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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七见魂(winter酱的脑汁)


一个个身穿喜服的新郎鬼,密密麻麻地将小院包围在内。
那和宋观南一模一样的脸齐刷刷地转了过来。
一颗颗青白的头颅上,洋溢起诡异的微笑。
随后,剧烈的痛楚裹挟着黑暗袭来。
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脚步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忽远忽近,不知从何而来。
杨知澄感觉自己的眼皮很沉重,轻轻地动了动,却睁不开。
好像没有一丁点力气,他又勉强地试图睁开眼,但仍旧失败了。
他在哪?
他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杨知澄才迟缓地意识到身体的存在。
他试图动动手指,却陡然感觉到一阵弥漫至全身的可怕痛感。血腥味一瞬间冲破朦胧的感官传入大脑,让恐惧、茫然、警惕一齐被找了回来。
他还活着?
意识回笼,杨知澄顶着剧烈的疼痛猛地睁开眼。
他看到自己耷拉在血泊中的手。
失血过多而显得惨白的左手泡在粘稠鲜红的血液中,而手腕处,则钉着一根锈迹斑斑的粗壮铁钉。
杨知澄用尽全身力气眨了眨眼睛,才看清那铁钉上刻着复杂的花纹。鲜血攀爬在花纹上,显得分外邪异。
他还活着,但和死了没有什么分别。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夹杂着两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死了吗?”
“还没死呢。”
“都这样了还没死?”
“那倒不是……宋观南好像把他那平安符都留给他了,有平安符吊着,总还有一口气在吧。”
“我就说,怪不得家主没把平安符搜走。”
“反正把他折磨死就行……这家伙天生便是鬼胎,死了之后可是绝好的材料。”
“行,行……别说了,那边有人来,家主不喜欢闲聊。”
声音渐渐变远。
杨知澄大脑嗡鸣着,浑身涌起一阵冰冷的无力。
宋观南呢?
宋观南去了哪?
杨知澄不知道门口路过的究竟是谁。但听他们的对话,宋观南似乎现在还是安全的,只是不在这里。
那这里呢?又是哪里?
杨知澄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还是自由的,便艰难地挪动那只手,试图伸向铁钉。
但当他的手触碰到铁钉时,铁钉上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烧感。他猝不及防地一缩,牵动到了被钉在原地的左手,眼前顿时一白。
过了好一会,杨知澄才缓慢地找回了神智。他咳嗽了两声,只觉得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
被钉上的左手完全使不上力气,只剩下右手。杨知澄快速地吸了口气,死死地咬着牙,再次用右手握住了铁钉。
灼烫带来的疼痛瞬间袭来。杨知澄竭力克服着身体的本能,用尽全身力气抓着铁钉,试图将它拔出来。
一点点地,铁钉似乎在动。
杨知澄感觉不到嘴巴里冒着的血腥味。他的嘴唇颤抖着,右手手心的皮肤被烫得发红涨紫,但却始终没有松开。
功夫不负有心人,铁钉在杨知澄的努力下,终于从地面上拔了出来。他死死地盯着扎在手腕上的铁钉,最后一用力,直接将它抽了出来!
