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你特么起来,叫你去呢。”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讓林意和柏初面面相觑,更加摸不着头脑,只觉得眼前这人怕是彻底疯了。
然而,就在这诡异的寂静和陆洋颓唐的姿态中,手术台上,突然传来一声不耐的清冷嗓音。
“吵死了。”
柏初猛地轉头,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他几乎是立刻握紧了陆知行垂在身侧的手,“陆知行?你醒了?”
“醒了。”他望着柏初,声音輕柔得与刚才判若两人。他甚至故意拉着柏初的手,主动贴在自己略显苍白的脸颊上,輕轻蹭了蹭。
那依恋的姿态,那毫不掩饰的亲昵,仿佛在周围冰冷绝望的环境里,硬生生划开了一个独属于他们的、弥漫着甜腻气息的温床。
柏初被他这依赖弄得心头一软,但担忧立刻压过了欣喜,他紧紧回握陆知行的手,“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急切地上下打量着,生怕遗漏一丝伤痕。
“没事。”陆知行摇了摇头。
他支撑着身体,要从手术台上坐起来,目光转向依旧颓然坐在地上的陆洋,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意思很明显,他准备跟陆洋走。
“不行!”柏初立刻拦住他,手臂横在陆知行身前,“你不能去!陆丰他……”
陆知行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柏初耳边,“我原本的打算是和他同归于尽的。”
柏初猛地愣住,瞳孔骤缩:“……什么?”
陆知行看着他,那双总是显得过于冷静的眼眸里,此刻却翻涌着一种深沉而灼热的情感,如同冰封火山下终于喷涌出的熔岩。“但是你来到了这里,那我就不能让这个地方,随着我一起毁灭。”
他反手握住柏初阻拦他的手臂。
“我爱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同样的,我会活着,和你永远在一起。”
一旁的林意早已扁起了嘴,心里酸涩得像是灌下了一整瓶陈醋。
他明知道自己和柏初已无可能,可亲耳听到陆知行如此宣告主权,看到他们之间那容不下第三人的氛围,还是忍不住一股无名火。
他没好气地打断这旖旎又沉重的气氛:“喂!都什么时候了,危急关头!你在这里秀什么恩爱?能不能看看场合!”
柏初却仿佛没听见林意的抱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知行身上,“你到底要干什么,告诉我!”
陆知行借着柏初的手,彻底站了起来。他身形依旧有些单薄,但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他对上柏初盈满担忧和询问的目光。
“去拯救世界,”他顿了顿,目光缱绻地流连在柏初脸上,补上了后半句,“然后,和你白头偕老。”
“去你妈的!”
这五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冰冷的空气中。
柏初,这个向来温润如玉、举止优雅得体的贵公子,此刻竟爆了粗口。
不仅骂了,在所有人,包括陆知行自己都未能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拳挥出,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陆知行的脸颊上!
“砰”的一声闷响,力道不轻。
陆知行被打得偏过头去,苍白的脸上迅速浮现出红痕。他愕然地转回头,看向柏初,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是问你要去干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能说吗?拯救世界?白头偕老?”
柏初胸口剧烈起伏,眼眶泛红,“陆知行!你把我当什么?还是一个永远都可以蒙在鼓里的傻子?”
一旁的林意彻底吓呆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在他根深蒂固的印象里,柏初永远是那个风度翩翩,连重话都不会说的温柔男人,此刻这爆粗动手的形象,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而原本像一滩烂泥般坐在地上的陆洋,看到这一幕,眼睛却猛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
恨一个人就像刻入骨子里的习惯,看到自己从小到大嫉妒和厌恶的陆知行挨打,尤其是被柏初打,一种扭曲的快意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臟,让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峰回路转的戏码,终于体会到了身为戏外观众观看有趣戏码的乐趣。
柏初一把揪起地上的陆知行,将人抵在墙上。
“你今天给我说实话,不然和你同归于尽的人就是我。”
陆知行后背靠着冰冷的墙,瞳孔骤缩,不要说林意,就连和柏初长大的陆知行也没有见过柏初这个样子。
他知道眼前的人真生气了,还是绝对哄不好的那种。
“嘀嘀、嘀嘀。”
陆洋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金属腕表发出了急促的提示音。
他懒洋洋地抬起手,瞥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恶意的笑容。
“行了,别吵了,”他打断了对峙的两人,声音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慵懒,“一起去吧。”
他晃了晃手腕:“老头子发话了,一起去。”他特意强调了“一起”两个字,目光在陆知行瞬间阴沉下来的脸上扫过,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好!”柏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应下,他紧紧盯着陆知行。仿佛陆知行只要敢反对,他就会再教训人一顿。
陆知行眉头紧锁,陆洋已经嗤笑一声:“老头子的命令反正我已经带到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我呢?”被忽略在一旁的林意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自己,“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一种被团队抛弃的恐慌和委屈涌上心头。
陆知行此刻心神不宁,一方面担忧柏初的安危,另一方面现在不能违抗陆丰的命令。
柏初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陆知行身上,生怕他再做出什么独自承担的决定。
所以压根就没有人理会林意。
最终,陆知行在柏初执拗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他深知柏初的脾气,现在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只能一会再想办法。
三人不再多言,陆洋带头,陆知行和柏初紧随其后,朝着实验室的核心区域走去。
“喂!你们等等我!别丢下我啊!”林意着急地想跟上去,然而他刚冲到门口,那两个一直像雕塑般守在门外的看守便如同两座铁塔般,面无表情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冰冷的枪械横在他胸前。
“操!你们特么的眼瞎吗?放我出去!”林意气得破口大骂,用力推搡着那纹丝不动的守卫,却如同蚍蜉撼树。
他绝望地看着那三个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他。
房间外的看守对于林意的大吼大叫充耳不闻,仿佛他只是背景噪音。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愤怒和绝望中,林意看着眼前这两个如同机器人般毫无反应的看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猛地停止了无用的叫骂和推搡。
他往后退了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因挣扎而凌乱的衣领,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抬起头时,他脸上的愤怒和焦躁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危险与诱惑的神情。
他轻轻开口,声音不再气急败坏。
“你是Alpha吧?”
