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知何时沉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点洒落, 路上行人寥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两人只带了一把单人伞,江砚一手撑伞,一手紧紧牵着江屿年走进雨幕。伞面悄悄向□□斜,江砚的左肩不免湿了一小片。
江屿年察觉到,悄悄贴近些,想让他少淋点。江砚误以为他被雨淋到,伞越发向□□斜,直到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雨幕中。
“伞歪了。”江屿年忍不住抬手将伞推正,却被对方抓住手腕制止。江砚的声音混着雨声,温柔缱绻,“再挪就要淋到了。”
“可这样你会感冒的……”
“那换个不感冒的。”江砚单手脱掉外套,罩在两人头顶,在衣摆里撑起小小世界。
“别……”江屿年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有人看着呢。”
雨越下越大,雨水冲刷着街道,模糊了行人身影,世界只余下他们二个。
暴雨中,两人挤在伞下。一方缩在温暖的外套里,另一方抬手用袖子拭去他脸上飘进来的雨丝。动作擦越慢,最后拇指停在他的唇边。
雨声嘈杂,但彼此的呼吸声更加清晰。直到伞突然倾斜,彻底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这下没人看得见了。”
伞面将两人牢牢笼罩在狭小的空间里。江砚低下头,将那双柔软的唇抿在嘴里。江屿年怔了怔,随即闭上眼睛,生涩地回应这个吻。舌尖小心翼翼地交缠,带着雨水的清香气息。
大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匆匆。到了小区,雨明显小了很多,但谁都没有放下伞的意思。
王婶抱着小六坐在门边玩耍,瞧见哥俩搂在一起躲雨,笑着说:“兄弟俩感情真好。”
小六看不懂两个哥哥怎么有伞还要抱在一块,只是嘻嘻傻乐,跟着奶奶奶声奶气地说:“感情好,感情好……”
江砚唇角微勾,江屿年却红了耳尖,悄悄松开了手。
一进门,江砚就变了卦。说好回家做好吃的,结果刚关上门就把他抵在门上一顿猛亲,像只黏人的大狗,直把人亲得腿软,站都站不稳,随后一把抱起走向浴室。
刚才的雨下得太大,身上不免淋湿。江屿年被小心护着只淋了点毛毛雨,倒是江砚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江砚把他抵在浴室的瓷砖墙上吻他。
江屿年浑身没力气,艰难地从他口中挣脱,软软瞪他一眼,毫无威慑力,反而把对方看得心猿意马。
见他眼神不对,江屿年连忙制止。尽管两人已经在一起了,他还是不太能适应这段关系带来的许多变化,比如江砚直白的暗示。
他别过脸:“不是要洗澡?你回房去洗。”
江砚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觉得他天真。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乖乖放过他?在他好哥哥眼里,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吗?
他面不改色地胡扯,说房里没热水。
“那你先。”江屿年要从他怀里溜走,被他一把摁住,禁锢在身前。
“淋了雨会感冒的,一起吧。”江砚装模作样发出邀请,如果不是他的手不老实,江屿年真的会信,只可惜他的反抗从来无效。
江砚扶着他的手一松,江屿年没了支撑,膝盖弯一软,滑到地下,呈现鸭子坐的姿势。江砚笑得狎昵,江屿年仰起漂亮清纯的小脸,戚戚地看着他,眼波里流露出可怜。
江屿年居高临下望进他的眼,喉咙不自觉攒动,随后缓缓俯身,轻易将人捞起,继续吻他。
到后来发生什么,江屿年全然没了印象。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肚子咕咕叫发出抗议。江砚将还在犯迷糊的人抱了出去,放进被窝。转头给他找了套暖和的衣服,让他等下缓过劲来自己换上。
江屿年听一个指令一个指令冒出来,懵懵窝在被窝里消化了很久,才点点头。
“要帮忙吗?”江砚有点不放心。
江屿年连忙摇头,等下还要吃饭的,他可不想连饭也吃不成了,说:“我自己会穿衣服,不用你教。”
江砚忽得笑了,掐了掐他脸上的软肉,觉得他听话得不得了,在他脸上印下一枚奖励的吻。
“好乖。”
江屿年蹙起秀气的眉头,对他哄小孩似的的口吻露出些微不满。怎么搞得自己是弟弟,被他压制得死死的,最过分的是,他还不能反抗!