这一次的疼痛比之前面来得都要剧烈。杨知澄躺在地上,铁钉滚落在地,他就连动一动手指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时,胸口处却忽然传来一阵暖意。
杨知澄又恢复了点力气。他挣扎着,勉强撑起身子。
衣服已经被浸透了。他抖着手,从里面摸出了装着平安符的袋子,用牙齿咬开了袋口,向下一倒——
里面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捧黑灰。
是平安符。
杨知澄心中冰凉,明白它最后保护了自己一次。
借着身上出现的那一丝力气,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现在正在一个房间里,房间刷着斑驳的漆,已经被溅开的鲜血染得不成样子。一旁开了扇窗,窗户边沿是整齐砌着的红砖。
他应当是在红楼里。
杨知澄想。
仍有稀薄的日光透进屋内,大约是白天。他踉跄着走向窗前,朝外面望去。
外面似乎是一个天井。
呈‘回’字型的红砖楼将天井围在中央。四面八方开着窗,昏暗的窗户里,杨知澄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他艰难地吸了口气,够着窗户向下望去。
最下面一层,是一片泥土地。泥土地中央,放着一只棕红色的木棺,棺盖开着,里面糊着一层绘有诡异符咒的黄纸。
而棺材四周,则围着几个直挺挺站着的人。
那些人姿态统一,着装各异。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青白诡异。杨知澄远远地看着,只觉得眼熟,便勉力揉了下眼睛,仔细望去——
这下他终于看清楚了。
那些人他觉得眼熟,是因为他们长着宋观南的脸。
穿着喜服的宋观南;穿着丧服的宋观南;被剥去皮肤,只剩下一双眼睛的陌生尸体;还有一身血衣,面容诡异的宋观南。
这些‘宋观南’有的他曾经见过。
但,有的……
那被剥去皮肤的尸体,是他在坟地里看到的、以为是杜远桥的尸体。而那一身血衣的宋观南,是他和宋观南一起在善和坊义庄地底下,顶着他面容的血衣尸体。
四具尸体,站在棺材的四个方位,齐齐低着头,盯着空荡荡的棺材。
杨知澄一阵眩晕。
挣扎到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才涌起了恍然大悟后的绝望,犹如燎原大火,彻底将他的神经烧了个干净。
错了,都错了。
这时,对面的某一扇窗户里有人路过。
那人一下子便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杨知澄,瞬间脸色大变。
“来人啊!”他大叫道,“蛊虫跑出来了!”

错了,都是错的。
看到那四只顶着宋观南面庞的鬼,还有走廊里路过之人所说的话,杨知澄还怎么能不明白——被选中成为鬼蛊的人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宋观南!
他们以为是杜远桥的那只鬼面部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脸。而那只顶着杨知澄面庞的鬼,或许压根就是宋衍故意放出来迷惑两人的烟雾弹。
他们先入为主地以它为佐证,却完全忘了后来出现的新郎鬼,其实和杨知澄毫无关系。
所有的一切都是障眼法。宋观南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杜媛心意外之下接触到了真相,便被宋衍灭口了。
谎言编制出模糊的网。或许看清真相只需要一个契机,但他们竟然都没有想通。
房门被重重推开。有人粗暴地扣住杨知澄的肩膀,将他猛地按在地上。
额头上传来闷痛,又淹没在左手伤口撕裂般的疼痛之中。杨知澄眼前一白,气还没传过来,左手便再次被人按住了。
“鬼钉呢?被他丢哪里去了?”有人急冲冲地问。
“在这呢。”另一个人回答。
手腕上传来钻入骨髓的剧痛。杨知澄惨叫一声,大脑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当他恢复神智时,那两人已经离开了房间。木门重重落锁,彻底将最后一丝希望隔绝在外。
稀薄的日光从小窗外落进屋内,杨知澄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手,又再次被那诡异的铁钉钉在了地上。
他无力地咳嗽了两声,无神地望着自己在日光下惨白扭曲的左手。
铁钉插在左手手腕的腕骨中。血似乎快流干了,只一点点地从伤口处往外渗。就像他怀中平安符消失后,无可避免地开始流逝的生命。
若真是如此……那他大约是活不了了。
杨知澄想。
宋观南会来救他吗?
不会的……就算会,也来不及了。
宋观南不可能贸贸然离开红楼……他应该是想独自引走危险。
这正中宋衍的下怀。
那木棺不知是为谁准备的。或许是宋观南,或许是他自己……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一定会死在宋观南之前,作为宋观南成为鬼蛊的垫脚石。
他一定是活不了了。
可宋观南……
杨知澄右手指尖神经质地颤了颤。
他一死,就轮到宋观南了。
想到这里,杨知澄混沌的大脑陡然一个激灵。
他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枚倾斜着插入地板的鬼钉。
不能死。
宋观南不能死。
杨知澄急促地吸着气,冰凉的空气一路灌进身体里,饮鸩止渴般短暂地驱散了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
他可以再一次拔掉那根鬼钉。但拔掉之后,他也绝对没有办法带着这丝毫使不上力的身体逃离红楼。
且不说看管他的那些人。这红楼里除了棺材前的四只鬼以外,一定还有其他的鬼。
不可能的。
他无法离开这里。
杨知澄胸口快速起伏,疼痛更加强烈地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勉力维持的思绪搅乱。
如果变成鬼呢?
