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甚不给希望就算了,可自己询问是否能追他时,江甚从喉间溢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哼笑。
“赵楼阅。”江甚低声:“帮我关窗关门。”
赵楼阅照办,但他先关门,然后才去关窗,这个顺序让他有理由在这个房间多待几分钟。
赵楼阅转过身,看到江甚捏着毛巾站在原地。
“要休息了吗?”赵楼阅询问。
江甚抬起头,就那么黑沉沉盯着他。
赵楼阅在这一瞬听到了脑海中某种锁扣打开的声音。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朝着江甚走去。
“不舒服?”
“你觉得呢?”江甚反问,他眼睫轻轻颤了颤,一种乖顺孱弱化为最好的保护色,融入这张过分昳丽精致的脸上。
赵楼阅不问了,他伸出一只手探上江甚的腹部,那种奇异的感觉再度席卷二人,江甚觉得一团火实实在在在赵楼阅触碰的地方烧了起来,他的力气被迅速抽干,腰腹微微后缩的同时整个人朝着床上倒去。
赵楼阅拦腰将人接住,江甚顺势将头搁在他肩上。
赵楼阅一怔,像是第一次认识江甚般,颇为新奇地打量他。
那个说着“节奏不对”的人,最先打掉了赵楼阅手中的防御,然后紧紧缠了上来。
“你各种示意我不要后悔。”江甚嗓音很轻,“你呢,以后会后悔吗?”
赵楼阅的手掌轻轻揉了下,很痒,江甚没忍住哼了声,尾音顷刻间就被赵楼阅吞噬。
所有的界限、规矩,在这一刻全部变得模糊。
江甚唇齿间的空气很快稀薄,感觉胸肺在剧烈张合。
赵楼阅也缺氧,而他的表现是将江甚搂得更紧。
鼻尖是淡淡的薄荷香气,这个味道江甚在赵楼阅家的卧室里闻到过。
怎么办?江甚瞳孔涣散,回不了头了。
赵楼阅跟狗似的嗅到了他的脖颈位置,江甚察觉到了什么,五指瞬间穿入赵楼阅的发缝,再扣紧,“不准咬!”
赵楼阅已经完全迷失自我了,“你好香啊。”
江甚:“……”
赵楼阅使劲啃咬了一下,又覆上江甚的唇。
你他妈……
不知过去多久,江甚愣愣躺在床上,静等视线恢复的时候,他听到了卫生间响起水声。
赵楼阅洗了把脸,又拧了块热毛巾出来。
江甚撑着坐起身,容色极盛,他即便没表情,都能让人想到缤纷的艳丽桃花。
“我去冲澡,你随意。”
“行。”
等江甚洗完澡出来,赵楼阅已经离开了。
江甚有些脱力地靠在床头,打开手机有赵楼阅五分钟前发的信息:【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打电话,明天给你带早饭。】
江甚关了手机随意一扔,手臂抬起搭在额上,不多时笑得身体颤抖。
江甚索性裹着被子躺下。
原来跟喜欢的人展开一段恋情是这样的,江甚心想。
喻柏在江甚递出的白纸上连个墨点都没留下,反观赵楼阅,已经洋洋洒洒画了半幅山水图了,他将欲.望藏在其中,就等江甚真正松口的时候。
江甚安抚过快的心跳,因为精神大起大落,有种消弭不了的倦怠感,他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着了。
赵楼阅则是后半夜才勉强闭眼,天一亮,他又满血复活,兴致勃勃开车去镇上买了各式早餐,苏凌烟跟孙路笙跟着蹭了一顿。
因为是周一,江甚跟赵楼阅都很忙,坐那吃早饭的二十分钟里,手机震动就没停下来过。
该了解的昨天都了解了,两人中午考察了一下茶庄,对这个项目不由得更加满意。
孙路笙让他们有事就先回去,等合同出来,电子签约就行。
赵楼阅跟江甚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可行,于是当天下午返回临都。
一来一回,不到三十个小时,路程一样,但心境已然截然不同。
