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以前警察向他通告了的处理结果,程有颐才知道了这么离谱的事情。
“他出来的时候,说着要去找你。”警察和程有颐也算是打过几次照面,有些私交,对他的遭遇颇为同情,“我觉得有点危险,打电话给你,注意安全。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小男友。”
程有颐一怔,忘了一眼远处靠着车门在等自己的章迟:“好,谢谢。”
挂断电话,程有颐假装无事的走过去。
“工作上有什么事情吗?”章迟一脸天真的样子。
程有颐抿了抿嘴:“待会我们去哪?”
“这个嘛——”章迟歪着头,坏笑着问,“我能不能去你家住几天啊?”
程有颐的目光一暗,强装淡定:“当然可以啦。”
“太好啦!”章迟立刻钻进车里。
“诶?”程有颐一副刚刚想起来什么事情的样子,“你不是给阿姨准备了礼物吗?要不要先回去?”
“啊……这样吗?”
“我家你随时可以来嘛,你不是有钥匙吗?”程有颐笑眯眯的,“这次可把阿姨吓得不轻,你回去多陪陪她。”
怕章迟不同意,程有颐又说:“万一阿姨怪罪下来,说我把他的宝贝儿子拐跑了,连家都不回,就不好了。”
“唉——”章迟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先送你回你家?”
程有颐立刻摇了摇头:“这几天太累了,你先直接回去吧,我和你一块,到了你家门口,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会太麻烦吗?”章迟将信将疑。
程有颐摇了摇头。
车停在章家门口,程有颐下了车,一直目送章迟进门,直到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又给自己打了个车。
是一辆黑色的桑塔纳。
等车的间隙,程有颐给珠宝店打了电话,约了第二天取戒指的时间。三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开过,在程有颐身边停下来。
上一秒,程有颐还在想这辆车预计二十分钟到达,怎么这么快。
下一秒,“有颐。”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车里钻了出来
“有颐!”父亲低沉着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果然在这里!”
程有颐浑身一震,眼神瞬间收紧。
“你要干什么?”他警惕地往后几步。
没想到父亲几步上前,藏在身后的一只手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哐”得一声砸在了程有颐的头顶。
“呃啊——”程有颐吃痛地叫了一声,感觉眼冒金星,立刻用手撑住了墙。
“你以为你能躲过我?你以为你能躲过神的惩罚?”接着,一道不可抗拒的力就把他猛地按到墙上,父亲的手狠狠地掐住掐他的手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儿子下地狱!”
“你要干嘛!我已经是成年人了!”程有颐张开嘴大喊,“我要报警!”
父亲的表情意外的平静,却像一个平静的疯子:“有颐,你生病了,爸爸带你去看病。”
第79章 下地狱的人
程有颐拼命挣扎,可头部刚刚受到重创,他的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一样,软绵绵的。只能任由父亲把自己拖进车里,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五花大绑起来。
程父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安全锁“咔哒”落下的瞬间,车子加速在路上狂飙。程有颐的手腕被拧到背后,骨节咯吱作响。他试着挣扎,父亲毫不犹豫地在他脸上甩了一个大巴掌。
“呃——”程有颐吃痛地叫了一声,车厢里的旧皮革混着冷气的味道灌进他的鼻子里。
程有颐狠狠地瞪着父亲:“你要带我去哪里?”
“医院。”
程有颐强忍住疼痛:“医院?”
父亲的表情平静:“现在的那些大医院都中了邪一样,说什么这个是正常的,不用治。你不知道,我找了多久,才找到能够治你病的医院。”
“你疯了!”程有颐歇斯底里大喊起来,“我没病!”