清醒让疼痛变得更清晰。杨知澄咬着嘴唇,冰冷无情地想着。
如果他变成鬼,能离开红楼吗?
或许能,或许也同样逃不出去。可就算逃出去,他要上哪里去找宋观南?
不行,都不行。
杨知澄指尖颤了颤。
他该怎么办?
在迷茫和痛苦的双重折磨下,时间被拉得极长极长。杨知澄躺在坚硬的地面上,看着自己手腕上一点点地涌出鲜血,伤口处狰狞的皮肤也已被染成紫红色。
他无法长时间保持清醒,意识时有时无。但每一次看清面前的景象时,他能看到的,都是那枚诡异的铁钉。鲜血渗入铁钉的花纹,又顺着钉子流进石砖的缝隙里。
过了很久很久,窗外的日光才缓慢地被森冷夜色取而代之。
杨知澄又浑浑噩噩地在清醒和茫然间徘徊了一阵。接着,在寂静的房间里,轻轻的开门声传了过来。
有人快步向他走近,在模糊的黑暗中,杨知澄只能看到一双胶鞋。而那人径直伸手,粗暴地将铁钉拔了下来。
疼痛卷土重来,杨知澄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当他再一次感知到自己在何处时,他正被人拖行,石砖粗糙的表面摩擦着他已经麻木的身体。
那人一路向前,又经过一条曲折向下的楼梯。杨知澄视线变得模糊,只能看见那双穿着胶鞋的脚,在不断地交错着。
忽然,他的眼前出现一片刺眼的红。
红色几乎沾满了整个视野。杨知澄勉力眨了下眼——那似乎是一个无波无澜的水池。
过了一会,他的思绪才迟钝地转过弯来。
不是水池,是血池。
血池旁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人,身着黑色长衫,面容漠然冷淡。
是宋衍。
杨知澄瞳孔一缩。
宋衍是来杀他的吗?
不,他现在还不能死。
“宋衍……”杨知澄死死盯着宋衍,露出哀求的表情,意图拖延时间,“不要杀我……”
“宋观南……还在等我……我死了,他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宋衍却恍若未闻。
那人拎着杨知澄,直接将他扔了进去。毫无温度的血液夹杂着刺鼻得血腥味一瞬间包裹住杨知澄的全部感官。
他条件反射地咳嗽起来,又因为牵动伤口,而整个人摔进了血池之中。
在进入血池的那一刻,杨知澄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往自己的身体里钻。
他凭空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立刻挣扎了起来。
“……换……”
血池外好像有人在说话:“……不肯……没办法……”
血池黏黏糊糊,杨知澄尝试了几次,却像掉进沼泽似的,完全无法脱身。
“……先换血。”宋衍说。
“那,那边……”
“先不用管。”宋衍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直接告诉他这个消息,他支撑不住的。”
杨知澄勉力抬起了头,便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见了宋衍模糊的轮廓。
另一个说话的人站在血池边缘,而宋衍似乎是站在房门口,离杨知澄有些远。他的面孔较之常人要更白一些,看起来森然诡异。
杨知澄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沙哑,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不……”他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宋衍仍然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漠不关心地转身离开。
而血池边上那人四下望了望,接着后退一步,关上了屋门。
落锁的声音响起,屋里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杨知澄整个身子几乎都没在水池中,除了被手臂支起的头。他眯着眼,试图检查自己在血水中隐现的左手。
不幸的是,左手已然彻底与身体失去了联系。而右手的手心一片焦黑,也早已失去知觉——不过好在,右手仍然能用。
血水粘稠得有些怪异。尽管只有浅浅一层,他仍然没办法从中挣脱。
杨知澄动了两下,忽然迟来地感觉到一股难以忍受的诡异麻痒感。
好像有细小的东西,顺着皮肤丝丝缕缕地往身体里钻,扎进血管中,又渗透进身体深处。杨知澄撑着身子的力气以一个怪异的速度迅速流失,手心一滑,整个人便栽进了血水里!
