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编了半天,左一处漏洞,右一处漏洞,觉得心累,好在她根本只是想要听我说话,至于我说了什么,她不深究。
安安也不知是不是喝的醉了,低着头一直笑,忽然问我:“延之哥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一愣,确实是不曾。
可是如今这般说,我怕伤她的心。我说:“喜欢过。”
白安安脸一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女孩子的?”
我沉着脸:“自然是我爹打了我之后。”
白安安一愣。
然后我耸耸肩:“然后我第一反应是,你是女的?你是女的啊……后来我就不喜欢你了。”
白安安终于听出来我在逗她,随手抄起墙角的棍子追着我就打,我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如今变成老姑娘了还是死性不改,我慌忙道:“安安,如今你已经嫁为□□,我是太子少傅,你……你使不得啊!”
我一边躲着她的棍子,一边哀嚎:“刘太医若是回来看见这副模样,定然后悔娶你!”
白安安忽然丢了棍子,笑了:“延之哥哥,还是你最好了。”
我又疑惑,她这话说出来,我简直是云里雾里。我这辈子最后十年算天算地,把整个洛阳城所有人的心思都算透了,唯独一个人我依旧看不透,那就是她。
白安安笑道:“延之哥哥,你武功得我父亲真传,又怎么会打不过我?只怕天底下没几个能跟你打成平手的,难为你从小被我欺负到大。”
我撩袍坐下,道:“哪里哪里,我只是怕家父罚我两天不许上厕所而已。”
她又笑,复又坐回来。对我道:“延之哥哥,我父亲还曾和我说过,我叫安安,你又姓安,若是我真嫁给了你,随你姓,岂不是变成了安安安?可见有的事儿,早就注定了,我想改,也改不了。”
她一番话说得我唏嘘不已。如今她已为□□,我不能多说这些情话,只是劝她道:“安安,我安延之不想拖你趟这趟浑水,你若是还记得我当初的好,便和刘长宏好生过日子,来日我也能看着你们膝下儿女成群,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然而,那平日里洒脱的女子忽然哀婉道:“叫我如何能忘怀?延之哥哥,那日你还了我衣服,为何不把我的心也还回来?”
我叹口气,起身向她一抱拳:“天色已晚,延之还有事情,不能陪刘夫人长谈了,就此告退。”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我转身离去,身后白安安向前疾走几步,哽咽:“延之哥哥,你我真的再无可能了么?”
我说:“刘夫人请回吧!”
身后再无声息,我也无颜再回首看她。只怕不经意的一眼,又看出些别的东西来。
我走到门口,发现刘长宏立在那里已久,见我出来,对我一作揖道:“长宏是小人,错度了少傅的心。”
我知道他尽数听在耳里,并不怪他,只是道:“她是你妻子,好生待她。”
刘长宏以礼送我,走之前对我说道:“安兄不必绝望,虽然历朝历代一来傀儡毒虫无药可医,但是我刘家世代为医,自然有他人不知的秘籍,待我回去细细整理,能解救安兄,也未可知。”
这当真是极好的消息了。
我撩袍向他跪下:“若是刘太医能救我,延之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刘长宏扶我道:“安兄快快请起,一来是为了了我夫人夙愿,而来少傅之才,若是如此消逝,未免让小人得意,朝廷痛惜。三来我既然与少傅投缘,又岂能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我复又行一礼:“多谢。”
这幽深小巷里,这个沉重的谢字,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我不禁在回头之前再抬头看了他一眼。
刘长宏。
我说:“就此别过。”
第二十章
禹连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愿意认真学习。我让他学韩非子权术,是为了他有一日能统御六级,善用人;我让他学孙子兵法,是让他能与邻国抗衡,可是……
正如此刻,秋夜凉爽,正是看书的好时节。
禹连又是抬着脸看我:“少傅,我不能一辈子跟在少傅身边么?这样少傅帮我理国,天下太平。何况以少傅之才,那自然是——”
我被凉风吹得安逸的心又提起来。
我看着他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却不能确定他到底是真的不想学习,还是在试探我是不是打算同王恒一样,夺他江山。因而我只是平淡说:“多心了,少傅对江山社稷不感兴趣。何况少傅怎么能一辈子呆在殿下身边,若是有一日少傅死了老了,也帮你理国不成?”
