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你告诉我啊!”
只要魏端阳肯说一句,哪怕只是骗他,宁二也会信的。
可魏端阳没有回答。
赵福疆却像看了一场精心演绎的人间喜剧,竟堂而皇之地哄笑起来。
“这臭//婊//子还真TM爱上了啊。”赵福疆幸灾乐祸地说:“谁押的不会?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就连宁二的选择,都成了他们的谈资、赌桌上的筹码。
同赵福疆一起来的那几个狐朋狗友里头,也不乏输家。他们一边愤愤不平地掏腰包,一边对着宁二的方向狠狠啐上一口。
也许是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了,宁二的眼里,从泪光盈盈,转变成最终的绝望。
“我多么想……骗我的人,不是你啊……”
宁二像是一瞬间放弃了所有的挣扎,他近乎认命一般,随着打手们拉扯的力道,往山下走去。
直到宁二被塞进面包车里,被带得远离,赵福疆才走到呆若木鸡的魏端阳面前,看了他一眼。
魏端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遭了赵福疆非常用力的一巴掌。
即使魏端阳长得比他还要高大,可在发怒的赵福疆面前,魏端阳一句话都没敢说。
家破人亡后的所有经历告诉他,强龙是压不过地头蛇的。
当他走投无路,将所有家产都变卖,父母妻儿也因失望而彻底离开他时,他面临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追债,和剁手跺脚的威胁。
就在他以为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时,他的真正债主——赵福疆找上了他。
因为对宁二这个游戏破坏者的痛恨,加之赵福疆想给生活找点乐子,魏端阳与他达成了一个口头交易。
他需要以身入局,去玩弄一个小鸭子的感情,让他丑态毕出。游戏并没有规定上限,但赵福疆说,只要让他满意了,魏端阳欠下的那些赌债,都可以一笔勾销。
听到这句话,魏端阳本已死灰一片的眼眸,又乍然亮了起来。
那如山高,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债务,真的可以销毁吗?
他可以重头再来,再也不用受人指摘了吗?
也许有一天,他还能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孩子们也会认他这个爸爸。
魏端阳被未来的设想吸引,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
本来就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当他和打手们做完那场戏,当他被扔到暗巷中,见到宁二的第一眼时,他都是这样想的。
用一个陌生人的痛苦,换自己的咸鱼翻身,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只是没有想到,赵福疆的手段会那样残忍。
宁二在他手里,失去了尊严,失去了自由,他们竟然还想要他的命。
当看到宁二胸口被摘除部分肝脏后留下的伤痕,魏端阳难以抑制地感觉到了恐惧。
他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他不可能拿一个人的性命去完成这场游戏。
而且赵福疆,也不一定会信守承诺。
在是否带宁二离开的问题上,魏端阳经历了一段不小的挣扎。
留下,最多不过死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而已,但自己还有还清债务的希望。
可一旦走了,那自己就变成了和宁二一样的背叛者,赵福疆也有正当理由不履行那个交易。
但,在宁二期盼的目光下,在宁二生死未卜的那些日子里,魏端阳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带宁二逃了。
他觉得,这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反应。他不能视人命如草芥,他有义务救人。
而且,逃了,赵福疆其实也没法再让他还债。两全其美。
可更多时候,他会叩问自己:这样值得吗?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自己背上这么大的风险,甚至连老家的妻子儿女,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赵福疆那些人,可不会管什么黑的白的,离没离婚,他们只要能拿到钱,什么事都会干。
宁二察觉到他后悔之时,他确实是想过退却的。
可当宁二祈求他的回答时,他竟像个懦夫一般,选择了三缄其口。
他默认了赵福疆的解释,选择了成为这个帮凶。只为了让自己的罪名轻一点,让自己能从这件事中尽可能摘出去。
可赵福疆的这一巴掌告诉他,他想多了。
赵福疆冷笑着说:“我们的计划里头,可没带他逃跑这一项。”
“对……对不起。”在赵福疆面前,魏端阳连头都不敢抬。
他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赵福疆的回应,便大着胆子问他:“东家,我的那些欠款……您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作数?”赵福疆故意拉高尾音,显出疑惑,又拍了拍魏端阳因紧张而发颤的脸,道:“当然作数啦。”
“虽然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但你刚刚的表现,还是让我很满意的。只是,我毕竟不是办慈善的,怎么可能白给你花钱呢?就免了你那几十万利息吧,不过本金嘛,你还是得慢慢还。”
魏端阳看向他的脸,从他戏谑的表情中,魏端阳猜测到,其实赵福疆根本没打算信守承诺。
无论自己有没有听话,他都不会让债务“一笔勾销”。
但即便如此,多少能免除一点债务的魏端阳,也没敢发表什么异议。
他观摩着赵福疆的脸色,见他似乎心情不错,便试探着说:“我有一件事想求你,您能不能……留宁二一条命?”
