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见魂(winter酱的脑汁)
- 类型:
- 作者:winter酱的脑汁
- 入库:12.17
“他身体若是依旧如此不适,大约是被山里的东西咬了。”
“……咬了?”杨知澄迷迷糊糊地皱眉,“我怎么不知道?”
“我检查过,应当是没有的。”宋观南也说。
“那便不好说了。”老头略有些为难。
他似乎又陷入了思考。杨知澄撑着床,试图爬起来。
“小伙子,你们不如……”老头犹豫着,说,“你们不如问问村尾黄家婆婆。”
“她懂些‘那方面’的事。这些年头,村村户户都碰到过那些东西。你们这,莫不是撞邪了吧!”
杨知澄一愣,瞬间清醒了点。
宋观南的反应倒很是平静。
“晓得了。”他站起身,礼貌地道,“老先生,耽误您跑一趟。我送您回去吧。”
“不忙,不忙,我这正要去找找我闺女呢。”老头婉拒道,“到时候麻烦闺女送我回去,你就留这好好照顾你朋友吧!”
宋观南坚持了一下,但老头始终推拒,他便不再劝说,只是将老头送了出去。
当他折返回来时,杨知澄已然从床上坐直了身子,摸着下巴混混沌沌地思考着。
“你先躺着。”宋观南关上屋门,两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按着杨知澄的肩膀。
“宋观南。”杨知澄却没听话,扯住了宋观南的衣领。
“会不会真的是撞鬼?”
宋观南却摇头。
“不。”他说,“若是撞鬼,我应该……不会感觉不到。”
他说着,便皱起眉。
“真的没有撞邪的可能么?”杨知澄揉揉脑袋,锲而不舍地问。
或许是病迷糊了,想要急切地找一个痊愈的方法——他总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
“……没有。”宋观南似乎是考虑了一下,但仍是给了否定的回答,“大概是没有的。”
他耐心地解释道:“我探查过,并未从你身上感知到鬼的气息,若真是有,那它便藏得太深了。”
“万一呢。”杨知澄又累了,便靠在宋观南身上。
“万一,是宋宁钧……”
“不好说。”宋观南轻声道,“没事,我陪着你。”
“嗯……”杨知澄眼皮不知为何又耷拉了下来,“我困了……”
“休息一下。”宋观南说,“我再想想办法。”
“……好。”杨知澄闭上眼。
他又重新躺回床上。
或许是烧得着实不舒服,他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做梦。
梦里,他梦见了许久未见的杨秀诸和李婆婆。她们站在桐山街洋楼的门口,杨秀诸面目模糊不清,而李婆婆的背佝偻得更厉害了。
她们静静地望着杨知澄,好像只是在无意义地注视着,又好像想说什么。
但即使是在梦里,在遥远的远方,一阵诡异的恐惧感从潮湿褪色的街道中扑面而来。
杨知澄心脏骤然一痛,瞬间便醒了。
眼皮依旧沉重,他睁开眼睛,正对着小床的窗外是黑夜。
但屋中却并非一片黑暗,杨知澄转过头,便看到一片淡青色的火焰。
火芯微小,在一个小碗中燃烧着。
碗的边缘硬朗锐利。杨知澄仔细一打量,发现这碗竟然是纸折的。里面盛着浅浅的、像油似的液体,而那淡青色的火焰,便在液体上,像鱼一样漂浮着。
火光映出宋观南的侧脸,在他的面庞上蒙了一层麻木诡异的影子。
在听见床边的响动时,他便向杨知澄望来:“醒了?”
“嗯。”杨知澄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尸油。”宋观南答道。
“以前在家里偷的。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看见你身上鬼留下的痕迹。”
“是吗?”杨知澄有些好奇,“那怎么现在,我什么也没看到?”
