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还有王师兄,与魔头名字有点关系的字眼都不能在他面前出现。上次我招呼他去竹林悟剑,被他提着剑发狂般追着砍了半个山头,真是吓死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能飞那么快……”
一番言语激起了一片听起来心酸无比的附和声。
忽然一人说:“奇怪,我怎么感觉到有人金丹突破的气息,师弟,是你吗?”
“怎么可能是我,师兄你傻了吗,我蹲在这儿怎么突破?”
“那真是奇怪了,我能感觉到金丹的气息很近,不是师弟你的话,还有谁没突破金丹吗?哈哈哈,总不能是那个魔头吧,纵然他天资再怎么过人,也不可能在废了修为后的这么短时间内重新结丹……”
林浪遥屏着呼吸,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猛然一推窗,大声道:“邱衍来了!”
一声爆喝可把密谋的几人吓坏了,只听屋顶上一片摔得东倒西歪兵荒马乱的声音,碎瓦片掉了一地,刚刚还雄心壮志要给魔头一点教训的剑修们瞬间逃了个干净。
林浪遥觉得好笑,一转眼,看见邱衍居然真的从院外走进来了。
“怎么用这种表情看我。”邱衍走近的时候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来得还挺是时候的。”
邱衍没听懂他的意思,倒也不是很在意,他代表武陵剑派礼节性地问候一下,“昨夜睡得可还适宜?”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林浪遥就忍不住道:“你们剑派没有富余的房间了吗?怎么两个人,却只有一张大床。”
邱衍表情惊讶,“你们不是睡一起吗?”
林浪遥比他更惊,一脸惊悚,简直要跳起来了,“谁,谁告诉你我们睡一起!……”
剑修性格都比较直来直往,邱衍没有多想,反而疑惑林浪遥那心虚的反应,他说道:“自然是温前辈与我说的,他说你们要结为道侣……”
听见那两个字眼,林浪遥反应大到直接翻过窗伸手要去捂邱衍的嘴。
邱衍没防备被他扑倒,两人一起摔在地上,林浪遥压着邱衍,声音颤抖说:“这,这是我师父亲口告诉你的?”
邱衍哪里能想到这对师徒压根还没有统一意见,以为林浪遥是不好意思被说破,解释道:“师徒结为道侣确实是有些离经叛道,不过我们作为外人也不好置否什么,你不用担心……”
林浪遥怎么会担心他们反对,他根本巴不得突然跳出来一个卫道士叫嚷“你们师徒二人如此行径成何体统”,这样说不定还能让温朝玄清醒几分。
林浪遥脸色涨红,完全是憋的,他像是很难启齿一样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我根本就没有想结道侣……完全就是场意外!”
邱衍一脸不解。
林浪遥犹豫再三,心想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藏着掖着也没必要,于是就把温朝玄中了幻术的那晚阴差阳错经过告诉了邱衍。
邱衍:“…………”
纵然邱衍身为修真界排得上号的高手也算阅历颇丰,但在听闻如此离奇的事情后,脸上沉稳的表情都忍不住出现裂痕。
“你……”邱衍一时失语,“他……”
林浪遥说:“现下你能懂我的心情了吧!”
“温前辈倒也算是个有担当的男子……”虽然这份担当有些太过头了。邱衍紧皱着眉,“不过你们怎么不把这件事情说开呢?”
林浪遥很是为自己叫屈道:“我倒是想,压根就没有机会说啊!”
邱衍叹了口气,像是很无奈,“这下就有点麻烦了,温前辈托我去办的事情,我都已经告诉了派内长老……”
林浪遥一愣,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隐隐约约有种极不妙的预感。玄衣剑修看起来很是欲言又止,林浪遥刚想追问,忽然听到院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道:“你们在做什么。”
林浪遥与邱衍齐齐抬头,就看见温朝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一个躺着一个压着的滚在地上。
林浪遥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邱衍已经开始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头痛,“听我说,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幸好温朝玄没有多问什么,他只是对邱衍道:“你说想要与我切磋,现在就可以。”
邱衍精神忽然一振,从地上爬起来,容色认真地朝温朝玄走近两步,“当真吗?那就还请前辈赐教。”
林浪遥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有些意外,“你要与我师父切磋?”
