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蒙撇撇嘴，他忽然觉得最想跟成风吃饭的人是老大。
成风的脑子奇迹地开始运转。廖天阳在家里待了几天应该很想出去。可是转而想到今天爷爷说的话，成风看一眼宋明宣。
“一起上去。”宋明宣拿走他怀里的手提袋子先一步往大厅走。他朝肖蒙招手，肖蒙立刻跟上。
电梯里，成风站中间，左边是宋明宣，右边是肖蒙。两个人站的笔直，齐齐盯着电梯数字。站在两个挺拔如松的人中间，成风垂下挠蚊子包的手，收回斜伸出去的脚，下意识站得笔直。他左右看看，小声道：“请问，我们为什么要这么严肃。有人知道吗？”
“执行任务。严肃点。”肖蒙沉声道。
“什么任务？”成风问，“不能先稍息吗？”
“稍息。”宋明宣道。
三个人同时吁出一口气，后退一步靠到扶手上。
成风忽然笑了。“你俩有病吧。”
“好玩不。不同步你就输了。”肖蒙说，“爷爷睡了吗？”这是他第二次来成风家，有点兴奋。他看看同样高兴的老大。“老大来过几次？”
“以前我们住对门。”宋明宣说。
“啊！”肖蒙看看两个人，“那你俩算发小。可是感觉又不像发小。”像什么不知道，总之不像关系很铁的发小。
宋明宣看一眼旁边的人。成风不接话，似乎没听见。“不像吗？”他看似再问肖蒙，眼睛却瞥着成风。
成风冷睨他一眼，在心里骂骂咧咧道：“像什么像，老子从初三就没拿你个瓜娃子当朋友了！啷个眼睛瞎看不着，怪我噻。”
他以为用眼睛骂人，宋明宣就读不懂他心里的话。
宋明宣指指他眼睛。“骂太大声，我听见了。”
在心里腹诽“两个大男人关系别别扭扭，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有一腿”的肖蒙，当即大叫：“不是我！我没骂啊！”
成风立刻把矛头对准肖蒙：“我也听见了，就是你。”
宋明宣忍不住嗤笑一声。成风扭头瞪过去。宋明宣立刻转成严肃脸。
肖蒙心道：“发小？呵~”
进屋前成风提醒：“我爷爷睡着了小点声。”
“放心吧, 我一个人能一声不响把整栋楼的人搬出去。”肖蒙道。
成风踮着脚领人穿过客厅。好像一个带着贼来偷自己家的内鬼。
廖天阳正在努力给自己套睡裤，门忽然开了，眨眼间涌进来三人。其中两个狗x还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廖天阳气得把睡裤摔在床上。他才要瞎了眼好吧！都他妈这样了还装什么装啊！
肖蒙的眉毛高高挑起, 压低声道：“我第一次看见有人穿荧光黄的内裤, 你是萤火虫吗！”
廖天阳更怒了。“不许看！”
“我已经看到了。”肖蒙无辜摊手, “别说挺好看，哪买的？”
廖天阳：“……”这个傻X审美还行。
成风拿开宋明宣的手，捡起睡裤给廖天阳套上。
萤火虫看不见了，肖蒙惋惜撇嘴，他眼睛扫一圈卧室。门边有书柜，书柜最上面有一排相框。其中有一张毕业照。肖蒙一眼便认出其中的成风, 再看成风两侧的人, 巧了，是萤火虫和他老大。他指着其中一个花生大的脸笑道：“老大你还有这么弱不禁风的时候。”
宋明宣充耳不闻, 抱臂靠在门上，冷脸盯着成风给廖天阳穿衣服。“你没手？”
“要你管。”廖天阳不止没手, 还刻意靠在成风肩上。
成风让他滚开, 廖天阳直接滚他怀里。成风感受不了了, 对到处乱看的肖蒙道：“抱走。”
肖蒙二话不说，弯腰单臂抄起廖天阳, 另一只手捂住嘴, 抱着人悄无声息地跑出客厅。到了电梯里, 肖蒙把人放下。“你比我的训练包还轻。”
“……”廖天阳气得胸口起伏, “我谢谢你。”
成风进电梯自然而然站到了廖天阳旁边。
宋明宣绷着严肃脸, 双手插兜站在前面, 眼睛盯着数字板。
电梯下到中层有人进来, 宋明宣后退到他旁边, 紧挨着他。成风朝廖天阳身边挪了挪。刚站定，一只手又把他薅回了原来的位置。
“嘁——”廖天阳扶着扶手要往成风旁边挪。
肖蒙见了一把搂住他的肩，“都瘸了，老实点吧。”瞎搅和什么，没见人家俩气氛不对吗。
“你给我松开！”廖天阳仰头瞪人。
