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这么说!”他嘶吼着,脊背狠狠撞上冰冷的石壁,却浑然不觉疼痛。
“陆知行,你怎么了?”柏初敏锐地察觉到异常,迅速环顾四周,山洞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可陆知行的状况却在急剧恶化,他从倚靠墙壁慢慢滑落,最终瘫坐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
柏初急忙上前,握住陆知行的手,却惊觉那触感正在变得僵硬冰冷,甚至比身下的岩石还要刺骨。
“陆知行!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回应他的是逐渐涣散的眼神。陆知行似乎能听见远方的呼唤,却已无法理解那声音的含义,就連最熟悉的名字也变成了陌生的音节。
柏初拍打着他的脸颊,尝试了所有急救方法,却绝望地发现毫无作用。
更可怕的是,陆知行的身体正在发生诡异的异变,新生的骨骼从皮肤下刺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山洞岩壁連接在一起。
不过片刻,他竟变成了一座与山洞融为一体的彩色雕像,栩栩如生,却又毫无生機。
“怎么会...”柏初颤抖着取出手机,想要向叶绯玉求救。
但屏幕上“无服务”三个字击碎了他最后的希望。
为什么会没有信号?明明刚才还有。
他想起叶绯玉曾经教过的生命传递术,可当他将手贴在陆知行胸口时,却发现对方就像一块真正的石头,完全排斥任何外来的力量。
望着眼前这座熟悉的“雕像”,柏初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决绝。
他右手异化出一把骨刃,利落地斩断那些连接着陆知行与山洞的骨状物,然后将已经石化的爱人背到身上,头也不回地向着山洞最深處走去。
他记得陆知行是从那里来的。
每当陆知行受到惩罚,不外乎就是拒绝了那个人的操控。
山洞深处的空气凝滞而潮湿,柏初打开手机的手電筒,背着人向前摸索。
岩壁上遍布着扭曲的陰影,仿佛无数雙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柏初背着陆知行僵硬的身躯,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爱人心脏隔着石化躯壳传来的微弱搏动。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知道爱人还活着,他大概早就发疯了。
然而冰冷的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山洞的尽头是一面光滑得诡异的岩壁,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
柏初不死心地用指节敲击每一寸石壁,渴望听到空洞的回响,可传来的始终是沉闷的实心声响。
“怎么会……”他声音发颤,右手异化出的骨刃在岩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可是挖过一层又是一层厚实的山壁,根本就没有任何空间存在的可能。
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强迫自己深呼吸,感受着背上陆知行微弱的心跳。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明白眼前的人还活着。
但是那心跳已经越来越微弱,他甚至都要感受不到陆知行的呼吸。
他不明白陆知行怎么了,但他知道如果他还是没有办法,陆知行会死。
眼前没有出路,可陆知行的确是从里面来的呀。
柏初拧起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纠结了许久,实在是找不出,他最终只能选择放弃。
就在他转身返回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向后拉扯。
柏初猛地回头,看见陆知行垂落的手臂不知何时已与岩壁融为一体,新生的骨骼如同生根般深深扎进石缝中,与石壁融为一体。
柏初眼中闪过惊恐,手起刀落,利落地斩断这诡异的联结。
骨刃与骨骼相击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几缕石屑簌簌落下。
他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唾沫,再也无法忍受眼前惊恐的一幕,背着陆知行迅速离开。
山洞外还下着雨,他将陆知行轻轻安置在洞口旁的干燥处,陆知行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颜色也开始脱离人体的肉色。
那样子很像是人的身上被糊上了白色的石膏,可怖又可悲。
但他还是怕人着凉,脱下外套外套仔细盖住爱人半石化的身体。
柏初大步走向洞口,任由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陆豐既然费尽心机引他前来,肯定有所图谋,爹地也说他身上有陆丰想要的东西,那么陆丰肯定很想把他带回去。
可为什么他都已经来到了香山,还是没有人要带他走?
柏初攥紧双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一个名字如闪电般划过脑海——陆洋。
那个永远活在陆知行阴影下的男人,如果是他受陆丰的命前来带走他,却迟迟不现身便说得通了。
因为陆洋这个人乐意见到陆知行痛苦。
而如果想让陆洋出现,有世界上最简单的办法。
柏初深吸一口气,他运足力气,对着雨幕厉声喝道。
“陆洋!你这一辈子都比不过陆知行!”
