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他时日无多了。”
遛狗时间也过了。
半田组旗下博’彩业的利润很可观,一朝倒台,各路闻腥而来的乱七八糟的团体都需要解决。
落日时分再来,摊子铺得更大了,白村进房间后费了点眼力才看着人在哪。发现白村回来的人只有无心玩闹监管每个队员的幸村和忍足。
“我从楼下路过。”忍足解释,“不过丸井认出我喊了几句,你舅说什么都要带上我们。”
“你和,”越过忍足,白村看到正听微醺的竹原说话的红发少年,“赤司?”
“冬假了嘛,他带篮球队参加冬季杯,我则是逃家来玩,跟着他们蹭吃蹭住。你不会以为我只有迹部一个朋友?”
白村盯着竹原。那张疲态尽显的脸被酒精熏得通红,不住大笑狂饮。
他走过去拍拍竹原。
“正好我想去趟厕所,外甥。”
白村便把他推进残障人士专用隔间,从里面拴上门。
“早上你留我一个在这,不就认定我跑不了吗?”
他掀开毯子,露出他被和轮椅连在一起的铁丝捆得极紧的双腿,从毯子遮着的轮椅边摘下便袋清空。
“跟过来是为了羞辱我?”
白村把辛西娅给的钥匙抛给他。他解了锁,得以把陷进肉里的铁丝摘出来,并小心翼翼的叉开腿,一把将便袋连同裆里的管子薅出来。
“真没想到会栽在你手里。我伊塔洛活了四十来年,唯独你我一点都看不明白。”
回去后他让白村把时钟摘来,嚼着东西端详钟面许久:“这个点。”然后砸了钟,接着狂饮。
富丽堂皇的餐厅后背隔一条街的巷子有群脏兮兮的孩子,白村跟他们消磨了几个小时。
他们就地取材地玩一种游戏,房与房之间和街沿排水沟等犄角旮旯里总有枪杀的尸体,掏到弹头多者优胜,胜者对接下来的打弹子游戏有主导权。
掏弹头白村输的很惨,而打弹子游戏里他在没有先决优势情况下逆袭,用一颗蓝珠赢了几十颗。
猫猫复活现场发现的这颗和他早先吞下去的色泽相同,这颗大些。
“破玻璃珠子不值钱,”赢了掏弹头的孩子酸他,“再好看再多也没用。”
白村估摸时间到了要跑,那孩子又跳脚:“你站住!再玩一局看我不把你蓝珠子赢来!”
回餐厅的路上他随手把所有珠子都扔了墙角。
伊塔洛孤身一人待在杯盘狼藉的房间里,白村开门,他朝门口转动轮椅。及至后门外一条幽暗的巷子内,他撑着轮椅站起来。
“用什么?”
他抽下自己的皮带,套上脖子:“我喜欢低血氧的感觉。”
“站着?”
“站着。”
他站得笔直。白村收紧皮带。
“我就知道你还没回家,珠子丢没?”
掏弹头优胜那孩子得意地站在黑暗的巷口张望,对黑暗中的人影说。
“我看的一个漫画里的设定,特别的珠子是开启天罚的钥匙。”
白村略微回首:“有没有设定是流血越多,伤口愈合越快?”
“受伤也会疼吗?”
“不。”感到手下趋近极限的抽动,他绞得更紧。
“那是缺少了什么呢?”
白村放松肩膀,扬手接了他抛来的东西。是蓝珠。那孩子已跑没影了。
第21章 关于乙坂
“晚上好。”
灰崎走进巷子,踏扁了轮椅。区别于其它剃光头的善后同行,他梳了脏辫,还染黑了头发。
“我想了很久,”他戴上手套,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离开的白村背影说,“黑’道报复怎么会针对一条实验用的狗?”