“哎哟，你有眼线。”肖蒙心道，你可离我老大和成哥远点吧。
成风拿开肖蒙的手，把廖天阳拉倒自己身边。
廖天阳骂道：“死直男！”他抬脚踹在肖蒙腿上，脚趾磕到骨头瞬间麻了。肖蒙的腿好似铁棍。
“呀被你看出来了。”肖蒙捏着嗓子撩一把不存在的鬓发。
成风：“……”
肖蒙越是戏谑，廖天阳越是气恼，甩开成风扑向肖蒙。成风不拦了，靠到后壁上看残疾人大战钢铁侠。
宋明宣也靠到后壁上。忽然道：“下午一直在逛商场。”
成风腹诽，谁问你下午干什么了？不过还是配合道：“你和肖蒙？”
“嗯。”宋明宣看他。
“买家具也不至于逛一下午吧。”成风不喜欢逛商场，逛十分钟是极限。两个大男人逛一下午，除非买家具家电，否则他想不到买什么能逛一下午。
“衣服。”
两个大男人买衣服买一下午。成风眼神复杂地瞥一眼身边的人。“你买了吗？”
“买了。你也有，在袋子里。”
成风诧异。“刚才怎么不说。”说了，他可以试试，可以穿新衣服逛街。
“你没问。”
“我没问你不能主动说吗。”那么多事他没问宋明宣便不说，似乎成了一个死循环。成风想狠狠吐槽几句，奈何旁边的残疾人大战钢铁侠还没结束。
成风语气带着愠怒，显而易见那句话不单只眼前一件事。
宋明宣疑惑地问：“说什么？”
电梯到一楼，被堵在墙角“拳打脚踢”的肖蒙突然蹦起来扛起廖天阳就跑。
成风眼看肖蒙扛着廖天阳跑出视线里。再看疑惑望着他的宋明宣。心里懊恼自己莫名其妙地发什么火。他道：“没什么。”
宋明宣开了车，载着大家直奔开到火锅店。桌上，成风和肖蒙天南地北地胡扯，吐槽各种奇葩事各种奇葩人。宋明宣和廖天阳根本插不上嘴。宋明宣后知后觉成风不太开心。
吃过火锅，又消耗掉两筐游戏币，临近一点宋明宣送两个人回家。
肖蒙为了拿到“萤火虫”的链接，热情地把廖天阳扛进电梯，并靠边摆放好。电梯合上时，宋明宣对突然安静的成风说晚安。
成风歪在轿厢神色有些颓靡，盯着门慢慢合上。
电梯上到中层，廖天阳没好气道：“吃饭时候不是说的挺欢吗？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演员的特质。”
成风垂头丧气地说：“怎么办？”
廖天阳自然不知道怎么办。他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 。
两个人齐齐叹了口气。
转过天，上午九点，宋明宣来接爷爷去餐厅吃饭。
睡在沙发上的成风被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去开门，门推开对上宋明宣的脸，成风顿时清醒了。他皱眉，抓抓头发。“这么早？”
宋明宣进门，放下手里的袋子。眼睛在成风身上扫一圈。“裤子拧了。”
成风皱着眉头，慢吞吞调整睡裤。宋明宣伸手把他滑到肩头的背心拉上去。
成风抬头瞪人。满脸不高兴，眼里还有没散去的烦躁。
是起床气没散还是心情不好？宋明宣拨弄两下他翘起的头发，问：“怎么了？”
成风拿食指戳开他的手。“你说呢。”
宋明宣没来及说什么，主卧门打开，成爷爷欢欢喜喜走出来。他早早打扮好了，手里拎着昨天买的礼物。“小宋呀，现在走吗？”
宋明宣切换笑脸。“我奶奶他们已经到酒店了，我接您、秦爷爷、方奶奶，您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走。”
成风给爷爷拿出鞋子，送两个人进电梯。
进电梯时，宋明宣对他道：“保温袋里是早饭。”
成风哑然。余光里爷爷朝他摆手，他眼睛瞅着宋明宣，木讷抬手朝爷爷摆摆。
成爷爷：“……”这个孙子不要也罢。
回到家，成风先冲了一包咖啡醒神。喝光咖啡，才去玄关柜上拿早饭。
早饭又是上次那家餐厅。宋明宣打包了六种餐点。全都摆好占了半张餐桌。
廖天阳顶着鸡窝头从次卧出来，看见半桌早餐，再看餐厅袋子，叫道：“疯了点这么多，不过了？”
成风瞅着早点，脑袋里抑制不住地冒出许多疑问。他甩甩脑袋，推开偷吃的廖天阳又去给自己冲了半杯牛奶燕麦冷静一下。