闻言,赵福疆的眼里,明显浮出了一丝兴味。
“你还真对这小//婊//子动真情啦?他都被多少人玩过了?这你也吃得下?”赵福疆一脸嫌弃。
“他毕竟是您花钱买来的,您就算不顾惜他,也得顾惜您投下去的那些本金。”魏端阳努力站在赵福疆的立场说话,以博取他的好感。
“我知道您向来不做赔本的生意。留着宁二,比杀了宁二,能让您赚到更多。”
“要是您看不惯他,想摘脏器,就先摘我的。我还年轻健壮,就算挖我块肝,挖我个肾,我都能继续给您效力。”
“您就发发慈悲,给您的子孙后代积点阴德。我会努力工作,努力赚钱,等哪天您看他看腻了,我就把他赎出来。”
“这样你得了钱,我得了人,岂不是两全其美?”魏端阳说。
“啧啧啧。”赵福疆指着他,对身后还跟着的人说:“瞧瞧,咱们这地儿,还出了个痴情种了。”
但魏端阳的一番应答,显然成功取悦了他。
而且留下宁二,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
想到自己手里有欠条,有魏端阳的妻儿,有宁二,这些把柄,就像专门用来捆魏端阳的狗绳一样,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赵福疆的表情就变得越发精彩。
“你小子也是个人物。”赵福疆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中也流露出几分欣赏。
“既然你要还我的债,不如这样,我这里正好有一份工作,比你在酒吧里当搬运工赚得多。不过,干我们这行的,最看重的就是保守秘密的能力,就是不知道,你行不行?”
魏端阳连忙表忠心,道:“我绝对守口如瓶!”
“好。”魏端阳点点头,说:“我旗下的物流公司,刚好死了个善后的清道夫,不如就由你去顶上吧。”
魏端阳:“谢谢东家栽培!”
虽然在赵福疆面前伏低做小,让魏端阳深感违背本心。但想到宁二生命无虞,自己也能拿到更丰厚的酬劳,魏端阳便觉得,这一切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以为自己会被赵福疆直接弄死的魏端阳,最终接下了这份“新工作”。
彼时的魏端阳还不清楚, 这将是他和宁二此生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时的他,满心想的都是要断尾求生。
还能怎么办呢?
赵福疆已经找到他们了,在两人已经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情况下, 在赵福疆面前伏低做小、表露衷心, 还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一味地负隅顽抗,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
但只要他们能在这场危机里活下来,总还会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魏端阳算盘打得很好, 可他不知道,对于已经毫无退路可言的宁二来说, 最信任之人的背叛, 到底有多致命。
等他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为时已晚。
在赵福疆的安排下, 魏端阳成功入职了那间奇怪的冷链物流公司, 成为了那条黑色产业链下端的一员。
直到这一刻, 魏端阳才明白,从前他所窥见的属于赵福疆的势力,竟也只是冰山一角。
他从物流公司表层建筑内的暗门走进地下通道,在引路人的带领下, 七拐八绕, 最终走到了一间只剩一半的奇怪建筑前。
来迎接他的, 正是褚颜于幻境中见过的那个干巴老头。
“来啦?”老头提起散发着昏暗灯光的人皮灯笼,粗略看了一下魏端阳的脸,指着门前的器皿说:“去洗洗尘吧。”
所谓洗尘,就是让他在一坛子香灰中搓手, 再由干巴老头点燃一张符纸,浸没在水中,让他洗净。
魏端阳边洗, 边四处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
他分不清这里是地上还是地下,房间的另一端紧连着一片黑暗,而它附近更是一片黑压压、杳无音迹的森林。
引路人将他送到地方后,就忙不迭地掉头走了,看他颤动的眼神,似乎对干巴老头有些忌惮。
干巴老头高抬人皮灯笼,领他进了门。
魏端阳刚迈过门槛,一眼就看到散乱堆砌在墙边的七八具尸体,吓得他险些夺路而逃。
“少见多怪。”干巴老头嘲笑着,又将灯笼放到沟壑纵横的木桌上,一屁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对魏端阳说:“你都到这里来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吗?”
魏端阳前半生除了好赌,再没什么更恶劣的嗜好。所以当他进入到这堪比连环杀人犯的积尸现场时,感觉自己的人性都受到了冲击。
见老头在等他的反应,他颤抖着问道:“我应该……干什么?”
干巴老头指着墙边的那堆尸体,说:“你要把这些都处理好。肉塞进那台机器里,绞碎后喂猪。”
“剃完肉,剩下的骨头磨成粉。能卖。”
他用简单的几句话概括了巨量的信息,让魏端阳除了震撼外,再做不出其他表情。
浓烈的腐臭味、腥臭味、粪便味钻进鼻腔,鞭挞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他混乱且畏惧地说:“你们这样做……不,不犯法吗?”
