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床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寒路这才吐出憋了许久的浊气。他压抑着声音,大口喘息几声,慌忙逃了。
次日,顾无忧是被一阵吵闹的敲门声弄醒的。他打着哈欠才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片的师侄们。
众位师侄齐声道:“新年好”。说罢,一齐鞠躬。
顾无忧打了个哈哈,回笑道:“新年好。”
众位师侄一块伸出手,异口同声的说:“红包。”
顾无忧:“……”他能说他为了买笼子,已经穷得叮当响了吗?
见小师叔面有难色,段泽道:“别的师叔师伯都给了,你不能不给。”
“就是!”一群人整齐划一的说。
顾无忧:“……能先欠着不?”
“不能。”一片师侄齐齐摇头,就跟□□控的木偶似的步调一致。
顾无忧回头,看了看自己简陋的卧房,忽然计上心头。他笑眯眯的说:“等会。”一干师侄喜上眉梢,搓搓手,就等着小师叔的好东西呢。
顾无忧从房间里拿出一摞书,将其中一本递给了最积极的段泽,献宝似的说:“这是我七岁那年向老祖宗求来的法宝,你可得仔细。”
段泽兴奋的双眼冒光,赶紧接过来,才看一眼,脸色就绿了。他苦着脸道:“小师叔你给这个我做什么?”
顾无忧一派天真道:“当然是给你拿去背诵啊,这可是当年宝禅寺的得道高僧无尘大师亲自抄写的悲华经,市面上有市无价,你可得宝贝了。回头我就检查你的背诵。”
说罢,笑眯眯的看着谭明道:“这本也是当年老祖宗给我的……”
话还没说完,谭明就倒退一步,摆手道:“不不不,小师叔,我才疏学浅,用不上这样的珍品,你给师弟吧。”说着,把旁边的赵辛和一推。
赵辛和见小师叔看过来,立即一拍脑袋道:“呀,小师叔,我刚记起来四师叔要我帮他看着花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小师叔你先忙哈。”
说罢,脚一溜,人就跑了。其余师侄们见此,纷纷找出各种理由来,没等顾无忧说上一句,片刻的功夫,人就全跑了。
顾无忧大获全胜,哼了声,心道:“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解决完这群师侄,顾无忧得胜般一笑。回房洗把脸便去给老祖宗拜年。
出得自己的房间,没走多远,就看见寒路站在院角附近。
顾无忧就说刚才怎么没瞧见他人,原来在这。
顾无忧扬手:“寒……”
话还没说完,就见寒路见鬼了似的吓了好大一跳,转身就跑。
顾无忧:“……”
开春后不久,顾无忧跑到青城山上四处搜寻紫貂的踪迹,却一直未果。
他看中的那只紫貂上体是黄棕色,腹面浅白,尾端有黑色斑点,两只眼珠子一蓝一红,是个变异种,极其罕见。
就是脾气太大,一见到顾无忧就要跟他杀个你死我活。这让顾无忧很是忧郁。
在玄兽中,变异种是个异数,就像认主的五帝锦一样,没有人知道变异种是怎么来的,但变异种一直都是习武之人的稀罕物。
一方面有物以稀为贵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变异种除了有些特性外,还有个特点:一经驯服,便认主。对于能并肩战斗的队友,习武之人自然是欢喜的。
这日,顾无忧在外找寻一遍仍旧毫无成果,倒也不气磊。他回到奕剑谷,恰巧看见师侄鱼滕从大堂里出来。
鱼滕穿着一袭青衫,腰戴拇指大小的阴阳子,长得眉目如画,从不与人争过什么,颇有老祖宗万事不盈于怀的风采。
鱼滕见到他,浅笑道:“左萝刚才从门口捡了个绝世美人进来。”鱼滕醉心于阵法,而且为人正经,很少谈论他人容貌。他既然这样说了,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顾无忧便问:“怎么回事?”
“左萝在门口扫地的时候发现的,有个女的躺在门口,受伤不轻,凤烟报告了掌门,掌门就把那女子接进来了。”
女子受伤了自然有掌门和三师兄帮忙,顾无忧没管,进得厅堂,忽然看到寒路,顾无忧忙冲了过去。
自打年夜饭后,寒路见着顾无忧总是先躲为上,躲不过了也是闪烁其词,没说两句话就跑。
这让顾无忧无解。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又看到他,顾无忧可不会轻易放过去。
果然,顾无忧才追过去,寒路转身就要跑。
被顾无忧呵住:“站住!”
寒路果然老实了。
顾无忧得意洋洋的走过去:“干嘛呢,这是?”
