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年头越埋越低,都快伸进盘子里了。河清瞥见江屿年盘里没什么肉,很自然地把自己餐盘里的一块糖醋排骨夹过去。
“谢谢。”江屿年盘子刚伸向那块排骨,就被人打断。
周述和江砚同时不爽,特别是周述都酸出味来了,阴阳怪气:“第一块竟然给别人。”
几乎同时,江砚也伸出了筷子。他夹起自己盘里最大最完整的那块肉,不由分说地塞给江屿年。
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只准吃我的。
江屿年举着筷子僵在半空,看看河清夹过来的那块排骨,又看看眼神沉沉的江砚,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
吃个饭……这是?
河清不耐烦地调转方向,直接塞进周述喋喋不休的嘴里。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周述被堵了个正着,嚼着排骨,眼神却得意地瞟向江砚,带着点挑衅。
江砚冷哼一声,放在桌下的手在江屿年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江屿年浑身一激灵,只能把他给的乖乖吃干净。
一顿饭就这么在暗暗较劲中吃完,江屿年刚放下筷子,江砚就帮他把餐盘一起端了,准备放进回收处。
周述哪能放过在老婆面前让人比了下去,伸手就抢过河清的,“我来我来……”
河清撒开手,“没人跟你抢。”
江砚瞥到旁边跟上来的人,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侧过头,声音不高,刚好够周述听见,带着点冷飕飕的嘲讽:
“管好你的人。”
周述眉峰一挑,毫不示弱地回敬:“不劳操心,让你家那位别老盯着别人盘子不放。”
江砚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最近天冷,冬天说来就来。风呼呼地吹过树梢,气温一下子降了好多,空气里都是冰凉的霜雪味,冷得人直打哆嗦。
志协每周一次的例会结束,江屿年没有急着离开,独自留在活动室整理照片。他将上次防诈骗活动的照片一张张贴在墙上,旁边还有之前贴好的防艾宣传照。其中一张抓拍到江砚的侧脸,照片里两人的手不知何时牵在了一起,竟然也被人贴了去。
江屿年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江砚的轮廓,心里泛起一丝柔软。时间过得真快啊,不过短短数月,他和江砚的关系怎么就从兄弟变成了恋人,这个转变超出了他的认知,沉溺于情爱时,偶尔想到未来仍会忐忑。但每当看到江砚小孩似的缠着自己,心里就暖烘烘的,觉得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不失为一种幸福。
在一起的这些天,他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的爱人是个男人的事实。
江砚就像上天赐予他的礼物,既是爱人也是家人,尽管知道自己就这样霸占江砚很自私,或许说不定就会回归他原本的生活,此刻他只想好好珍惜这段和江砚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是一时。
思绪纷飞时,手边的门突然被推开。江屿年一个不稳,险些崴到脚。路元白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腰和手臂,“小心。”
手里的胶水掉在地上,江屿年条件反射抓住他,这才堪堪站稳,
这时,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江砚的声音随之响起:“哥,好了吗?”
江屿年连忙跟学长拉开距离,反应有些大,像是刻意避嫌。路元白手顿了顿,随后自然地放下。
江砚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俩人不尴不尬的站姿和他哥不自然的表情,嗅到一丝不寻常,“你们在做什么”
学长没说话,表情很淡定。江屿年说:“……贴照片。”江砚狐疑地盯着他:“贴照片要这么久?”
江屿年抿了抿唇,点头。江砚眼神渐冷,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淡淡扫了眼眉头微微蹙起的路元白,语气生硬,“走了。”
江屿年匆匆回头说了声再见,没等对方回应,就被某人大步拽走。
刚出了会议室,江砚就松开手,径自快步往前走,浑身散发着冷气。
“慢点……”
江屿年腿没他长,落在后面小碎步跟上。对方不为所动,过了一会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他猝不及防撞上江砚的后背,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江砚不悦地转过身,抓过他的手,用袖子在那被人碰过的地方反复擦拭,力道带了点狠劲,仿佛沾上什么脏东西。
江屿年一脸懵,问他干嘛擦,又不脏。江砚眼皮撩起,盯着他的脸道:“脸红什么?像偷情。”
江屿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急得抽回手,说他才没有。
对方却不依不饶,近乎变态地点在他手上,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除了这,他还碰了你哪?”
