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怪物祂又痴缠上来了(云鹤渡)

付成泽笑笑，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当年没能进主城的科研院一直都是我的遗憾，如今也算是圆了梦。”
江弋点点头，“挺好的，主城总比其他城区更有发展前途，哥能来这里我很替你高兴。”
“谢谢小弋。”付成泽顿了顿，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对了，还没问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江主任......对你好吗？”
“挺好的。”江弋打趣自己，“本来我的贡献点连进主城门槛的一半都不够，他把我认回去以后，我就进来了，你说我过得能不好吗。”
付成泽看着江弋，目光晦涩深沉，江弋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江弋，漂亮，独立，又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脆弱。
并且那面脆弱，只有付成泽知道。
他的目光有些过于灼热了，江弋很难忽略，他开口，“哥，你刚来，我带你去熟悉熟悉环境。”
付成泽回神，推了下眼镜，眼神恢复平和温柔，“好。”
口袋里，037凝视着付成泽。
这个人类身上带着让它讨厌的气息。
像讨厌营养膏一样讨厌。
带付成泽逛了一圈实验室，江弋将人领进自己办公室。
江弋走到直饮机前接水，付成泽环视周围，目光落在江弋办公桌上，一个打开的营养舱。
付成泽拿起营养舱上，底座上有串编号，但是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办公桌的抽屉是打开的，里面有瓶被涂掉包装的药。
“哥，喝杯水。”江弋端着水回来，付成泽手中拿着他的药，神情忧虑。
“小弋，你的病又复发了吗？怎么又开始吃药了？”
他的病付成泽是知情的，当年就是付成泽带江弋去看的医生。
江弋不太愿意被提及病情，他拿过付成泽手里的药揣进口袋，将那杯水塞进付成泽手里。
“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笑：“就前段时间复发了一次，你不用紧张，药只吃了一回。”
付成泽欲言又止，还想缠着江弋询问他的病情，江弋连忙找了个借口打断，“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你自己随便转转啊，下了班我请你吃饭。”
说完话江弋便跑了。
江弋走远，付成泽垂眸看着手中七分满的纸杯，他抬起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江弋碰过的地方。
......
连续喂了一个星期的血，顿顿吃到饱，可037的体型不知怎么，停滞在了巴掌大小。
触须是长完整了，绒毛也很有光泽，就是不长体积了。
江弋蹙眉，盯着桌上的巴掌大的037陷入沉思，“高磊给你注射什么会造成生长停滞的药了？”
037摇摇头。
“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付成泽的声音响起，“小弋，你早上没吃早饭，我在食堂打了份瘦肉粥给你。”
又是他。
这个人又来找江弋了。
付成泽进来，就感到一股幽暗的视线，对上视线源头，付成泽微微一怔。
那是一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丑陋东西，浑身漆黑，绒毛泛着黝黑的光泽，椭圆的身体长着数根粗细长短不一的触须，那些触须蠕动着，缠着江弋的手腕。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它那只没有眼白的独眼和长在眼睛下方，密布牙齿的口器。
这样畸异的组合看得直让人生理性不适。
付成泽注意到，江弋不仅没有甩开那团脏东西，更没有戴手套，任由那恶心的触须缠在自己手腕上。
似是察觉到付成泽的视线，那根缠在江弋手腕上的触须，刻意收紧。
付成泽错愕看向江弋，江弋却一无所觉。
他轻啧了一声，扯下来勒痛手腕的触须，提着037，把它塞回营养舱中关上了盖子。
