更上层楼,于寿命上也止在尽头。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公羊烨兴闭关不出的原因。
公羊烨兴一摆手,阻止了张凯凌继续往下说。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看开了生死,自然不需要后辈浅显的安慰。
见初潆真人没有说话,公羊烨兴便知道自己恐怕是没有命摆脱这一关了。便问:“若破不了这一关,我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你给我说句实话,奕剑谷能兴不能兴?”
自十八年前,奕剑谷退隐江湖开始,奕剑谷的名声在江湖上越来越淡。当年若非因为他一己之私,师祖传下来的这份家业何苦凋零到这步田地。这件事成了横在公羊烨兴心中的一根刺。
公羊烨兴总想着,有生之年若能看到奕剑谷雄风重起,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初潆真人放下木制小碗,缓缓道:“能兴。”
只有两个字,却掷地有声。
公羊烨兴听了后,神情一怔,继而朗声长笑,笑得面颊通红,笑得双眼泛起水雾,深藏心中的郁结顿时烟消云散。
裘占的花圃占地两百余亩,外罩大棚,只留稀薄的阳光入内。
花圃是奕剑谷的一奇,除了百花争艳的奇,更多的是里面藏有大量古书中方可见的珍品孤品,张凯凌曾笑言,就是裘占养的这几朵花花草草,都够江湖打的头疼脑热了,更别提费尽无数心血,用这些珍品仙品练出来的仙药。
现在是冬季,花圃里大多是光秃秃的枯枝,可是一开春,所有的枝丫都长了出来,嫩绿嫩绿的,远远看去,姹紫嫣红,分外好看。不仅顾无忧喜欢在这里玩,一干小师侄们都喜欢这里。
夏落拉着顾无忧的袖子在里面逛了一圈,可是开了眼,东瞧瞧西逛逛,别说,有好多奇形怪状的植物她可从来没见过呢。这样想着,她的眼睛就有些不够看,正想问上面嫁接的植物能长出什么样的花来,忽然感觉到手指头有些痒。
低头一看,她的手旁边有个手指大小的藤蔓,只有茎干,没有叶子,光秃秃的长在盆子里。夏落指着它问:“无忧哥哥,这个是什么?”
顾无忧想了想,反问旁边的左萝:“你认识吗?”
左萝摇头,她在奕剑谷是见识最低的了,除了一身精湛的剑术以外,可什么都不会。
顾无忧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四师兄一直养着,从未长过枝叶,一直这样光秃秃的。”
夏落点点头,忍不住把手伸过去一点。才伸过去,想起顾无忧说过不能用手碰,就想将手指缩回来。哪知,手指还没来得及缩回来,那根藤蔓忽然像水草一般动了起来。
柔若无骨的藤蔓轻轻晃动,忽然就缠上了夏落的手指,仿佛有生命般往夏落的手指上爬去。
夏落吓得叫了起来:“无忧哥哥!”
第8章 狰狞初显
顾无忧见了,也吓了一跳,赶紧剥开夏落手指上的藤蔓。但藤蔓越缠越紧,怎么也剥不开。正急得满头是汗的时候,左萝拔出手中佩剑,小心翼翼的切割夏落手指上的藤蔓。
这个时候已经没法顾及这根藤蔓的价值了,若是伤了初潆真人带来的人,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那个藤蔓却仿佛有着铜墙铁壁的铸造一般,无论左萝怎么割都割不破。
眼见夏落的手指白的没有血色,越来越凉,顾无忧一把抱起那盆藤蔓,对左萝道:“你抱着夏落,我们快去找老祖宗。”
房间里,张凯凌一怔,担忧的说:“魔教真的复起了,可是魔教教主不是已经死了吗?”