他的发问成功让白村停步。
“除非它的存在对你很重要并被有意宣扬出去。”
看趋势大概三言两语说不完,白村点起支烟。
“不忍杀也不忍其活的狗,就让上天和敌人决定它的命运。”灰崎利落地整理着尸体,“话说社团对半田组的仇恨从何而来的?行动结束后我四处了解了下,一开始只是利益冲突,自你单刀赴宴后,大矛盾解决了,怨气和负面情绪反而增多,摩擦中你的处理似乎有些煽动性……一旦出事,对积怨已久的半田组的屠杀都势在必行。”
浓度极高的黑暗中,烟雾缕缕上升,白村望巷外灯红酒绿的大厦,只是让烟燃着。
“在完全掌握事态的情况下,放任也是一种控制。那天也不是季度末,你早上去查那片辖区的账,揪出利亚姆申,让他遇袭当晚带我去。他能接触到资金流,比较照顾我,我们需要钱。你看在眼里。”
“再往前,那时候我退出你二话不说就同意,是料到,不,安排了我的今天。”
“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计谋,你玩弄人的命运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灰崎收拾完了尸体。
次日去海滩散步前,辛西娅来了研究所。
“任务还有一周截止。”
猫猫从墙角冒头,白村招手,他颠颠冲进白村怀里。
一旦发现白村不见他就循着气味到处找,为了让他安心研究白村几乎一天到晚陪他待在研究所。
“矢代只有你随叫随到,把他叫来。”
杀手一行辛西娅是数一数二的,一般的情报收集也得心应手,居然需要向来不对付的矢代帮忙。
“给的目标线索太抽象了。不然怎么会要矢代那个天天乱搞的淫’魔来。一个地址,一张模棱两可的人像,明确特征是尾椎位置的印记,”她想不出词形容,手指比划圆圈,“形状……三个圈圈一块。”
白村模糊闪过粗糙松弛、伴有久坐而生湿疹的皮肤。
“三叶草。”
“没错。”她拿出画像,“长这样。”
猫猫跟着白村看了。
“有不错的中国画功底。是个年轻男性。”
听白村说完,猫猫又盯了那张图片整整十秒,也许画的是个人。
“帮我留意一下。”
辛西娅撂下话,走出研究所,突然折返回来,把一块东西扔到白村面前。
“我潜入目标地址的工厂,在最深处有个地方弄得跟你们研究所似的,还以为里面有啥呢,结果都这玩意。”
猫猫鼻子比眼睛先认出了那是什么,不禁伏在地上。
“创口贴是冰帝门口报亭自有的,我想他可能是你同学。”
辛西娅这回走得利落。
有冷冻痕迹的男性指骨,切口整齐,创口贴下指甲啃破了。
“什么工厂?”
“拆尸。”
“采石吗?”
“出生率和死亡率奇高,不过人口始终维持在一个高点。人活着就会伤残生病,虽然医疗技术的上限极高,但医疗资源也极有限,去年的数据是七成普通民众负担不起正规医院。”白村边发讯息边解释,“有需求就有生意,器官和人体已经不是什么不可多得的东西了。”伊塔洛就是靠批发人体起家。
“不是所有人都能复生吗?”
白村摇头。照询问来的号码打过去。
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人们竟然没有降低生育意愿,像病毒一样疯狂繁殖,然后疯狂死去。
“乙坂回过学校吗?”
接起来的是奈绪,她不问缘由直接回答。
“回来了,又走了。去领圣餐。”
“你为什么不做了?”
“已经离职九个月了,现在问……”
因为她自身条件好,白村最初接手生意前社团就只为她对接个别优质客人,时间自由,他并不清楚具体状况。
“差点被父母发现,勉强圆了谎,他们不放心,给我找了心理医生,吃药一段时间后不想用那种方式疏解心情了。”奈绪声音略带忧郁,“明年我就要出国念高中了,给自己一个崭新的开始。”
不知何故,电车那件事后,白村总有些在意,乙坂也好,奈绪也好。
“你有乙坂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
猫猫开始试图把视野扩展到更深远的人类社会中,于是决定跟着白村观察世界。
白村查询青少年篮球赛事场馆及日期,找到帝光的队伍,进而找到了赤司。
一早雪下的很大,猫猫趟着雪走,腹部的长毛纠结成了一团雪疙瘩,进了暖气充足的篮球场馆,到哪都留下水迹。
尽管没考虑辛西娅的建议,白村去得巧,赤司在更衣室,他没印记。
“乙坂退学了。联系方式比完赛我帮你问问。”
“有劳。”
事实上白村犯不着麻烦他。
帝光的学生领圣餐后,遗体在一座根基不浅的拆尸工厂被发现,搞不好是组织性的,帝光是其货源地。赤司是否真的一无所知。
场内尚未开赛,观众席半满。
他们在更衣室外碰见了送慰劳品的忍足。
忍足蹲身戳戳猫猫鼻子,把盒子里的点心分他一块。
猫猫眼神请求白村许可后才用牙小心地衔过来。
忍足揉揉它的头,抬头看白村,稍微有些偏题的想,这种光线下的他这个角度,有种古典油画的柔润完美。
“上次见面没来得及说,你在跟迹部置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