江弋歉意地看向付成泽，“不好意思啊哥，吓到你了吧，你别怕，它就是长得丑了点，性格很温顺的，因为它不需要时刻泡在营养液里所以我就没关着它。”
037突然被关起来，不满地撞击着营养舱内壁，被江弋警告地拍了下瓶子才不情不愿老实下来，眼睛仍然死死盯着付成泽，像把他归为入侵者。
付成泽推了下眼镜，将粥放在桌上，贴心为他打开餐盒，轻笑道：“一个样本而已，没有吓到。”
他的余光扫向瓶子里幽怨瞪着自己的037，淡淡道：“虽然它跟你很熟悉，但为了安全起见，小弋，还是不要经常跟它密切接触的好。”

今天来得晚了些，食堂早饭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主城对用餐时间很严格，饭点一过就不再供应食物。
江弋打着哈欠走进办公室，037从他白大褂口袋里爬出来。
它吭哧吭哧爬到桌子上，触须抽出江弋需要每天签字审批的文件。
四五条触须并用，只听纸张哗哗，一分钟都没用完，037就将江弋需要一刻钟签的字签完了。
签完字，037又将桌面整理如初，才殷切切地挪到江弋手边。
脑子里响起037欢快又期待的声音。
【完成...奖励！】
江弋瞟了眼，桌面干净整洁，纸张和笔放的角度和位置分毫不差，文件上签的字也和他如出一辙。
新开发的代签功能非常好用。
迎着037激动的目光，江弋敷衍地摸了它一下，夸赞：“乖。”
每一次触摸都让037战栗和兴奋，手舞足蹈在桌上打滚。
突然，它打滚的动作停下，朝着门口的方向警惕望去。
敲门声响起，门开后，又是那个讨厌的人。
付成泽进来后，江弋迎上去，两人站在门口。
江弋在和那个人说话。
037的触须躁动地搅在一起。
“哥，你不用每天给我送吃的，你知道我不爱吃早饭。”
付成泽像管弟弟一样，轻声责备：“不吃早饭怎么行，听话，把这些都吃了。”
037存在感极强趴在桌子一角，付成泽尽可能忽略它的存在。
打开保温食盒，一份小米粥，四个精致的小笼包，还有一小份咸菜。
“你的胃就是被你糟蹋坏的，之前我不在没人管着你，现在哥在你身边，就得照顾着你些。”
江弋微不可察蹙了蹙眉。
他是真的不想吃，又不好拂了付成泽的面子。
两人说话间隙，037悄悄爬上桌子，触须小心翼翼地把保温盒往外推。
付成泽转身给江弋拿筷子。
江弋眯了眯眼，静静看着037的小动作。
“哐啷——”
食盒落地，付成泽震惊转身。
只见他精心为江弋准备的早餐，尽数洒在了地上。
而始作俑者，正悠然自得从桌上蹦下来，触须卷起地上的一个小笼包，塞进它的身体中“吃了”。
吃完第一个小笼包，037像犯恶心似的，焦黑的躯体忽然抖了抖，往外呕吐两下。
但它下一秒，风卷残云把地上的食物吃了个干净。
整个过程十秒钟都没有。
付成泽脸上表情有些难看，江弋连忙上前把吃撑的037从地上拎起来，呵斥：“吃人类的食物不想活了吗！”
江弋拎起直作呕的037，神色匆忙对付成泽说：“这个样本不能吃人类食物的。哥我先不跟你说了啊！”
说完他就拎着037跑远，只剩下一地的餐碗勺盒。
付成泽蹲下身，收拾狼藉。
他闭了闭眼，用力攥紧手中的筷子，骨节发白宣告对037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
付成泽不止一次看到那个样本和江弋密切接触。
不论江弋在哪儿，那个样本总会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江弋身边。
就连江弋在食堂吃饭，037都会被江弋带在身上。
037已经不像是江弋的研究对象，更像是......江弋养的一只形态畸异丑陋的异宠。
付成泽不喜欢037，甚至可以说得上厌恶。
他想让037马上从江弋身边消失。
这个愿望，很快实现了。
三天后，江弋接到上级通知。
037的危险评定等级达到A+级，需要送往第一小组进行统一管理。
第一小组远在科研院的最顶层，这个消息来的突然，江弋没有接到任何提前通知。
等他知道时，第一小组已经派人带着科主任的签字过来了。
今天江弋还没有把037从营养舱里放出来。
037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陌生人装进密封箱中，它不安的撞击着内壁，恐慌和害怕的声音在江弋脑海中响起。
【江江！】
金属密封箱合上。
负责人员将科主任的签字文件和笔递给江弋，“江组长，这是样本转移申请文件，您签个字就行了。”
江弋垂着眸子，没有立刻接。