赵楼阅有事没事就要默默夸赞一下自己聪明的大脑。
要是没这一趟,保不准还要等多久呢。
江甚没说话,那就还是按照“追求”模式来,赵楼阅对此非常满意,肯定要认真接触了解,才能确定关系嘛。
这一路江甚状态也不错,中途两人在休息站吃了顿饭,等抵达临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我回江宅。”江甚说,“还有事。”
“好。”赵楼阅应得异常干脆。
江甚好奇看来:“你平时还得跟我拉扯两下。”
“鸟枪换炮了。”赵楼阅哼笑:“江少日后想谈恋爱,我都是第一顺位,不再患得患失,自然不拉扯了。”
江甚头偏向窗外,嘴角止不住上扬。
谁也没想到,这一分开,就整整十来天没见过面。
江甚太忙了。
田璐又跟江文泽陷入冷战,江甚有天晚上打开门,看到田璐抱着个抱枕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当一切风浪平息,得到梦寐以求的“完美孩子”后,田璐似乎还是开心不起来,江甚不会聊天,就陪她坐在沙发上看肥皂剧,一直到后半夜沉沉睡着,第二天在生物钟的催促下睁眼上班,中途评估江茂的画作价值,以确保那个画廊没有宰他。
对此江甚还是小小意外了一把,他联系了江茂的导师,随后了解到江茂的创作水平相当高,换句话说,在这个大佬云集的领域,他还算个天才。
江甚想了想,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田璐。
如果不看直白的学习成绩,江茂也算“别人家的孩子”,单是随便一幅画能卖八万多,已经很不错了。
要知道他画室里还装着一大堆。
田璐当时站在窗边,愣愣地没说话,不知过去多久,江茂回来,他似乎去野外写生了,手里提着个盒子,看到田璐先是腼腆一笑,等进门后,将盒子递给田璐。
田璐接过打开,是一枚戒指。
上面有一颗非常精致而小巧的浅色粉钻。
像这样的珠宝田璐有一抽屉,且都是成套成套的,但站在面前的青年略显羞涩,有些结巴地说:“妈,送您的。”
恐怕榨干了江茂的小金库,田璐这么想着,心中抑制不住的酸涩。
“谢谢。”她低垂着眼睫,戴在无名指上,“我很喜欢。”
年轻的岁月一眨眼就飞走了,田璐到了一个心理状态比较尴尬的时段,她明明不缺钱,可心里总像是空了一块,江文泽的闪躲逃避令她疲惫,感情无法宣泄,便自然而然想到了两个孩子。
连带着曾经恨铁不成钢的江茂,也渐渐变得不一样。
田璐想了很久,终于明白,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而江甚则因为“明晰大厦”项目的全面推进,脚不沾地,跟老林总吃饭两人都是争分夺秒有事说事,连续几天江甚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小时,起床下地的时候都感觉不到脚的存在。
赵楼阅一直有发信息或者打电话来,但江甚都是匆匆回两句就挂断了。
赵楼阅担心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回到解放前,于是开启曲线救国,经常送吃的到江甚的办公室。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前台一看电话后四位就让人送上去。
要不说赵先生会做人呢,不仅江甚有,江甚的助理、乃至于整个项目组都有。
有时候大晚上忙得精疲力竭,冰啤酒、水果捞,还有一大盆的小龙虾放在铺满锡纸的桌上,救赎程度可想而知。
这么来了四五回后,江甚的特助宋凛便真的在群众呼声中小心翼翼敲开江甚的办公室门。
江甚立刻盖上饭盒,神色平淡:“什么事?”
“江副总。”宋凛不好意思挠挠头:“大家想知道给咱们送餐的那位老板是谁。”
江甚皱眉:“不好吃?”