他强调道:“我是你哥。”
“嗯,你是,”江砚敷衍了句,拖着腔调在他耳边说:“我的好哥哥。”
江屿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都是跟谁学的,叫得跟情郎一样。
他羞恼地赶他出去准备晚饭,荒唐了这么久,肚子都饿扁了。
等人走后,江屿年拍了拍自己不知是被水汽熏热,还是人为弄红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随后抓起某人特地挑选的,在唯数不多的几套睡衣中最可爱的,印有卡通小猫的那件,软手软脚穿了起来。
吃完饭,两人照常窝在沙发看电视。和以前的偷偷摸摸不同,有了名分的某人像个无师自通的情场高手,直接上手把他抱到腿上,光明正大地贴贴,搞得江屿年都不敢乱动,看电视也不专心了。
以前江砚还盯着偶像剧走不动道,这会净看他了,一个不留神就被吃了豆腐,黏人得不行。
“哥洗完澡好香。”江砚抱着他,在他肩颈嗅着,嘴里含混地嘟囔。
只要跟江屿年在一块,他都是这幅不清醒不理智的样子。江屿年真的怕了,怕他再胡作非为,跳下沙发跑了。
江砚仿佛被下了情蛊,迷迷瞪瞪地一路尾随到卧室,一碰到他哥就要亲上去,不过这次,还没吻上就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叫停。江屿年抵住他的脸,艰难地挪开半颗脑袋,面露难色,“明天还要早起。”
江砚不以为意:“所以?”
“所以要早点休息。”
“知道,”江砚意有所指道:“不干别的。”
江屿年刚反应过来“别的”什么意思,正脸红,就“呜呜”扑腾两下,被亲得神思恍惚,晕晕乎乎地抱住他的脑袋,笨拙地回应。
江砚索取了一个长长的吻,离开时,还看到他那截小舌忘了收回去,不禁低笑出声。江屿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显得自己像个小雏鸡,难堪地拿被子挡。
“你怎么这么会……”他在被子里闷闷出声,有些酸酸的,“是不是也亲过别人?”
闻言,江砚笑意更深了,他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说不知道,可能是天生的,他天生就是要亲哥。
“哥每次都被我亲软,说明哥也是天生要跟我亲嘴的。”
江屿年才不信他的鬼话,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是偶像剧看多了,明明之前还个小处男似的要他教,这会倒好了,直接打通任督二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信?”江砚扬眉,作势要俯下脑袋,“我现在就能把哥亲晕过去,要试试吗?”
“不……”江屿年嘴上拒绝,阴影打下来时,还是不受控地闭紧眼,微微红肿的嘴巴抿了起来。过了一会,预料之中强势的吻没有袭来。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看见某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正准备顺手帮他关灯。
这是不打算跟他一块睡吗?
江屿年有些懵,觉得稀奇。以前哪回不是江砚求着跟他睡,现在怎么转性了?
难道真像郝梦说的那样,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江屿年坐了起来,捏了捏被子,嗫嚅道:“其实两个人也不是很挤。”
江砚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暗示,心里笑他哥口是心非,眼中却是极尽的克制,“我怕跟哥睡一块忍不住。”
“……”江屿年害羞地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
江砚忍了忍,又转身回去,在他额头上落下轻柔的吻,点到即止。
“哥,晚安。”
门缓缓合上,江屿年愣愣地摸着被他触碰过的皮肤,想起刚才他的话,臊得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课上,郝梦狐疑地打量同桌。从他一动不动记笔记的手,到盯着黑板傻笑。
他俩看的是同一块黑板么?对着一黑板化学方程式也能笑出来?郝梦啧啧摇头,学霸的世界是她不懂了。
课后,江屿年去走廊上的饮水处装水,郝梦在旁边戳了戳他:“我怎么觉着你最近不一样了。”
江屿年:“哪不一样?”