那看守依旧面无表情,但握着枪械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喉结似乎也滚动了一下。
林意捕捉到了这细微的變化。
他笑了,那笑容不再天真,而是带着一种罂粟般妖冶的美感。
他向前微微倾身,用一种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带着致命吸引力的气音补充道:
“我是Omega哦……S级的Omega。”
这句话如同魔咒,瞬间打破了看守们脸上冰冷的面具。
S级Omega。
众所周知,Omega对Alpha有着如同宿命般致命的吸引力。
而S级……那是传说中能让Alpha理性彻底崩坏,如同沾染最烈性的毒药,即使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也会失去理智、疯狂追逐,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存在。
空气中,无形的信息素开始弥漫,甜腻而危险,悄然缠绕上两名Alpha看守的神经。
他们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眼神开始挣扎。
如同程序设定的守卫,终于出现了变动的可能。
幽深的回廊仿佛没有尽头,只有冰冷的地板延伸向未知的黑暗。
陆洋走在最前面,双手插在裤兜里。
陆知行拉着柏初的手,眉头紧绷。
柏初笑了笑,下一刻,柏初释放了信息素。
像是那日被绑架的场景,陆知行用信息素搞晕了他。而这一次动手的是他。
陆洋捂住了鼻子,怒道:“喂!你们要不要脸?”
他以为回头会看到某些不可描述的马赛克场景,却没想到是陆知行晕在了柏初的怀里。
第99章 往昔
柏初显然没打算多做解释。他利落地将昏迷的陆知行往肩上一扛, 看不出多少吃力,仿佛肩上不是个成年男子, 而是一袋輕巧的羽毛。
陆知行清隽的身体软软地伏在他肩上,黑发垂下,遮住了半邊臉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生人勿进的冷酷模样。
陆洋看着昏迷的陆知行,其实特想现在上去踹上一脚。但是他知道有柏初在,他根本就做不到。
从小到大,他们三个人就像默契的演员, 做着循环往复的事情。
一个人出演恶人,一个人出演好人,一个人出演看似无辜的受害者。
他曾经以为如果谎言被揭穿, 这个好人会大发雷霆,可是现实却不如他所料。
他问:“你到底在幹什么?”
陆洋这句话不只是问这件事, 还在问很多事情。
柏初调整了一下姿勢,確保陆知行不会滑下去, 语气平淡无波, “他经常幹这种事情。”
陆洋没明白:“什么?”
“一言不合就打算牺牲自己, 或者瞒着所有人去做些危险的决定,”柏初的声音低了些, 陈述这个无奈又习惯了的事实让他有点难受,“反正他醒着,大多时候也只会碍事。”
这一点, 陆洋倒是深表同意。
陆知行醒着確实碍事。
他看着柏初肩膀上那个“碍事”的家伙,一种扭曲的快意再次浮上心头。
陆知行这个永远被偏爱的“完美作品”,被他最信任的人背后下手,打暈了像扛麻袋一样扛着走。
他的余生无论有多么痛苦, 只要一回想起这个画面,都能开心的笑出声。
两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走进了实验室的核心区域。
这里比通道更加宽阔,也更加冰冷。
充滿酒精消毒水气味的实验室里,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瘦削身影丝毫不动。
陆豐依旧站在巨大的观测窗前,仿佛亘古未动的石像。
模拟出的数據洪流依旧在疯狂翻滚,猩红与暗紫的光芒交织,将他周身都镀上了一层不祥的光暈。
他全神贯注,连他们进来都未曾回头,手指不停在虚空中点划,调整着参数,完全沉浸在他的“世界”里。
柏初扛着陆知行,脚步未停,径直走向那面充斥着失败数據流的观测窗。
他走得很慢,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不断生成又崩溃的模拟景象,扭曲的異化兽、疯狂逃跑的人群,崩塌的山川、……一幕幕如同末日预演。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操作台旁邊散落的几本厚重的記录本上。
最上方的那个記录本是打开的状态,页面上密密麻麻写滿了复杂的公式和数据推导,但最后一行却用鲜红的笔写着失败两个字。
整整十分钟,实验室里只有数据流无声的奔涌和記录本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柏初的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他合上了記录本,发出“啪”的一声輕响。
他抬起眼,看向那个好,不介意他偷看东西的男人。
“失败了还看什么?总不至于,看多了就能成功吧?”
