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怪物祂又痴缠上来了(云鹤渡)

高磊两天没合过眼，他沉浸在037疯狂的研究不可自拔，吃睡全部在这里。
他吩咐过，任何人不准来打扰他，但方霏是个例外。
“阿霏，你怎么来了。”高磊仍没有停下手中的切割，营养液中的机械臂，将那团气息微弱的黑球从舱底夹起，机械臂精密的在037光秃的表面翻来覆去寻找什么。
找不到新生的触须，高磊有些烦躁。
这两天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刺激037，037都像一开始的惰性状态时一样，像乌龟把自己缩进壳里，不给一点波动反应。
这东西在江弋手里状态就那么好，表现出明显的智慧思维以及行动能力，偏偏在他手里极度不配合。
如果能在外星样本研究上有显著的成就，那么他的人生履历就会添上辉煌的一笔，是江弋那种关系户，一辈子都无法够到的高度。
若不是当年关系户挤走了他家人的名额，他如今又怎会连个家都没有。
所以他厌恶关系户，憎恨一切没有实力在主城占据资源立足的人。
望着濒死的037，方霏看不下去了，“高磊，停下吧。”
高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干涩地眨了眨，他停下动作，疑惑看着方霏，“阿霏，你怎么能让我停下呢......只要我再努力点，就一定能从037身上得到我想要的成果，到那个时候，我就会让江弋知道，关系户是没有资格和本事留在主城的。”
他癫狂的发言让方霏听得失望，她摇摇头：“高磊，你对江弋的偏见太大了，他人很好，不像外界说的那样。江弋虽然没有及时上报037的情况，可你也不该对样本进行如此违规的研究，再这样下去，037也会像之前的样本那样被你......”
“够了！”高磊突然暴喝，他红着眼睛瞪方霏，从她话中捕捉到对江弋的维护，“你站在江弋那边替他说话？”
“你为什么要给一个废物关系户说话？”高磊突然攥住方霏的肩膀，目眦欲裂，他的头脑疯狂转动，想到这些时日以来，方霏总时不时提及江弋，每次有组员说江弋的不好，方霏总会替江弋说好话。
之前方霏不是这样的。
一个难以接受的念头在高磊脑子里叫嚣，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方霏，“怪不得这段时间你总是提到江弋，你喜欢他？！”
“高磊！你弄疼我了！放开！”
方霏挣开高磊跑出实验室。

他坐在书桌前，手指在光脑密密麻麻的数据上滑动。
这些都是经过高磊之手，非正常死亡的高级活性样本。
数据被人精妙修饰过，若非刻意深挖，很难发现异常。
而能接触着这些核心数据的，整个第七组只有方霏。
江弋掏出通讯器，联系段飞扬。
那边很快接通，段飞扬急切的声音传来：“师父，037您拿回来了吗？”
“还没有，你帮我联系一下方霏，就说...我有些关于样本数据的问题想请教她。”
段飞扬那边嘈杂了一下，一男一女小声交谈的声音过后，方霏接过了通讯器，“江弋，我正想找飞扬联系你，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两人在江弋宿舍楼下见面。
方霏穿着兜帽卫衣，戴着口罩，背着背包，似乎有意遮挡自己的脸。
“方霏姐。”江弋颔首，神色一贯温和。
方霏攥紧了背包带，声音压得很低，“江弋，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高磊对样本用的，都是违规的高伤害刺激性方式。”
江弋已经猜到方霏来找自己的意图。
他面上微微诧异，迟疑道：“方霏姐的意思是......”
方霏顿了顿：“我之前不知道高磊违规实验，后来他向我保证过，不会再对样本过激研究，所以我就替他隐瞒过几次样本的非正常死亡......他让我很失望。”
院里的人都知道高磊和方霏是大学同学，高磊也喜欢方霏，但方霏只把他当朋友，从未回应过感情。
“说真的，你把037照顾得很好。”方霏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从背包中掏出一叠文件，递给江弋：“我的良心一直在谴责我，那些死去的样本也是生命，作为一名科研人员，尊重生命，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江弋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资料，他静静听着。
“我看过高磊从你家翻出的数据记录，江弋，你比高磊更适合研究它。”
“这些资料是我为高磊伪造非正常样本死亡的证据，我愿意为我做的错事承担一切后果。”
“方霏姐。”江弋声音听不出情绪，“这些指控非常严重，但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那么，你愿意在监察长面前再说一次吗。”
方霏愣了愣，沉默片刻，“我愿意。”
.......