郝梦看着他不说话。
楼下河清和周述走过。后者胸前挂着与他格格不入的相机,对身边人说着什么不着调的话。尽管河清一脸不待见,但在对方没看路快撞上人时默默拉了把他的手臂,离自己近一点。
周述显然十分受用,越贴越近,恨不得整个人黏在他身上。而河清一反常态没有推开,还在对方偷摸拉自己小手时,悄悄回勾了勾手指。
“像被爱情滋润过一样。”郝梦幽幽道。
被猜中心事,江屿年有些挂相:“有、有吗?没吧……”
“有。”郝梦一口咬定,随即皱眉,“但是吧,你弟会不会太粘人了?”
从走廊看过去,教室门口果不其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上课也跟?这是把眼珠子都安你身上了?这样你能交到女朋友就怪了。”
说着,江砚闻着味就来了。
江屿年心说,女朋友怕是没可能了,男朋友倒是有一个。打着马虎眼敷衍了几句,拉着江砚上选修课去了。
选修课是江砚缠着他去的,江屿年拒绝不了,不得不将他带上。热恋期上头,总是想多黏糊黏糊,等过了新鲜劲就好了,江屿年这样说服自己。
带男朋友上课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没法专心听讲。他们坐在最后一排,江砚不安分得很,时不时将手搭上他的腿,伸进他的口袋,悄悄抓着他的手,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小动作。江屿年挡了两下没挡住,桌上弄出动静,被前排女生瞅了眼,就连讲课的教授下台巡视时也重点在他们这边停留。
江屿年只好攥住那只罪魁祸手,用眼神哀求。
别摸了好不好?
江砚假装没看到,勾着他的手指,爱不释手地放在嘴边碰了碰。
“等……”江屿年缩了缩手,妥协道:“等下课没人的时候再……”
江砚乌黑的眼眸发出亮光,不舍地在他指间流连一番,放过了他。
几乎一下课,江屿年就被他拖着去厕所。
不知道江砚为什么对这种地方情有独钟,反倒是之前被跟踪偷听的事,让他十分排斥。但架不住江砚强硬,江屿年半推半就被哄了去。
地方是江砚特意找的,极为偏僻,尽管如此,江屿年还是战战兢兢地,不敢出声,这副畏首畏尾的模样可爱极了。江砚在他耳边低声哄了两句。他不答应,就故意踢隔板,制造声响,逼得他没办法,只得听话。
等到终于结束,江砚搂着江屿年出隔间,带到洗手台洗手。镜子里的江屿年累得不行,不得不靠身后的人圈住。
江砚给他洗完手,整理好弄乱的衣服,收拾妥当后,江屿年才恢复过来。但看到在对方再次伸过来的手时,应激地后退半步。
江砚掀起眼皮,手停在半空,见他不动,只好耐着性子弯下腰,好脾气地问他怎么了。
“你,”江屿年狠狠心道:“你以后不准乱来。”
再这样下去他都没法好好学习了。
江砚顿了顿,瞥了眼他敞开的领口,隐隐露出一块未消的痕迹:“是没舒服么?”
“……”
江屿年察觉到他的目光,赶紧把衣领拢住。
“我知道了,”江砚说着,眼神变得落寞,“哥嫌弃我是处男,没有别人有经验。”
江屿年被他震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江砚冷哼一声,开始翻旧账:“不把哥喂饱点,等过两天,不知道又被什么学妹学长拐跑了。”
江屿年听不下去了,赶紧捂住他的嘴。手心倏地被舌头舔了一下,像一阵电流打过,酥酥麻麻得吓得收回手,没什么气势地瞪他一眼:“你不要闹。”
江砚:“又不是没做过。”
他这人怎么这样?什么都可以扯到那种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那个单纯内向的江砚去哪了?
