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算的极好,却偏偏忘了寒路。
这些年,寒路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顾无忧的心里仿佛堵了一层铅,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被挤压的难受。想挣扎,意识却开始走远。
这些年风里雨里,好的坏的,一幕幕走马观花的从他眼前流过。
意识的尽头,仿佛又回到了云霞成堆的青城山上,在那株万年老松下。
他看到了冷漠孤僻的寒路。
“嗨,新来的小师侄,帮我搭把手好吗?”
顾无忧咳嗽两声,把喉咙处的酸疼咳出来,整个人立刻惊醒了。
他直视着上面水亮的石壁,偏过头,就看到寒路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寒路的身上全是湿的,头发散在肩上,还在滴水。可是寒路没管,他只是用深如实质的目光看着顾无忧。
床好冷,冷得刺骨,顾无忧这才注意的他睡在一张冰床上面。
顾无忧避开寒路的目光,撑着坐起来,却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按住。
“如果你真这么恨我,”寒路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在这里陪我十天,十天以后我放你走。”
顾无忧抬眼看他。
寒路双眼泛红,显然是极力克制,他别过脸说:“十天以后,你想去哪,想做什么,我都不插手。”
寒路的性格从来都是隐忍的,顾无忧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一时间心疼的要死。却又偏偏在想:“活该,现在知道难受了,当初为什么下那么狠的手。”
说来也是奇怪,仿佛就在一个瞬间里,顾无忧忽然醒悟了。活着觉得百般无趣,要死了却发现还有那么多惦念。
罢了,顾无忧想寒路让了他那么多次,他就让他这一次。
顾无忧唔了声,似乎在考虑:“十天太长了,这里又没有吃的,还没有干净的衣服换。我现在没有内力,十天不吃不喝可做不来。”
寒路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捏住,他咬紧牙关才没疼出声,半晌等这口疼缓解下去,才艰难开口:“那就五天,不能再少了。”
五天,五天后,顾无忧就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寒路几乎疼的快哭出来。
顾无忧看着寒路仿佛石雕般的侧脸,突然伸手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懒洋洋的说:“五天也好长,一天好不好?”
顾无忧说话的气流扑打在寒路的脖颈处,肩膀上清晰无误的传来某人嘴巴一开一合的动静,寒路怔住。
顾无忧推了推他:“说话,一天好不好?”
他的话里,带着懒散的味道和撒娇的气息。
寒路怔住了,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着顾无忧。却迎来他一个笑脸。
寒路紧紧抱住了顾无忧,不等顾无忧说上一句“要断气了”,就急切的吻上了顾无忧的嘴唇。
所有的话淹没在喘息之中。
寒冰床的寒气点点渗进顾无忧的皮肤里,寒路的手摸进去冰凉一片,这才记起顾无忧现在已经是个普通人,承受不了这么重的寒气。
索性翻了个身,把顾无忧抱在自己的身上。
顾无忧也不客气,懒洋洋的躺在寒路身上,问道:“灭了儒心派后,你打算怎么办?”
“鱼滕现在在编制律法,打算用作执法堂的法令。我初步设想是设一个执法堂总堂,下设十二分堂,管辖大江南北。到时候这些律法不仅可以约束正道人,连游侠、魔道、甚至普通人家,都可以约束。”
顾无忧用下巴戳寒路的前胸,戳得寒路心头火直跳:“他们会听你的吗?”
“薛家现在本就占了江南一整片,连蜀地附近也是我们的地盘。武当宝禅站在我这边,剩下的人,想不听也不行。更何况,但凡是支持执法堂律令的,南北贸易往来贯通之后,都能分到利益,没理由不答应。”
顾无忧点点头,坐起身。
却被寒路从后面一把抱住:“你原谅我了,是不是?”仔细听,能听到寒路声音里带有一丝急切和惶恐。
顾无忧没回头:“我确实没有生你的气。”
然而还不等寒路高兴,只听顾无忧继续说:“可是我也必须告诉你,魔丹尽毁对我的伤害很大。我真的不能保证我能活多久。”
若非这几日来,成天的昏睡,他又怎么可能乖乖的被寒路软禁在薛家这么长时间。
这未尝不是顾无忧想死的原因之一:与其每日这样昏昏欲睡,不如早死来得痛快。
顾无忧怕自己这话说出来让寒路伤心,回过头来正欲说两句,才抬头,正对上寒路亮晶晶又跃跃欲试的眼睛。
顾无忧皱起眉,不太明白。
却听寒路吸了吸鼻头,轻声说:“你这几日状态不好,是欧阳下药的缘故,只是为了帮你把魔丹的副作用排除出去。”
顾无忧眯起眼睛。
寒路继续解释:“至于你内力全失,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可能。”
说着,他看了顾无忧一眼,舔舔嘴唇,“前段时间我杀花安澜的时候,从她的地盘上搜罗到一本双-修的书,欧阳说可行。”
顾无忧瞪大了眼睛,还不等他说上一句,就听寒路说:
“要不,我们试试?”
顾无忧简直无法直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他气愤的哼了一声,就要起身,被寒路一把拽住。
拉回到冰床上。
顾无忧急了,喊道:“在这里做,你是想冻死我啊?”
去听寒路笑道:“寒冰床本就是练功用的,效果会更好。”说着,他压到顾无忧身上,在他耳背低声说:“大不了待会让你在上面,就不会冷了是不是。”
顾无忧气结。
顾无忧看着寒路的脸越来越近,心跳的飞快。
这十年来,从相识到相知,不管中间多少误会和纠葛,幸好彼此都没有放弃。
幸好,你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已经写完了,相较于《侯门男妻》,更是没有人气,所以老规矩,还是想问问这本书有哪些问题。有任何问题尽管说,我都改,不用担心我是玻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