父亲像是听不到程有颐说话,自顾自地说:“我已经跟医院说好,明天一早过去做系统治疗。医生说早治早好。”
“根本没有这种治疗!爸!你被骗了!”程有颐,“世界卫生组织已经……”
“闭嘴!”前排的父亲一声怒吼,然后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等你好了,你再去请求上帝的原谅,他会原谅你的。”
“……”
车猛地过弯,从高速上下来,进入一片无人的荒芜区域。
程有颐心里那条弦一点点绷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无所知,可他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车终于停在了荒郊野外一处看起来荒废的大楼前。
那栋楼外表平平,门口却站着好几个拿着电棍的保安。
程有颐被绑着关在后座,什么都听不到,只透过车窗看见门口值班的大爷把父亲叫住,警惕地问了一堆问题,父亲拿出来好几份文件,片刻之后,楼里走出来两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车门被打开的瞬间,两个带着口罩的男人抓住了程有颐的胳膊。
“你们是谁?”程有颐大喊,“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您好,我们是性别矫正中心的医生。”其中一位白大褂冷冷地把程有颐的嘴用医用胶带封上,“你放心,我们会治好你的病的。”
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办公楼,里面却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程有颐被推搡着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走廊狭窄阴暗,灯光惨白,像照不进任何温度。
走廊的尽头,负责接待的男人见怪不怪,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点头示意:“预约了?”
父亲的口吻变得有些讨好:“预约了,预约了,叫,程有颐。”
男人打开电脑,显示屏的蓝光从他的镜框里反射出来,他的眉头一皱:“不是昨天吗,怎么才来?回去重新预约吧。”
“医生医生!您通融一下。我儿子昨天不知道被那个魔鬼拐到哪里去了,今天才把他逮住。”父亲讨好着说,“行行好,求你了。”
男人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在电脑上敲了好久:“算了。先做检查吧。衣服里的所有的东西掏出来,换病号服,然后去测试室吧。”
父亲伸手,在程有颐的身上上下翻动,任凭程有颐如何反抗,也只能任由父亲从兜里掏出手机和钱包。钱包被翻出来的时候磕到了桌子脚,掉在地上,程有颐心里一惊。
一个米奇图案的小挂件滚出两步,滚到了角落里,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那是章迟在迪士尼给他买的纪念品。
程父对此没有察觉,转过脸,讨好的和身后两位白大褂说:“没有东西了,可以换衣服了,送去检查室了。”
程有颐先被两个白大褂带进一个密闭的屋子,屈辱地脱掉身上所有的衣物,换上了白色宽松的病号服。又被推进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父亲已经在里面了。
门“砰”地关上,世界立刻只剩下白光和冷气。天花板上是整整五排白色的日光灯,房间在冷色的灯光之下被照得毫无阴影,仿佛要把人吃干抹净。
房间的正中央有一把金属椅子,椅子上面是各种束缚肢体的设备,椅子旁边放着各种电极片和仪器,仪器的对面站了另一位“医生”,医生左手边有一个显示屏。
“这就是姜医生。”程父弯着腰,笑容和蔼,“他治这个病可是一把好手。”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姜医生:“姜医生,我儿子就拜托你了!”
姜医生略微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情绪地对两位助手说:“固定住。”
两个助手动作熟练,把程有颐按进金属椅。
手腕、脚踝、胸口被冰冷的尼龙布带紧紧勒住,程有颐似乎能听见皮革被拉紧的“吱嘎”声。
带着巨大的口罩的姜医生走过来,用夹子夹住程有颐的指尖,又拿出电极片,姜医生的手指滑过程有颐的皮肤,把电极片一片片贴到额头、太阳穴、胸口、手臂、大腿根。
监测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排排曲线:心电、呼吸、皮肤电反应。
“程有颐,对吧?”医生推了推眼镜,问了个问题,但显然没有让嘴被封住的程有颐回答的意思,面无表情地打开记录夹,“我们开始了。”
第一张画面出现,光线刺目,是两个男人拥抱的照片,程有颐挣扎着想要扭过头。
“睁开眼睛。”医生冷冷说着,两个助手就在他的眼眶上固定上了一个仪器,让程有颐不得不睁开眼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医生挑了挑眉,随即又切换另一组画面,增加频率、加大刺激。
程有颐直直盯着屏幕,监测数据始终平静如常,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指标。
父亲站在一边,看着闪过的画面,立刻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几轮测试下来,等屏幕上的图片关掉之后,程父才睁开眼,立刻去看仪器上的数值:“姜医生,这,这是什么意思?”