江屿年:“?”
“指给我看。”
被那瘆人的眼神锁着,江屿年心里发毛,觉得他有些过分,这点醋也要吃。不理解,但还是老实地指了指自己的腰侧,“刚才没站稳,学长只是好心扶了我一下……”
好心?可不见得。
江砚的拇指在那处按了按下,随后二话不说掀起棉衣的下摆,江屿年惊了,连忙护住,慌张地四下张望,“你做什么?这是在外面!”
江砚挑眉,“家里就可以?”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到,这样接住哥的人就是他了。
尽管如此,还是不爽地追问,除了这个没干别的?
“学长又不是你。”怎么可能对他做什么。
江砚眼神黯了黯,嫉妒他口中给予路元白的特别:“哪不一样?”
江屿年不假思索道:“他又不喜欢男的。”
江砚淡扯嘴角,似乎在笑他天真,见路元白的第一眼他就嗅到同类的味道,对男人没意思谁信?不过这些他自然不会告诉他哥。他冷哼一声,醋意都快溢出来,“我不管,哥是我一个人的,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碰你?”
那碰都碰了,还能怎么办。
看着江砚赌气又无理取闹的模样,江屿年无奈软下声音,“那你说怎么办?”
江砚绷着脸不出声,眼神却缓和了几分,让他自己想怎么补偿他。
江屿年伸出手:“那你捏回来?”
“本来就是我的,不算。”江砚不客气的握着他的手,用力捏了把。
这下倒让江屿年犯了难,他抓抓脑袋,思索片刻,试探着问:“明天晚上有空吗?”
江砚假装不在意:“?”
“最近新上了部电影,口碑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电影院看?”
江砚瞳孔细微地亮起,电影院对他哥来说可是“大手笔”,也是难为他了,他咳了声,问道:“这是要跟我约会?”
江屿年:“算是吧,可以吗?”
“约会……”江砚细细琢磨这两个字的含义,凑近他耳边低语:“那哥知道和我约会要干什么吧?”
望着他深邃中透着一丝暧昧的眼神,江屿年几乎立刻读懂了其中的含义,内心挣扎了下,有种老实人豁出去了的感觉,“嗯。”
江砚勾了勾唇,意有所指道:“那哥可要做好准备,我的体力……特别好。”
江屿年脸红了红,含着下巴点了点头。
约会当天选在了周五晚上,在看电影前,两人打算先在商场吃个便饭。
有过“章大厨”的亏,这次江屿年格外谨慎,特意提醒江砚别选太贵的餐厅。
江砚嘴角抽搐,这算哪门子贵,他家的狗都比这吃的好。但还是依着他,选了一家实惠的湘菜馆。吃完饭离电影开场尚早,两人在商场闲逛,好巧不巧碰到同样带男朋友出门的周述,周述看到他们两手空空,一身穷酸样,和旁边LV的巨幅广告格格不入,调侃道:“来这逛街,不过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
江砚懒得搭理,越过他们,揽着人走进一家无人成衣店。
透过玻璃窗,周述看着店内的陈列,各式各样的“睡衣”直摇头,“男人啊……”
说着,转头在怀里人耳边哄道:“要不老公也给你买几件穿穿?黑丝的怎么样?”
“要穿你自己穿。”河清面无表情地推开他。
“跟老公还害什么臊,”周述跟在他身后不死心,“黑丝不喜欢,丁.字.裤也成啊。”
这嚷嚷的是想让谁都听见?河清红着耳根呵斥:“闭嘴。”
进到店里,江屿年才后知后觉自己进了狼窝,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服装店!