“江组长？”负责人员又催促地叫了他一声。
江弋蜷了蜷手指，接过笔，他迟疑片刻，在纸上签了字。
科主任不是高磊，这一次，江弋没办法阻止037被带走。
第一小组人员走后，江弋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付成泽安慰：“我知道你跟037相处时间长有感情，但是小弋，它只是个畸异的样本，不是宠物，你如果觉得孤单，等下了班，我陪你去挑一只小猫怎么样？”
江弋声音没什么起伏，也听不出情绪，“不用了哥，我不喜欢动物。”
江弋转身走回办公室。
付成泽望着江弋有些寂寥的背影，低下头，推了推眼镜。
下午，江弋又接到一个临时通知。
A城区的福利院，需要一名心理专业的人员前往给孩子们做心理疏导。
主城心理方面的工作人员稀缺，修心理专业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江弋不巧除了异种生物学，还双修了一门心理专业。
第七组目前没有什么重要研究对象和，是主城能腾出人手的唯一选择。
最后这个名额，就落在了江弋头上。
付成泽得知后，本打算和江弋一同前去，但因为科研院内部资料需要重新整合，付成泽腾不开身。
日期定在明天出发，从主城到A城区，相隔几百公里，需要乘坐列车。
临走之前，付成泽亲手给江弋收拾着行李，“A城很冷，厚的衣服要多带两件，对了。”
付成泽起身，往冰箱走：“列车上不售卖食物，我给你拿些压缩速食的东西路上吃。”
两人说话的间隙，谁都没注意到，一团黑色的身影，飞快钻进了摊在地上的行李箱底层。
食物放在行李箱最上层，付成泽这才满意合上箱子。
江弋无奈：“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向以前那样对我，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付成泽拉行李箱的手微微一顿，他低声说：“小弋，是嫌哥啰嗦了吗......”

第16章 分裂
刚去福利院的时候，江弋又瘦又小，像个孱弱的猫崽，分给他的食物，也总会被别的孩子抢走。
是付成泽护着他，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
在江弋心里，付成泽不是兄长，却胜似兄长。
“对不起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哥知道，哥就是照顾你照顾惯了。”他把箱子拉好，显得有些局促似的，“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哥打电话，到了给哥说一声。”
“知道了哥。”
付成泽走后，家里又安静下来。
江弋走进厨房，打算随便煮点面吃。
打开橱柜，江弋顿了顿。
橱柜角落里，单独放着一个盘子。
那是037学着江弋吃饭时用的盘子，037用过以后，那个盘子就是它的专属餐盘了，一直放在橱柜角落里。
卧室窗帘边，037的狗窝还崭新的放在那儿。
037一次没舍得睡过。
窗外一片漆黑，窗帘跟着夜风轻轻摆动。
江弋垂下眸子，关了灯躺在床上。
明天的车次很早，他却没什么睡意。
第一小组只负责评估和统一管理A+级以上的样本，037的研究权利目前还归江弋。
在江弋回来之前，暂时没人会对037进行研究。
只是一个样本而已。
被谁研究，到谁手里，严格来说，跟江弋都没多大关系。
或许真的如付成泽所说，037只是跟他相处时间长了有点感情，仅此而已。
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
到达地下列车站台，开始排队过安检门，江弋接到段飞扬的通讯。
段飞扬在电话哭喊：“师父，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啊，呜呜。”
前面还剩下一个人就排到江弋，江弋嘴角抽了抽：“别贫。”
段飞扬收敛，担心道：“师父，A城不比主城，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
通讯挂断之际，江弋说：“等等。”
“师父，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江弋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地下隧道：“帮我留意037的动向，有什么变动及时联系我。”
