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上赶着让章蓦公司买地的领导开始拿乔,章蓦的高端会所项目已经搁置了许久。
程有颐看着眼前人,章蓦的脸和章迟的脸的确很像,只不过比起章迟柔顺的线条,章蓦显得凌厉多了,眉眼间也少了章迟的温柔。
“章蓦?”程有颐声音干涩,带着酒气,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直起来背,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醉,许久后才从嘴里挤出来两个字,“真巧。”
章蓦在他旁边坐下,随手点了杯威士忌,目光落在他脸上,半是打量半是叹息:“你怎么一个人来,章迟呢,他不是最喜欢粘着你吗?”
程有颐抿了一口酒:“他去日本出差了。”
章蓦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怀疑程有颐这句话的真假,还是在笑话章蓦出差这件事情,章蓦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出差了?”
程有颐叫住服务生:“麻烦给我来一杯白开水。”
一杯白开水下肚,程有颐觉得脑袋清醒了不少。
两人沉默着,酒吧里乱晃的灯光在他们之间游移,片刻之后,章蓦先打破僵局:“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怎么?你和章迟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吗?”
程有颐摇了摇头,坚定地回答:“没有。”
“有颐你……,不用把事情藏在心里,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章蓦盯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还是,你不相信我了?”
程有颐没有回应,只是望着杯里的冰块逐渐融化在酒里,很久以后他才闷闷地说了一句:“章迟……成长得很快。”
章蓦叹了口气,声音放低,变得无比温柔又惆怅:“有颐,我很理解你。章迟年纪还小,追求新鲜和刺激,全世界都对他们宽容得不得了。我们不一样,我们……已经是而立之年了,所有人都只希望看到我们做成熟的大人。”
程有颐抬了抬头,他望着章蓦,章蓦凌厉的目光里出现了难得的几分少年温柔,就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那个时候,章蓦总是可以一眼看穿自己的心事。
现在的章蓦,仍然可以。
程有颐的心软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像大学时代的无数次夜聊一样,轻声问眼前的人:“章蓦,你害怕失去吗?”
章蓦盯着程有颐,好像要把他的心思看穿。等到程有颐受不了章蓦的目光,挪开了自己的眼睛,章蓦才自顾自地笑了一声:“害怕又能怎么办?可以不失去吗?不可以的。”
大抵是酒后吐真言的作用,章蓦的眼底闪过一抹程有颐未曾见过的脆弱。
“你……”程有颐觉得章蓦想说什么。
“你也知道,我家的企业是我妈和我去世的爸爸一手打下来的。我还记得小时候他们带着我从川西的大山里坐了二十多个小时候的车来到这里。”章蓦轻笑一声,像是回忆着什么幸福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才五六岁,我爸妈开了个夜市摊,我每天放学回来就在我爸妈的夜市摊上给他们当小服务员。”
程有颐从章迟那里听闻过章母创业的艰辛,只是这些艰辛,章迟都没有参与过。
章蓦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继续说:“那个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我爸妈工作创业那么忙,周末也会陪我去公园玩。那个时候,他们的爱都是我的……”
喝完酒之后的章蓦话明显多了起来,他看着手中玻璃酒杯折射出来的光,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了下去:“可是章迟出生了,他把本来属于我的一切都拿走了。”
“……”程有颐张了张嘴,劝慰略显无力,“这也不是章迟自己可以选择的。”
章蓦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有颐,你知道十二岁的生日,父母说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一个弟弟,是什么感受吗?”
程有颐不知道,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什么都是他的了。”章蓦冷冷地说,“他刚生下来不到一年,我爸就意外去世了。我妈总觉得缺少了章迟的父爱,便想着法子弥补。他有好多东西……好看的衣服,最新的玩具,花不完的零用钱,送去国外接受精英教育……这些我都没有过。你问我害不害怕失去?我说我不害怕,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了。”
“章蓦。”程有颐的眉头轻微地抽动,“他是你的弟弟,他不是来和你抢的。”
“不是?如果没有他,家里的一切原本都是我的。”章蓦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妈为什么要他去学商科学金融?不就是等他学成回来以后,就可以把家里的公司从我手里抢走?”
“章迟对做生意不感兴趣。”程有颐替章蓦辩解。
“是。他不感兴趣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章蓦咬了咬牙,“那我呢?为什么要我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接受家里的事业?”
“……”
片刻之后,章蓦低声又说:“到后来,他连你都抢走了。”
程有颐心头一震,握紧了杯子:“我?”
章蓦叫住调酒师:“给他来一杯长岛冰茶吧,算在我账上。”
“不用。”程有颐知道长岛冰茶的厉害,他立刻拒绝,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喝?”章蓦轻笑一声,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是怕又酒后吐真言吗?”
“又?”
程有颐一怔。
第73章 他的玩具
“这么多年,只有一直一心一意不求回报地对我好,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章蓦直视着他,眼神锋利而冷峻:“有颐,你之前一直喜欢我,不是吗?大学那次模联结束以后你喝多了,后来的事情你真得都忘记了吗?”