姜医生低头,在记录板上划了几笔:“说明他对这些没兴趣。”
父亲的眉头拧得更紧:“他是在装正常!他明明就是……是那个!我看到他和男人睡了!”
“他可能在压制自己的冲动。”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冰冷,“不过从结果看,他没有冲动反应是件好事,这说明他不是天生的。这不是病理学意义上的同性恋。”
父亲愣了一下:“您,您的意思是……”
医生继续说:“您的儿子可能只是被那些宣传同性恋的人带坏了,对自己产生了错误的认知。这种错误的认知,如果接受系统干预的话,是完全可以纠正的。”
父亲兴奋地大叫起来:“我就知道!我怎么会有一个怪胎儿子!一定是你在国外……在国外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带坏了!对了,对了!还有那个叫章迟的!那个狗崽子!”
程有颐仰着头,眼睑夹已经被摘了下来,他闭上眼,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过。
姜医生此刻的语气倒是友善起来:“您需要为你的儿子安排治疗吗?”
“治!治!治!”程度猛地转头对姜医生说,“能不能今天就开始?越快越好!”
“当然可以。”姜医生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拿出来一份文件,“这是免责协议,您签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程父正打算写自己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这个治疗不会伤到他吧?”
姜医生立刻冷了声音,作势抽过文件:“你要是担心的话,就带他回去吧。”
程父立刻按住文件:“我签!我签!”
程父签字的时候,姜医生又随口一问:“资料都准备好了?”
程父唯唯诺诺“嗯”了一声。
等程父签完所有的文件,程有颐就被带进了更深处的一个屋子里,屋子的布局和之前那间相差无几。
姜医生走进来,撕开了程有颐嘴上的胶带。
程有颐立刻大口的呼吸,对着眼前的医生大喊:“你这样做是违法的!你放我出去!”
姜医生挑了挑眉,像是听不见程有颐的话:“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今天我们先从最低剂量的电击开始,这个治疗周期大概需要三个月到半年,但是你看起来病得不重,或许一个月就可以。”
“你——”话还没讲完,程有颐的嘴里又被绑上一根橡胶管,四周的空气在这一瞬彻底冻结。
姜医生冷声对两位助手说:“可以开始了。”
皮带被再次拉紧,电极片贴在太阳穴,冰冷刺骨,和上次不同,程有颐的手指上被接上了电击设备。
“你看着这张图。”医生在他面前展示了一张照片,“有什么反应吗?”