寒路低着头,不去看顾无忧的眼睛,“没干嘛。”
顾无忧琢磨着寒路有问题,作为长辈,开导小辈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于是他上前一步走,好哥们似的搭住寒路的肩膀,凑过去了问:“怎么感觉你在躲着我?师叔有这么可怕?”
寒路的脸色腾的下就要烧红,被他强行用内力克制住。半晌没有言语,只是动作僵硬的摇了摇头。
只要不是对他有意见就行,顾无忧心宽体胖的想着。
既然如此,顾无忧反问:“过段时间,咱们去抓紫貂?”
寒路悄悄觑了眼顾无忧,确定那天晚上的事他确实不知情,便点了点头。
顾无忧满意了,他拍拍寒路的肩膀,转身就要走。
寒路看着顾无忧的背影,忙唤道:“等等。”
顾无忧回过头:“有事?”
第11章 初遇南宫
寒路:“你待会有时间吗?”
“十五后才开课,自然有时间。”
寒路不为人知的深吸口气,故作随意道:“那我们去练练剑?”
“好啊 。”
奕剑谷后院有块山坡,山坡外无边的天际云霞成堆,几只不知名的大鸟齐排飞过,红艳艳夕阳美得让人心醉。
师兄弟二人来到山坡上练剑。山坡上光秃秃的没有绿色,却有一株百年老松。
这颗松遒劲有力,松树顶上一团紧密排列的松针。幼年时的顾无忧经常爬到老松树上折腾,像爬在精神矍铄的老者身上。
奕剑谷那个名叫欧阳毅的师侄,善吹箫,不知跟和谁学了口毒舌,也学会了文人墨客的风流姿态,最喜欢站在这颗老松下吹曲阳关调。
自从欧阳毅有次脱口而出“我不和你比剑,我没你贱”之后,奕剑谷的所有人都不再说比剑,而是改口为练剑。
虽然二者的本质并没有任何区别。
寒路在进奕剑谷之前,本就有功夫底子,只是没有系统的教导而已。听掌门说寒路好像是因为庶出的缘故,备受欺压,不知何事被家族的人追杀,逃了出来游历江湖,直到遇到掌门。
顾无忧从十五岁开始习武,却从未练过内力,只练过招式。好在顾无忧天资聪颖,又得二师兄羿峰悉心教导剑法,倒也不错。
二人便在山坡上比划起招式来。
同样的剑术,不同的人使出来味道都不一样。寒路的剑,像他的人一样冷,步步直击要害,每一招使出来都带着凛冽的罡风。
顾无忧没有内力压轴,全靠精湛的剑术攻击与抵抗。他为人和气,剑术却不让分毫,快和准便是他剑法的描绘。
几个回合下来,寒路面露赞许。他之前还担心顾无忧使剑会心软,万一魔教真的攻击过来,小师叔会落于下风。如今看来,完全是他多心了。当下便收敛了心神,专心与顾无忧比剑起来。
尽管寒路压制了内力,顾无忧却仍不是寒路的对手。几个比划之后,顾无忧奇道:“为什么我觉得每次要把我的剑抽回来,都……”顾无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想才说:“感觉我的剑像被你的剑粘住了,不过也粘的不厉害,但错过了抽回剑的最佳时机。”
寒路的眼里带着破碎的笑意,仿佛无边的黑色天幕里,有几颗星子落下来。“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水,这是我这几个月来自己悟出来的。”
顾无忧眼睛一亮,可以啊,都可以自己悟出剑道了。当下也不问,只说:“那好,我再陪你练练手。”
寒路能自己悟出剑道,便是他的本事,顾无忧当然不会去问他悟出了怎样的剑道。
寒路却自己开口,毫无芥蒂:“上次之后,我就觉得水的性质不一样,但一直不得其法。后来才知道是自己想偏了,你难道没有觉得你把剑从我的剑身上挪开时,有点像从千层水里抽出自己的剑吗?”
顾无忧仔细一想,却是这个理。
二人痛快淋漓的练了两个多时辰,回到奕剑谷时便错过了捡来的那个姑娘——南宫慕,听她哭诉那闻着伤心听着流泪的经历。
寒路是过了一天才见到那个姑娘的面。
如果说左萝是飒爽英姿的俊,凤烟是媚态极妍的丽,那么南宫慕就是长在雪山之巅的罂-粟,分明像玫瑰一样妖艳,却又像雪莲一样清冷。
两种截然的反差集聚在她身上,显得矛盾而又有诱惑力。
寒路在第一眼见到南宫慕的时候就不喜欢她,因为她的目光一直流连在顾无忧的身上,仿佛要穿过灵魂将顾无忧看穿看透一般。
听说是家道中落,被恶霸欺凌,身负重伤,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掌门都让她留了下来。见过了好几天那个姑娘还没走,寒路很不满意,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