“……”程有颐全身都僵硬住,他感觉自己的指尖变得冰冷,脑袋里面像是一团浆糊,他努力吞吐着酒吧里浑浊的空气,让自己获得片刻的清明,“你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章蓦得意地笑了一声,“而且,我很喜欢。”
“喜欢?”程有颐咬了咬牙,“可是你不喜欢男人,不是吗?”
“我很喜欢你喜欢我。”章蓦微笑着,“对。我是直男。我不想上男人也不想被男人上,可是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可以是朋友。”程有颐觉得不可理喻,“我也可以同时和章迟在一起,不是吗?”
“不!不可以!”章蓦压低声音,却近乎歇斯底里,“为什么呢?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够吗?为什么你不可以一直对我一个人好下去!为什么你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章迟他勾了勾手,你就抛弃了我?”
“章蓦……”程有颐第一次觉得自己词穷。
“他有看过你跳交谊舞吗?他记得你喜欢喝的咖啡品牌吗?他陪你一起上过早八吗?他和你打过辩论传过飞花令吗?他知道你的生日吗?”章蓦脸红得厉害,酒精上头,什么话都一股脑地说,“他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就能把你占有?你是我这么多年最好的朋友,你该属于我,只能属于我。”
空气骤然凝固。
“你的生日,只有我知道。”章蓦仰着头,露出满意的微笑。
程有颐闭上眼,沉默了片刻:“章蓦,我身份证上的生日是错的。我真实的生日,只告诉了章迟。”
“……你在开什么玩笑?”
程有颐心里一瞬间涌上怒意与荒谬感,他的声音有些颤,却透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你不要在说这些荒唐的话了。”
“荒唐吗?”章蓦的手指用力攥着酒杯,好像要把他捏碎掉,“明明我比他更早认识你,更了解你,你的习惯、你的选择。可最后你却成了他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他把你心爱的玩具拿走?”程有颐没等章迟开口,就接了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到底是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心爱的玩具?你到底是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还是享受这种独占一个玩具的快感?”
他的胸口起伏,指尖发凉。
章蓦的脸色在灯光下阴晴不定,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要害。他盯着程有颐,目光里有怒意,也有一种被背叛的痛楚。
“你如果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可否认的。”看到程有颐生气的样子,章蓦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笑得轻狂,轻轻晃着手里的杯子,语气平淡得近乎残酷,用可怜的目光望着程有颐,“有颐,你还是想当我最心爱的玩具的,对不对?”
程有颐一怔,只觉得头皮发麻,胸口的气息险些冲破理智。
程有颐用最后一丝耐心告诉章蓦:“我不想被当成玩具。”
“是不想被当成玩具,还是不想当我的玩具?”章蓦的目光越来越黯,看起来像不可测的深渊,“你觉得我那个弟弟是真的爱你?他也只是把你当成玩具而已,等你老了呢?等你没电了呢?等你不好用了呢?”
“你给我把嘴放干净。”程有颐用自己都出乎意料的生气口吻打断章蓦的话。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章迟的名字,迅速穿好搭在座位靠椅上的外套,起身就要走。
“所以你还是选择了章迟吗?”章蓦咬着牙问。
程有颐叫过服务生:“买单,这位先生的一起买。”
“章蓦,你不是小孩了,你不需要玩具,你也不用把以前的玩具一直攥在手里,你并不爱它们。”他本来想转身就走,可还是于心不忍,最后转过头来告诉章蓦,“我们以后还是少联系比较好。”
程有颐回到家里,用冰水洗了个脸。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眶和发烫的脸颊,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到脸颊的红色褪下去一点,他才拿起手机。
手机里章迟的未接来电只有一个。
程有颐犹豫了一下,才拨通了章迟的微信视频。
电话很快接通。
那头的章迟用撒娇的声音和程有颐抱怨:“程老师,你终于接了!你是不是故意不接我电话啊?”
程有颐唇角弯起,声音却有点哑:“没有,刚才……在外面,有点事。我没有打扰到你睡觉吧?”
“这才几点啊——才没有睡呢。”章迟轻声吐槽。
“我看到只有一个未接来电,还以为你已经睡了。”程有颐舒了一口气,看见章迟的脸,他的心安下来不少。
“不是你说不喜欢我总发消息缠着你嘛!现在又来怪我——”章迟哼了一声,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视频晃动间露出他乱七八糟的头发和一半肩膀,“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出去玩了?!”
程有颐低声辩解:“没有哦。”
他顿了顿,像是生怕对方不信,又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求饶的讨好:“你不在,我哪有心思玩?”
章迟俏皮地哼了一声,语气松了不少,埋怨说:“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都快以为你出事了,又不敢多打电话……”
“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万一路上被抢了?车祸了,拐走了,掉河里了——这些都有可能啊!”章迟一股脑地把自己刚才想到的所有的不好的事情都说出来以后,才后知后觉地问,“呃,是不是有点不吉利?”