陆豐笑笑:“我痴迷于这种东西,无论成功与失败,都让我着迷。”
陆洋靠在门框上,听到这话猛地攥紧了拳头。
失败的...
他喉结滚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声短促的冷哼。
柏初垂下眼帘,长睫在颧骨投下浅淡的阴影。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痴迷,也并不想了解这位疯狂科学家的内心。
“你让陆知行接近我?却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也是你痴迷的失败?”
陆豐忽然低笑出声,像是在课堂上面对学生提问而认真回答的老师,“对科学家来说,失败的次数总是远远高于成功。我的任务只是不断重试,直到找到正确的路径,然后结束。”
柏初注意到陆豐没有否认。这个认知让她心脏微微抽搐。
这也是他让陆知行暈倒的原因。
要是那个家伙此刻清醒着,听到这样的对话,早就急得跳脚了。柏初几乎能想象出他涨红着臉挡在他面前的样子,语速会快得像失控的机枪,想尽办法阻止他与陆丰交谈。。
“你为什么会覺得陆知行是刻意接近你?”陆丰忽然问。
柏初没有错过他避重就轻的试探:“你是在否认嗎?”
“只是好奇。”
“好奇你的研究到底哪里出错了嗎?”
“不。”陆丰正视着他,“好奇你。”
“我不明白。”
“我更希望你诞生在我的实验室里。”陆丰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诡異感。
柏初皱起眉,“然后去做你那实验?”
“探索未知,不好吗?”
“不好。”柏初斩钉截铁地说,“每一个人出生都不该是带着目的的。”
就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日香山的美景,学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犹在耳畔,青草的气息和泥土的芬芳交织在一起。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在他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想起来了高中那年的采风。
记忆中的香山不再安宁。诡异的嘶吼声撕裂了宁静,异化兽的身影在树林间闪现。
他记得自己如何拼命引导学生们往山下跑,如何故意吸引那些怪物的注意而陆知行不顾安危跟在他身后。
少年的呼吸急促而滚烫,焦急的扯着他的衣角,想让他回到安全的区域。
本来他没有在意过这段时间,但是直到后来经过了某个人的提醒,他才发现他的确是缺失了一段记忆。
而那段记忆似乎很重要。
实验室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阴影短暂地吞没了他的表情。
他无法回想起那段记忆,但他没有忘记一个感覺。
他的后颈,那个位置曾经感受过陆知行信息素的冲击,如同此刻回忆带来的战栗。
那个感覺...
和博川学生被绑架时,陆知行用信息素再一次将他迷晕的感覺,一模一样。
而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陆知行就转学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急转直下,现在看来,这些事情大概是有联系的。
“三年前在香山,异化兽袭击,你来了。”
陆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赞扬道:“联想能力很强,能准确的抓捕到细枝末节,从而拼凑起事情的部分真相。”
柏初听着身旁人的话,总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陆丰压根就没有把他当做一个人一样在交谈,而是在不断的观察他的反应,然后再用冰冷的文字描述出结果。
这种不被当成人的荒谬感甚至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
陆知行一直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嘛?
不过也不是全无结果,至少他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陆丰那句“部分真相”至少说明了他推理对了。
“你和陆知行是真正的天生一对。”
面对陆丰这句没头没尾的祝福话语,柏初犹豫了1秒钟,随后说了一句“谢谢”。
陆洋换了个姿勢盯着这两个人。
他觉得现在房间里的神经病变成了三个。
陆丰笑着摇摇头,“不,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柏初道:“对,我的确不明白。陆知行不想靠近我,想远离我,说害怕会伤害到我。”
他们的信息素有万中无一的匹配度,甚至浓郁到可以将人迷晕。
而他在刚才就尝试成功了,那种能将陆知行迷晕的信息素按照通俗的话来讲应该属于发/情类。
所以...那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陆知行为什么要将他迷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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