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褚颜争辩的同时,两方的牌已经开到了第三张。
在魏端阳那边,是黑桃、红桃、方片A。
而裴恒那里,则是Q、K、10三张散牌,都是同色梅花。
粗略看起来,两人的赢面都很大,魏端阳那边已经构成三条,如果再来一张A,就能组成四条。再来一对,就能组成葫芦。
而裴恒手下的,也不容小觑。如果他能再来两张梅花,就是同花。再来J、A,或是9、J,不论花色,都能组成顺子。要是两个条件同时满足,更是直接组成同花顺,压过魏端阳一头。
才一交手,魏端阳就知道,这个对手不容小觑。
因为在这两人进场的时候,他们已经跌入了他所创造的“域”中,在这里,任何特异功能都是使不出来的。
而他发牌时,其实也做了手脚,给对方发的,都是很小很散的数字牌。结果对方把牌一翻,就成了花牌。
魏端阳拧着眉,道:“你也是赌手?”
裴恒淡然自若,说:“不敢当,只是随便玩玩,消磨消磨功夫。”
他没有去看桌上牌,只是顺势接过了褚颜开启的话题,对魏端阳道:“其实,我能理解你的愤怒。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的不公平。那些有权有势者,轻轻一抬手,就可以毁灭一个人的家庭,或是一生。”
“你要报仇,于私,我不会阻拦你,毕竟赵福疆也的确罪该万死,我甚至希望他死得更悲惨些。”
“但为了更多人着想,收手吧,不要再继续你的仪式了。”
第76章 初见
“太晚了。”魏端阳摇摇头, 道:“不是我不愿意收手,而是从一开始,我就没了回头的机会。赵福疆这种人, 不把你敲骨吸髓、逼到绝境, 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开牌吧。”他似乎不愿再多说,催促道。
按照游戏规则,两人先后开出了第四张牌。
魏端阳的是一张黑桃K, 而裴恒的是一张梅花J。
见到他的牌型,魏端阳显然面色一变。
因为这个游戏的规则本就是向他倾斜的, 按道理, 这张牌他拿到的应该是梅花A,而非黑桃K。
“你耍诈?”魏端阳冷声道。
裴恒道:“赌博本就不是什么公平的对决。你被赵福疆坑骗了那么久, 近乎倾家荡产, 难道还没认清这个道理吗?”
“我还用不着你来管。”魏端阳一拍桌子, 他的脑袋瞬间化成一个长着赤红眼眸的巨大触手,直冲到裴恒面前。
裴恒连动都没动,仿佛这样的威胁只是一阵疾风,掀不起他眼底半点波澜。
“喂。”褚颜不干了, 对魏端阳道:“你别玩不起就掀桌啊。”
裴恒轻按他肩膀, 示意他稍安勿躁, 同时对魏端阳道:“你还要继续吗?”
