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奖券是幸村邻居家的孩子的名字,佐木鼓动她离家出走,用以她为主角的真实虐杀片兑换的第一桶金,改头换面成了小众文艺片导演,转型商业片,名利双收。
如今这个过期奖券仅让她赔付了十分之一的秘密。
她背上的纹身是和曾经的恋人滕冈京子一起纹的。
看到影碟,她终究记起来了,毕竟这是她执导的的首部作品。
白村对正义和她心路历程不感兴趣,她对自己的往事兴致还不如白村,把饭吃完才开口。
“我已经有些年头没见到她了。认识到确定关系再到分手整个过程其实很短,那时候她似乎入了什么教,整天说什么茵陈星辰上帝,纹身也是她选的。我还要问圣经怎么在你手上?我一眼就看出这是她……算了。”她明明白白的标价她的把柄和她知道的情报,“我姑且把事情交代到这,别的可以商量,不拍不行。”
嚼着饭说那话时,她的神情显示,为此她是不怕下地狱的。
“这是怎么弄的?”化妆师用梳子分发缝时发现了什么。
白村抬眼,正面的镜子里,她极力把一道前粗后细的向发际后延伸的浅疤指给他,很不起眼。
看来冰帝那群人差点把白村业的头骨剥出来。
他查过,即使这个医药发达世界,不留疤的产品也不存在,然而镜中的脸仿佛从未被切割过。
白村夺过头上化妆师的剪子,掀开衣摆剪掉绷带。
纱布下面是平滑的皮肤。伤口不留痕迹的痊愈了,甚至没有色差。
“玩伤者游戏?”她调侃,“不过纱布上干硬的血浆颜色淡了。”
血——
烫封的伤口没怎么流血,痊愈速度正常;撕裂后血浸透了大半块地毯,十二小时内完全痊愈。
刚被划破的耳垂正渗血,白村手指揩了些,送到舌尖,没味道。
化妆师都完工后,事先背过剧本的西条在和佐木熟悉走位,敦贺坐在西条位置上睇视白村。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敦贺拿出白村给的名片,刚拿到时他还以为是冷玩笑,“我认识的人死于这个号码背后的公司。”
白村无动于衷。这张名片依旧在他手上,没被交给警察,足以证明他和他认识的人背景也不干净。
“我不是没见过你这种孩子。恶劣的成长环境和极其有限的资源使得生存和道德水火不容,漠视生命才是这个时代的基本准则。所以无关你的人品,”敦贺声音低得如同自言自语,但他确信白村听得见,“我厌恶的是你存在的方式,全凭生存理性而行事的冷血生物。”
在厌恶的前提下,他的任何所作所为都会加剧这份厌恶。白村起身,走到敦贺身侧,从他放在棕色桌面的手掌下抽走名片。
“随您的便。”
斜对面病房门半敞着,行李箱大狗似的蹲伏在床脚,幸村身着常服立在窗前,四周空无一人。这层楼不允许随便进出。
在楼梯口捧着花束接幸村出院的人很多。
“你说的人不存在。”白村说。
“我知道了。”幸村的背影晃动了一下,健步走到床边,提起行李箱,“祝你健康。”
白村让开门,没回应。
他现在的身体健康得过头,凡事过犹不及,祝福随时会浮现出它诅咒的一面。
昨晚猫猫的生命体征大幅度变化,波动时间与迹部的梦境时间吻合,白村设想的没错,发生了互换。
迹部用猫猫的大脑能够思考甚至回忆、感受。白村坐在它身边,抚摸它没有光泽的皮毛,它的衰老气息伴随着胸腔的微弱起伏散发出来,它醒不来,身体是主要问题。
白村闭上眼睛不再看它,却不能不呼吸,他渐渐发觉它衰老气味的某个成分加强了,萎缩,腐朽,浸物无声,和他对自己体内最后感知到的气味很像,这大概是,死亡的预感。
太阳被乌云逐至天际,趁天尚未全黑,白村从医院去往冰帝,学籍处需要他的签字。
这个时间在校门口不该撞见的迹部校服略微不整,带着思忖的神情走着,没有注意到白村。他在烦恼,也许因为订婚。
蓦地,在短暂的瞬间白村知道了他想的什么。这种熟悉的思想从这个陌生世界的人心里出现,折返给白村,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希望我不是真如此刻我以为的那样不由自主,那意味着拥有一切的我实际一无所有。”他在想,“今天结束,会是我第几次无视生活的难堪的真相?”