干巴老头见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就没什么好气,他扭动着橘皮似的老脸,说:“你能被派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吗?别挑三拣四了,快点干活。”
“我……”魏端阳将目光投向那胡乱堆砌的尸体,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总感觉,在他看过去的一刹那,尸体也同样看了他一眼。
他瞬间觉得心颤胆寒,从胳膊直凉到手指尖。
干巴老头没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只颤颤巍巍从柜子里找出一卷脏兮兮的粗麻绳,扔给他,又指使他掀开绞肉机旁边的一块木地板,让他把前任清道夫给捞出来。
“他没这个享福的命,自己脚滑掉下去了。”老头轻描淡写地概括了前一任的死因。
因为不清楚老头究竟有何特异之处,而且自己身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魏端阳没敢违抗,照他说的做了。
只是他在掀开木板的时候,被下方涌上来的臭味熏得差点睁不开眼。
只见几米见方的地窖里,几只肥硕的家猪聚在其间。而那臭味,就来源于在角落里堆成小山的排泄物。
地窖某一端好像有个通往外界的狭窄口子,似乎是用来排气的。
旁边还有楼梯,应该是方便人进出清理废物用的。但上方没有光传来,像是被封闭了。
也许是因为被长时间喂养在这里,那几只猪已经出现了野化的倾向,獠牙森森,鬃毛发黑。
一个人形状的东西就倒在洞口的下方,正在遭受其中一只猪的啃咬。
也许是因为今天已经吃够了,那猪也并不是想拿那个人充饥,仅仅只是为了玩乐而已。
“我要这样捞他出来吗……”魏端阳有些不敢置信,他刚扭过头想问一问,却陡然发现,刚刚还端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看他的站位,似乎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让自己跟这位前任一样,在地窖里相遇。
和他视线相对,老头把手袖到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捞吧。”
魏端阳立时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他趁老头走开的空隙,默默挪转了所站的方位,两脚分立,增加身体的稳定性,再将绳子下端绑了个绳结,往下扔去。
猪群们看到新丢下来的绳子,以为是什么新鲜玩意,哼哧哼哧着想叼走。
魏端阳一次又一次地收放绳子,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套住前任的脖子,勾着他,一点点往上扯。
虽然前任的尸体已经被猪群啃过一轮,但这毕竟是个成年男人的身体,哪怕只剩一半,也足有大几十斤。
魏端阳费力地往上拖拽着,还时不时留意一下那老头的动静。
老头似乎放弃了在他背后使阴招,只在柜子旁边捣鼓,掏出一堆红红的细沙状的东西,放进罐子里,还拿出一支粗大的毛笔。
魏端阳一直留神看他,都没注意前任的头已经被拽出了洞口,等他回转身时,只看到一张被被猪嘴啃烂,没有五官的血淋淋的脸。
他吓了一跳,直接跌坐在地上。
不远处传来老头的讥笑声:“怕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呢。”
魏端阳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将尸体拖出来,又将洞口合上。
因为刚来第一天,老头也没逼着他干其他活,只是叮嘱他,晚上的时候才做事,白天的时候要睡觉。尤其晨昏交替的时候,老老实实睡着,千万不要睁开眼。
这古怪的规矩像某种都市怪谈,一旦违反就会有怪事发生。
因着对老头的警惕,中午那人递过的水米,魏端阳一点没沾。
但为了不惹人怀疑,他装作去门边吃,实则透过地板的夹缝,偷偷倒进了地窖里。
窝在门边躺了半天,昏昏沉沉间,他听见了不远处传来“卡嚓卡嚓”的磨刀声。
那声音似乎就贴着他的耳畔响起,激得他满背寒毛都竖了起来,手脚也无端的开始发冷。
难道他想杀了自己?
一计不成又生二计?
从前的搭档都是被他干掉的吗?
但他预想中的锋芒并没有到来,片刻后,大概是木桌方向,传来了沉重的拖拽声。
老头的力气不大,搬运起来有些吃力。
“咚。”“咚。”
一道道沉闷的砍肉声,在这狭小的屋子里响起。
这是干巴老头开始分尸了?魏端阳想。
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
他心中满是疑惑,最终决定继续装睡,看老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如果他敢对自己下手,自己就反击。凭他的小身板,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不知剁了多久,那边的嘈杂声才消停。
“咚咚。”碎块被扔进了木桶中。
老头又一阵忙活,这才提起那个木桶,一步一步地往外面走去。
跨过卧倒的魏端阳时,他还特地低头看了一眼,似在判断他是否真的睡熟。
但他并未多想,很快就推开门,提着满桶碎肉,地往外走去。
“当当当。”外面传来筷子敲击瓷碗边沿的声音。
魏端阳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跟他讲过的一个坊间传闻。
听说,如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十字路口敲响碗沿,那四面八方的孤魂野鬼都会被吸引过来,在你这里讨食。
一般有道行的道人,都会随身带一把糯米,为的就是喂饱了它们,好让自己脱身。
他不知道老头是不是也在进行这一番操作,一开始他还能强忍住窥探欲,但最终还是被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去看干巴老头的所做所为。
只见他来时还乌泱一片的树林,已经无声无息地分出了一条道路。
一个长着七八个脑袋的青面獠牙的恶鬼,从道路尽头走来,一把抓住木桶里的碎肉,就开始大快朵颐。
而干巴老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而在他身边,还用那种粉红色的碎末——应该是朱砂,绘制着一个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个骷髅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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