十八年前,为了挽救危急的正道,武当、宝禅、儒心同时出手,总算是力挽狂澜,遏制住了魔教的攻势。可惜却无法动其根本。
后来,还是初潆真人想了个法子,以魔丹的名义让魔教中人内讧,导致魔教教主被下属杀害,魔教一时群龙无首,这才保住了风雨飘摇的江湖。
似乎想起那血雨腥风的往事,公羊烨兴满面有不可察觉的哀伤:“鬼面煞确实是死了,死在了魔教的天柱台上,我可以保证。”
即便道不同不相为谋,公羊烨兴也从未想过要与鬼面煞兵戎相向,甚至于在鬼面煞死后,他还……
可是,造化弄人。
瞎了眼的初潆真人说:“他是死了,可是他的魔丹还留着,自然有魔教的人想抢夺。”
想到这,初潆真人问:“他怎么样?”
张凯凌道:“一直都很好。”他说的是很好,而不只是好,自然是真的好了。
“老祖宗,大师兄,我闯祸了。”门外,忽然想起了顾无忧的一声哀嚎。
房间里,原本乌云遍布的气氛因为这句话顿时烟消云散。公羊烨兴苦笑着摇头:“这孩子。”
初潆真人笑着捋捋胡须,道:“赤子之心,该当如是。”
门才打开,顾无忧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冲过去,对老祖宗道:“我带夏落在花房里看花,结果那柱藤蔓不知道怎么回事,缠在了夏落手上,怎么也扯不下来。”
夏落此刻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原本只有手指大小的藤蔓已经变粗了一倍有余,缠在夏落的整个手上,而且越来越紧。
夏落白嫩的小手已经毫无血色,更可怕的是藤蔓还有往手腕上爬的架势。
夏落早已经吓得泪眼婆娑,圆溜溜的眼眶里含着大股的泪花,却一直忍着没有让它掉下来。她这幅样子看着分外可怜,连着左萝也是心疼至极。
公羊烨兴快步走过来,拉着夏落的手看了看,顿时放心下来,安慰了一句“别怕,没事”,便转头对初潆真人笑道:“我这份大礼,你该如何谢我?”
初潆真人一捋他的山羊胡,默然不语。
早在打开门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发生什么事,只是没说。之所以没说,是因为这株藤蔓既是机缘,也是大劫。
这株藤蔓非比寻常,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宝。既是珍宝,一旦重出江湖,定然会卷起一番你抢我夺,血雨腥风的暗流。而处在风口浪尖的夏落……
初潆真人摇头叹息片刻,罢罢罢,随缘去。
公羊烨兴蹲下身,拉起夏落的手,手指轻轻一划,夏落的手背上便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流到了藤蔓上。
藤蔓一碰到血液,仿佛吸食般将其吸饮殆尽。顿时,整个干枯的藤蔓仿佛有了生命般变得柔软起来,缓缓松开了夏落的手。
连着夏落都睁大了眼看着那根藤蔓。
公羊烨兴对着夏落说:“这根藤蔓名叫五帝锦,是从洪荒时期留下来的一种玄植被,和玄兽类似,有灵性。现如今已经绝迹了。如今它饮了你的血,便是认你为主,以后就是你的武器,可长可短,坚硬无比,喜欢吗?”
夏落惊讶极了,大张着嘴,带着惊喜的说道:“真的,它是我的了?”
“是啊,你是它的有缘人,它选择了你,就是你的了。”
夏落犹豫着看了初潆真人一眼,见他只是笑笑没有拒绝,便从左萝手里抱回花盆,一副打死也不松手的模样。“谢谢公羊爷爷,那我怎么养它呢?”
“现在先用土养着,以后了便不需要土了。到时候你爷爷会告诉你的。”
夏落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回头对着顾无忧笑道:“谢谢无忧哥哥,是你带我去花房的。”
夏落这样说,顾无忧这才意识到他一个不小心,把四师兄的东西给了别人。
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张凯凌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说:“无妨,是给初潆真人的孙女,他哪还有不乐意的。”
顾无忧这才放心下来。
初潆真人在奕剑谷呆了两天便离开了。不知为何,顾无忧觉得自从初潆真人离开后,掌门一直很忧郁,甚至时不时长吁短叹。顾无忧忍不住问:“咋了?”
张凯凌叹了口气,说:“我的伤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