隔离舱。
临时有个会议，高磊暂时离开了实验室。
在方霏的帮助下，江弋成功进入高磊的私人研究室。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焦糊气味。
最显眼的隔离舱内，用来放置037的加厚隔离舱嗡嗡低声工作着。
旁边的操作台，摆放着许多还未清理的，037被切割的组织碎块。
江弋眸光暗了暗，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手套，在进来之前还喷了气息隔离喷雾。
高磊的私人实验室有很多高磊自己安置的特殊识别系统。
其中就包括气息识别。
这是方霏提前告诉江弋的。
隔离舱中，那团乌黑的小怪物气息微弱蜷缩在角落，它身上原本色泽亮丽的绒毛被剃得斑驳，多处露出灰粉色的皮下组织，几根主要触须被齐根切断，只剩下短短一截茬口，体积也萎缩到比江弋第一次见037时还要小。
短短三天，高磊就把037折腾成这样。
江弋眼底闪过一丝阴暗，他走到隔离舱的操作台前，按下一个绿色按钮。
隔离舱顶部盖子徐徐滑开，机械臂探入的嗡鸣惊醒角落的037。
037宛若惊弓之鸟，光秃的触须炸了毛的刺猬一样竖起，它没有认出无任何气息的白衣人，在看到头顶玻璃罩打开的一瞬间，被逼急了，本能地伸出最后一根纤细的触须，直直向站在操作台前的江弋扎去。
江弋侧身一躲，飞手抓住横在自己眼前的触须。
触须边缘锋利，手心一瞬传来的刺痛让江弋皱了皱眉。
熟悉的血液渗到化作利刃的触须之上，被吸收之后，舱里的037猛地一颤。
它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弋。
【江...江......】
看着手心细长的伤口，江弋皱眉，“还敢攻击人，是怕自己触须被切得不够多吗。”
所有攻击姿态立刻瓦解，触须也柔软下来。
它想爬出来，却总是爬到一半又因为虚弱顺着玻璃内壁滑下去。
纤细的触须不舍得松开，可怜兮兮缠着江弋的手指，触须顶端分泌出稠黏的液体，被它笨拙涂抹在江弋伤口。
涂抹过程中，还不忘珍惜地把旁边的血液吸收干净。
江弋本能想抽回手，余光在瞥见037伤痕累累的躯体时又忍住了。
掌心伤口在涂抹037的粘液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连道疤都看不见。
江弋拨弄那根缠在自己指缝中的黑色触须，挑眉：“学会新本事了。”
037在他的触碰下微微颤抖，脑海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哀求。
【疼......回家......】
江弋暂时还不能带037离开。
似乎是察觉到江弋无法带他离开，缠绕江弋指尖的触须不安收紧。
“断了这么多，还能长出来吗？”江弋盯着037光秃狼狈的身体，声音听不出起伏。
【要...食物，就可以......】
“小怪物。”江弋声音很平。
037紧紧爬在玻璃内壁上，它不会哭，但全身每一根残缺的触须都在透露着难过。
“听着。”江弋上前一步，将一小袋血浆递到037面前。
037不解地看着他。
“乖一点，护好你这最后一根触须，别再被切了。”
这句话里蕴藏的深意037似懂非懂，江弋拧开血浆的盖子，诱人的气息立刻让037躁动起来。
它隐隐明白江弋的意思，乖乖浮在隔离舱半空，漆黑的眼瞳依依不舍注视着江弋离去的背影。
江弋的血液为它提供了很多能量与养分，那些被切断的触须，创口开始愈合，长出新生的芽须。