此时,距离猫猫遇刺死亡还有三分钟。
第18章 死而复生
他签字时工作人员在整理作废学籍,其中有加奈。
“她去领圣餐了,回家了。”工作人员如是解释。
白村蹲在学籍室外的走廊,干热空气骤然变得湿冷,楼前稠密的树林在深秋褪去了大半叶子,细枝密杈交织在一起,在网球场的绿地映衬下像绕成一团的黑发。
他等来了矢代的两条消息:
“领圣餐是普遍的宗教行为,自愿成为祭品,将血奉献给其他教徒,将此世生命奉献给神,以求永世生命。问这种路人皆知的常识性问题,难道是想我了?”
“刚接到消息,猫猫于东京综合医院遇刺,失血而亡。”
在院方按协议处理掉尸体前白村打算去一趟。
他沿走廊走,途经一间化学实验室,里面有些动静。
门没关严,涉谷正沿着实验台走来走去,折返到头时,她侧过身,盯着药品柜,气息深重而颤抖,大颗大颗的泪从眼眶涌出来,她哭,却不伤心,两只手僵僵的伸在两边,张不是,握不是,好像拿自己的情绪全无办法。
终于她挪开眼,左手掏出美工刀,推出刀片捋起右边袖子。
白村推门进来,涉谷一个激灵,刀掉了。她要越过他离开,被其轻轻拦下。
“怎么?”她若无其事的问。
“谢谢。”
“如果说霸凌的事,他们的行为违反校规,我不过履行职责。”她用袖子抹了把脸,揣起手扭头问,“还有事吗?”
白村把手伸到她手边,她犹豫片刻,任其带她靠到实验台边。
左手撑着,涉谷不客气地坐上不矮的桌台,白村从旁边架子上拿了酒精棉,俯首用迹部那顺来的伤药给她处理伤口。
疤有新有旧,最旧不过一月,在紧实的手臂上垂直于血管,琴键般均匀排列,臂弯处最新一道的深度足以显示她没有自杀的意思,而是冷静的自残。
“你长高了。”
白村抬头,正见她敛下眼睫,心思不露分毫。
“我没长高,还胖了。”
他不想开口,又觉得不合适:“很健康,很匀称。”
“真的?”她笑问。
“其实我不怀疑你的诚实,就是想让你再夸几句。”
“真的。你的灵魂是只五彩斑斓的鸟,硕大活跃,只有这具年轻强健躯体关得住。”
“你夸人的方式真奇怪。”
她瞅着他拿出纱布在自己手臂上一圈圈缠,恍惚了,手意图抚上他曾被划破过的左脸。她及时住手,道了句谢,匆匆走了。
也许互换不是偶然事件。
望着她的背影白村思索,她本和原主没有交情,突然为白村业出头,以惩治之名远离曾经的朋友,并开始自残,她看自己,心疼胜过心虚,眼神像……加奈。
一周前的上午加奈活着,身心统一,神态自如。而当天下午和迹部打网球的涉谷已经变了。
白村走到涉谷盯着的药品柜,他也从中看这个自己。
互换的规则难以捉摸,原主可能到他的世界,也可能到这个世界的他身上。即使他明年出生,具有时间差、空间差的互换并非全无可能。
比如未来的加奈与过去的涉谷发生互换。
假设加奈知道了什么,在互换的时间节点领圣餐,永远成为涉谷。可她不知道,那个女孩的人生没有超出寻常的地方,知道也没有那样的胆色。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估计是涉谷回来取落下的美工刀。
他走到门口,看到门底的阴影,他侧身贴墙,伴随着闷响,门把的位置瞬间开了硬币大的洞。
他没带枪,犹豫之间听见走廊同侧学籍室的门开了,那个工作人员烦躁的喊话戛然而止,伴随窗玻璃破洞和身体倒地的声音。
可以想见,穿过那人脑门的子弹来自相隔一个网球场的对楼。
白村回身打开药品柜,几样化学试剂混在一起配出药品的难度比爆炸高得多,同时他看向这间屋子外面光秃高大的樱树。
抻开的纱布两端,一端系于门把,一段粘在呈托最后一种参与爆炸试剂的玻璃隔板上。拉开窗,向下望,三楼倒还好,问题在那辆满载荷枪实弹男人的车。
门轴有了转动的趋势,他踩上窗沿跃向所能及的最粗的树干。
咔嚓!
踩空后他抓住断掉树干的茬口作为缓冲,跃向下方的树干,冲力使这根也断了。此时他距离那辆车不到两米,车里的人有所察觉,同时爆炸发生,人体组织同热浪冲出窗户;雨点冲破云层。
他跳到车顶前一秒,驾驶座窗户半降着,他们刚解开校门口保安一再要求他们扣的安全带,把枪从驾驶座窗户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