宋观南看着漂浮的火焰:“等它熄灭。”
“等它熄灭,就能看见了。”
杨知澄揉了揉眉心。
这时,方才梦境中遗留的恐惧才重新冒出点苗头。
他总觉着,梦里的杨秀诸和李婆婆,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只是那暗示并不强烈,只若隐若现地刺痛着他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宋观南,”杨知澄便开口,“我……”
话音未落,纸碗里的火焰便倏然熄灭,整间屋子顿时暗了下来。
杨知澄的话头顿时截住了。
黑暗中,杨知澄身上渐渐浮起一片微弱的荧光。
荧光盘绕在他身前,宋观南抓起他的手,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桐山街……”宋观南眉头皱起,“是你的母亲。”
“还有……”
他顿了顿,眉头突然皱得更深。
他点了点杨知澄手中盘绕着的一抹怪异的土黄色荧光。
那抹荧光极难辨别,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
“东阳村那只鬼,怎么也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
“东阳村?”杨知澄对这不算熟悉的名字有些诧异。
他还没忘记这个地方。曾经,他与宋观南进村过。
那时他们拿了块石头——就是通过那块石头,他们找到了杜远桥化作的鬼。
“按理来说,不会如此。”宋观南显然分外不解,“那只鬼向来龟缩在村里,又如何会特地在你身上留下印记?”
“我这病,也是因为它?”杨知澄愣了愣。
“大约是了。”宋观南点头。
他又仔细看了看,道:“的确是它。若是你沾染了这诅咒,你只要离开东阳村,便会一点点地失去精气……缓慢死亡。”
“那不正是……我现在的感觉吗?”杨知澄疑惑,“可我什么时候成了东阳村的人?”
这时,装着尸油的纸碗突然燃起一片橙红色的明亮火焰。
宋观南拿起旁边的杯子泼去。哗啦一声,火焰熄灭,而残破的纸碗打了两个转,飘落在地。
碗里的尸油一滴也不剩,纸碗湿漉漉地黏在地上,就像是一张普通的纸片。
杨知澄睡意全无。尽管脑门还有些不清醒,他还是勉力坐直身子,问:“咱们是不是要去看一看?”
“嗯。”宋观南又点了下头。
借着窗外的月色,杨知澄看见宋观南忧虑的侧脸。
他便抱着宋观南的肩膀:“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宋观南顿了顿,“此事主谋并非东阳村那只鬼,而是宋衍。”
杨知澄垂下眼,想起方才的梦境。
“我梦见我妈妈和李婆婆了。”他说,“她们在洋楼楼下看着我,我总觉得……她们想对我说什么。”
宋观南思索着,沉默了。
窗外的月光一层层落下。杨知澄忽然觉得有些冷,便裹了裹床上的薄被,整个人贴上宋观南温热的身体。
他闻到檀香味,就安心了点。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宋观南伸手进胸前的衣服里,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然后,杨知澄便眼见着宋观南取出了两只绣得很是精致的小布袋。
“是从前寺庙里的僧人给我的。”宋观南将两只布袋都塞进杨知澄手里,“里面装着他们护持的平安符,可解灾祸。”
“都给我?”杨知澄眨眨眼。
他将其中一只不由分说地塞回宋观南怀中:“你也留一个吧。”
“我……”
宋观南想推拒。
“你不是会绣东西么。”杨知澄抢先道,“一个绣你的姓氏,一个绣我的。就当是一对儿了。”
两人静默了一会。最后,或许是‘一对儿’触动到了宋观南的神经,他便率先退让了。
“屋里有针线,”他说,“但我绣得不好看。”
“那有什么关系。”杨知澄无所谓,“你绣便是了。”
“……好。”宋观南便点了下头。
“时间还很早,你继续睡吧。”他说。
杨知澄的确还很累,揉了揉眼睛,却没躺下来。
“我不困。”
“东阳村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宋观南轻声道,“明天还要赶路。”
“我不……”杨知澄重复道,“哎,你别……”
宋观南兜头将他按回床上。
“睡觉。”他说,“我会把名字绣上去的。”
“噢。”杨知澄眨了下眼。
他便没再坚持,闭上眼,慢慢沉入梦乡。
这一次,杨知澄没再做关于桐山街的梦。
只不过他仍然睡得很不安定。半梦半醒间似乎能感觉到宋观南一直在床边徘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当窗外的日光越来越亮时,杨知澄便再也睡不着,只能没精打采地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眼,就望见从床边抬起头的宋观南。
宋观南刚醒,脸上还残余着茫然和疲惫。
他手里抓着那两只布袋,一只上绣着整整齐齐的‘杨’,另一只绣着‘宋’。
“你醒了?”宋观南问道。
“嗯,睡不着了。”杨知澄点头。
宋观南便将那绣着‘杨’的布袋递给他:“收好,千万贴身放置。”
“好。”杨知澄听话地将布袋收在衣服里,“什么时候走?”