廖天阳洗漱出来，见成风站在餐桌边，抱着胳膊盯着半桌早点拧眉沉思。
“看什么？饭里有*？”廖天阳后知后觉，“不是你买的？”
成风忽然转头盯住廖天阳，用飘忽不定的语气问：“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
廖天阳捏起一个虾饺塞他嘴里。“说什么？都凉了干嘛不先吃，非得等我。”他坐下开始狂炫。离家半月，再见这么丰盛的早饭差点哭出来。
吃过饭，成风主动去加班。他的脑子又不好了，总是胡思乱想，所以极需找个人多事多的环境，人为阻止脑子胡思乱想。
下午四点，爷爷打电话来说局散了，让他去接。成风骑车去酒店接人。
宋明宣送爷爷出来，见他便问：“明天休息吗？”
成风没来得及说话，爷爷先道：“明天他得陪我体检。”
成风看看爷爷面无表情的脸，对宋明宣说。“有事打电话。”
回家路上，爷爷一直没说话。成风频频回头看他。爷爷神色落寞，成风问：“给别人过生日，你怎么还不开心了？”
爷爷叹口气，语带愧疚地说：“小宋谈恋爱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哈？”成风给车减速，以为听错了，大声问：“谁谈恋爱了？谁谈恋爱跟你也没关系。你怎么还不开心了？”
“你还笑。”爷爷狠狠在他背上拍一巴掌。“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偷摸写日记哼哼唧唧说喜欢人家的是你，见到了磨磨唧唧开不了口拉不下面子的也是你。这下好了！到手的鸭子飞了！”
“谁是鸭子？宋明宣？”成风嗤嗤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反应过来，“你说宋明宣谈恋爱了？谁说的？”
“他奶奶说的！吃完饭我问老太太‘小宋对相亲对象什么观感’，老太太说‘不用操心了，跟之前的一个大学老师已经谈上了，天天早出晚归，放假也见不到人’。你听听。”
成风身体忽冷忽热。宋明宣已经在谈恋爱了？跟谁？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事，别气馁，爷爷回头给你找个更好的。不！找个比他宋明宣还帅的！”
成风：“……”
“‘之前的一个大学老师’，这不是我吗？”这个信息，不怪成风会多想。
“我跟老太太说你是人力，从没说过你是大学老师。”成爷爷戳破孙子的幻想，“咱不惦记这个了。再等两天，爷爷一准儿给你找个更好的！”
“停停停！不是说不攒了吗？”
“不行，必须找。找到了你领着人上他跟前晃悠一圈，看他后不后悔。”
什么狗血剧情。成风哭笑不得地抹一把脸。到底哪里出了岔子。他一直以为，自从再见到宋明宣，但凡宋明宣休息、有空闲时间都会找他玩。宋明宣哪来的时间再谈一份恋爱。
不过换一个角度思考，他以为的“宋明宣但凡有空闲时间都跟他混在一起”只是他以为的。实则，宋明宣另外的时间跟谁在一起，他根本无从得知。
成风的脑袋里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顺这件事。
难道，久别重逢的老同学还是一位高效的时间管理大师？
第15章 失意小苦瓜
回到家, 成风像往常一样跟廖天阳打游戏，跟爷爷做晚饭，吃完饭送爷爷去跳舞。走出爷爷的视线范围, 成风立刻垮下脸。
小摩托停在广场外围, 从后备箱里掏出给爷爷准备的月亮椅。成风找了一棵没人占领的树, 摆好月亮椅，然后把自己丟进椅子里发呆。
没过多久，一群骑滑板车的孩子发现了他，把他定为终点障碍物，隔半分钟围着他转一圈。
成风不厌其烦，又不想挪地方。他仰天叹一口气, 再叹一口气。
“什么事这么愁？”
脸上方出现另一张脸, 成风定定看几秒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老年K歌团。
宋明宣坐到围着树的花坛上，抓住月亮椅拉动靠近自己。