程有颐苦笑一声:“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哼。”章迟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又很快探出头来,“那你要补偿我。”
“怎么补?”程有颐挑眉,顺着他的语气往下接。
章迟眨巴着眼,认真想了两秒,忽然笑得有点坏,顺手在微信里发了一张图给程有颐,里面是列举了十八种不同的姿势:“下次我都要试一下。”
程有颐一噎,忍不住失笑:“可是可以……只不过……到时候某位同学到时候不要哭着喊停下来就好。”
“说的好像我喊停你就真的停了一样。”章迟在床上翻滚了一圈,把摄像头拉远了一些,正好露出来他没有穿衣服的上半身,“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补偿。”
程有颐看着屏幕,眼神一瞬间柔下来:“好,好,好——只要你想要,别说十八种,一百八十种我都满足你。”
章迟好像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几秒以后,他忍不住“嘶”了一声:“一百八十种就算了,我怕我会死在床上。”
两人笑闹了一阵,章迟忽然安静下来,抱着枕头,声音低下去:“今天我打电话给我妈了,提到那个offer的事。”
“嗯?”程有颐也安静了下来,“阿姨怎么说?”
章迟吞吞吐吐:“她比较希望我留在国内,想让我多陪陪她。”
程有颐沉默了两秒,才开口:“你在犹豫?”
“嗯。”章迟咬了咬唇,“我想要这个offer。”
“没关系,你要是想好了,阿姨那边,我会帮你试着和阿姨说说的。”程有颐注视着他,心里酸酸的,却尽量避免让章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只能把声音放轻。
章迟抬眼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程有颐又安慰章迟:“而且就算你去日本工作了,家里还有你哥和你嫂子。”
程有颐想,章迟如果能去远离章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章迟听到程有颐提到章蓦的名字,叹了口气:“别说了,这也是我妈想让我陪在她身边的原因。”
“嗯?”
“我哥和嫂子吵得很厉害,我问了我妈几次,她都避开不讲。感觉……不太好,嫂子回娘家了。之前我哥还会去接她,这次好像他也破罐子破摔了。”
程有颐眉心狠狠皱了皱。他忍住没有把情绪显出来,平静道:“那是他们的事,你别操心。”
“唉……”章迟的声音低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搅着枕套。
“怎么啦?”
“我不知道。”章迟摇了摇头,“我哥和嫂子不是青梅竹马吗,都会变成这样,那我……”
程有颐看着他,心口一疼:“你哥有你哥的原因,你和你哥不一样。”
章迟怔了怔,眼眶有些发热,鼻尖红红的,点了点头。
气氛缓和下来,程有颐眯着眼睛看着视频那头发呆的章迟:“你是不是明天就回来了?下午五点到?”
已经想好了明天要给他买什么颜色的玫瑰花,要带他去哪里吃饭,晚上要怎么装作超不经意地把裤子脱掉,给他看自己的纹身。
“啊——我忘记和你说了,我改签了。”章迟一顿,“明天东京漫画公司邀请我去他们工作室参观,我就把机票改签了。”
程有颐心里一沉。
“你可以后天来接我吗?”章迟问。
他挤出来一个笑容:“好。”
没关系,程有颐安慰自己,章迟总会回来的。不管他去哪里开会,不管他去哪里工作,他总会回到自己身边。
程有颐可以等待,他擅长等待。
第二天早上宿醉未消,程有颐的手机却响了好几次。半梦半醒之间他还以为是闹钟,按了好几次音量键。可铃声一点都没有弱下来。
拿过手机,上面是章母的四五个电话。
想到昨晚章蓦那副模样和章迟说的他和思齐的事情,程有颐心里一紧,立刻回拨了过去。
“有颐……你,你看到新闻了吗?”章母声音颤抖。
程有颐一怔:“什么新闻?”
他把手机菜单栏拉下来,发现T讯,S狐,W博头条都报道了同一则新闻:
【日本东京漫画公司出现爆炸,目前仍在救援中,伤亡人数未知。】
第74章 火
程有颐的手指一抖,手机差点掉到地上。新闻的标题长得要命,三五条占据了一整个屏幕,从屏幕里他却只能看见“东京漫画”,“伤亡未知”几个字。
他心口猛地一沉,呼吸瞬间乱掉,好像在火场里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几乎快要死掉了。
他一只手死死攥住手机,一只手撑着桌子,嗓子干得厉害,便随手拿起昨天没喝完的矿泉水一饮而下润了润嗓子。
“我给他打了一上午的电话……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到人。”章母声音颤抖,强势的女人仍旧按捺着自己的恐惧,“我刚才叫人去查,章迟去领的那个奖是这个公司赞助的。”
程有颐让自己听上去镇定,可声音还是涩得要命:“阿姨,先别慌,消息还没有确认,别瞎想。”
“我已经联系了大使馆,还有我们公司日本分部的工作人员去打听消息了。”章母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比程有颐好多少,“可是……可是……现在什么都不消息都没有。”
“……可能,可能……阿姨,事情发生不到两个小时,大火还没有扑灭,所有的事情可能当地的政府也还没有搞清楚。”程有颐自己集中精力,把新闻仔细浏览了一遍,从里面找到些并不算安慰人的好消息,“这个奖项是那个公司赞助的,也不代表他就在现场。”
他没敢把昨天章迟和自己说的参观的事情告诉章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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