“收拾一下吧。”宋观南起身。
“在大娘家住了一段时间,要不要给她留点什么?”杨知澄念叨着,“她菜园子里的架子好像坏了,我们去帮她修一修吧。”
“昨天已经修好了。”宋观南俯身道。
“你不睡觉么?”杨知澄讶然。
“不太困,只小睡了会。”宋观南摸摸他的额头,神情仍是有些忧虑,“还烧着。”
杨知澄已经没感觉了:“没关系。”
他不喜欢拖延,但此时坐在床上,却有种想要躲懒的冲动。
生病让他哪哪都不舒服,浑身上下都弥漫着麻木的感觉。但更让他隐约有些不爽利的,是背后涌动着的暗流。
那躲在暗处的‘鬼’……
杨知澄不敢抱有侥幸心理,已经几乎笃定这次莫名其妙的发烧是宋衍所为。
宋衍到底想借此干什么?
他的脑袋昏沉,一下子也冒不出什么连贯的想法,只能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宋观南忙碌地收拾着两人本就不多的东西。
太阳一点点地爬上半空。杨知澄还有些虚弱,只能一手撑着竹杖,一手被宋观南扶着,才能慢慢地向外走。
他们借住的大娘家住在村口。大娘醒得早,见二人要走,便慌里慌张地跑回屋子装了些腌鱼和干粮,装在包袱里递过来。
“小伙子,拿着走啊。”她一路小跑着,气喘吁吁地道,“都是前几天刚腌的,你们带着,路上多吃点!”
宋观南怔了怔,便被包袱塞了满怀。大娘看着杨知澄泛着红的面色,忍不住絮叨道:“这病也没好,急着走干啥嘞……”
“我们就是去治病的。”杨知澄笑了笑,缓声解释道,“大娘,我们先走了,多谢您的干粮。”
“谢什么谢的。”大娘一听,便也不再絮叨了,“赶着明年春天,我家枇杷熟了再来啊。”
和大娘一再地告别后,杨知澄便和宋观南一起离开了村落。
东阳村距离他们借住的村落有些远。老乡的牛车顺路带了他们一程,在一块稍显偏僻的农田旁将他们放了下来。
“再远我也不敢去了。”驾牛车的老乡也有些无奈,“那地儿邪得很,往那走的,十个有九个都回不来。你们也多加小心,可千万别在那村子里过夜啊!”
杨知澄心里也明白。他和宋观南一起向老乡道了谢,便撑着竹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东阳村的方向走去。
他们赶路花了不少时间,此时太阳蔫蔫地挂在天边一角,几乎快要落山了。杨知澄在路上一颠簸,浑身便更加难受,靠在宋观南身上半睁着眼,几乎要睡着。
偏僻的农田处原本便没几个人影。走着走着,杨知澄便模糊地望见一片片灰扑扑的平房和院落。
摇摇欲坠的土墙,一人高的杂草。
入秋后蚊虫不大出没,他仍能听见窸窣的声音,又不大能见着活人。
宋观南的身体微微紧绷起来。他紧紧地挽着杨知澄的手臂,一语不发。
忽然间,杨知澄视野里晃过一栋红色的建筑。
那抹红在一片灰色中显得极为突兀。杨知澄心中陡然掠过一丝古怪的感觉,便立刻眨眨眼,定睛望了过去。
是一栋红砖楼。
红砖楼很新,似乎是刚刚盖好的。墙上挖开了几扇黑漆漆的小窗,正背着光,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上一次,好像还没有。”杨知澄不安地张了张嘴。
“嗯。”宋观南应了一声。
他似乎在辨认着什么,过了会,才开口道:“那里原本……好像是那只鬼的灵堂。”
他的面色十分严肃:“除了那栋楼,似乎没有其他的变化。”
站在村口,杨知澄身上连日来的不适感忽然减轻了些许。
那忽冷忽热的感觉如同潮水般褪去,他站直身子,竟蓦地产生了一些落叶归根般的平静。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却仿佛扎根在他大脑一般诡怪。
宋观南也发现了杨知澄的变化,回过头:“你现在感觉好点了?”