“继续。”触手回缩,重新变成魏端阳的脑袋。他的眼里怒意沸腾,显然是要定了裴恒的这条命。
他们之间剑拔弩张,褚颜也感受到了那种异样的氛围。
与此同时, 似乎有什么能量在底下流转,整个场区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
他低下头,开启了“谨慎”。
浮现在他眼帘里的, 是无数条在他们脚边游走的黑蛇。
它们似活物,又似魂灵,有的咬住尾巴首尾相连,有的扭成诡异的不规则图形。
它们的身体排布成一个奇妙的法阵,不是阴阳五行,也不是六芒星伏魔阵,从中涌现出浓烈的杀机。
这就是魏端阳所说的赌命么?看样子,只要裴恒这局稍有不慎,他就会死在魏端阳手下。
而这时牌桌上的斗争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魏端阳翻开了他的底牌,梅花A。
四条A带黑桃K,已是四条里面最大的牌。
而裴恒的底牌已在他的掌握之中,那绝不可能是A和9。没有同花顺,他只可能是同花或最小的高牌。
裴恒脸色未变,直接将最后一张牌面摊开。
也是梅花A。
10, J,Q,K,A,顺子,加同色梅花,组成了这场比拼里最大的牌面,皇家同花顺。
“你出老千?”魏端阳眼里迸发出精光,看向裴恒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地上的黑蛇也从地上攀附而起,一条一条层层叠叠,组成一个无比硕大、手持黑色镰刀的骷髅人。
骷髅身上隐隐有电光闪烁,那是属于规则的力量。
魏端阳设立这场赌局,借了死神之力。一旦裴恒违反规则,就要受到神明的惩罚,而这,绝非是他一个不完整的分身能承受得起的。
骷髅的镰刀高高扬起,以无可匹敌的力量斜劈过来,却并未砍向裴恒,而是袭向了毫无防备的魏端阳。
一颗头颅“哐”地一声落到牌桌上,崩溃成一摊黑色的泥浆。
魏端阳无头的身体一边躲避镰刀的追杀,一边将那团烂泥捡起,安到了脖颈处。
“出千的不是我,而是你。”裴恒手腕一动,桌面上的牌便如受到感召般,分离出数十张,齐齐飞到他手里。
“你在偷牌,我也在偷牌。唯一不同的是,我偷的时候,还放了几张假的进去,混到你那副牌面里。”
裴恒手腕一动,一个如头发丝般细小的空间裂缝便出现在余牌附近,像模像样地拿走了一张。
因他动作极快,即便是处于“谨慎”状态的褚颜,都差点没能看清。
“在两个出千的人手里,遵守规则的执法官当然会选择你,毕竟你那张四条里,A是假的。”
裴恒举起从魏端阳那里拿来的梅花A,牌面在他手里慢慢变成了一片空白——正是他曾经在审讯褚颜时,用过的那副可变幻各种牌面的真言牌。
“你找死!”魏端阳一边抵抗骷髅的攻击,一边将身体扭成奇异的流体状,化作庞大无匹的蛇形,对着裴恒攻去。
裴恒才稍稍一动,就发现双脚已被从地面爬上来的蛇群层层捆缚。
眼看退无可退,忽然间,他感到还能活动的手里,被褚颜塞入了一枚骰子。
“打他!”
在褚颜发声的同时,裴恒已经心有灵犀地将能量灌注其间,对着魏端阳的化身攻去。
在看到那骰子的瞬间,魏端阳的血眸瞬间凝成了一个细小的针点。
巨大的蛇头与渺小的骰子相互碰撞,彼此消融。
在缭绕的黑气间,属于他们的过去,也如烟云般涌入所有人脑中。
…………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大大大。”“小,肯定是小。”
“老子再赌最后一盘,这次再不翻身,就剁手。”
烟雾缭绕的场区内,赌客们头脑发热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赌场后门,已经无钱可用的魏端阳,被赌场的打手们暴揍一顿,鼻青脸肿地扔出门去。
“穷光蛋,还想赌,先把你欠的赌款还清再说吧。”领头的对着他狠狠啐了一口,满脸都是鄙夷。
魏端阳瘫倒在后街的角落里,似是被打得懵了,半晌都没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感到四肢恢复了知觉,磨蹭着想从地上爬起。
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的黑暗中走出——他似乎在那里待了许久,只是到现在才现出身形。
逆着一轮凉透的冷月,魏端阳勉强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是一张化着劣质妆容的脸,庸俗艳丽的颜色下,藏着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魏端阳经常在这附近游荡,仅凭他的穿着,就辨认出了他的职业——一个男//妓。
那就是他和宁二的初遇。
彼时的宁二,穿着件单薄破旧的衬衣,年纪不大,眉宇间却尽是风尘。
他看了魏端阳半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就着打火机点上。又兀自在墙边上靠着,等着他的客人临场。
魏端阳觉得,他八成也是想过来看自己的笑话。
这种事情,他经历得多了。自从落魄以后,从前那些称兄道弟的人都不见了踪影,攀亲带故的人也恨不得人人都过来踩上一脚。
可他等了许久,那人也只是静静站着,仿佛成了一个哑巴。
“你想笑,就笑吧。”他近乎自暴自弃地说。
那人翻转了打火机的盖,淡淡地说:“你都没笑我,我笑你干什么?”