江砚淡定道:“哥请我看电影,我自然要回礼。”
好一个礼尚往来。
“不是刚吃过饭?”江屿年小声嘟囔,况且饭钱还是江砚付的。
“买单本来就是作为男朋友应该做的。”江砚挑了件真丝吊带裙,自顾自在他身上比划,觉着不错。
那也用不着送这个吧,还有!后背这么大的镂空怎么穿啊?
“怎么穿不重要。”江砚一本正经地输出,“反正最后都会脱.下来。”
江屿年怀疑他是不是看多了他送的那些小视频,思想怎么越来越歪了?正痛心疾首,对方回头安抚道:“放心,第一次不会让哥穿这个。”
旁边一位顾客敏锐地捕捉到什么,好奇地看过来,看到两个男人拿着一件吊带,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貌似是女装店吧?
江屿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假装很闲地看手机。直到那人走远,扯过他袖子就想走人,江砚以为他要牵手,自然地握住,又拿了条白色网纱的透明背心问他意见。
江屿年看到又是两眼一黑,这什么反人类的设计?真的是人穿的吗?
江砚哄他,“哥试试。”
“不……”
江砚直接把人推进试衣间,把黑色那条给他,江屿年不肯,江砚哄他试完刚好电影就开场了。
“或者我帮哥?”
“可是……”
“嘘,你想让别人都知道你在这里?”
江屿年立马闭嘴,不情不愿地说:“就只是试试,试完就走。”
江砚敷衍地点头,帮他把外套接着。
江屿年硬着头皮一点点套上,裙摆只堪堪遮住后面,走几下就不成,脊骨那更是镂空。他不自在地扯着裙摆,问好了吗?
商场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皮肤微微发红,衬得他白净的脸上一股纯欲的气息。江砚咽了咽口水,克制地说:“转过去。”
江屿年转身面向墙壁,把整片后背交给他看,漂亮的蝴蝶骨呈现在眼前,江砚伸出手想碰,又缩回手,现在碰了,电影就看不成了。
身后突然没了动静,江屿年迟疑地回过头,发现他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后背拍照,看见他回头,还特地给个特写。
“哥这样穿很漂亮。”
江屿年欲哭无泪,伸手就去抓他的手,让他删掉,却没成功,被顺势搂住腰,对着正面又拍了几张。一番胡闹到最后说好只是试试,结果还是买了。中计了,江屿年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种衣服试了根本就没法退,又浪费钱了。
江砚哄他:“给哥花钱,再多也值得。”
说是这么说,江屿年还是心疼钱,让他下次不要买了,又穿不出去。江砚:“当然不能穿出去,在家穿给我看就好。”
“……”
江屿年扶额,能把以前那个单纯的阿砚还给他吗?
-----------------------
作者有话说:某些攻净想着自己吃得好[奶茶]
第52章 爱里浮沉
说冤家路窄这话一点不假。到电影院时又撞上了周述他们俩, 买的同一场的票,座位就在前两排。
江屿年头一回约会,选片子没什么经验, 但情侣之间选爱情片总不会出错。他设想得很美好, 但很快就后悔了。
影院里的光线暗下来,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爆米花甜香。巨大的荧幕上正在放映,折射出的光影在观众脸上明明灭灭。
电影放到后面,男主角突然偷亲了女主角一下, 氛围异常暧昧。场内陆续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呼, 隐约还能听到嘴唇碰在一起的“滋滋”声。江屿年看见前排,周述趁河清不注意, 飞快在他唇角上啄了一下,动作自然得很,仿佛就等这一刻,全然不顾周围的目光,把河清闹得耳根泛红, 恼他又不好发作。
江屿年渐渐有些心不在焉,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别的, 感觉周边的空气都躁动了起来。他僵硬地缩在座位里,一动不敢动, 悄悄侧过脸想偷看一眼, 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江砚离他这么近。
对方温热的呼吸侵占了他的鼻息,几乎要贴上来。眼看避无可避, 江屿年干脆闭上眼睛,像个NPC,必须要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听天由命。
江砚蓦地停住, 低低地笑了,“怎么,以为我要亲你?”
