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眼似乎感觉到了那种凌驾于它之上的法则之力, 立即收回对褚颜的操控,将四周的黑色泥沼收回, 凝聚出铜墙般的障壁, 将自己层层包裹。
裴恒的身体变得虚化,脸上却绽放出堪称疯狂的神情,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血眼, 张狂且自信地笑道:“安息吧!”
大小空间齐齐收束, 如锋利的铡刀般,将血眼分割完毕。
一片寂静中,似乎响起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哀嚎,那是堪比洞穿灵魂的声响, 在褚颜心中反复回荡。
眼看缕缕黑气在血眼消失处飞快聚集, 就要往空间的罅隙中逃去, 褚颜连忙道:“拦住它!”
在他厉声爆喝的同时,裴恒也骤然出了手。
层层空间拦截住意欲窜逃的黑气,收缩成一个规规矩矩的四面体,将它圈住拽了回来。
四面体在回转的过程中, 越变越小,而其中的黑气也被一点一点压得凝实,最后只剩一团纽扣大小的紫黑色的“源”。
在裴恒的默认下, 褚颜的意念侵入其中,将那团“源”再一次进行分解。
裴恒一直在留意他的动作,在看到他将那团“源”分成黑、红两块,甚至坦然地握住了那团黑色物质,眼眸显然瞪到了极致。
“你……”裴恒难掩惊愕地握住了他的手,道:“你要吸收它?黑色……这对于各种邪神的信徒来说,都是最难消化的一类。”
“这有什么要紧?”褚颜反问道,又说:“这对我来说,只是一团能量而已。就像人要吃饭,牛要吃草,而我需要这个才能提升。反正迄今为止,我还没感受过什么副作用。”
褚颜将黑色的“源”纳入身体之中,静静感受着它给自己带来的变化。
毕竟不是每次打怪都能给他带来收获,所以每次有物品掉落时,褚颜都会感到很快乐。
裴恒不再阻拦,但眼神明显还胶着在他的身上。
每次在他以为这就是褚颜的极限时,对方都会给他带来一个更大的惊吓,或是惊喜。
裴恒既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又担心他会走向失控。
在“贺兰”或是“罗颂”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不寻常。而且他极有可能,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所以对他这种类似走钢丝的行为,裴恒会由衷地感到担忧和害怕。
但看那人老神在在的样子,裴恒也不好出声打扰,只好在旁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给他护法。
褚颜很快就把这丁点大的“源”给吸收完了。他的等级也出现了突破的征兆,但隐隐还差上那么一点儿。
也许得等他打败魏端阳,从他那里拿到更多“源”之后,才能迈过初级和中级之间的这个壁垒。
褚颜睁开眼时,发现裴恒正静静地陪伴着他。
那人已经趋近透明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一个纸片人正在他身体的正中心悠悠旋转。
看来自己的这位队友,还是如从前一样靠谱啊。褚颜想。
他摸摸胸口处被触手击出的伤口,在新摄入的“源”的作用下,它已经趋于愈合。
他从伤口处弄了点新血出来,喂到裴恒嘴边,道:“给你,吃吧。”
裴恒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思路清醒,半点没异变的倾向,这才稍稍放下点心来。他顺从地张嘴将那人的指尖含住,贪婪地摄夺上面的血痕。
褚颜的血,对他来说确实是大补之物,不消片刻,他的身体就已经恢复如常。
此时漫长的夜晚已经过去,从遥远的东边射来明亮的天光。
因着昨日的动乱,偌大个广场的地皮被全部翻起,暴露出藏在地下的,一个巨大无匹的冰库。
冰库旁边,还有同样被掩埋的一个略显熟悉的屋顶,褚颜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这正是他和干巴老头待过的那个。
看来,是魏端阳的回归,让这些表面的建筑深埋到了地下,又因着他们打败红眼,才最终得见天日。
因为褚颜的帮助,裴恒重新恢复了气力。
他找到冷库的入口,借着自然光照,将里面的情形一一拍摄下来,作为档案留存。
褚颜问他:“你要自己去举报么?会不会又被特情局抓住把柄,说你逃狱啊?”
“不会。”裴恒摇摇头,说:“我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证据当然要上交,但不会是以我的名义。”
他没有解释得很详细,等录制完广场上的情况,就去物流公司的其他地方搜寻,力求找到一些文字材料,作为佐证。
离开这片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后,两人沿着山路走了好远,才终于找到有人迹的乡镇,搭了路边载客的大巴车,才终于走上回城之路。
一到市区,裴恒就独自离开队伍,去想办法将证据上交,免得中途出现什么纰漏。
而褚颜在等他回来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他们离开的这一夜之间,城里出现了七座庞大的灰色坟冢。
这些坟冢笼罩了城中的七个区域,这其中就包括了赵福疆的老巢——东楼。
在他们回来之前,已经有不少特情局的官方调查员走进其中,调查情况,但现在还没有线报传来。
难道魏端阳玩不下去,想掀桌,想大开杀戒了?褚颜想。
他循着记忆走到东楼旁边,看着被警示线拦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好事居民,和被坟茔笼罩的红色楼宇,刚想进去一探究竟,就撞上了从远处归来的裴恒。
不知道这位高级调查员是不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特殊标记,不然怎么能这么精准地找到他的位置。褚颜不着边际地想。
而裴恒这次去而复返,也给他带回来了一条爆炸新闻。
“赵福疆被抓了!”