“已有此欲许久。”邱衍眸光明亮,并不掩饰自己身上的勃勃战意。
事实上,从他见到温朝玄的第一面起,就有了与之比试的念头。剑修在修真界里一直是个异类,比起道士,他们反而更像习武之人。剑之一道锋芒毕露,习剑的人自然而然也沾染了剑的性子,遇上相似的同类,总会忍不住想试试对方的锋芒,换句话说,就是——好战。
曾经的林浪遥就是如此。邱衍虽然看起来比他稳重内敛,但骨子里依然是剑修的剑骨。
两名剑修身形相差无几,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色夺目,一个人着白衣,一个人着玄衣,犹如黑白两仪相对的两种颜色,一时间倒分不出谁的风采更盛一点。
邱衍要与温朝玄切磋,就算不抱私心公平来说,林浪遥也不认为邱衍能打得过温朝玄。邱衍确实很强,他几乎不怎么出手,但林浪遥能感觉到他的实力与全盛时期的自己相差无几,放眼整个修真界,都能算是顶尖的佼佼者。
只不过,这样的实力在温朝玄面前,还是不太够看的。
邱衍兴致很高,当即就定下了比试的地方,他问林浪遥要不要去旁观。林浪遥避开温朝玄的目光,想了下,摆了摆手。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之前交代祁子锋让他替自己联系李无为,还不知道这小子办事了没有,他要去监督一下。
待温朝玄与邱衍走了后,林浪遥走出小院,随便寻了一个倒霉蛋抓住,问他们家的少主在哪。
那倒霉蛋是个扫落叶的新入门弟子,被传闻中的大魔王逮住,小身板抖得和筛糠一样,两眼一闭抱着扫帚直接晕过去。
林浪遥才不吃这一套,蹲在地上拍脸颊,扒着他眼皮,硬是把人给弄醒了。那弟子见装死不管用,只得怏怏带路。
林浪遥到剑阁外的时候,正听见祁家父子在讨论给祁子锋的新剑取名的事情。
祁掌门念叨叮嘱个不停,险些把祁子锋给惹炸毛了,他从父亲手里夺过剑,转身要往外走,与林浪遥迎面撞个正着。
“站着,”林浪遥一指抵住他,“往哪去呢。”
祁子锋满脸烦躁,出言不逊道:“关你什么事啊。”
林浪遥手上一用力,祁子锋又被他推回屋去。
祁见山见状,赶紧打圆场道:“我这儿子也是被我们惯坏了,父母的话多唠叨几句就不爱听。林道友,你也算是他前辈,外人的话或许他还能听进去几分,不若你指点指点他,看看他的这把剑该取个什么剑名。”
林浪遥刚想说取名有什么难的,一转眼看到祁掌门身边散落一地拟了剑名的纸条和堆成人高的典籍经帙,登时有些失语。
祁子锋与他对视一眼,那绝望的眼神就像是在说:现在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了吧。
林浪遥走过去,拈起几张纸条看了看,又放弃地丢开,转身问祁子锋,“你先前那把本命剑叫什么名字?”
祁子锋犹豫一下,如实道:“藏锋。”
林浪遥一听就知道这个名字的用意——多半也是祁见山替他想的名字。可能这位老父亲觉得自己儿子性格太过娇纵难驯,希望用“藏锋”二字压一压,能够让他收敛收敛脾气。
可是修剑的人,要的就是敢与争锋死不知退的锋锐劲头,取这么一个名字,不是害人吗。
林浪遥想起自己在天工阁与祁子锋不打不相识的初次交手,两人互拼一剑,当时身无修为的林浪遥没退,而金丹期的祁子锋却临到头来收手了。
他在害怕。
藏锋二字,终究是影响到这个少年了。
林浪遥沉吟许久,忽然道:“这个名字不好。”
祁见山与祁子锋皆是一愣,就听林浪遥说:“要我来取名,不若叫‘展锋’。”
“展锋……”祁子锋嘴里缓缓咀嚼这两个字,越念越觉得心怦怦跳了起来,浑身属于剑者的血被唤醒沸腾,连着他握在手中的古朴长剑感应到主人心情开始在剑鞘中嗡嗡震鸣。
祁子锋面色泛红,把剑抽出来,大声唤道:“展锋!”