成风：“！！！”谁要挨你那么近！
他打开盘着的腿, 螃蟹似的用脚横着移动，月亮椅挪回原地。宋明宣上身前倾, 又抓住月亮椅。
成风抬手砍向宋明宣臂弯。宋明宣眼疾手快握住砍下来的整只手。
成风：“……松开。”
就在这时, 骑滑板车的队伍回来了。小孩哥小孩姐们震惊发现终点跑了。他们委屈地盯着成风, 七嘴八舌控诉他。
“哥哥你是终点，你不能动。”
“你快回来, 我们还没比完。”
“你这样不对。”
成风指指着宋明宣解释：“他把我搬走的。”
一群小孩儿立刻围攻宋明宣。宋明宣只好帮他们又找了一个终点, 摆在原来的位置。
宋明宣坐到花坛边, 垂着眼他。“不开心一天了。说说。”
“没有。”
“没有一天, 还是没有不开心。”
“都没有。”成风斜眼瞪人, “你一个网管什么时候还管线下了。”
宋明宣气笑了。“线下只管你一个。”
“用不着你管, 管好你自己吧。有空谈恋爱去, 总往我这跑有意思吗？”
宋明宣神色一怔, 随即慢慢坐正，不安地动动屁股，他双手撑在膝盖上，眼睛瞟一圈绕过终点跑远的小孩儿。“谁说的？”
“什么谁说的？”成风扑棱坐起来，伸手指向公园广场上乌泱泱的人群，“你进去随便抓一个老头、老太太，你问问谁不知道。”
“你知道吗？”宋明宣语气十分郑重地问他。
成风疑惑，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可宋明宣的语气分明不是问他“知不知道他恋爱了这件事”，成风脑子有点卡，想了想，再看宋明宣的神色，分明在问“你知道我在跟谁谈恋爱吗”。是这个意思吧？成风歪头看宋明宣。跟谁谈的，他当然不知道。
宋明宣看成风懵懂的样子，喟叹一声，垂下头，搓搓脸又偏头吁出一口气，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怎么了？我该知道吗？我倒是很想知道，可你没说。你说了我绝对不会去你宿舍住。”成风气呼呼躺回椅子里。“说了当朋友，你一点都不真诚。廖天阳跟谁谈恋爱从不会瞒着我。”
“我不是廖天阳。”宋明宣语气生硬地说。“他有什么好瞒你的，他从始至终喜欢的也不是你……”
“你什么意思？我从始至终也没喜欢他……”成风蓦地闭嘴。初中，有一段时间他最喜欢跟廖天阳混在一起，张嘴闭嘴喊人家老婆。那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喜欢廖天阳，在宋明宣面前也从不避讳对廖天阳的偏爱。哎~
“你没喜欢过廖天阳？”宋明宣眼神锋利地盯住他。
成风躺在椅子上很想起来辩驳几句。可是宋明宣的眼神好像两根长钉把他结结实实地钉在了椅子里。
宋明宣接着说：“没一起看过小电影，没睡过一张床，没写过情书。”
提到情书，成风砰地跳到地上，终于找到一个破绽，他立刻反驳：“没有情书！少栽赃我！”
宋明宣抱臂，仰头看他，脸色在黑夜的树荫下黑成一团。“情书写给谁的？”
“你不是看过吗？没谁！没署名！我练手！”成风一心虚就大喊大叫，喊完更心虚。他为什么要在这里，他应该在三岁小孩哥的滑板车上，还是小孩儿最可爱。宋明宣个毛桃骗子，还敢质问他。
“你说我，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你没写情书你清纯行了嘛？你没跟我一起睡过，我跟狗睡的？你没跟我一起洗过澡，我跟毛桃一起洗的？你没跟我一起看过电影，谁他妈哭的我肩膀都湿了？！我说你，你扯什么廖天阳！”
“是你先说的廖天阳。”宋明宣依旧抱着手臂，一副抗拒且威严的姿态。他从花坛上站起来，转而坐进月亮椅离。严肃脸转为委屈脸，眼神幽怨地望着成风。
“……”耍赖是吧。成风眨眨眼，“你，起来。”
“不。”宋明宣抓住扶手。
成风坐到花坛上，大理石上留有余温，熨平了成风炸开的毛。
“你这样做人不行。”成风语重心长道。
“哪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