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林浪遥喊住了狐妖,心情很复杂。
身为一个被泼过脏水的受牵连者,虽然他也不喜欢卢氏的人,但卢卓确实没参与迫害狐妖与高烨鸾的事情,而且他是个修真者,即使林浪遥与温朝玄可以坐视不管,邱衍他们同为修真界名门大派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卢卓被狐妖杀了。
到时候如果打起来就麻烦了,他都不知道应该帮哪边……
林浪遥对高烨鸾说:“你劝劝她吧?”
高烨鸾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彤绥有自己的意志。”
林浪遥只好用力拽了下温朝玄的衣袖,小声道:“师父你说句话啊!”
温朝玄看他一眼,这才有了动作,提剑指着狐妖说:“放了他,你现在就走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你虽有苦衷,但地下宫殿里那些被吸食精气的弟子又何其无辜。”
狐妖对温朝玄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当下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掐着卢卓的脖子起身后退,把他当着人质挟持,几人离得比较远,就在担心狐妖要对卢卓做什么时,卢卓忽然张口说了一句话,他们只看得见大概的口型,然后狐妖彤绥露出非常意外的表情,她的神色很是意味深长。
接着,彤绥化作巨大狐身,叼起卢少主撞破窗扇冲了出去。
温朝玄道:“追!”
狐妖毫无顾忌,声势浩大地在修真界第一世家的山庄内横冲直撞,越来越多的山庄弟子被惊动,当他们看见被那庞然妖狐衔在口中的是自家少庄主,就更加悚然了。
温朝玄等人在后面紧追不放,彤绥见实在甩不掉,一把将卢卓丢还给他们。
“这次我算卖你们一个面子,这姓卢的小子我先不杀,不过有件事我须得转告一句。”狐妖彤绥说,她化作狐身后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和兽类一样,喉间发出低沉的咕噜声。高烨鸾在她身后现身,安抚地伸手搭在她后颈的毛发上,狐妖瞬间就像被顺了毛,声音也平和下来,她盯着温朝玄身后的林浪遥,“我倒是没想到,你小子就是钦天峰的那个林浪遥。”
“是我,怎么了?”林浪遥早就习惯别人用这种口吻提起他,会说这种话的,要么是多半被他揍过,要么是多半想揍他。
不过狐妖两种都不是,她看好戏一般眼中带着戏谑道:“没怎么,我只是看在烨鸾的面子上劝告你一句,你的好日子怕是不多了。”
什么意思?
林浪遥一头雾水,不解其意地看着她。
狐妖说:“魔君托我带话给你,时间差不多到了,他会回来找你的。”
说完,狐妖面前爆出一阵烈风将她与高烨鸾裹入其中,逼得其他人不得不后退,林浪遥看见高烨鸾在风中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眸中忧虑万千,唇形动了动,就像是在说:
风止劲消后,两人都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山庄内接连响起无数银瓶迸裂般的破碎声,许多卢氏门人在喊,“碎了!镜子怎么都碎了!”
从这一天起,修真界所有的溯洄镜都开始离奇破碎,那是令人费解,不得而知真相的咄咄怪事,只有当天身在卢氏山庄的几人知道,那不过是因为镜子真正的主人归来了。
林浪遥万分淡定地飞落地面,祁子锋比他还着急地惊恐说:“她那话是什么意思?妖魔又要卷土重来了?”
“妖魔又没死绝,卷土重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林浪遥说。
祁子锋忍了又忍,忍无可忍道:“但那时候你与魔君也不过打了个平手!魔族现在再找上门来,你拿什么来挡?!”
邱衍的表情也有几分凝重。
除了死过一回的温朝玄,其余修真界的人都知道狐妖彤绥的那句话是什么样的分量。当初魔君率千万妖魔准备进攻修真界,是林浪遥代替修真界站了出来约战魔君,他的实力狠狠威慑到了魔族,并且致使魔君烛漠重伤,这才换来修真界好长一段时间的太平安宁。
魔君如今放了明话让林浪遥等他,那摆明了是积蓄许久的怨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浪遥心说,这有什么好怕的?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反倒还想为烛漠祈祷一下,希望他别被温朝玄揍得太惨。
温朝玄虽然平时对他严厉,但林浪遥知道自家师父还是挺护短的,若是让温朝玄知道烛漠曾经害得他差点丢了命,怕是烛漠会被温朝玄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里,他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淡淡看了他一眼,突然对他说了一句意料不到的话。
“你想回家吗?”