通讯挂断，队伍前面一个男人忽然被安检人员拦下。
安检员看着男人明显被什么东西咬伤还在淌血的手背，吓了一跳，刚要用对讲机叫人，就见男人微微弓着身子，脸色苍白地笑了笑，解释：“刚刚我女朋友带着我儿子来送我，我这伤是被我儿子咬的。”
安检人员看着男人骇人的伤口愕然。
“哦我儿子是只小泰迪，家养的狗，打过疫苗了。”男人把手凑急切到安检姑娘面前，“你看，就是狗牙印，不是被外面的东西咬伤的，安检门我都过来了，你要是不信，你再用你手里的仪器扫扫我。”
安检员一扫，红灯。
男人手背的伤血肉模糊，虽看不出什么动物咬伤，可滴在地上逐渐变黑的血液已经宣告男人被感染的现实。
男人还要狡辩，安检人员迅速叫来戴着面罩全副武装的士兵，冰冷宣告男人的结局：“不好意思先生，为了您和车上所有乘客的安全，请您配合我们去处理和检查伤口。”
“不是，我这真不是被外面的东西咬的，你们怎么不信！我还有事儿呢！”
男人被士兵强行带到一旁的隔间。
没一会，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就被抬了出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这样的事每天，甚至每个小时都在发生，依旧有人惶恐，但见得多了，也就麻木接受。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队伍重新恢复秩序。
安检人员手中的检测仪器一路绿灯。
“下一位。”
江弋正要上前，忽然有个身形佝偻，长发挡脸的女人撞开江弋，插队到江弋前面。
“哎，女士！您不能插队。”
江弋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女人神态惶然，安检人员再次提醒她排队。
江弋来得晚，他是队伍中的最后一个。
“算了，让这位女士先吧。”
女人转过身，快速和江弋说了声谢谢就过了安检跑进车厢了。
进了车厢，江弋的座位在中间位置。
而刚刚插队的女人，正好在江弋后面。
江弋注意到，女人右脸靠近下巴的位置，皮肤微微泛红水肿。
女人很快察觉到江弋的视线，迅速低下头拨弄头发挡住脸。
只是一眼，江弋并未看清，他礼貌性和道歉：“抱歉。”
女人没有理会江弋。
江弋神情淡淡将行李箱放置在座位下面，坐在自己座位。
列车广播开始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列车即将在一分钟后出发。
漆黑的隧道和昏暗的隧道灯形成道道掠影在眼前掠过。
世界没有被未知病毒侵染以前，窗外还能看见美丽的风景，如今为了生存，人们只能乘坐地下列车，躲在漆黑的地下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
路途约三个小时。
这趟列车人很多，车厢内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
江弋闭目小憩，脚下的行李箱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他警惕睁开眼，往脚下看去。
行李箱中还在持续传来异动。
轻轻取下手套，江弋摸向腰间的配枪。
他是主城科研院的人，允许在列车上携带枪支，必要情况下，还需要主城的人协助列车工作人员处理一些紧急状况。
宛若菌丝般的触须从拉链的缝隙中延伸出来，然后那根黑色的细细触须，在箱子边缘不断摸索，急切地像在寻找什么。
江弋一怔，不可置信地打开箱子。
不等江弋看清，一团黑色就憋坏了似的地跳进江弋怀里。
【江江...江江......！】
江弋低声质问037：“你怎么会在我箱子里？”
037不是被第一小组接走了吗？它现在不是应该在第一小组的A+样本区待着吗？
【凌七...学会，分裂......】
它蹭着江弋的手，满腹委屈，【江江...想念。不要赶走......】
江弋看向037的身体，它又小了一点，神态有些虚弱，微凉的手感像块果冻。
他联系了段飞扬，段飞扬发来“037”安安静静泡在营养液中的照片，江弋才无奈接受037分裂自己从第一小组溜了出来。
【需要...睡眠...江江...不能，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