金色光芒从原本暗淡无奇的剑身上绽开,像是云开雾散后终于现出的灼目骄阳,为了这一刻的现世,已经等待太久。
祁掌门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儿子,既有慰怀自豪,又有些担忧,“展锋这个名字挺好,但会不会有些太过……”
一句话顿时煞了气氛。
不待祁子锋生气,林浪遥已经替他将祁见山的话怼了回去,“有什么不好?非得藏藏掩掩的话,那还修什么剑?”
祁子锋一脸“英雄所见略同”,难得与林浪遥达成共识,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祁见山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欣慰道:“以后子锋去了钦天峰,能有您与温剑尊提点,我也算是放心了。”
林浪遥很是意外,立刻转头看祁子锋,“你要和我们去钦天峰?”师父怎么没和他说过这事。
林浪遥心里觉得怪怪的,祁子锋迟疑地说:“前辈说我是个可塑之才,不忍看我荒废,所以让我随他去山上修行……”
按理说祁子锋一个名门大派的少主随别人去修炼,多少有些辱没门派的感觉,但祁见山一点都不介意,甚至非常欢欣雀跃,巴不得立刻就把祁子锋打包送上钦天峰。且不说温朝玄本人的实力有多强,光看他教出的徒弟,就能看出跟着他修炼是多么前途无量。
祁见山心里高兴,人一高兴就容易乱说话,“这样说起来,以后你们或许还要以师兄弟相论,子锋以后就多需林道友照拂了。”
林浪遥脸上一僵,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心情开始急转直下,甚至泛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水。
林浪遥的心情极差,脑子里只反复转着一个念头:凭什么。
师父要收新的徒弟?他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林浪遥从未想过温朝玄会再收别人当徒弟,因为小时候光是教导他一个就让温朝玄头疼不已极不耐烦,温朝玄怎么会再去给自己寻烦恼?
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得了温朝玄的青睐。
林浪遥也不想表现得太小气,好像生怕这小子和自己争了宠一样,可是他想不明白,他是看过祁子锋的根骨的,这位小少主虽然资质不错,但比之自己可差远了,温朝玄干嘛好端端要收他为徒弟。难道,就因为命卦算出来他是传说中能化命中劫难的那个人吗?
林浪遥想着,重新审视起了祁子锋,或许是他脸色不太好看,祁家父子忽然都不做声了。
林浪遥哼笑一声,嘲弄他们这紧张的反应,“你的好日子不多了你知道吗,真以为我师父的徒弟是那么好当的?等你上了山就知道了,到时候别哭着喊着想回家。”
见他还能说笑,祁子锋也松懈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竟担心林浪遥会突然发火。他嘟喃着回嘴道:“这又不是我主动求着要上山的……你当我想去啊?”
林浪遥心想,给你一个台阶下,怎么还这么不识好歹。他扑去一把箍住祁子锋的肩膀,用力揪着他的脸颊,一扯,祁大少主立刻痛得飙出眼泪,大声喊道:“你有!病!吧!”
两人开始只是拉拉扯扯,很快就演变成小孩儿打架一样滚在地上你揍我一拳我咬你一口,因着两个人都没用上灵力,只能算小打小闹,祁掌门看着着急也不好插手,只能在旁边围着团团转。
林浪遥怀着长了他一辈的心态,想先行替师门教训教训这小子,但动起手后,反而是祁子锋先冒上火了。祁少主平日里从不对人说,但实际上他挺在意自己的一张脸的。他从小就觉得自己长得可帅可潇洒了,就盼着用这张脸来日能娶上个媳妇,可偏偏林浪遥上来就朝着他的脸招呼,祁子锋一脚踢开林浪遥急忙捂住脸,心想完了是不是要肿了,结果林浪遥下一秒又是一拳朝着他眼眶揍来。祁子锋大怒道:“我和你拼了!”
林浪遥叫道:“啊!你是狗吗,你怎么还咬人!”