“什么?”褚颜先是一惊,随后便小声问道:“难道魏端阳想收网了吗?”
“可你不是说,他很享受猫抓老鼠的这个过程,不会轻易弄死赵福疆吗?他怎么会突然改主意呢?”褚颜问。
“那只是一种猜测,对方可不一定会按我们的剧本走。而且你忘了,昨天我们俩的遭遇了吗?”裴恒问。
褚颜:“当然没忘。”
裴恒道:“赵福疆想带走魏端阳的妻儿,这或许是惹怒他的原因之一。而且,我觉得我们俩的出现,无形中加快了这个步伐。”
褚颜:“你是说,我们打败了那只血眼,魏端阳急了?”
裴恒点点头,道:“你说过,你在旅馆遭遇了鬼沼和黑影的攻击,在魏端阳家门前,你也遇到了血眼和能蛇化的触手。”
“或许制造分身,就是他的能力之一。而血眼,应该是他分身里比较高级的一类,最起码,比黑影要强。”
“他可怕怕我们坏事,所以才匆匆加快了整件事的进程,为的就是拿赵福疆献祭。最恨的仇人当然要留在后面压轴,这就是他的盘算。”
褚颜:“那这七座坟,他都藏着不同等级的分身吗?他的本体又会在哪里呢?”
裴恒摸了摸下巴,道:“或许,这七座里面,只有少部分是真的,其他都是故布疑阵,用来分散特情局的注意力。”
褚颜:“怎么说?”
裴恒:“他分出的血眼虽然厉害,但确实比不得临湖电子厂里的那几个董事强大。每个坟冢里都分出足够的人手,对他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消耗。”
“他的本体肯定藏在某处,而赵福疆,应该也在那里。”
“你跟他们碰面的次数比较多,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他问。
褚颜:“我吗?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去东楼,毕竟这里是赵福疆的大本营。但我之前已经在这里闯过一次了,大概的布局也比较清楚,魏端阳应该不至于这么托大。”
褚颜回忆着自己来到S市以后的种种见闻,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猛地一拍额头,道:“对了,宁二。”
裴恒:“嗯?怎么说?
褚颜像破解了一个重要难题一样,兴奋道:“魏端阳本来是赵福疆的手下,是产业链最下游的清道夫。他是因为宁二,才选择了叛变。”
“看赵福疆的意思,宁二对魏端阳来说,应该非常重要。而我在鬼沼塑造的东楼影像里,曾经见过他一面。他给我留下了这个。”
褚颜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物,正是宁二消失后留下的那枚六面骰子。
“骰子……牌桌……”裴恒碎碎念着,倏然间,眼前一亮。
两人视线对上,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地点:“赌坊?”
“对,快看地图,找找这七座坟覆盖的范围里,有没有一个地方有赌坊。”褚颜难掩激动地说。
第75章 赌命
褚颜一边往空间戒指里拿东西, 一边强调道:“我们得赶在特情局的大部队之前,找到他!”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经过筛选, 两人很快就确定了魏端阳最可能出现的地点。
那是城中心一个有名的夜场, 上面是吧台、台球厅、电影院,下面就是整个S城最大的赌场。
这种违法行当当然不会摆在明面上,褚颜能够知晓这些隐秘, 还多亏了裴恒之前去警局偷的那些文件。
等他们来到夜场时,那里已经被警戒线层层封锁, 附近还有几个警官和调查员在巡逻。
为避免节外生枝, 裴恒索性拉开一个空间裂缝,将两人传送到坟冢周围, 径直闯了进去。
急促的警铃声划破天际, 显然是他们的入侵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但褚颜只觉得眼前一花, 下一刻,他们已经身在赌场之中。
昏暗的白炽灯在赌坊里面明灭,偌大一个场区内,大大小小的赌桌摆了满堂。
远处, 人形态的魏端阳似乎就坐在那里, 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褚颜努力站稳身子, 跟裴恒眼神对视了一下,就一起抬步往前走去。
“哗哗。”他所经过的地方,骰盅突然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紧接着, 另一张桌子上的扑克牌,也开始无风自动地进行切洗,哗啦哗啦。
那感觉, 就好像有人正站在赌桌边,在进行操作一样。
褚颜还没来得及开启“谨慎”,属于“罗颂”的那种灵媒的直觉,就让他看到了另一副诡异的场景。
只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赌场里,转眼已是济济一堂。
荷官穿着规整的燕尾西服,正拿着赌具在分配筹码;侍者们端着各式酒水,在人流之中来往穿行;各式赌徒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正在紧张地等着骰盅开盘。
香烟燃烧的雾气在场区里回荡,耳边到处都是赌客们的怒骂声、喝彩声。
一枚枚代表金钱的筹码在赌桌上来回推送,有人叫苦连天,有人赌红了双眼,还想再来。
再一睁眼,那些影子们又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近在咫尺的魏端阳,静坐在赌桌的另一边。
上次匆匆忙忙,只顾着逃生,要算起来,这还是褚颜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
这人约莫三十来岁,容貌中等偏上,留着几年前流行的微分发型,穿一身简便的男士春装,正拿着扑克在洗牌。
两人的出现并未掀起他眼中的波澜,又或者,这些早就在他的意料之内。
“坐吧。”他手指一动,两把凳子便从附近拖拽过来,停顿在两人身前。
褚颜瞄裴恒一眼,见他大咧咧坐了下来,便也有样学样。
别看平时褚颜思绪比马快,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更警惕的那一方,打的就是如果情况不对,立刻就跑的主意。
见他胸有成竹,褚颜忍不住问:“不知道你这是本体,还是又一座分身?”