魏端阳因这话而感到些许诧异,他将目光投射过去,只窥见那人一个模糊的侧脸。
消瘦,孤独,和他一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夜行者,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苟且偷生。
宁二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没有多话,只是顺手点燃一根烟,递给了他。
香烟在两人指尖静静燃烧,在缭绕的烟雾里,一个男//妓和一个赌鬼,相识了。
宁二并没有闲着,在等待的间隙里,他先后带了不下二十个人进巷子。
这些男人,连钟点房都懒得开,随便找个阴暗的陋巷,草草解决,就算完事。
魏端阳还从未见过这么高的频次,在宁二又一次跟新客人讨价还价的时候,他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干什么?”宁二轻挑眉峰,斜倚在墙上,笑着问他:“抢生意啊?”
等将那个客人赶走,魏端阳才道:“你一天接这么多,不怕把自己玩死吗?”
宁二朝天吐了个烟圈,眼神迷离,神色有种说不清的颓废。
他将目光投向魏端阳后方不远处的赌场,那是东家赵福疆的产业。
他淡淡的,陈述般的语气,对魏端阳道:“欠了东家钱的,不止你一个。我也一样。”
他属于东楼,而那,也是赵福疆的产业。
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有巨额欠条捏在东家手里,除了给东家卖命外,别无他法。
一旦不听话,轻则挨一顿毒打,重则……小命难保。
赵福疆为了控制他们,有时会用上du品。宁二在他们面前卖乖讨巧,才没沾染上这头吃人的猛虎。
不过,按他最近所做的事情来算,估计也差不多了。
见他又要往其他地方去揽客,魏端阳开了口:“你要多少?”
“买茶一百,买铺两百。”宁二报完价,又笑着看了看他,道:“你有钱吗?”他可是亲眼见着魏端阳被赌场扫地出门的。
那两个陌生名词,是他们这一行的黑话,“买茶”就是用嘴或者用手,“买铺”就是过夜。
“我……”魏端阳迟疑了一会,半晌,在他贴身的衣服里翻了翻,从缝边的一个破洞里,掏出了他仅有的一百块钱。
“是不是,不太够?”他问,声音细若蚊吟。
不知怎的,虽然这一百块对宁二来说,根本看不过眼,可他见着魏端阳战战兢兢的表情,止不住就笑了起来。
“好吧。”宁二熄了烟,却没有去接那张来之不易的钞票,只说:“既然你诚心诚意问了,我就跟你走一趟吧。”
第77章 相惜
魏端阳带着他从后巷离开, 却没有立刻去找酒店或暗巷,而是在附近的路边摊那里停了下来。
孜然的香味在空气中萦绕,烧烤架上绽放着点点油花。
天色已经很晚了, 四处的店铺都沉默在安眠的梦里, 只有这几个摊子还有烟火缭绕。
魏端阳咽了咽口水,回头问他:“你饿吗?”
“不饿。”宁二刚说完这一句,他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于是魏端阳走上前去, 点了几样小菜,也许是顾及两人都饿着, 还特地要了一大碗蛋炒饭。
宁二微微抬起眼皮来看他, 没搞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平日里见过最多的,就是东楼里的打手, 和来来往往的嫖客。这些人, 有的凶神恶煞, 有的满面淫邪。
也不是没人请过他吃东西,只是要想获取,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宁二没想到,这人已经穷得叮当响了, 居然还能给他做东。
虽然在心里吐槽, 但宁二闻着塑料碗中萦绕的鸡蛋香, 还是没忍住扒了一筷子。
宁二沉默,魏端阳自然也没话说,两人相对无言地吃完了一顿饭,饥饿的肚肠才开始有了几分饱腹感。
吃完后, 宁二一抹嘴巴,对同样停下筷子的魏端阳道:“去哪?”