林浪遥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温朝玄说:“待此间事毕,就回钦天峰去。”
林浪遥有多久没听见过这两个字。
虽然他始终住在钦天峰上,每一天都过得和以往温朝玄在时的几十年无异,朝起习剑,夜伴山风,但他心里也明白,只有一个人等着你归去的地方,那才能叫回家。
他的胸膛里蓦然涌起一股澎湃的情绪,日光转过云层暖融融地晒在他身上,照得人迷迷糊糊,在这一刻,他是无所畏惧的。
林浪遥心想,是人是魔又如何,是好是坏又如何,有一件事总归永远改变不了,那就是,温朝玄永远是他的师父。
第29章
祁子锋受了点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他的胳膊被狐妖彤绥挠了一爪子,差一点就要见骨头了,血流了一衣衫,他衣服是红色的,林浪遥方才离得远没看出来,走近了才发血濡湿他半身的衣衫,还真有那么点怖人。
周少阳动作熟练地给他扯开衣服处理伤口,药粉抖上去的时候小少主痛得差点把周少阳的胳膊要拧断了,两个大夫和病人一起放声惨叫。
林浪遥没心没肺看热闹,还要讨人嫌地撩拨两句,“人家一个医修都没受伤,他还那么矮,个头都没你腿长,你看看你多丢剑修的脸。”
周少阳感觉自己被深深攻击到了,但是看看小少主快要黑成锅底的脸色,又掂量掂量武陵剑派的实力,于是很识趣地咽下要为自己鸣不平的话语,替他解释道:“其实祁少主是被连累的,当时狐妖要攻击的人是卢少庄主,他替卢少庄主挡了一下,这才……”
“什么?”林浪遥有些错愕,“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
然后林浪遥就看见祁子锋的表情都要扭曲了。
祁子锋咬牙切齿说:“你有毛病吗?我分明是站在旁边,倒霉被误伤的!我什么都没干好吗!”
周少阳说:“啊,是吗?因为我看见卢少庄主还挺情深意重的,他本来没出手,一看见你受伤就朝狐妖冲过去了,所以我还以为你是替他挡伤呢……”
小医修扎好绷带,一抬头看见祁子锋的脸色就意识到自己要完了,不等他发火就自己一轱辘赶紧滚了。
祁子锋满肚子窝火,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狼狈坐在地上,林浪遥也走过去在他身边盘膝坐下,在两人面朝的方向,是温朝玄,邱衍,以及卢卓三人,他们谈话的声音顺着风隐隐约约传来。
“有武陵剑派在场作见证,老庄主之死,天工阁掌门之死……如今可以真相大白了吗……”
“前辈的意思是?……”
“……向修真界澄清,还林浪遥一个清白。”
“……并非我不愿意,但我身为山庄的继任者,要为这一庄上下所有人打算,算我做个不情之请,前辈可否这样……”
林浪遥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到九原这一趟,是为了找出卢老庄主死亡的真相替自己讨回公道,只不过途中发生的事情太多,牵扯出一堆变故,他都把本意抛之脑后了。
不过问题不大,这不是有温朝玄替他操心着吗。
林浪遥对祁子锋道:“你知道修真界里什么人最博学吗?”
“什么?”祁子锋一脸莫名其妙。
林浪遥说:“就是,修真界里有谁对魔族最为了解?”
祁子锋道:“那自然是太玄门掌门李无为。太玄门内阁的通识宝库据说收录了全天下的书籍,无论是什么样的问题,都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林浪遥有点意外,没想到答案居然还是个老熟人。他想起自己原先得意时,三不五时折腾点事儿把这些个世家掌门指使得够呛,现在绕了一圈回来还得求人家办事,可真是时也命也,好一个风水轮流转。
“你有办法联系上他吗,我的传书估计太玄门不会再接了。”
“倒也不难。世家门派间有一套自己的互通方式,只不过需要回了武陵剑派,找我父亲借他的法宝一用……”祁子锋说着忽然觉得不太对,想起身边这人可是昔日修真界混世魔王,警惕道,“你找李掌门要做什么?”