魏端阳这人太过狡猾,褚颜需要先确认一下,免得他又耍什么阴招。
魏端阳连眼皮都没抬,只说:“这重要吗?你们既然大老远来了,还是不要浪费时间,问点你真正想问的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褚颜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赵福疆在哪?”
魏端阳:“他就在这。如果你能杀了我,也许还能见到他。”
褚颜道:“看来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救他的。我只是很好奇,你如此大费周章,为的是什么?”
“如果你只想报私仇,杀赵福疆和他的手下,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要杀那些无辜的闯入者呢?”
魏端阳似乎并不意外他会这样问,将早已准备的答案抛了出来:“我事先警告过他们——在他们来往的列车上、飞机上。如果他们聪明点,直接掉头回去,也犯不着蹚这趟浑水。”
“即便是最初的几次交手,我也只是让黑蛇幻化的分身去对付你们,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可惜,总是有人不听劝,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扰我的行动,我只能杀上几个,以儆效尤。”
褚颜:“你确定只是杀上几个?”
魏端阳:“我杀的人很多,像你这样的不相干人士,只在少数。你以为那些人全然无辜吗?就拿你接触的那位卢警官来说,他就是赵福疆的一个眼线,背地里替他干了不少脏活。”
褚颜一愣,瞬间明白了卢警官暴死的原因。
裴恒适时插嘴道:“即便是惩恶,你手下的人命也太多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在进行某种奇怪的仪式。仪式的目的是什么?召唤死神?”
“那应该足够把整个S市都屠了。我想你的仇恨应该不至于此。”
魏端阳:“就算不是,也相差不大了。你们大老远跑来,不如陪我玩一局?”
裴恒:“你想玩什么?”
他已经看出魏端阳在拖延时间,似乎是在为他的仪式做准备。
但也正像魏端阳自己说的,只有打败他,才能见到他背后的世界。
魏端阳:“德//州//扑//克,怎么样?”
裴恒:“可以。”
褚颜拿手肘怼了他一下,说:“我不会玩。”
这种跟输钱有关的游戏,他一向是敬谢不敏的。
裴恒安抚他,道:“没事,我来。”
魏端阳的目光在他们两人间打量了一下,忽然道:“不错,夫夫情深。”
“喂,你说什么,别发神经。”褚颜对魏端阳发出了自进场以来的第一声怒音。
裴恒没有去纠结称谓,只是问他:“你想赌什么?”
魏端阳道:“赌命,如何?”
裴恒:“可以。”
魏端阳:“当然不止是你的命,还有你身边这位先生。”他带着看破一切的微笑,对裴恒道:“你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看起来,你也只是某个人的一尊分身,而正主还在后面操控这一切。”
“既然上了赌桌,就得用同样重要的东西来下注。你既然在意他,那就你们俩一起。”
裴恒闻言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几分不悦。
“好,可以,我们陪你赌。”褚颜的发言,终结了这僵硬的氛围,给了裴恒一个台阶下。
听到褚颜应允,魏端阳这个庄家,也立刻充当起了荷官的角色,开始给自己和裴恒两人发牌。
发完以后,他将余牌放到一边,翻开了自己的第一张牌,黑桃A。
趁他们专注之际,褚颜也没有闲着,直接抛出自己多时的疑问。
“你既然已经抓到赵福疆了,就此收手不好吗?把他那些事捅到警局去,不一样能给你和宁二讨回公道?”
听见褚颜堪称天真的发问,魏端阳险些直接笑了出来。
他说:“报警?有用吗?我说了,这些人和赵福疆都是一丘之貉。当你有权有势到一个地步,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你的爪牙。”
他抬起眼皮,眼含轻蔑,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当他们集结团伙,骗光我家产的时候。当宁二死在他们手里,我想要进京上访的时候。”
“赵福疆和那些领导们推杯换盏,烟来酒往,靠着强迫别人出卖声色,笼络了一大堆人在周围。你一个屁民,拿什么跟他们斗?”
褚颜:“你成为连环杀人案的剖心凶手,就不考虑考虑你的家人?”他想到魏端阳在家门口时对妻儿的维护,料想他心底还是有一丝人性在的。
“家人?”魏端阳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在我债台高筑的时候,她已经带着孩子放弃我了。我跟她们早就没有了联系,只是见不得你们这些人欺软怕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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