禹连托腮,脸在烛光里半明半暗,还是那副清纯的样子:“少傅身强力壮,不要咒自己。”
我已经开始生气了:“少傅比你年长十岁,自然比你早死十年,认真读书,不然——”我从桌子上拿了根竹条:“刑法伺候。”
禹连大惊,大眼睛里全是惶恐:“这这这到底是什么?”
我看着他睫毛颤抖,笑着让手里的竹条在空气中发出些响声,打在桌子上更是声音听着就让人肉痛,我冷笑:“这是钟相当年打少傅手心的宝贝,如今你已经不是太子,少傅就派人取了来给你。”说着在桌子上狠狠一抽,吓得禹连一缩脖子。
禹连怯怯收了目光,低头去读书,看了一会儿,又仰着一张小脸看着拿鞭子的我:“我听说少傅与钟相决裂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手里的竹条动了动,禹连还是固执的抬头看我,清澈的黑眼睛实在让人不好拒绝。
我只好说:“真的。”
禹连疑惑:“钟相是好人,少傅又是钟相徒弟,为什么不拉拢钟相反而还要决裂?”
我又动了动手里的竹条:“因为钟相断不许在下拿此物抽打皇室嫡子手心,在下偏就要打,于是决裂。”说着在他手背上抽了一下:“念书!”
禹连吃痛,白皙的手背上顿时泛起一道令人心疼的红痕,他挠了挠被我无情打了的地方,只得乖乖低头看书。
我坐在一旁看书,也不知禹连看得是否用心。果不其然,过了才几分钟,禹连又低声道:“少傅,学生有心结,少傅能不能给我开解开解?”
我放了茶,看着那在灯火下有些固执的小子:“你说。”
禹连和我说着话,还假装低头看书,谁都知道他没看进去,却又装模作样翻了一篇。道:“学生心里有个人,日日思念,可是不得近,寝食难安。有时直觉相思之苦磨人,不想去想,却又不得不想,音容笑貌一一难忘,因而总是不能专心于学业,想问问少傅怎么办。”
谁少年时节不曾有过一颗火热的心,莫说是他了,我当年被钟临管得何其严,该春心泛滥的时节照旧春心泛滥。
我说:“少傅亦不知怎么办,少傅唯一知道的是,若是有一日你熬出头做了皇帝,摆脱了王恒的束缚,这天下女子都是你的,今日再想,也得不到。可是你若肯静下心来等,迟早坐拥江山美人。”
禹连低着头,手里玩儿这他那只笔:“若不是女子呢?”
我被茶呛了一口,险些呛死,咳嗽半晌,看着他急切的目光,我只觉得他就是我呛死他也得追着问,只得道:“等你当了皇帝,天底下公的母的全是你的,我这么说你可接受了?”
禹连抬头向我灿然一笑:“谢少傅!”
我竹条在桌子上一抽:“看书!”
他复又低头老老实实看书去了,灯火摇动,把禹连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也在那墙上晃动。满室书香气,安静地恍如隔世,窗外偶尔有凉风,吹动梧桐的叶子,传来一丝秋声。
那清凉的风在夜里,把人的心吹得安静,千头万绪的尘俗,都化作虚无。
若是深秋无风雨,那该是多好的时节。
.
深夜,我站在窗前,写着一整日的事情,也翻了翻前几日的记录,忽听门外微动,忙开了门去看时,见月光一地,云西京一身黑衣,抱着个坛子,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
我一惊,慌忙拉他进来:“这皇宫禁地,你怎么能冒险进来!”
云西京看着我关上门,脸上似有喜色,拉着我到床边坐下,打开怀里的坛子:“你看。”
那是一朵有些蔫了的花,正在坛子里安静地开着。颜色在月光下有些泛着青白,不似新鲜时娇艳。
云西京小心翼翼把它拿出来:“趁着还没谢,快吃了。”
我叹气:“西京,这压制我身上毒虫的七采,你是哪里来的?”
他笑得欣喜:“管这么多做什么?快吃!”
我把花接过来,道:“你不告诉我,我便不吃。”
他只得老实交代,眼里眉梢都是笑:“我知道你来了洛阳以后,这花定然送不到这里就蔫了,但是又不甘心,便让他们连根挖了放在坛子里,小心浇水,快马送来,这不送了几百株,终于有一株活了,你快——”
我撕了花瓣,向嘴里送去,他就坐在一边看着我吃,笑得满足。
我把坛子递还给他:“以后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
他把坛子抱在怀里,还是笑:“为什么?能缓一日,就缓一日,麻烦归麻烦,但是胜在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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