“不是!”宋凛神色严肃,无声告诉江甚那就是无上美味,“大家心存感激,想给他供一供。”
江甚:“……你们别是忙傻了。”
宋凛狼狈逃走。
江甚想了想宋凛的话,没忍住笑了,然后他打开餐盒,里面有清炖排骨、清炒四季豆,还有一份色泽莹润的凉菜。
江甚的菜品明显跟外面的不一样。
这是赵楼阅亲自做的。
江甚一旦吃外面的饭超过三顿就咽不下去了,他宁可喝粥啃面包,赵楼阅了解,所以给他安排上,又担心被江甚公司的人传出些不好的东西,索性恩泽天下,以“江副总朋友”的名义,请整个部门搓一搓。
江甚再一句“你们好好干,不然他这些餐算是白送了。”更是一记烟雾弹,众人不免猜测是傅氏那边的人,看重项目。
等到这晚的商务酒宴上,江甚终于见到了赵楼阅。
赵先生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被人围绕恭维,好不风光,脸上是沉稳淡漠的笑。
但是见到江甚的那一刻,赵楼阅眼中的光瞬间汇聚,随后带着隐晦的侵.略性,停在江甚脸上。
四周的喧闹有一瞬间归于安静。
江甚喉结滚动,觉得有些口干。
“江副总,这边。”有人引路。
江甚最后定定看了眼赵楼阅,跟着对方走了。
这十来天的空洞滋味忽然得到了满足,赵楼阅勾唇笑了,有人敬酒,他也没拒绝。
不多时傅诚上前来。
人群“呼啦”散开,傅诚不喜欢围一圈,最近露脸频繁,也是在给他家老二牵线搭桥的缘故。
“见到江甚高兴了?”傅诚打趣:“不是我说,人家未必愿意见你。”
傅诚最近遇到点阻挠,所以选择插兄弟两刀。
谁知预想中本该一脸吃瘪的赵楼阅却没什么太大情绪,他转动酒杯,问了句:“是吗?”
傅诚:“?”不对!
傅诚一脸狐疑,赵楼阅这表现,明显是让爽到了……
可如果真的有进展,以赵楼阅的性子,早就大喇叭伺候了。
傅诚此时还不懂,什么叫做“一个猴有一个栓法”。
江甚不想公开,赵楼阅就心甘情愿闭嘴,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眼神交流,都让他有种从头发丝到脚趾的兴奋颤栗。
“算了。”赵楼阅淡淡。
傅诚:“?”
你把话说清楚!
有个一直在等的人到了,他只能先抽身离开。
傅诚走后,赵楼阅坐在沙发上喝茶,顺便回复赵湘庭发来的各式吐槽。
对于导师严厉、被同学拉去志愿劳动,头疼脑热了几天这种理由充耳不闻,赵楼阅就一句话:【挂科你就死定了,我说的。】
赵湘庭没再回复,想来最后的希望破灭,现在应该迎着寒风抱着书籍狂奔图书馆,等着最后救一救。
赵楼阅一直关注着江甚的动向。
见他先跟某部门的相关负责人聊天,然后去见老林总,最后被几个合作商拉住,象征性喝了半杯酒,一顿折腾下来接近一个小时。
终于,江副总可以腾出点时间,去趟洗手间了。
赵楼阅起身。
江甚上了二楼,这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他解决完出来,细致地洗了洗手,然后一抬头,看到镜中依靠在门口的赵楼阅。
“赵先生也喜欢上厕所时避着人?”江甚问道。
“嗯,不然怎么说跟江副总有缘呢。”赵楼阅姿态慵懒。
江甚关上水擦完手,赵楼阅才说:“又喝酒。”
“那是实在推不掉。”江甚朝他走去。
两人一并出来,再往右手边就是个大露台,赵楼阅快速衡量了一下,想着冷,就不挪位置了,于是他抓住江甚的手臂,将人往墙角带了带。
江甚也不反抗,噙着笑,“这么急。”
话虽如此,当赵楼阅的气息压来时,那些被刻意忽略的思念与躁动当即碾进骨血,江甚轻哼了声,抬手搭在赵楼阅肩上。
他们身高正正好,一个微微低头,一个稍稍仰起,都处于十分舒服的姿势。
赵楼阅憋得肺腑都涌起了血腥气,他瞧着真凶,逼得江甚节节败退,随后不自觉按住江甚腰侧,满意感觉到青年身子软了软。
江甚报复性咬了下赵楼阅的嘴唇,稍微退开些,气息不稳:“你是不是有毛病?”
“第一次跟你打交道我就发现了。”赵楼阅有些得意,“好敏感哦江副总。”
江甚:“……”
赵楼阅这么说话他是真的受不了,眉目张扬,带着不可一世的倨傲,偏偏落在心里又很痒,像是有小树枝一个劲儿戳戳戳。
两人激进结束,反而一点点温存起来。
“江副总,什么时候能忙完呀?”赵楼阅问。
江甚眯眼,高贵冷艳,“有事?”