江屿年睁开眼,脸颊顿时烧起来,讷讷地说:“那、那还是继续看电影……”
话没说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扼住了他的后颈,强行拉近,两片唇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嘴唇相触的瞬间,江屿年呼吸一滞。
“猜对了,”江砚贴着他唇瓣说,“我就是要亲你。”
吻逐渐加深,电影院幽暗的光线里,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声。江屿年被他揽在怀中,手指紧张地攥紧对方衣角,生涩地仰起头承受。江砚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带来一阵阵战栗。
这边吻得忘乎所以,前排的周述刚偷香成功,正得意,忽然听到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口水声,有点煞风景,心想电影院怎么还有狗在啃屎。回头一看是那俩,江砚正扣着人亲得难舍难分,那如狼似虎的劲像是要把人吞进肚子里,而怀里人则虚虚握住他的肩,乖顺仰头的姿态只为方便他更好受力。这一幕看得周述直咂嘴:“禽兽。”
江屿年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看,呜呜推了推江砚肩膀,试图让他停下,按压脖子的手却加重了力道,撼动不了分毫。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江砚忽然掀起眼皮,冷冷扫向前排,眼神里极尽警告。搂着人的收紧了些,仿佛察觉到猎物被觊觎做出的警惕。
周述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没老婆,谁爱跟他抢似的。
收了枚长长的吻后,电影刚好结束。江砚松开禁锢他的手,一脸餮足抿抿嘴:“可乐味的,真甜。”
说着还把他哥放在杯槽里不要的最后一口可乐,拿起来喝光。
“那是我喝剩的……”江屿年正抹着嘴边的口水,看到他的动作小声提醒。
江砚把杯子吸得一滴不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哥小嘴这么甜,我怕有人偷喝。”
“……”江屿年觉得现在已经无法用正常思维理解江砚了,谁会捡别人剩下的喝啊?
“我啊。”江砚不以为意道。
直到电影散场,江屿年脑袋还晕乎乎的,嘴麻麻的。江砚把他安顿在大厅沙发上,让他自己缓会,他先去打车。
“啧,路都走不动了?”周述拖着同样被亲软的河清凑过来,看着江屿年那摊在椅背的小身板,想到刚才江砚那啃屎的劲,恨不得把人吃进肚子里,忍不住又骂了句禽兽。
“你以为你好到哪去?”河清幽幽道,被他手动闭麦。
江屿年不想被人看笑话,坐直了些,小嘴叭叭地想解释,他没有被亲得走不动路,江砚也不是禽兽,原本他们也是要打车的。
“得了吧,嘴都肿成什么样了,还替他狡辩。”周述笑得促狭,“听本少一句,趁早甩了他。”
河清破天荒地跟着点头。
江屿年蹙起秀气的眉头,刚要反驳,余光瞥见江砚正朝这边走来。
临走前,周述还不忘吓唬他:“你俩还没上垒吧?”
江屿年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白,愣得不敢说话。
周述瞟了眼越走越近的某人,压低声音对他说了句什么混话,末了留下一句忠告,“识相点赶紧跑,不然能把你w死……”
“你怎么知道?你们果然……”河清突然推开他,眼瞪得圆圆的。周述见势不妙,差点阴沟里翻船,赶紧搂着人哄:“我骗他玩呢,这你也信?我哪有那闲心看他,顶多上厕所不小心瞅了眼……我还能看上他么?”
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河清哄上车,留下江屿年一个人呆坐在原地,脸颊烧得厉害。
“脸怎么这么红?”江砚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在他脸上碰了碰。
江屿年下巴一抬就对上他腿间那块,想到周述方才的话,脸更红了。他摇摇头,又低下头小声说:“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