“嗯,突然就好了。”杨知澄在原地跺了跺脚。
他有些忧虑:“看样子……真的与东阳村有关。”
这诅咒究竟是什么时候施加在他身上的?
杨知澄不明白。
他并不是东阳村人,自然也不可能天生携带诅咒。但回忆了一下,又只觉得,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在桃山镇工厂,他和宋观南分开的那段时间。
但那段时间里宋衍并未对他下手。
除了那只和宋观南长得一模一样的鬼,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黑色的掌印以外。
杨知澄心中一咯噔。
黑色掌印在他们离开桃山镇后便很快消退了。但难不保它只是藏匿起来,渗入了什么他们没找到的地方。
“……我去看看。”宋观南思索了一下,便决定道,“你在村口等我。”
“不行,我跟你一起。”杨知澄却不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更安全一些吧。”
宋观南见杨知澄反对,也不坚持:“好吧。”
他又看了杨知澄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
两人踩着小路旁的杂草,沿着高高的土墙,一路向红砖楼走去。
阴沉的天色下,杨知澄似乎听见几声鸡鸣从土墙内传来。
上一次他们来时,村子里有养鸡么?
杨知澄不大记得,但依稀觉着没有。
走着走着,杨知澄便见一个背着背篓的老头从巷道中穿过。老头面色灰白,背篓里背着的不是米面粮食,而是一捆捆的宣纸。
宣纸上似乎有墨迹,沁透纸背。老头看了眼两人,而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笑。
笑声刺耳,听起来莫名有种嘲讽之意。
杨知澄没来得及多看几眼,老头便身手矫健地消失在了巷道之间。
砖楼便在前方,他尽管有些在意,但仍旧是收回了目光。
村中的建筑都没大避讳着砖楼,挤挤挨挨地将砖楼拢在中央。土墙太高,杨知澄也看不见屋里究竟有没有人,只能看见屋顶的茅草看起来灰扑扑的,像是很久没打理了。
唯独有一间屋顶的茅草显得干净些。小院门前的杂草像被修剪过,将略有裂痕的木门露了出来。
那间屋子有古怪。
杨知澄扯了扯宋观南,朝那间屋子不着痕迹地抬起下颌。
“你们是谁?”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杨知澄心头一跳。
他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土布褂的小男孩呆呆地站在不远处。
小男孩面颊红润,看起来不像死人。但杨知澄仍然警惕地退了一步——方才他压根没听见脚步声,这小孩是怎么来的?
小男孩见他们没说话,便睁着眼睛,手里捧着一只破破烂烂的皮球,神情有些茫然。
“……你们是来找祖爷爷的吗?”
过了会,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对,小男孩再次开口道:“祖爷爷就在我家里。”
杨知澄见状,在包袱里摸出块贴着剁骨刀放的硬糖递了过去。
“你叫什么呀,小朋友。”他笑眯眯地问。
小男孩丝毫没有防备心,伸手便将硬糖接过去,拆开放嘴里含住了。
“我,我叫石胜。”他嘴里含混不清地回答道。
“那你家,在哪里呀?”杨知澄微微弯下腰,又问。
小男孩单手抱着皮球,指向那间特别的小院。
“我家……家在那!”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小巷旁的杂草在风中飒飒摇晃,拂过皲裂的土墙。
小男孩含着糖,便不再主动说话了。正当他鼓着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两个奇怪的陌生人时,小院的屋门便突兀地开了。
屋门背后,探出一个年轻女人的脑袋。女人挽着头发,叫了声:“胜娃儿!你在吃什么!”
小男孩顿时不敢动了,嘴里的糖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女人眼神闪了闪。
“回家了,胜娃儿!”她嘴里叫着小男孩的名字,眼神却斜斜落在杨知澄和宋观南身上,“太晚了,请人家来屋里坐一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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