“请您赏脸去小院子吃鱼,我做。”
江甚点头:“行,我考虑考虑。”
一阵夜风从露台吹进来,让空气中的燥闷暧昧散去了些,赵楼阅还想问问江甚最近是不是真的有按时吃饭,却在张口之际诡异一顿。
心头窜过寒意,江甚已经扭头看去。
赵楼阅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露台门口的傅诚。
傅诚本以为要费些功夫才能挖出东西,万万没想到命运的大榔头突然迎面就砸了上来。
有点眼冒金星的。
“傅先生。”江甚轻轻推开赵楼阅,神色淡下来,理了理衣襟。
赵楼阅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前后看了看,随后质问傅诚:“你做贼呢?”
傅诚有句国粹卡在喉咙口。
半分钟后,三人站在露台上,夜风有些凉,赵楼阅后悔没带上外套,他很快将视线落在傅诚穿着的黑色大衣上。
傅诚吸了口烟,扭头,“别逼我扇你。”
赵楼阅不服气:“你这人……”
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
“你的保镖?”赵楼阅快速问了句。
傅诚皱眉:“今天很安全,他们都在门口待命。”
“你确定能搞死傅元睿?”有人压低嗓音。
赵楼阅十分意外,跟傅诚对视一眼,不用他们提醒,江甚猜到事情不简单。
三人现在出去肯定迎面撞上,于是不约而同地朝着被黑暗完全覆盖的门口走去。
傅元睿是傅诚的堂弟,刚大学毕业,不同于傅家人的精明算计,他应该是基因生成时遗漏了关键特点,总之跟赵湘庭并称“卧龙凤雏”。
对面两个人,以为周遭没人,就开始毫无遮掩地谈论起针对傅元睿的计划。
傅元睿出国半年,回来肯定要有个小圈子的接风宴,这二位“天才”安排好了药跟人,打算那天骗傅元睿喝下去,身败名裂!
然后将锅推给另一位倒霉蛋。
傅诚认出了其中一个富二代,神色不能说森寒,更像是一种被蠢到的无语。
江甚安静听着,想着没防备可能要出事,但傅诚都知道了,这种事便决计不会发生了。
就在这时,傅诚稍微凑近江甚。
江甚对距离十分敏感,立刻看向他。
黑暗中,两人四目相接,有风声做掩护,傅诚非常小声地问了句:“你是不是眼神不好?”
江甚:“?”
下一秒,赵楼阅的手臂不动声色绕到傅诚脖子前,勒紧!
傅诚猝不及防,脚尖轻轻踢到了门,发出响动,给不远处那做贼心虚的两人惊得猛然回头:“谁?!”
风声呜咽,两人莫名浑身发毛,你推我搡地赶紧走了。
人一走远,赵楼阅松开傅诚顺势推了一把,“几个意思?”
傅诚站定,云淡风轻整理衣服,“粗鲁,野人,你等江甚眼睛痊愈就一脚给你踹了。”
赵楼阅从来没觉得兄弟这么漏风过。
傅诚先走,殿后的江甚小声同赵楼阅说:“我眼神很好,你不粗鲁。”
赵楼阅爽的在江甚后背猛地搓了搓。
等江甚折返回大厅,那两名富二代已经被傅诚命人轰了出去,双方父母轮流找到傅诚求情,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酒宴结束,江甚在地下车库等着,赵楼阅从电梯出来,跟几位老总分开时瞥了眼江甚的位置,然后上了自己车,他一发动,江甚才缓慢跟上。
时间尚早,他们还能搓一顿宵夜。
地点就选在赵楼阅家,而这次赵楼阅也给江甚的车牌上了长期权限。
进门时,赵楼阅忽然将手中的钥匙递给了江甚。
江甚眸色微微一变,看向他。
“拿着吧,下次想来万一我不在,也能随时进来休息。”
这话说的,他提前来不会打电话吗?但江甚不过犹豫两秒,就接过放兜里了。
冰箱一打开,就是提前腌制好的海鲜。
而一些牛肉、五花跟鸡翅,也都入味了,直接上烤盘就行。
江甚最近状态不错,随便吃。
他帮着拿到餐厅,倒了两杯柠檬水,然后就跟赵楼阅享受上了。
两人聊了聊最近的一些时局变换,以前这些话江甚只能自己琢磨,对上赵楼阅就不一样了,他听得很认真,发现赵楼阅虽然行事果决,但确实避免了很多小麻烦。
等柠檬水续完三杯,烧烤也吃得七七八八,已经快十二点了,江甚理所应当睡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