林浪遥无辜地眨眨眼,“我现在能干什么?有些事情找他问问他而已。你这表情什么意思,你帮不帮我办这事,你要不办也没关系,让我看看你这受伤的废手——”
“你不要乱来啊,我要喊人了,我真喊了——师叔——!”祁子锋拖着受伤的胳膊要跑,被林浪遥揪着衣领拖了回来,不得不屈服于他淫威,勉勉强强答应下来替林浪遥联系李无为的事情。
林浪遥心里其实对于温朝玄额上出现的那抹魔纹始终放不下心,他又不敢直接问温朝玄,而且温朝玄看起来对魔纹的了解也不多。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自己私下里找人打听打听。
林浪遥勾着祁子锋的脖子,拍了拍他的胸膛,语重心长交代道:“届时你就让他直接派灵鸽到钦天峰去。钦天峰你知道吧,就是在……”他刚想嘱咐一下钦天峰的具体位置,就想起修真界哪还有人不知道钦天峰所在。他干脆省了口舌,“总之你记在心里就行。”
祁子锋敷衍地应了一声,嘴里小声抱怨道:“碰上你真是叫我倒霉,幸好终于要回家去了……”
“你当我就喜欢遇到你啊?”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祁子锋说,“往后你可别再到武陵剑派来了。”
林浪遥想了想温朝玄回来后他估计又得过上从前那种处处被管教的生活,多半也没什么机会出去惹事生非了,于是放心道:“不去就不去呗,你们那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我以前只是无聊了才去转转。”
两个人斗嘴一样互相放话“老死不相往来”,可惜天不遂人愿,没一会儿温朝玄他们走过来,对两人说道:“等会就启程去武陵剑派了。”
“啊?”林浪遥说,“不是要回家吗?”
温朝玄看了一眼祁子锋,林浪遥这才想起来温朝玄说过要找化劫之人的事情,“……”
邱衍解释道:“还要麻烦温前辈协助子锋重入剑道,所以我代表武陵剑派,请二位到竹山小住一段时间。”
也完全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的祁子锋:“……”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来的,离开的时候却是四个人,唯一需要告别的是小医修周少阳。温朝玄替他解了身上的追踪符,卢卓保证以后卢氏山庄不会再对他进行追杀,并且要赠与他一些钱帛丹药作为补偿,卢卓也算倒霉,要接手父辈的一堆烂摊子。
而周少阳摆手,没敢要卢少庄主的东西,他谨小慎微惯了,能结束这一切对他来说就算解脱,别的也不奢求。
林浪遥单独把周少阳拎到一边去,跟他交代一件事,“那只灵雕你帮我照顾一段时间,有空的话把它送回太玄门,如果太玄门李老掌门问起来,你就说你是林浪遥的朋友,他托你办的这事。”
“太玄门?”周少阳有点吃惊,李无为在修真界也算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他活得太久了,大多仙门世家都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不管何等了不起的修者遇上他都得尊敬几分,这样的人物,不是他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寻常能见着的。
林浪遥这么做当然是有用意的。
周少阳不明白“林浪遥的朋友”这六个字是何等分量,李无为肯定会明白,届时这个消息传开,要是有人想再欺负这小医修,也得掂量掂量修真界大祸害林浪遥会不会卷土重来。
林浪遥拍着他肩说:“以后可别再随便被人套麻袋了。”
周少阳为自己辩白,“我也不是时时这么倒霉……”
离开九原的时候天气不错,林浪遥在日光中嗅到了几分冬天即将过去的气息。
几人御风一路南下,往武陵去。
武陵剑派立派于武陵峡畔的竹山,剑派的开派祖师在此观竹落聆风悟剑,后来武陵剑派的剑修们也养成了习惯,时常闲了无事就抱着剑或蹲或坐或站在竹下,枝头。
武陵剑派的剑修又爱穿一身夜游神般黑沉沉的简练剑衣,以表示自己超脱物外,断情绝欲,因此呆在树杈上的时候,老远看过去,好像停着一只只黑色大鸟。