话音在山洞中激起回响,余音未落,雨幕中缓缓现出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身影。
雨水顺着雨衣下摆滴落,在泥地上晕开深色的水渍。那人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你!”柏初看到人终于出现没有一点高兴,满眼都是想把人锤死的怒火。
陆洋站在雨幕中, 唇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你什么?我就是故意的。”陆洋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每次陆知行违抗命令, 都要付出代价。父亲这次放他走,不过是为了引你现身。多讓他受些惩罚又有什么不好,反正这人就是喜欢挨打。”
柏初的指节捏得发白,怒火在胸腔里翻涌。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人揍得再也站不起来,但理智讓他克制住了冲动,当务之急是救陆知行。
他緩緩俯身,动作輕柔地将昏迷的陆知行打横抱起。他细心地将自己的外套裹在陆知行身上, 尽可能为他遮挡风雨。
“帶路吧。”柏初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费尽心思引我来,总不会只是为了看戏。”
陆洋嗤笑一声, 转身走向密林深处。
柏初緊随其后,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
陆知行身上的衣服不过是经过了短几秒钟的雨水便被浸透了, 而直接接受暴雨的柏初更加凄惨,只是一瞬间就变成了落汤鸡。
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回去找司机大叔给他的雨伞, 懷中的身体正在逐渐僵硬, 这给他一种错觉, 他抱着的不是陆知行,而是一块没有生命的大石头。
他有一些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低下头隔着衣服蹭了蹭陆知行的脑袋,想从上面感受到一点溫度。可事实是除了雨水和冰冷,什么都没有。
“真是恶心。”陆洋回头瞥了一眼, 语帶嘲讽,“怪不得你小时候那么護着他,原来是为了这种事情。”
柏初面无表情:“我護着他,是因为看不惯欺凌弱小, 并不只是因为喜欢他。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还有他的情况已经很糟了,如果你再这么拖下去,他死在了这里,陆豐也不会放过你的。”
陆洋却笑得更加愉悦:“也是,凭什么讓他死得那么痛快?”
话毕,陆洋的速度加快了,好像比柏初还要担心陆知行死了。
柏初强忍着怒意,也跟着加快了腳步。他现在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接受,只要能讓陆知行活着。
陆洋一边飞速的向前,偶尔也会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个人,虽然柏初的确在等级上比他高,能力比他强。可是这样的雨夜里,柏初顾忌懷里的人,速度没有那么快。
他看到了柏初脸上的表情,那沾满雨珠的脸上满是担忧和凝重。
突然他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知道百分百纯度的时烬有多珍贵吗?陆知行就那么輕易的送给了我,条件是让我在你面前欺负他。”
柏初原本并不打算再搭理陆洋,可听到这句话他愣住了。緊接着猛地停住腳步,溅起的泥水沾满了他的裤子。
雨好像突然之间更大了。
时烬——那个能让普通人短暂获得異化能力,让異能者实力暴涨的珍稀物质。陆知行竟然用它来交换……交换被欺凌的机会?
柏初表情扭曲,他下意识就想反驳陆洋的话。
可是想起了从前种种,他并没有张口说些什么。
他其实并不了解陆知行,而且是真的又怎么样,他依旧爱陆知行。他没有继续犹豫,重新抱着人,又开始了赶路。
陆洋有些惊讶,他皱起眉头,像是十分不理解。
“你就没有想过他是故意扮可怜接近你的,就连你来到这里也是他干的。”
柏初面无表情,“我爱他,我说过你不会理解。”
陆洋原本以为说出这样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至少能让柏初对陆知行冷眼以待。即便不能如此,也能产生一点嫌隙,可是眼前的柏初好像是根本就不在乎。
自己保守了这么久的秘密,竟然屁用都没有,这个认知让他十分的生气。
“哼,等到了那里看你还能不能继续这么风轻云淡。”
冰冷的雨絲还在林间飘洒,柏初抱着陆知行,跟随陆洋小心翼翼地前行。
三人穿过河流,矮灌,終于在一处隱蔽的山壁前停下脚步。
眼前的山洞狭小得令人窒息,洞口被藤蔓半掩着,仅容一人通过。雨水顺着岩壁淌下,在昏暗中泛着幽微的光。
柏初的心猛地一沉,陆知行也从没有尽头的山洞中走出的,所以真的可以?