魏端阳问:“什么去哪?”
宁二坦然道:“定个地方,赶紧解决吧, 我还赶着去见下一个呢。”
魏端阳似乎有些尴尬,却还是认真解释道:“我不是为了睡你,这是……给你那支烟的感谢。”
宁二“哦”了一声,又继续问道:“所以,是你闲的没事?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有空来接济别人?”
魏端阳没有理会他的嘲弄,只是拿出刚刚那一百块的找零,将其中一张20放回口袋,又将剩下的塞到宁二手里。
“我没什么钱,这些,都给你。你也早点回去吧,你再这么卖下去,会死的。”
宁二看着手里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刚想还给他,可那人已经起了身,闷头往外头行去。
“喂——”宁二喊了一声,却不见他回头。魏端阳只是稍微拢了拢衣领,挡住微凉的夜风,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莫名其妙。”他嘟囔着,却到底没丢掉那几张纸钞,只是将它们折吧折吧,放进了口袋里。
…………
宁二第二次见到魏端阳的时候,那人已经以身抵债,给赌场附近的酒吧当起了搬运工。
宁二依旧如往常一样站在街边,就看他扛着酒箱来来去去,一刻不停地卸货。
时候尚早,宁二等客等得无聊,就招手喊他过来,问他:“你干这个,工资多少?”
魏端阳刚报完价,宁二脸上就显出了几分嫌弃。他说:“你这点工钱,只怕还抵不过东家那边生出的利息。你得还他一辈子债了。”
魏端阳拿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又问宁二:“你呢?你又欠了他多少?”
对于这个问题,宁二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自嘲般的笑了一下,说:“反正我这辈子也逃不了。”
魏端阳自觉说错了话,想要补救,便从货箱里拿了袋饼干过来,递到宁二手里。
“干嘛?又请我吃东西啊?不怕店长知道了骂你?”宁二道。
魏端阳道:“就一袋饼干而已,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倒是你,又没吃饭吧?”
宁二没回答,只是就着他递过来的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等吃饱喝足,他拍拍手上剩余的饼干渣子,跟魏端阳道了声谢,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
宁二总是饿肚子。
哪怕他一天接二三十个客人,他也会穷到没钱买饭吃。
魏端阳在搬水时见过,有个管理者模样的人找过来,对着宁二一通数落,把他身上好不容易收到的那几张现金,都搜刮了个干净。
而这个人,每隔几个小时就得来一趟,一副生怕宁二偷藏的模样。
而宁二也完全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一直一直站在那里,来者不拒。
短短几天,宁二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眼圈底下泛着两圈青黑,眼里也尽是红血丝。
魏端阳刚把面包递给他,他就跟个饿死鬼似的,几口就吃了个干净。
魏端阳问他:“你不能不干了吗?再这样下去,你就要把自己玩死了。”
宁二抬起通红的眼,定定地看着他。也许是因为这阵子魏端阳一直在帮他,给他吃东西,他也渐渐放下了一些防备。
原本这是他自己的事,魏端阳不该过问,可也许是久未跟人有过正常的交流,宁二在迟疑过后,还是缓缓开了口:“我没得选。”
魏端阳不解,问他:“为什么?”
“我给东家惹了麻烦。”宁二往嘴里咕隆咕隆灌了一大口水,也许是喝得太急,他忍不住在对方面前咳嗽起来。
说到这个“麻烦”,宁二一改之前的颓丧模样,颇有些眉飞色舞地说:“我组织了一场动乱。”
“动乱?”
“没错。”宁二指着某个方向,他似乎想指东楼,但这里楼宇太高,他的视线被阻隔在层层高墙之后,只能用言语代替。
“赵福疆除了这个赌坊,还有一个窑子。他靠骗,靠拐,逼着我们在里面卖。伺候的全是些达官显贵。”
“我从十八岁起,就被卖到了那个鬼地方。到现在,已经过了快六年了。”
魏端阳吃了一惊,问他:“他这么猖狂,都没人管吗?你家里人呢?没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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