隔离舱中，那团漆黑的物体安安静静沉于底部。
高磊操纵机械臂靠近037，谁知死气沉沉的037，突然变得很抗拒。
它剧烈扭动挣扎着，像遮掩什么，不肯展露背面。
“还敢反抗。”高磊冷哼一声，加大电流。
037浑身炸刺，猛地抽搐几下后软趴下去。
而那根被它藏在背后，蜷缩起来的触须，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高磊眼前一亮，正要操纵机械将037身上最后一根触须切割下来，他的私人实验室就被强行从外面打开了。
身穿黑色制服的人乌泱泱进来，后面紧跟方霏和段飞扬。
他们胸口别着象征监察主城内部各项违规的白鸽徽章。
锋利的徽章在实验室明亮的炽光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为首是监察部的检察长，而他身后，站着的是眉眼带笑的江弋。
高磊看着江弋，停下切割037的动作，他的目光投向面无表情的检察长脸上，语气中带着打断以及私人区域被闯入的冒犯，“检察长，这是什么意思。”
检察长将手中一叠材料展示在高磊眼前，上面的违规研究造成多次重要样本非正常死亡的标题，异常醒目。
那些材料，是方霏曾经替他隐瞒过样本非正常死亡的数据记录，这些事只有他和方霏知道。
可现在，这些足以将他置于死地的东西，出现在了第三人面前。
高磊不可置信地瞪了大眼，转身看向抿着唇的方霏，“阿霏，你......”
方霏用力扣着自己的手指，别过脸，不回应高磊的视线，“高磊，我不想再看着更多的无辜生命葬送在你手里。”
“方霏！我们才是认识最久的人，你为了江弋，要害死我吗！”这般维护外人的话像把刀子，快狠地捅进了高磊心里，他双目猩红失控冲到方霏面前紧紧抓住方霏的肩膀质问。
江弋戴着手套的手拽开高磊。
“高组长。”江弋站在方霏面前，挡住高磊几乎要吃人的视线，桃花眼微微弯起，唇角边的浅痣随着唇角扬起的弧度明艳灵动，“你吓到方霏姐了。”
方霏躲在江弋身后，两人姿态在高磊眼中亲密非常。
他暗恋方霏那么多年，方霏都没有答应过他，现在却和一个废物关系户走得那么近，这种掏心掏肺换来满腔凉血的感觉太让人承受不住。
检察长的声音打断两人间的剑拔弩张：“经我们核查，高磊违规研究造成大量A级以上样本非正常死亡行为确属存在，证据确凿，根据主城监察部门违规行为管理条例第三百二十条，处罚如下。”
“革去高磊第七组组长一职、其个人名下贡献点减半，驱逐主城，遣送至C城区。”
C城区是主城之外，宛若荒土的城市，遣送到那边，和流放没什么区别。
检察长颁布完惩罚结果，便有全副武装的士兵进来，强行将高磊押送出去。
方霏一直站在江弋旁边，高磊死死瞪着江弋，目光凶狠恨不得在江弋身上剜出一个窟窿。
“江弋！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高磊被押走后，检察长问：“高磊走了，第七组组长的位置暂时空缺出来了，你们有合适的替补人选吗？”
段飞扬和方霏异口同声：“江弋。”“我师父！”
与此同时，隔离舱中的037，终于从还没来得及盖上的顶部爬了出来，它从顶部“啪”地一下掉在地上。然后它直起身子，抖干自己身上所有的营养液，才跌跌撞撞挪到江弋脚边，用一根新生的，还带着肉芽的小触须轻轻勾住江弋裤腿。
检察长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方霏和段飞扬一致举荐的态度：“那第七组组长就暂时由江弋代理，日后有其他合适人选时再议。”
......