屋里一片乒乒乓乓的声音,一会砸了个花瓶,一会撞倒一个书架,听动静不像是打架,倒像是拆家,祁见山都不得不连忙逃出屋去。
林浪遥突然被掀得摔飞出去,背脊重重撞在柜角,疼得他懵了好一会。他知道祁子锋刚才的一下肯定是偷偷带上了灵力,简直求之不得,再爬起身,咬牙笑着朝祁子锋扑去,心想是你先的犯忌,这就怪不得我下狠手了。
然而他蓄了力的一拳还没挨到祁少主身上,他就忽然被人从后面揪住了衣领。
好熟悉的手法。
抬头一看,对面的祁子锋也被邱衍揪住了,这下不用想,他都知道自己身后的人是谁了。
温朝玄缓缓开口道:“为什么打架。”
林浪遥嗫嚅一下唇,没有吭气。
邱衍按住祁子锋,很是严厉地教训他道:“像什么样子,身为少主就是这么尽待客之道的吗,快道歉。”
祁子锋捂着自己的脸颊惨叫道:“师叔,你倒是看看我的脸再说这话吧!”
祁子锋的脸,确实是有点凄惨。林浪遥本来没想专门揍他的脸,只是他打着打着,发现祁子锋一旦脸上挨揍后反应就特别大。林浪遥这人性格确实是有些恶劣的,多年打架打出来的经验让他知道如何抓住对手的弱点痛击,于是祁子锋就遭大殃了。
温朝玄看了眼自己的徒弟,对比祁子锋的惨相,林浪遥除了衣服脏点头发乱点,整体还算个体面的人样。温朝玄当下脸上就有点挂不住,说道:“不,这次应当是林浪遥的错。”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多想,完全是从前林浪遥惹事后他提溜着人上门去替林浪遥收拾烂摊子时说惯了的话,毕竟他也了解自家徒儿的秉性,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十之八九都是林浪遥自己先动手惹出来的,更何况这回双方的情形如此一目了然。
他一番话没有别的含义,但听在林浪遥耳朵里却觉得特别刺耳,每字每句都好像是温朝玄在袒护偏心“新徒弟”一样。
林浪遥不可置信叫道:“师父!”
温朝玄说:“怎么。难道不是你先动的手?”
林浪遥一下子哑口无言,因为确实是他先招惹祁子锋没错。
温朝玄道:“那还不认错道歉?”
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开不了那个口。林浪遥的心里堵着一口气,从听见祁见山说温朝玄要收祁子锋为徒开始,就憋在心里膨胀发酵。
所幸祁子锋也没惦记着要他的道歉,咋咋呼呼喊着要看大夫,邱衍无奈地朝温朝玄递了个眼神,领着祁子锋与祁见山走了。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林浪遥垂着头,盯着剑阁外照进来的光线和着细尘在脚边徘徊。忽然,泛着金光的细尘潮水一样被一抹白色的衣摆驱散朝两边退开,原来是温朝玄抬步朝外边走去了。
林浪遥原地站了两秒,不需要人喊,自己跟了上去。
他亦步亦趋跟在白衣男人的身后往回走,满身狼狈,脸上还撇着道灰乎乎的印子,地上滚了一通,衣服表面全沾了尘,走着走着,背脊撞倒柜角的伤处还开始隐隐作痛。
林浪遥一进他们住的小院,就自觉往里屋走,站在床边等温朝玄的责罚。他憋了一肚子话,就等着温朝玄教训他的时候据理力争,然而他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温朝玄进来。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自从经历双修以后温朝玄就不怎么再收拾他,男人大多时候秉持着能忍就忍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按照今天这种程度,温朝玄还能忍下去吗?
他有些疑惑了,心说怎么回事?偷偷往外间看一眼,温朝玄正坐在桌边翻检袖里乾坤中的东西,药材灵丹摆了一桌,林浪遥说:“师父,你这是在干嘛?”
温朝玄抬头瞥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阴晴。他说:“待会你把药给祁子锋送过去。”
林浪遥登时就要炸了,“我不去!”
温朝玄把东西一敛,作势要起身,“那我去。”
林浪遥冲过去一把按住他,咬着牙说:“你也不许去!”
温朝玄静静看着他,墨色的双眸里有威严又有不争的怒气,“昨日才向祁掌门道歉,让人家对你做过的错事既往不咎,今日就又胡乱动手,总是在不停得罪别人,你这样来日究竟如何在修真界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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