江屿年想捂他嘴,又怕他故技重施,脑子转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幼稚。”
江砚细细咀嚼这两个字,手背抵唇低低笑出了声,“我倒想成熟点,所以哥什么时候让我成为真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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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接下来会甜几章[红心]
修改一整晚,从晚上六点到凌晨一点,锁了N次,快要自闭了。接吻被哔,有一段把人放在浴ba底下,出去拿yifu,攻瞥了眼,加受一句心理描写,没有任何wei规词,没有细节,改了之后为什么还要发散思维,打回好几次,有点过分了
周述亦步亦趋跟着河清进食堂。
环顾嘈杂的大厅, 瞥见旁边桌上一盘黄豆芽和包菜混着粗糙的米饭,周述眉头拧紧,嫌弃道:“一点油星儿都没有。”
河清脚步不停, 当没听到。
“离了我你就这么虐待自己?”周述凑近了点, 提议道:“要不别吃了, 郊区有个庄园,那里的椰子鸡不错,我带你去?”
“闭嘴。”河清听得烦, 径直走向窗口排队。
周述撇了下嘴, 目光随意扫过,忽然停住。
不远处, 江砚和江屿年坐在一起。
江屿年端坐着老老实实地吃饭,江砚却像没骨头,半边身子都倚靠过去,下巴几乎搁在江屿年肩窝,对着他跟前的餐盘说了句什么。
光天化日的, 还有人这么不要脸。
“啧,”周述吐槽了句, “连体婴。”
河清显然也看见了,瞥了眼周述那只毫不避讳揽在自己肩上的手, “你以为你比他好到哪去。”
那边, 江屿年不着痕迹地抖掉肩上的下巴,夹起一块肉, 递向江砚。江砚没拿盘子接,直接低头,一口叼住西蓝花,顺便咬住了筷子尖。
江屿年往回抽, 却怎么都拔不出来。
“江砚!”他压低声音,要了声他的全名。
周围还有人呢,这是做什么。
江砚含着筷子,抬眼看他,眼神懒洋洋的,带着点使坏的意味。
突然,对面桌上光线一暗。
周述大剌剌地坐了下来。
“我说有些人注意点影响,也不看看这什么地,吃人筷子叫什么个事?”
“也不害臊。”
江屿年吓了一跳,立马抽回筷子,坐正。看清是周述,有些意外。这位大少爷居然屈尊降贵来食堂?还跟他们拼桌,真是很难想象。
不过,他不仅是江砚的同学,还和河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平日里难免会碰上。
鉴于对方非比寻常的身份和一些不好的印象,他有点不自在,但没表现出来。
江砚慢悠悠坐直,眼神阴恻恻地扫过对面,“你倒是闲。”
“本少爷体验生活不行?”
不远处,河清一个人端两份菜,小心地穿过人群向他们走来。
周述立刻来了精神,冲江砚抬了抬下巴:“看见没?我老婆多心疼我,非要请我吃饭,还不让我排队。”
河清听到后,把其中一份餐盘“哐”一声放在周述桌前,汤汁差点溅出来。
“十二块五。”
江砚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周述:“……”
他朝河清使了使眼色,这还在外面呢,好歹给老公一点面子。
“转我银行卡。”河清充耳不闻,在江屿年对面坐下,抓起筷子开始吃饭。
周述眼睛瞪圆:“你又把我微信拉黑了?什么时候?”
不是说好生气后不准拉黑的吗?
怎么还耍赖?
“刚才。”河清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
对面,江砚闲闲插来一句,平淡却扎心“你俩不熟吗?怎么还用银行卡聊天。”
周述的脸色可真够精彩的,他没好气道:“吃你的饭。”
河清没理周述,目光落在对面江屿年身上,带着心知肚明的一丝了然,眉梢微挑:“你俩?”
默默吃饭的江屿年心想,自己藏得这么好,还是被发现了。
被当面点破,有点不知所措。
他骨子里比较传统,还没完全消化自己变成同性恋的事实,暂时没想让身边的朋友知道。
但现在,也只能干巴巴地笑了下,算是默认。
“是啊,这么大个事怎么也不说一声。”周述立刻接腔,对着江屿年,语气调侃里带着点佩服,“总算把这祸害收编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