浓烈的腥味包裹住他的口鼻。在窒息的危险中,他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可于事无补。血水里有东西似有若无地抓住他的四肢,掐住他的脑袋,将他死死地拖在水底。他猛地呛了一口血,腥味和窒息感让他的眼睛都翻起了白。
不……不行……
窒息持续的时间很久。杨知澄努力支撑着,感觉自己快死了,但一直又没有死。
那诡异的麻痒感直直钻进身体里,蠕动着渗入每躯体的每一寸。他的意识沉沉浮浮,连思考都做不到。
渐渐地,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阴雨绵绵的街道,长着青苔的青石板砖。黑沉的天际穿过浓密粘稠的血水,悄然站在了他的眼前。
一栋洋楼静立在街角,白漆墙上被青苔染上一层淡淡的绿色。
洋楼的雕花窗里,穿着白裙的女人正举着蜡烛。
“小姐,我先下去看看吧。”另一个面容苍老,穿着朴素棉裙的女人拦着她,苦口婆心地劝。
“不要紧的,李婆婆。”白裙女人却不让。蜡烛摇曳的火光映在墙上,她转过身,沿着狭窄的楼梯向下走去。
“小姐,哎哟,小姐……”苍老女人无奈,只能颠颠地跟在白裙女人身后。
两人的身影映在火光中。白裙女人的手按在楼梯尽头的木门上时,忽然顿了顿。
但这停顿很短暂。她没有犹豫,伸手将木门推开。
门后是一片黑暗。
她突然后退一步。黑暗中,浮现起刺目的血红色。血色猛然涌出,蜡烛的火光剧烈摇晃扭曲,映出挣扎着融化消失的身影。
木门深处传来凄厉的惨叫。
蜡烛熄灭了,余下满目鲜红。
杨知澄意识陡然回笼。
窒息感再次涌来,他下意识地挣扎,但这一次,他竟然从血水中成功地撑起了脑袋。
杨知澄忍着剧痛,勉强坐直身子。粘稠的血液沿着他的头发和衣服淅淅沥沥地滴落,他茫然地低下头,看见自己惨白的手臂,和映在血水中模糊的、空洞麻木的面庞。
他的大脑是混乱的,好像和平日里的他不一样了,手指动了动,却发现右手手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的指尖刺痛了一下。
是什么?
杨知澄慢慢抬起手。
他摊开手掌,只见一枚尖锐的骨头,正静静躺在他手心之中。

杨知澄茫然地看着那枚骨头,过了好一会,才蓦然惊觉。
他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但那白裙女人是妈妈。
这是鬼血,妈妈死在鬼血里。
所以,他看到了她。
而他手心里躺着的,是她的骨头吗?
就像是一个惊人的巧合,又似乎是必然的结果。
他是被鬼血杀死的杨秀诸的孩子,用鬼血给他‘换血’,也理所应当。
但阴差阳错地……
杨知澄握紧了右手,骨头尖锐的边缘扎进皮肉里,尖锐的疼痛让他脑子稍稍变得清醒了些。
这根骨头意味着什么?
是让他自我了断的吗?
……他要留着这根骨头。
杨知澄勉强抬起手,张开嘴,将骨头藏在了舌头下。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身下的血池又重新变得粘稠了起来。
麻木诡异的感觉顺着身体一路往脑子里钻,杨知澄无力地吸了口冷气,睁着眼,呆呆地坐在血池里。
很疼,又不像是疼。
血池映出他惨白的面庞和被血染成鲜红的长袍,在黑暗中显得伶仃诡异。
骨头是温热的,泛着细微的苦味,顺着喉咙向下延伸。这一点苦味维持着他最后一丝理智——也似乎是他仅剩的生命。
滴答,滴答。
血珠沿着他的头发丝向下滴落,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
他能怎么办?
他可以做什么?
杨知澄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但此时此刻,一切都变得无比缓慢。
他混沌的意识不断地掠过这二十多年的场景,从阴雨绵延的桐山街,到满是惨白尸体的义庄,再到静立在村中央的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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