组专用长办公室。
段飞扬兴奋地环顾宽敞的空间，脸上满是憋屈得报的畅快。
他跑到江弋身边笑得合不拢嘴：“恭喜师父晋升！咱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现在只要一想起高磊那副吃瘪的样子我就想笑。咱们刚开的时候他不是狂得很吗，现在他还狂得起来吗，我看现在谁还敢低看我们一眼。”
段飞扬叉着腰，得意的恨不得满世界都知道。
江弋神情淡淡，嗯了一声，看起来并不在意高磊的事情。
高磊之事之后，方霏作为同伙，理应和方霏一罪并罚，不过检察长考虑到方霏主动认罪，并上交证据，加上江弋替她求了情，就暂时暂停工作，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他面前的桌上，037缩成海胆似的一小团，新生的触须肉芽滑稽又难看。
“丑死了。”江弋垂眸评价。
037的肉芽立马委屈地蜷缩起来。
【有食物...会长好......江江，别讨厌。】
“若是没有呢。”
【会...停滞......】
“师父，你在跟谁说话呢？”段飞扬好奇凑过来，只看到他师父扬了扬下巴。
“跟它。”
“......”段飞扬：“师父，您别逗我了，这东西能跟人交流？”
虽然037已经不是惰性样本，段飞扬诧异过后也就接受了，可它终究不是人，不会开口说话。
江弋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看了段飞扬一眼，“你的晋升之路，堪忧。”
段飞扬眉毛一竖，不高兴了，“师父！你怎么损我呢......”
江弋懒得解释，站起身，对桌上那团小东西淡淡道：“走了。”
段飞扬眼睁睁看着037从桌子上努力一蹦，精准落到江弋摊开的手心里，然后它自己顺着江弋的胳膊，爬进他白大褂的口袋里。
段飞扬愣了几秒，回过神来追过去时电梯门已经合拢，只留下他拍着金属门激动的声音，“卧槽！师父你怎么做到的，神了啊！这就驯服它了？！”
口袋里蛄蛄蛹蛹，江弋垂眸看去，037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然睡去。

第14章 想要完整名字
当组长的初衷江弋只是想拿回037，他对繁琐的工作毫无兴趣，全被他一股脑推给段飞扬。
美其名曰：磨炼。
段飞扬那边忙得脚不沾地，江弋在办公室乐得清闲。
037的触须慢慢再生，体积也在慢慢长大。
【想要...完整...名字......】
脑子里忽然响起037执拗的声音。
江弋挑眉，“小七不是名字？”
037蠕动了一下，向江弋又靠近一点，固执重复。
【要...完整。】
哦，估计是又学会了什么新知识，想要完整的名字，不愿意叫小七了。
“那你想叫什么？”
037很兴奋，【要...和江江...相同...】
江弋果断拒绝：“想都别想。”
【要。】
“不行。”
【要。】
037在这件事异常坚持，执意要一个和江弋相同的名字。
江弋怎么可能同意，僵持之下，最后给037取了个凌七。
“凌七，有名有姓，够完整了吧？”
037张了张嘴，还想坚持，但看到江弋警告它再多说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凌七就凌七吧。
反正都是江弋取的。
......
方霏目前处于暂停工作，她的位置需要人顶替。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进。”
叫小陈的组员抱着文件走进来，“江组长，接替方霏姐的新组员已经到了。”
“知道了。”江弋把针管里最后一滴血喂给桌上的黑团子，然后站起身。
037自觉蹦到江弋手心，钻进江弋的白大褂口袋里。
小陈默默看着，不禁想，这哪里是外星样本，走哪儿揣哪儿分明是江弋养的小宠物。
新成员在会议室等待。
江弋单手插兜，白大褂右侧口袋微微鼓起，037从中探出半个脑袋和半只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走进会议室，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弋。”
江弋一愣。
那人一身正式的西装西裤，面容俊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眉眼带着温润的笑意。
付成泽笑了笑：“好久不见。”
“哥？”江弋有些愕然。
付成泽大江弋一岁，两人小时候在同一家福利院长大，付成泽待江弋如亲哥哥对他尤为照顾，两人一直到大学毕业，江弋被认回江家才分开，但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后来江弋进入主城，联系才淡了些。
算下来，二人也有两年未见。
“哥，你怎么会来第七组？”
付成泽的专业虽和江弋一样，但毕业后，付成泽在竞选中被淘汰，后来就去了B城区监察材料管理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