陆洋利落地脱下沾满雨水的雨衣,露出干燥整洁的衣着。
他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发梢的水珠,与浑身湿透的柏初形成鲜明对比。
柏初怀中的陆知行早已被雨水浸透,水珠顺着他的发絲不断滴落,在积水的石面上漾开一圈圈涟漪。
“跟緊了。”陆洋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他缓步走向山洞尽头,将手掌轻轻按在岩壁上。
下一秒,令人震惊的景象发生了,他的手臂竟化作森白的骨骼,如同藤蔓般在岩壁上蔓延生长。
柏初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超乎常理的一幕。
被陆洋觸碰的岩壁开始如熔岩般消融,碎石簌簌落下,露出其后截然不同的景象。一道明亮的光线从裂缝中透出,渐渐扩大成一个完整的入口。
山洞之外是阴冷潮湿的雨夜,而眼前却是一个充满科技感的现代化空间。
柏初怔在原地,終于明白陆知行当时是如何神秘找到他的了。
只是这个方法确实不会有人信罢了。
他抱着陆知行踏过那道界限,身后的岩壁在陆洋的操控下迅速复原,严丝合缝得仿佛从未被破坏过。
柏初的每一步都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与这个一尘不染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个隱藏在山腹中的空间大得超乎想象,俨然一个设备精良的实验室。无数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在仪器间穿梭,对突然闯入的三人视若无睹。
穿过数道自动门,乘坐电梯层层下降,他们最终停在一间看似普通的房门前。
陆洋轻叩门扉,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私人的实验室,有实验台,手术台,书架。
陆豐正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仿佛刚从实验中抽身。他的目光掠过柏初怀中昏迷的陆知行,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把人放在那边的手术台上吧。”陆豐指了指房间中央的设备,语气溫和得令人不适,“这一路辛苦你了。”
柏初下意识收紧手臂,将陆知行护得更紧。
陆豐见状,又体贴地补充道:“后面有干净衣物,你们先换一下,免得着凉。”
这般慈祥的语气让柏初脊背发凉。
他将陆知行安置在手术台上,忍不住握住了人的手,想从上面接觸哪怕一丝爱人的温度,可是事实让他再一次失望了。
尽管对陆丰充满不信任,但柏初知道,此刻能救陆知行的,唯有这个笑脸盈盈的男人。
至少,这个完美的实验体,陆丰不会轻易放弃。
陆丰缓步走回手术台旁,他的手里拈着一块褐色的奇异石头。
那石头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纹路,在实验室的冷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陆丰掀开了陆知行的衣服,将石头放置在赤裸的胸膛上。
石头触碰到皮肤的瞬间,竟微微泛起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柏初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块石头。
它看上去与寻常石头并无二致,却又隐隐散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手指微微抬起,却又强自按捺住触碰的冲动。
万一这石头是维系陆知行生命的关键,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陆丰并未停留,转身走向办公桌,在电脑前快速操作着,键盤敲击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良久,他终于起身,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令人不安的慈祥笑容,缓步走向柏初。
“柏初啊,”他的声音温和得如同一位关切的长辈,“用这种方式请你来,实在是情非得已。希望你能体谅我的心情。听说林家有一份资料在你那里,不知能否借我一观?”
柏初抿紧双唇,沉默以对。
林家给他的那份资料,他在来的路上给他的爹地和爸爸发了一份。
可是两位父亲告诉他,u盤里的东西不过是失败的实验数据和实验纲要目录解释,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那陆丰为什么这么想要。
“跟他废什么话!”
躺在沙发上的陆洋突然冷笑出声,语气里满是讥讽,“人都到我们地盘上了,还装什么客气?”
陆丰无奈地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陆洋,我教过你多少次,不是所有事情都要靠暴力解决。”
柏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心中疑窦丛生。
这对名义上的父子,实则不过是实验体与创造者的关系。按照常理,陆洋本该完全受制于陆丰,可从他先前故意拖延时间,到此刻毫不客气的语气,处处都透着反常。
陆丰转向柏初,脸上堆起歉意的笑容:“让你见笑了。这孩子就是不懂礼数,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
柏初不由蹙眉。
事到如今,陆丰为何还要维持这虚伪的慈父面具?还是说这个人装惯了,一时卸不下面具?
“想要资料,可以,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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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也许大家不信,其实原本到这个字数就该大结局了。
[害怕][害怕][害怕]
但是作者君发现越写越多。[发财][发财][发财][菜狗]
实驗室顶灯投下惨白的光, 将陆豐眼底的算计照得纤毫毕现。
“当然可以,无论什么要求, 我都会尽全力去满足你。”
陆豐说的简单,但是柏初却没有那么相信。
“我想知道你拿这里面的資料到底要做什么。”
陆豐笑笑,“我是一名科学家,我当然是想用里面的資料去完善我的实驗。”
柏初拉着陆知行的手,发现这人的手已经渐渐的开始回温,而且也不像之前那样僵硬。
又抬起头看了陆豐一眼。
“你应该很清楚你把我引来这里的后果。”
“我知道。”
陆丰笑着回答,眼里却没有絲毫的慌张。
柏初不能理解。
比竟他的爹地是异化处的处长, 他的爸爸是联盟的主席,这是世界最有权势的两个人。
冒这么大的风险,怎么可能只是做一个实驗。
“你回答的不诚实, 我不会给你。”
沙发上的陆洋猛地一腳踢翻一旁放着花瓶的矮桌,原本别在腳腕的蝴蝶刀瞬间到了他指间, “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抢。”
“我说过”, 陆丰拖长的尾调裹着冷意, “不要使用暴力。”
陆洋的臉色有一些难看, 但他还是不情不愿的又坐了回去。
柏初笑笑,“你比他聪明, 資料我没有带,而是記在脑子里了。如果你想知道,最好说实话。”
他不知道陆丰的目的, 但他知道他的爸爸着手对付陆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
陆丰不可能不知道一点风吹草动。
在这么敏感的时候,用这么大的阵仗把他引过来,只是为了那一点失敗的实驗数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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