林浪遥去武陵剑派和回钦天峰一样熟门熟路,他们一行人刚飞进竹山的范围,果不其然就看见一个个不畏冬寒蹲在竹梢悟剑的剑修。
林浪遥忽然起了一个坏念头,转头对温朝玄说:“师父,我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好不好。”
温朝玄不解其意,微微扬眉。
邱衍和祁子锋听见他说话也好奇看过来。
林浪遥噙着不怀好意的笑,一甩手,青云剑被招出,随着他的动作带着青色剑意光芒凛然破风飞去,如开弓没有回头的箭矢一个猛子扎入竹林里。
几秒后。
林子如同沸腾起来,无数黑影惊鸟般掉落枝头,大难临头一样疯狂逃散。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是青云剑!”声音迅速在林间传开,半个山头都是武陵剑派剑修们惊恐的声音,“青云剑!是林浪遥!!!——”
温朝玄:“……”
邱衍、祁子锋:“……………………”
在场的几人都因为林浪遥的这一手而惊住了。
祁子锋从没见过这场面,因为以前林浪遥找上门来的时候他都被父母藏在内宅里。
邱衍也没见过这场面,因为他闭关几十年前段时间才出关,压根没能碰上林浪遥为非作歹的时候。
至于温朝玄……温朝玄只觉得脸上无光,想他潜心教导多年,未尝有一日放松管束,怎么就教出了这样的徒儿……
温朝玄不忍再看,把自己的剑丢出去截住林浪遥那把在林间四处作乱的佩剑,承天剑威严甚重,携带着白色虹光投入林中,没一会儿青云剑就夺命逃奔被撵得瑟瑟发抖,一个猛子扎进林浪遥怀里遁入丹田。
林浪遥意识到大事不好,温朝玄好像没从狼狈的剑修们身上得出什么乐趣。
他悄悄往后退,却正好撞在自家师父的手里,温朝玄一把捏住他后脖颈,林浪遥被这么一捏,立刻垂下头装死,等待师父训斥。
但比他想象中的训斥先到来的是一个由远及近的喝声,“好惊人的剑气,是哪一位大能光临武陵剑派……”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喉咙,继而转为恐惧,“是你!”
林浪遥抬起头,看见一个容貌修雅留着美髯的中年修士,手里提了把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精铁重剑,他有着一张与祁子锋相差无几的面孔,叫人一看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又是一个老熟人。
武陵剑派掌门祁见山抖着唇,指向林浪遥师徒二人 ,颤声说:“你修为被废是那卢文翰挑起的事由,与我何干,退一万步说,你就算要迁怒也尽管朝我来,何必对我儿和我师弟下手!”
“……”
林浪遥感觉后颈皮一痛,赶紧说:“要不要解释一下?”
祁子锋也觉得尴尬,有点窘迫地道:“爹,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们是一道来的,林浪遥要在……要在我们剑派待一段时间。”
祁掌门更加难以置信,“有什么仇怨在此了结就算了,你居然还要到我派去,你究竟,你究竟是何居心!”
眼看越扯越离谱,邱衍及时制止道:“师兄,慎言。温前辈与林道友是我请来做客的。”
林浪遥赶紧在温朝玄面前表现道:“是了是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看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么?就算要报复也起码等到养精蓄锐后,何必顶着如今不到金丹的修为来找麻烦,对不对?我这次真是来做客的。”
祁见山困惑地问道:“是吗?”
林浪遥说:“是啊是啊。”
祁见山看向自己的儿子,“真的吗?”
祁子锋:“……”
祁见山又问邱衍,“你相信吗?”
邱衍说:“……你再问下去我也要有几分犹豫了。”
不管祁掌门心里如何猜忌害怕,昔日的武陵剑派梦魇林浪遥还是大摇大摆从剑派正门登堂入室了。
邱衍在途中简略地将九原发生的事情说给祁见山听,也包括卢文翰已死,即将由少庄主卢卓继掌山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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