程有颐瞪大眼睛,那是一张挂在博物馆网站上的章迟的证件照。
就在此刻,强烈的电流击穿了他的身体。
电流砸下的瞬间,程有颐的身体像被强行撕开,四肢在皮带里抽搐,他的牙齿死死咬着橡胶管,眼前闪过一片刺眼的白光。
“继续。”姜医生说。
第二张他们不知道哪里搞来的章迟的照片刚出现在屏幕里,更强烈的电流就击穿了他的身体,他忍不了了。
“呜呜呜——”
程有颐的呜咽在房间里回荡。
电流停下的一瞬,程有颐整个人好像被抽离出躯体,肌肉不受控地抽搐,喉咙里有撕裂般的腥味。
第三张。
第四张。
程有颐不记得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多少次。他只记得被助手们解开皮带的时候,他像死狗一样,被从金属椅子上拖下来,带出了房间,回到了那条阴暗的走廊。
脚在地上被拖出沉闷的摩擦声,他的头垂着,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走廊的尽头,父亲的影子像一道铁门堵在前方。
程有颐听见姜医生和父亲说,今天的治疗很顺利,如果顺利的话,只要几个月就可以痊愈。
程有颐听见父亲千恩万谢,要送给姜医生红包。
程有颐听见父亲在自己的耳边说,这是为了他好,要替他治好这个病。
他只觉得好累,他的眼皮往下掉,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身体会不自觉地抽搐一下,然后清醒过来。
程有颐被带进了父亲身后那间没有小黑屋,空气里带着霉味与铁锈,小黑屋的角落里有一张病床,程有颐被扔在了床上。
他虚弱又绝望地躺在冰冷的床上,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小黑屋的灯忽然亮了起来,父亲佝偻着背,站在中间,头顶的日光灯高悬,像是一道光环。
他竟然在父亲的眼里看到了心疼。
原来父亲还会心疼自己。
他艰难地开口,叫了一声“爸。”
程父转过头,似乎太久没有听到这一声如此真情实感的称谓,嘴唇开始颤抖。
“这是……不对的。”程有颐的声音断断续续,企图用最后的理智说服父亲,“你觉得,这是……违法的……上帝会,会允许你做违法的……违法的事情吗……?”
父亲的嘴唇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我们……我们回家……好不好?”程有颐近乎哀求。
就在程有颐以为父亲会改变主意的时候,父亲突然说:“我会向上帝忏悔的。”
“……”
“但是你的病,必须要治。”父亲说,“喜欢男人的男人,是会下地狱的。”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事件之后。程有颐轻笑了一声。
程父恐惧地问:“你笑什么?”
“你真得觉得,喜欢男人我就是怪胎吗?上帝会因为我喜欢男人让我下地狱吗?”
程父没有一点犹豫:“是的。”
程有颐笑着摇了摇头,他支起来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坐在被洗得发白的床单上,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过,他的脸色冷得像一块冰。
“爸,那你呢?”程有颐问。
“……我?”
“是啊。我生下来就喜欢男人,我就是你说的怪胎,我可能会下地狱吧。”程有颐一字一句,“可是你呢?”
程父声音慌乱起来:“我什么?”
程有颐的身体颤抖着,惨笑一声:“你才是最应该下地狱的人。”
程父一怔,站在房间中央好久,才开口:“你,你说什么?”
“爸,如果有罪的话,最有罪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这是上帝对你的惩罚。”
“如果你相信上帝的话。”程有颐质问,“可是,你真的相信上帝吗?”
“我当然相信!”程父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提高了嗓门,好像这样就能够真得让上天听到他的虔诚,“我侍奉上帝这么多年!我传道抄经!我到处传达他的福音!我当然相信!”
程有颐冷笑一声,在床上蜷缩起来:“是吗?”
“你质疑我?”程父咬牙切齿地问,“我是你的父亲!你应该尊重我爱戴我,侍奉我如同侍奉你的神!你非但不这么做,你还质疑我?你凭什么?!”
“上帝知道你在教会里结党营私搞小团体吗?!”
“那是他们心不诚!”
“凭什么?”程有颐冷笑一声,“上帝知道你利用那些相信你的人,帮你安排自己家里人的工作吗?”
“那是……那是上帝对我的恩赐!”
“恩赐?”程有颐觉得好笑。
“我曾经以为你也是上帝的恩赐。”父亲的嘴唇上下颤抖,“我以为你是上帝不忍看到我人到中年孤家寡人,送给我的礼物。”
程有颐望着父亲头顶的光晕:“礼物?你喜欢这个礼物?”
程父仰着头:“这是上帝赐予我的,我都欣然接受。”
“这不是上帝赐予你的。”程有颐盯着父亲,“这是你用我的母亲的命换来的。”
“……”
“是你不肯做剖腹产,大出血的时候犹豫着不签字的。”程有颐质问,“是你非要她高龄生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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